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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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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了异动,卫夕吱哼一声,挥手在空中闪了闪。
牧容心头一凛,连忙直起身子,不敢再轻举妄动。等了一会,或许是她最近太累,并没有被他惊醒。他这才长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锦被抽出来,将她的身子盖好。
“夕儿,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他浅浅低吟,将她面上洒落的乌发拨开,“还好……我没死。”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这么怕死,回想起那天的境遇来,他现在都觉得后怕。
青丝散落在枕边,有些发痒,卫夕抬手挠了挠耳朵。
牧容一惊,又被吓得一阵心慌意乱。见她咂咂嘴又睡下了,这才如负释重的吁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他挑挑眉梢,没奈何的坐在床边。柔艳的烛光下,她的唇瓣因为呼吸而微微翕动,丰泽的粉色带着些许诱人的气息。
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只想噙一噙那抹引诱他的粉泽。
然而近在咫尺时,他却停住了动作。斜斜一缕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腕子上,那串红珊瑚的手链格外惹眼,这便是君澄为她求来的平安锁吧?
牧容蹙了下眉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卫夕的左手带着他送的玉镯,而右手却留给了君澄。
在他身边却还带着别人给予的信物,岂不是脚踏两只船?
这像什么样子!
刚刚平息的胸口又开始汹涌澎湃,牧容噌一下直起身来,忿忿剜了一眼酣然入梦的可人儿,鼻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厢房。
莫不是他平日里太过娇惯,才让她得了一身的臭毛病?
这头刚一跨进自个儿的屋门,就见君澄从软榻上坐起来,纳罕道:“大人,你去哪了?”
牧容一肚子的火气,面上却毫无异色,淡淡瞥了一眼君澄,坐在圆桌旁倒了一杯茶汤,闷声不吭地呷了几口。
他分明提醒过君澄,自己已经和卫夕有了夫妻之实,而君澄却浑然不顾,当真让他有些气滞。
跟随他这么多年,君澄兀自都是个可靠保把的人,如今却怎么开始犯糊涂了呢?
思及此,他的手指不由地捏紧了茶盏。
见他沉默不语,君澄走到他身前,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大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是要叫陈忠过来?”
“不必了,本官只是睡不着而已。毒已经不成大碍,只剩下区区皮肉伤,不至于兴师动众。”他气定神闲放下茶盏,一双丹凤眼直直凝着身板笔直的君澄,眼神细细揣摩,倒有些耐人寻味,“君澄,你……”
他想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却觉得没有切实证据。话就这样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心头发慌。
手背手心都是肉,挖去任何一面,他都会鲜血淋漓。
他薄唇轻抿,状似欲言又止,清隽的脸孔挂着鲜有的愁态。君澄凝着他,心头纳罕不已,“大人,可是有话要交待属下?”
天人交战愈发火热,牧容垂眸盯着茶盏,修长的指尖摩挲在过釉的沿口上。
沉思了好一会子,他扬唇浅笑,意态闲散的说道:“没什么,方才本官去看卫夕了,那个手串是哪来的?”
