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继女荣华-第7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裴幼蕊也在歇斯底里的呼唤着自己的父亲。
……许是远离伤心地的缘故,方才小乞儿的无心之语,并没有让裴荷动怒,反而让人递给他一盏热茶:“借你这孩子的吉言了!”
看到这一幕,四周之人才松了口气,裴幼蕊犹不放心,正想试探一二,裴荷却摆手让人都离远一点,握了女儿的手,温和道:“爹这一路上,看你一个人忙里忙外,还要照顾爹,也想明白了:天下男儿那么多,我幽州男儿更是自古以来就以任侠豪义著称,最有男子气概的!我儿归乡,未必寻不着情投意合的夫婿,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反累自家掌上明珠担心?”
裴幼蕊一怔,随即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却是喜极而泣:“只要爹爹康健长寿,女儿此生再无所求!”
“说什么傻话?”裴荷想开之后,恢复原本的爽朗,起身摆手道,“爹还想趁自己没有老眼昏花,给你拣个如意郎君,再置办十里红妆,风风光光送你出阁呢!”
他原本身材高大,虽然病中瘦骨嶙峋,但此刻站起来后,依然越过人群,眺望到亭外迢迢的官道,欣然道,“此地离幽州城已不远……我裴氏世居幽州城内,所谓十姓九裴,可是本地自古以来的大族!虽然咱们这一支自你祖父起定居帝都,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等咱们住下来后,他们少不得上门拜访,你可没法像在帝都那样偷懒了!”
“热闹点好!”自从与简夷犹解除婚约,裴幼蕊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心情既激动又欢喜,忙扶住他道,“四位兄长都不在爹跟前,就女儿一个人陪着您,咱们父女可都寂寞!族人能常来串门,却也是件好事!”
裴荷深以为然,当下决定不再继续休息,立刻起程:“早点回家,也能早点跟族人见面!”
老主人的心结解开,队伍上下自然没有不配合的,众人利落的收拾了行装,套车套马,重新上路。
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裴家父女动手,父女两个依然端坐亭中,由数名下人挡着风,闲话等待。
片刻后,看着马车已停到不远处的官道上,裴幼蕊正要起身去搀扶父亲,一阵异响忽然从头顶传来!
还沉浸在对未来畅想中的女孩儿,压根没意识到这阵异响的来源……倒是自幼流离失所、住惯破屋的小乞儿闻声色变,不及出声,抓住她袖子就朝外拖!
小乞儿的动作让裴幼蕊一个踉跄,不免诧异,可究竟曾官至三品的裴荷,却已反应过来!他原本恹恹的眼神,陡然明亮如刃,大踏一步,劈手将女儿的袖子,从小乞儿手里夺出!
“危险!”小乞儿以为他怀疑自己对裴幼蕊不利,急切解释间,却见裴荷理都没理他,扯着裴幼蕊的袖子,就势将女儿拉到怀里,用力抱了一下……接着,也不知道已卧榻数月、最近才能走几步的他,忽然之间哪来的力气,将还没明白过来的裴幼蕊猛然打横举起,越过凉亭的美人靠,远远的扔进了雪地中!
下一刻,年久失修的亭顶,载着厚厚的积雪,轰然落下!!!
在松软雪地上一连打了两个滚,才被下人连滚带爬扶起,裴幼蕊茫然转首,一瞬间几乎魂飞魄散,声音凄厉如鬼:“爹……”
金殿下女儿充满依恋不舍的呼唤似还在耳畔回荡,远处一座座宫门次第打开,公主鸾驾的仪仗却已大半出了宫门。
显嘉帝望着空阔的大殿,转首再看身侧掩袖低泣的皇后,相濡以沫的情怀忽然之间涌上心头。
九重门外隐约传来潮水般的欢呼,是帝都黎庶追逐金枝玉叶车驾的喧嚷。
足可没踝的积雪,与刺骨的寒风,亦无法阻挡这样的热情。
帝后都能想象,修建于晋国长公主府隔壁的长兴公主府中,今日会有怎样的繁华与喜庆。
便是宫中,设宴的殿里,想来这会也已朱紫满座。
但此刻这一切的热闹,都不在眼前。
眼前,只有他们夫妇相对。
曾对异母兄弟姐妹赶尽杀绝的显嘉帝,绝非不能铁石心肠的人,但这一刻,目送长女拜别之后,听着发妻的抽噎,他不由自主似的,道:“赵王也大了,开年之后,让他在六部领份差使吧!”
苏皇后似乎还在为女儿的下降伤感,闻言片刻后方低低应了声……翟衣广袖遮掩下的朱唇,却勾起一个无声的笑:终究,你对我们母子,还是存着愧疚的!
……那,何妨让这颗愧疚的种子发芽茁壮,为我儿铺出一条东宫之路?
