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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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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三秒钟阖上眼,”卫夕皮笑肉不笑,精致的眼睫携出一瞬寒栗,“赶快给姑奶奶死回去!”

混蛋东西,还是见阎王去算了,亏她那么担心他!

在心里不满地咕哝着,她恶狠狠的剜了牧容一眼,大义凌然的踅身而出,站在廊子前掐腰怒吼:“君澄!你家老大醒了!”

这呐喊声颇有气吞山河之象,裹挟在寒风中格外突兀。

君澄本就没有睡意,闻声后木讷的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身而起,裹上飞鱼服夺门而出。

外头甚是寂静,穹窿之上斗罗密布,隔壁的屋门却是大敞着。厢房没有厚重的门帘,一眼便能看清里头的光景。熏炉燃着暖盈盈的炭火,而里面却空无一人。

剑眉一紧,君澄困惑的挠挠头,方才他明明听到了那丫头的声音。

“卫夕……?”他淡淡朝厢房里唤了一声,余光却忽然瞥到了月洞门,娇小的身影匆匆闪过,错觉一般,很快融入了浓黑的夜色。

是那声音的主人,只不过看背影却有些气囊囊的。

真是怪了。他正纳罕着,只听厢房里头传来一道清和的嗓音——

“君澄吗。”

这个声音是……

君澄一怔,旋即敛起视线,急不可耐地踏步进房,探询的眼光直直落在拔步床上。

牧容斜斜靠在雕镂的床围子上,娇俏的丹凤眼半阖半眯,正意态慵懒地瞧着他。

“大人……”君澄嗫嗫出声,皂靴遽然向前踏了几步,面上的惊喜不加掩饰,“太好了,大人你终于醒了!”

白天卫夕喂指挥使吃过药后,陈忠说他不出两日定会醒过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压在心头的大石轰然落地,君澄会心的吁了口气。他还担心不好跟皇上和牧丞相交待,如今倒好,苍天可算是开眼了。

和他难耐兴奋的神色相比,牧容倒是一脸从容,唯有唇畔扬起轻微的弧度,像柳絮般软绵,“本官昏睡几日了。”

君澄算了个大概,“回大人,约莫四五日。”

牧容长长唔了声,垂眸盯着手指上被某人掐出的红晕,登时陷入了沉思。那毒箭竟然让他昏睡了这么久,联想到方才卫夕的话,那这么多天一直是她在照顾他?

那这么多天——

她都和君澄像方才那般相处?

甜暖和酸涩不断撞击在心房中,让他的脑袋又开始昏沉。真是不知避嫌!他毫无异色的暗忖着,动动手指摩挲着丝滑的锦被,斜斜一缕视线在君澄脸上寻睃了一圈,眉间闪过些许异动。

影绰的烛火萦绕在他的侧脸上,乌发衬着柔和的脸孔,美的让人心神发滞。只不过他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像是蕴着冷冽的冰凌,稍不留心就会被扎的体无完肤。

君澄心头茫茫的,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在对方的眼眸中察觉到了一丝敌意。浅浅的,稍纵即逝,若说是错觉也不一定。

“大人,”他攥了攥出汗的手掌,逃避似得将眼神落在门外,“卫夕怎么出去了?她不该……在这里照顾你吗?”

“不必了。”牧容悠然地睨着他,方才面上的寒栗仿佛真的是他的错觉,“既然本官大难不死,也算是有造化,没那么娇气。她一姑娘家,且让她歇息去吧。”

单瞧卫夕的脸色来看,的确是过于憔悴,眼圈都泛着微微的乌青色。君澄颔首道了声是,忖了忖,将前些时日的事禀了个大概:“大人,属下已经将柳叶湾遇袭之事上报朝廷,圣上责令锦衣卫严查,那一万两黄金……”

“明日再说吧。”牧容淡声打断他,疲惫的阖起眼,手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君澄见他有些心神憔悴,识趣的没有再吭声,只问他:“大人,要不要让卫夕过来?”

“不用了。”牧容连头都没抬,“这里是哪?”