“那个……”君澄被他问的有些发懵,直言道:“是属下在安山寺求来的,保平安用的。”
牧容是个眼尖的,登时就看出了他隐藏起来的心虚,也不道破,面上笑容欲浓,“原是保平安的,样子很好看。”
他笑的随和,如同春风过境,不知不觉间就能让人卸下所有的防备。
君澄也随着他弯起笑眼,遽然想到了什么,从衣襟里拿出一串东西,“这个是给大人的。”
牧容狐疑地看过去,只见他手中是一条和卫夕一模一样的手串,只不过那平安锁磕碰了一个小角。
“方才掉地上了,有些破损了,还望大人不要嫌弃。百姓们都是这遂邺安山寺挺灵验,只要大人和卫夕永享平安,属下也就心无他念了。”君澄顿了顿,在对方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时,摆正神色道:“一些事……大人只管放心便是,属下绝对不会僭越的。”
即便是指挥使念及多年情谊并不道明,他也心头有数,这便是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只是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的想法。
在他看来,情爱分为多种。他的肩头还背负着更多的责任,论程度来讲,他的确不及牧容爱的炙热。更重要的是,牧容身为皇亲国戚又身居要位,唯有这样翻手云覆手雨的男人才能在锦衣卫里保全卫夕。
有知遇之恩的堂上官,以及他的心仪之人,他谁都不想失去。若想鱼和熊掌兼得,他唯有退到一个隐匿的黑暗地带——
化身为盾,沉默守护。
这便是他的自知之明。
第五十九章
这天,牧容几乎是一夜无眠。当晨曦突破云翳之时;他站在窗前朝外看去,温雅的面容不动声色,唯有眸中映着一泓清冷碧天。
君澄拿了药汤从门外进来,放在檀漆圆桌上,这才携着披风罩在他身上;“大人当心着凉;药汤熬好了;正是七分热,先喝了吧。”
牧容淡淡嗯了声,自个儿绑好系带,踅身走到圆桌前。那骨瓷小碗里药香袅袅,苦沁中透出丝甜头来。
他蹙了下眉,端起汤药仰头喝了进去;一品未品;却又遗留着一股甘味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这种感觉就像他兀自说服自己面对某些事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心头却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君澄接过空碗;复又为他斟上一杯清茶;“大人请用。”
他接过来漱口,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神色认真的君澄。万千念头绕过心间,他最终还是维持已见。
罢了,有些事他全当不知道算了。既然君澄昨夜已经表态,那他没有不信他的道理。至于卫夕那边,她也曾经说过,只会把君澄当做铁哥们。思来想去,他也愿意信她。
手心和手背都要保全,这才是他的能力。
这么想着,心境遽然变得阔朗起来。
得知锦衣卫指挥使苏醒之后,徐员外拖家带口的前来请安,“小人徐广源,见过指挥使大人!”
“见过指挥使大人!”夫人和唯一的女儿徐婉宁跪在他后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牧容早早换上了君澄准备好的锦袍,玄青色的绸缎底子,上头用黛蓝丝线绣着八宝祥云纹,淡雅又不失雍容。绾一鎏金发冠在头,衬得面色如玉,连脸颊上的一道细长血痂都变得别有风味。
徐婉宁偷偷抬眸觑了一眼,心道这人生的真是俊俏,那面皮儿像女人似得嫩滑,但那眼神都能勾人,难怪官爷姐姐对他这般上心。
“起来吧。”牧容曼声应着,并未留意到堂下一道打量的眼神。
“谢大人!”
徐家叩头道了谢,不敢怠慢,即刻就站起身来。
正堂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抛开妇道人家不说,徐员外自认为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局促不安。
面前之人乃是圣上眼前的红人,锦衣卫的堂上官。样貌如传言般丰神俊朗,看他的时候笑容艳艳,但眼神却是个凌厉的。稍稍对视,他就觉得心头发怵,毕竟锦衣卫……不是什么好地方。
救了这堂上官,谁知是福是祸。
不过老和尚说了,他命中有贵人。把住这一点,他忽然变得底气十足,壮着胆子道:“这头瞧见您没事了,小人也就心头安稳了。”他觑了觑对方的面色,“不愧是指挥使大人,自然是有菩萨保佑,真是福大命大。”
他整个人乐颠颠的,原本就是中年发福的体态,这会子看起来像只会笑的矮冬瓜。
若是寻常,这谄媚的话牧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本就不信什么菩萨。不过细细沉思,这段时日貌似菩萨真的没少帮他忙。
最起码,派了个人救他。
“本官能安然无恙,也多亏了徐员外出手相助,这份情本官记下了,已经命人向圣上替徐家请赏。”牧容端坐在太师椅上,大病初愈,神态还带着丝浅浅的慵懒。
圣上封赏该是何等殊荣?这远比挣银子强得没谱!