中宫嫡子,才应该是这片天下未来的主人!
一如,显嘉帝自己。
第131章 死不瞑目
凉亭到底不比正经房屋,扒开厚雪之后,掀掉顶上的稻草,很快就看到了残破芦席下的衣角。
“快!”裴幼蕊鬓发散乱,垂髫分绍髻上斜插的一对如意簪,早已不知去处;妨碍行动的狐裘也被扔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窄袖中露出的一截皓腕,已在北风中吹成青紫;纤若春笋、滑如凝脂的十指,由于挖掘冻结的雪块,布满斑斑血迹。
但此刻的她根本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的盯着熟悉的衣角,尖声催促,“再快一点!!!”
看着娇弱的小姐带头抽掉一捆稻草,下人们忙都加快了手脚。
片刻后,亭顶的椽子与檐檩被系上备用的绳索,拴在数匹坐骑身上,随着侍卫头领一声令下,受到鞭笞的骏马吃痛发力,奔驰的力量将亭顶拖起,尚未来得及清理的稻草、芦席、积雪,混合着木屑纷纷扬扬洒下,四周顿时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雪雾!
等不到亭顶完全立起,裴幼蕊已经一阵风的扑入亭中!
“爹!爹?您怎么样?”雪尘飞扬之间,视线受阻,她凭着记忆摸索到裴荷的位置,伸手想抚上父亲的脸,触手处却是一个小小的身体,似察觉到她的惊惶,小乞儿用尽力气道:“老爷的头没事!”
因为他在最后时刻抱住了裴荷的头,用身体挡住了倾塌的亭顶。
裴幼蕊看着他移开之后,露出父亲完好无损的面容,虽然双目紧闭,却呼吸可闻,激动得无以形容,握拳至唇边,狠狠咬了一口,才哽咽出声:“好孩子……来人,先把这孩子抱出去,瞧瞧可要紧?”
又赶紧动手拂开裴荷颊侧的稻草与积雪,小心翼翼道,“爹,您再坚持下,咱们马上扶您出来!”
“不用了……”忽然张眼的裴荷,眷恋的看了眼女儿,却轻轻叹息,“我儿,你把老人们都喊过来,爹……爹不成了!”
裴幼蕊一愣,顺着父亲的视线往下……裴荷此刻的身体,大半都掩在稻草与积雪中,苍黄与苍白交织的颜色里,一抹艳红触目惊心。
她才抓起的一把稻草,陡然散了自己满身!
片刻的僵硬后,裴幼蕊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想看却更怕看的模样,让正逐渐围上来的下人们察觉不对,数名健仆顾不得抹一把满头大汗,几步走到跟前,七手八脚的理走稻草、积雪,看清之后,均是瞳孔一缩:一支婴孩手臂粗细的冰棱,正正贯穿了裴荷的左胸!
“快拔出来!”裴幼蕊伸出的手蓦然收回,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蜂拥而出,被北风一吹,尚未滴落衣襟,已有凝结成冰之势。
她很快又放下手,在半空神经质的挥舞了几下,又狠狠扯了把头发,原本就只勉强绾住的发髻,完完全全散落下来,遮蔽了她大半容颜,望去狼狈之极……短暂的手足无措后,她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样,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过去,想要拔出冰棱,“大夫呢?!快去找大夫!快!!!”
“五小姐,不能拔!”裴大管事带着哭腔上前拦住她,低声道,“老爷伤得太重,这会若拔出来,恐怕老爷立刻就会……”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话中之意,在场的人都明白。
裴幼蕊只觉得耳畔骤然之间炸响了无数雷霆,短暂的混乱后,她想说什么,喉间阵阵涌上的腥甜,却让她使尽了力气也无法出声!
“把稻草盖上吧,还暖和点。”裴荷说话之际,口鼻中都已有血沫冒出,脸色却格外红润,眼神清明如孩童……分明已是回光返照,“你们都是看着我儿长大的,我是不成了,我儿往后……”
裴大管事知道这是要交代后事了,胡乱抹了把泪,在裴幼蕊身侧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悲声道:“老奴一定护好了小姐!”
“我膝下四子,仅此一女。”裴荷抬臂,抓住他手腕,强忍着喉间血沫翻涌的不适,吃力道,“四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儿女双全。这些年来,我为他们指点课业、聘娶门当户对的妻子、谋划仕途、提点为人处世之道,自认为已尽到了父亲的责任,不算愧对他们……只有女儿,年纪最小,一直侍奉我左右,我却没能给她找个好归宿!”