君澄如实道:“这里是千南县的荷塘镇,距遂宁有数百里。咱们暂居在镇上的徐府,主人家正是那日搭救大人的,名唤徐广源。”

原是在救命恩人家。牧容领会,缓声吩咐道:“你明日向圣上回禀,以本官的名义请求封赏徐光源。”在对方颔首后,他又道:“还有,派几个知己人暗中缉查一下晏清玉。”

“晏清玉,”君澄闻言一愣,“那个大理寺卿?”

他们锦衣卫和三法司井水不犯河水,这帮子也算是同道中人,自然知晓里头的水深水浅,不会平白无故的过来招惹,如今指挥使怎么想着将矛头对准大理寺了?

牧容看出了他的狐疑,直言道:“大理寺的手段虽然不及锦衣卫,但缉拿个青莲会反党还不成问题。那日晏清玉却奏明圣上,不小心放跑了青莲会的小部分人,而咱们又在柳叶湾中了埋伏,这里头必有蹊跷。”

回想到那前来索命的贼人,他面色愈发凝重,“着重查一查,晏清玉是否和蔡党混在一起了,若真是如此,那还是尽早除去的好。”

这么多年,三法司的堂上官一直都是牧家的势力范围,如今多出个倒戈的晏清玉,虽然没什么太大威胁,可杵在眼中依然算是个钉子。那人阴鸷的很,又是个口不对心的人。外面看着和和气气,内里应该是野心十足的,留着也是闹心。

官海沉浮,若想永葆势力定要防范于未然。君澄追随他多年,自然懂得他谨慎的脾性,当下便心领神会,拱手道:“是,属下即刻就差人去办。”

身上的毒素还尚未完全除去,说了这一摊子,牧容只觉得格外疲累,“你也下去歇息吧。”遽然间,黑魆魆的眸中蕴着一丝意味深长,“这些时日……你可曾一直在这守着?”

君澄摇头,坦诚道:“属下无能,昨日才赶到徐府,请大人赐罪。”

牧容并未接他话茬,单看神色却是松了口气似得。许久,他才变得如往常一样,摆出一副笑容宴宴的意态,曼声道:“无碍,下去歇息吧。”

“是。”

君澄颔首,这头刚迈步出门,牧容却又喊住了他——

“你去找一下卫夕,外头夜深露重的,让她好生回屋歇息。若是招了风寒……本官心头过意不去。”

第五十八章

过了年,天气依旧没有寒冬回暖的迹象。

卫夕蹲在徐府后院的鲤鱼池边;伸出手指头;一下下戳着上面的薄冰。小风飕飕地刮过她身边,撩起衣袍飒飒作响。她抽了抽鼻子,将冰凉的手掖进了琵琶袖,只感觉从外到内都是冷的。

天上皓月当空;星斗寂寥。她仰头望着;连连叹息。连续在牧容床榻前奋战了几天;委实应该好生休息一下,然而这个光景她却毫无睡意可言。

胸口堵的厉害;连喘息都十分困难;像是期待了许久的东西没有如约而至,那份失意和怅然的情绪让她难以排解,委屈的不知所措。

如她所愿,牧容醒过来了;那她还平白无故的矫情什么?

她在心头痛骂自己,又吹了许久的冷风;头脑逐渐变得冷静;然而冻得发僵的脸面却愈发凝重。

世界是对立的;有期待才会有失望,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

那究竟是什么造就了现今的她?

卫夕蹙眉想了许久,坦然又不情愿地拨开了心头的迷雾——

或许牧容承认他吃醋了,她就不会这般沮丧生气。那么说,难不成她对那扫把星日久生情了?

“……”

妈蛋,搞鸡毛啊!

剧本压根就不是这么安排的!

她触电似得回过神来,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像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海。

但有些事就是这么怪,比如爱情。

先前对二哥的意…淫念头被她尘封在心海,如今被这想法一搞,上面烙的一层灰尘就这么被清明之风吹开了,那个人的身影正逐渐地和“二哥”融为一体……

这一刻,卫夕好似长了一双透视眼,低头凝着心口窝子,似乎能看到里头的变幻莫测。

这还……真他妈疯狂!