徐员外闻声抖了三抖,圆睁着眼睛,每根汗毛都在幸福的战栗着。贵人,指挥使大人果真是他徐家的贵人!
他急促的呼吸着,面部因为兴奋涨的通红。
同样喜不自胜的徐夫人见老头子突然泛起来了呆傻,赶忙用手捅了捅他的腰窝子。在徐员外木讷地斜眼看她时,她横眉冷对,给他一个示意的眼神:这个没见过世面愣装见过世面的废物,赶紧道谢啊!
多年的夫妻早已养成了默契,徐员外登时如梦方醒,倏尔回过头来,急急忙忙道:“小人何德何能,受此殊荣,简直是惶恐不已。”
他正要躬身叩首,牧容却含笑制止了,嗓音纯澈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否的意味,“不必摆这出客套事了,徐府力保圣上亲军,赏赐自然是理所应得的。”
送上门的没有不要的道理,徐员外心里乐开了花,识趣的不再推辞,面上格外恭敬地道:“那……小人谢过指挥使大人!”
牧容扬唇一笑,视线在屋里寻睃一圈,落在样貌还算英俊的唐子身上,话锋一转道:“想必这位就是前去遂邺送信儿的唐景吧?”
唐子一愣,旋即拱手道:“小人唐景,见过大人。”
他穿着不凡,面上荣辱不惊,答礼的手法又是个老练的,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牧容微微颔首,不由赞道:“真是一表人才,徐员外,这可是你的养子?”
徐家人丁不旺,几代单传,到徐广源这里只有一个女儿。别看徐员外在外头乐善好施,这徐夫人委实是个母老虎,几十年霸者他,一房妾室都没敢娶进家门。
牧容的话简直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徐员外尴尬的叹了口气,“不是,这是小人的护院家丁。”见牧容面上略有惊讶,他复又补充一句,“不过唐子年少丧父,自幼养在我徐府,小人待他也宛若父亲。”
这点唐子也认同,“是这样的,小人跟老爷虽不是父子,但亲如父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徐婉宁方向瞥了瞥。恰巧徐婉宁也抬眸看他,视线在空中胶着一霎,即刻就弹开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牧容眼明心亮的捕捉到了两人这个细微的小动作,特别是那徐婉宁,尽管努力保持着端庄,但面颊还是染上了不太雅观的红晕。
像是对儿有情人,牧容心里猜思着,眉眼继而变得柔和,徐徐道:“有如此勇武精巧的家丁也算是徐家的福气,且要好好对待才是。”
堂上官发了话,徐员外自然谨听教诲,呈敬道:“是,小人铭记在心。”
牧容温然点头,“本官还要在徐府叨扰几日,希望不要太过麻烦你们才是。”
“哪里哪里,这是小人的荣幸。请大人不要记挂在心,只顾好好养伤便是。”徐员外见待的时间不短了,指挥使还有伤在身,索性拖家带口的告退了。
人走干净了之后,牧容呷了口茶,面上气定神闲,眼光却一直往院子里瞅。已经快日上三竿了,还没见到卫夕的影子。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睡了,也不知过来请个安。
心焦气躁的感觉又在胸口蔓延,他将茶汤吹出一阵清浅的涟漪,状似无意地问道:“卫夕呢,怎么不见她过来?”
君澄站在他一旁,面色有些没奈何,“大人昨夜说了,让她这些时日好生休息,不必过来伺候了。”
牧容拎着茶盖的手略略一顿,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时在气头上,这会子遽然有些后悔了。从醒过来到现在,两人还没有好生说过一次话。
不过已经发了话,他也不好收回,何况她也是当真受累了。歇息就歇息吧,日后的光景长着呢,何愁没话说?
这么宽慰着自己,他这才觉得心口舒坦了一点。
君澄见他出神不语,试探道:“大人,可是要让她过来?”