她心塞的咬紧牙,抬手捏住胸脯,五指似乎都要嵌进肉里。幽黑的眼仁混沌一霎,继而渲染上了月色的清冷光华。

卫夕尝过爱情的滋味,当最初的动人心魄拭去后,可以接受平淡转换的都修成正果了;不能接受的,就在一次次争吵和磨合中灰飞烟灭。

她的男朋友,都是这么黄的。

可那是现代,怎么说也是1v1的情感,即便离开了也会觉得双方已经尽力了。可是目前她身在一个叫做大华的古代,最为奢侈的东西不是功名利禄,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信念。

卫夕深知自己的脾性,感情这方面稍稍有些洁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未来的丈夫是谁她不知道,但一想到他跟别的女人亲厚,她的心就会疼的发抽。

不能接受的,即便是委屈她自己改变,最终也会集体爆发,撞得双方头破血流。当牧容的外姬只是为了苟活,她不能再这条脱轨的路上狂奔太远……

反复鼓励着自己,卫夕终于下定了决心,长长吁了口气,仰眸望天,将唇角的弧度努力扩大到极点。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有能力的女人,可以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阿谀奉承对她来说,也有一个不可碰触的底线。一旦爱了,她说出的话只会是真心实意。

若是成了,那倒是无妨;若是两人没有在一起,对她卫夕来说,绝对做不成朋友。

然而牧容是她的树,是她的湾。她身为孱弱的藤蔓,风中摇曳的小船,绝对没有道理去摧毁保护她的坚硬壁垒。

对她来说,只有共生关系才是永久互利的。

思及此,她眉宇坚定的捏紧拳头,小声嗡哝道:“好,就这么办。”

“嗯?你说什么?”

几乎是前脚搭后脚的功夫,身后便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卫夕太过专注,此时被吓得一颤,蓦然踅身。看清那道欣长的身影时,眸中的警惕才全数褪去,如负释重的叹了气,嗔他一眼道:“小橙子,你真是吓死人不偿命,走路不能带点动静吗?”

会轻功就这点儿不好,走路不扬微尘,不带动静,像个游魂似得神出鬼没。

“对不住,吓到你了。”君澄略带歉意的笑笑,走上前将皂色披风罩在她身上,手指一勾,利落的将描金系带绑好,这才问道:“你方才自个儿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她尴尬的挠挠头,搪塞道:“我正打算给大人熬药去呢。”

因为撒谎的关系,她的眼神一直在地上飘来飘去,额前变长的头帘遮住了她眸中的张惶,唯有一张丰泽的小嘴微微抿起,徒然生出一丝娇憨美态来。

这小家碧玉的神色看在君澄眼中,多了点羞赧的意味。心头茫茫微酸,他挑了下眉毛,按捺住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

他喜欢看她笑,而大人醒过来她自然会开心,对他这个局外人来说,于公于私,都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不必去熬药了,大人方才吩咐了,外头夜深露重的,让你好生休息,当心招了风寒。”

他眯眼浅笑,面容氤氲在柔和的月色里,却像极了阳光般和煦的大男孩。

有那么一瞬,卫夕看的有些发痴。牧容的笑容没有这么纯澈,内里总包含着不少乾坤似得。说白了,笑是他的习惯,让她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池塘里的小鱼从破冰的地方调皮跃起,噗通一声又栽回水里。

卫夕遽然清醒过来,回想了一遍君澄说的话。

这扫把星叮嘱她不要感冒,还算他有点良心。心里暗忖着,她撇撇嘴,这才搓搓发冷的鼻尖,不以为意道:“大人还真知道心疼咱们这些做属下的,真不容易。”

指挥使的所作所为君澄全眼中,她的优等待遇已经是普通锦衣卫不可企及的了。

“指挥使怎会不心疼呢。”他轻描淡写的把这个话题掀过去,“方才他交待了,这几日你不必过去伺候了,熬药的事交给我吧。”

“……what?”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在对方蹙眉表示困惑时,她坦然的单刀直入:“为什么不让我去照顾他了?”

“大人没说。”君澄摇摇头,复而笑道:“许是想让你多休息吧,毕竟这几日你也太过劳累了。”

卫夕闻言,并未没说话,只是出神的凝视着他。那两道视线太过灼热,烫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属于夜色的静谧再度席卷而来,卫夕被淹没在里头,鼻尖的氧气渐渐被抽离。明明方才已经劝说自己想开了,这会子的心境还是说不出的促狭。想怒吼,想咆哮,想找他……厉声质问。

无意间,她那张精致的面皮流露出凄切的情绪。

君澄见她神色不对,剑眉一拧,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没,我很好。”卫夕登时回过神来,眉舒目展地笑起来,“我知道了,烦请你替我谢过大人。时辰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大人就交给你了。”

君澄明知她有心事隐瞒,却也只能颔首道了个“好”。

卫夕摆出一副公式化的笑脸,踅身后面上笑意尽散,水汪汪的眼瞳中黑暗欲浓。

或许真的如同君澄所言,牧容是为了让她多休息。可她就是莫名烦躁,像更年期的妇女一样,听啥都不对心。

不让她去照顾正好,卫夕忿忿不平的嘬着牙花子,谁他妈稀罕!连个谢谢都不会说,果真是个卸磨杀驴臭的昏官!

就这样,她在心里痛骂着牧容冷血冷心臭不要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徐员外为她安排的厢房里。

虽然她一直泡在牧容的房里,可徐员外也不敢怠慢,不管房里有没有人,炭火都烧的很旺。

温暖将她包裹起来,卫夕褪掉锦袍,连洗漱都忘了,带着气钻进了被窝。半个头被她闷在里头,唯有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外头。

雅致的房间,轻柔的烛光,舒服的床褥,怎么看都是暖心的。

眼皮渐而变得酸涩,她阖上眼,婴儿似得蜷缩起身体来,重重吁出一口浊气。

这些时日她都是趴在牧容床边和衣小憩,如今总算有了柔软腹香的锦被,她却感觉格外的冷。

#

许是昏睡了太久,直到三更天,牧容还没有丝毫睡意。身上的皮肉伤在隐隐作痛,他睁眼凝着月纱床幔,想念的滋味逐渐吞噬着他心头的火气。

头脑清醒过来后,他懊丧地叹气。方才不该跟卫夕那么怄气,瞧她眼睑下的黑晕,应该是好些时日没有睡好。

不由开始心疼起她来,猜思好一会子,牧容扶着雕镂床围慢慢下了地。穿好皂靴,他拿起披风罩在身上,复又看了一眼软榻上和衣熟睡的君澄,这才蹑手蹑脚的出了屋门。

这会子他闷过歪儿来了——

吃醋就吃醋,堂堂七尺男儿,承认又何妨?

按照君澄方才的说法,他停在了左手边第四间厢房门前。凝着里头的盈盈烛火,他的心窝开始疯狂擂动起来,血液簌簌上顶,让他的头又开始闷疼。

牧容吸了口凉风,笃定地叩下了手指。然而刚刚触及到,那木门便推开了一条小缝。

原是没有锁,他略微蹙眉,心道卫夕太过大意了,咽了咽喉,这才悄无声息的踏进了她的厢房。

毕竟不是显贵之家,厢房都不算太大。他的视线在屋里寻睃一圈,很容易就在东侧找到了拔步床。

凝神望了会,他抬手掩住唇,无声的扬起唇角。脚步轻抬,皂靴踏在地上没有丝毫响动,走到床边,眸光绻缱的睇着她。

卫夕翻身朝里,大半边身子漏在外头,像只树袋熊似得抱着锦被。单看呼吸来说,似乎睡熟了。

这样的睡姿牧容并不陌生,往日在指挥使府,每每当他醒过来,腰间总要扛着她的一只腿。

他没奈何的叹了口气,微微勾起的唇畔却挂着会心的笑意。突然间不忍心吵醒酣睡的她,牧容怕她着凉,探身上前拽了拽被角。

察觉到了异动,卫夕吱哼一声,挥手在空中闪了闪。

牧容心头一凛,连忙直起身子,不敢再轻举妄动。等了一会,或许是她最近太累,并没有被他惊醒。他这才长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锦被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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