这光景里,能让指挥使心神不宁的唯有卫夕那丫头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牧容想也没想的回绝了,“不必了,她若是有心自然会过来,若是无心的话……”他顿了顿,凝向院里大喇喇的阳光,“本官权当放她休沐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底还是有些倨傲的情绪。依照他的了解来看,卫夕素来喜好谄媚,偶尔刷些小性子,但总会变着法子圆过去。这会子,他虽然下令让她休息,她绝对不可能不过来。
秉着这样的信念,他放了百十个心,自顾自的等着那毛躁丫头过来请安。
谁知——
这一等就是三五日。
徐府虽然不算大,可若是一个不召见,一个避开不见,十天小半月不碰面也是常事。
这天清晨,牧容衣袍挺括的站在回廊下喂着徐员外的八哥鸟,眼神不时朝着左数第三间厢房瞟。
两个人分明离得这么近,谁知制造偶遇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同一件事他一天要干许多次,这八哥都快被他喂得撑死的,他还全然不知,一点点往里头塞着小虫。
直到塞得钵满,他这才沮丧地踅身回屋,心里暗搓搓的咕哝。这死丫头,那话本有什么好看的。膳食也在屋里头解决,当真不怕憋坏了?
有那么一瞬,他耐心耗尽,真想推门去看看。可不知为什么,他遽然觉得有些腼腆,这倒是从未有过的。正确的说,他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面对卫夕,生怕那丫头因为那晚的事朝她发火。
“哎——”
君澄携着遂邺百户所的密函刚刚进屋,就听到了他的沉重叹息。
凝着有些蔫头耷脑的指挥使,他扬唇匿笑,眼珠一转,模棱两可的试探道:“大人,徐员外午头叫了镇上最好的厨子过来,要做一顿荷塘镇有名的流水席招待大人,可是要叫卫夕一并过来?”
牧容闻言,黑魆魆的眼眸如飞星划过,遽然就变得沉静如水,怅然道:“免了,她既然不愿意出来,就随她去好了。”
说白了,他还是有些怄气。
他们同床共枕也有些时日了,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她倒好,见他清醒了就不担心了。连个普通的探望都没有,她的心境倒是开阔,可这像什么样子?忘了她身为外姬的身份了?
委实可恶!
他忿忿的蹙了下眉头,余光瞥到了君澄手里的密函,这才敛了情绪,淡声问道:“遂邺那边有消息了吗?”
君澄呈上密函,正色道:“遂邺锦衣卫已经在山洞里查封了那一万两白银,花六和流秦已经在那清点过了,一分不少,搬离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一封已经开启的封腊书信。”
牧容打开密函浮光掠影的扫了一眼,眼光锐利的看向他,“书信在哪?”
“他们意图用这一万两白银向南魏购买火铳和火药,”君澄从衣襟里拿出那封书信递给牧容,眼神蓦然变得冷淡,“署名是……原工部尚书,吴景瑞。”
第六十章
牧容闻言一愕,吴景瑞竟然私吞这一万两白银向南魏购买火铳和火药,难不成……蔡党要谋反?!
这个想法一出,他狠狠蹙了下眉;横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大华兵匠已经勾出了新火器的设计图,名唤“龙头铳”,比一般的火绳铳要方便的多;威力深大;目前还在研制中;只有五军都督府的几个重臣知晓。
吴景瑞只是个工部尚书,可他是右丞相蔡昂的忠实拥护者;不可能不知道龙头铳的消息。即便是购买了火铳造反,也无胜算可言。
牧容神色凝重的检查了一下手头上的信笺,旋即发现了一些端倪。
身为锦衣卫,对照笔迹乃是家常便饭。他手头上的信笺确实是吴景瑞亲笔所书;抛开是否是别人刻意临摹不说;这么重要的信笺又怎么会流落在外?
除此之外;那匿藏白银的山洞必然是阴暗潮湿,然而这封信却是干燥崭新。虽然已经开启;外头却全层封腊;像是在故意防水。
“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蔡昂应该是得罪了一个神秘人。”牧容捏着信笺,意味深长的扬起了唇角。
君澄早早也有疑虑,这证据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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