女儿幼年时承欢膝下的景象纷纷浮现在眼前:襁褓中的玉雪可爱、垂髫的无邪娇憨、豆蔻的纯真羞怯、及笄后的多愁善感……仿佛昨日还在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小不点儿,转眼已经出落成窈窕淑女。
光阴摧折了他的年华,却也盛开了他精心呵护的掌中花。
十六年父女相依为命,无数天伦和乐的画面浮光掠影过脑海,最后定格在数月前的盛夏……向来落落大方、进退有度的女儿,奉召前往行宫归来后,挥退下人,踉跄入门,扑进自己怀中号啕大哭!
哭声中的悲愤委屈,即使隔了上百个日夜,裴荷回想起来,依旧痛到难以言语。
他呜咽出声,“所以……我决定……将我的家产的一半……划为她的妆奁,不须出阁,就可掌管;剩下来的一半,才分给四子。你是我家世仆之首,今日我将这话叮嘱你,他日诸子返乡为我操办后事,你不可不站出来!”
“爹爹,我不要妆奁!”裴幼蕊早已是泣不成声,甩开丫鬟的搀扶,扑到他身上,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只要您好起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您!爹爹,不要抛下我!!!女儿不能没有您!!!”
“我儿,你已经十七岁了,转年就要踏入二九之龄。寻常人家女孩儿在这年纪已为人母,可你终身到现在还没个着落!”
裴荷收回握着大管事的手,覆在女儿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背上,哽咽道,“你是我的老来女,偏你在襁褓里时,你娘就去了!爹当时孙儿都有了,不耐烦折腾,所以也没再娶,使你这辈子都没享受过亲娘的呵护!而你最小的哥哥也比你大十岁有余,他们外放为官时,你尚且年幼,与兄嫂之间既然没有长久的相处过,又能有多少感情?”
他想起小儿子还在身边时,女儿才五六岁,粉妆玉琢的模样,见人就带着笑,那样招人喜爱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女孩儿,自己怎么能不把最好的给她?
可不想此举却让已经成人的幼子幼媳生出嫉恨之心,甚至有一年冬天,小儿媳妇故意以话语引裴幼蕊去结满了冰的池塘畔玩水,希望小姑子掉下去出事……若非裴幼蕊自幼听话,谨记裴荷的叮嘱不受诱惑,恐怕早已不在世上!
这还是跟裴幼蕊相处过几年的兄嫂,尚且如此狠毒,叫裴荷如何能信任其他儿子媳妇,会在自己死后,善待幼妹?
他合上眼,难过道,“何况你的嫂子们,也未必个个都贤惠!爹在的时候,有爹压着,他们就算不视你如珠如宝,总也不敢欺负你!可爹福薄,没办法继续保护你了,你也没有其他长辈撑腰,往后,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儿,无依无靠,要怎么办呢?”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能活?
不是惧怕死后的未知,不是贪恋生时的富贵,只求安排好女儿的前程,确保自己的掌上明珠不因父亡而落魄无依,受人欺凌!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以交换这样一个机会……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哪怕永世不得安宁,也甘之如饴!
可胸口的麻木,与越来越冷、越来越沉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爹如今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留下一笔妆奁,还有大管事他们这些老仆……答应爹,以后,好好过下去!嫁个好人,相夫教子,活得和和美美,为爹出这口气!”
裴荷眼中忽然涌出泪水,“爹对不起你……爹真的对不起你啊!我幽州裴氏在百年前虽不能与青州苏、东胡刘等阀阅比,终究也是名门望族,那时候皇家尚且以与我家结亲为荣。可这百年来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倘若爹争气一点,像简平愉、顾韶那样,在位时权倾朝野,致仕之后依旧影响深远,就算是金枝玉叶,又怎么敢那样羞辱你?”
“哪怕不如简、顾,似当今的吏部金素客、礼部裘漱霞,若是他们的女婿,长兴公主再任性再不顾廉耻,冲着赵王的前途,她也不敢打主意!”
“说到底,是爹没用!枉费官拜三品大学士,却连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也护不得……叫我儿无辜受辱不说,还沦为帝都上下的笑柄!!!”
裴荷情绪激动之下,两行血泪,汩汩而下,痛苦到扭曲的面容,写满了对公主横刀夺爱的愤懑,与对女儿的深深歉疚:“爹无能,没有保护好你!如今死在这路旁,更要累我儿一介弱质女流收拾残局……爹怎么对得起你?!怎么对得起你那早逝的娘?!爹……爹愧为人父人夫!!!”
“不!”裴幼蕊泪眼朦胧,抱着父亲的肩,痛哭失声,“是女儿对不起爹!爹生我养我,已是莫大恩德,又视我如珠如宝,从来千依百顺,宠爱有加,还有什么对不住我?!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忠不孝,连累您偌大年纪,还要为我这个不孝女操心!如今身受重伤,还要牵挂女儿往后……爹当初没有生我该多好!!!”
解除婚约、从准儿媳妇变成义女,
从前的阿谀与羡慕,都被窃窃私语所取代……裴幼蕊一直都认为,这是自己平生最痛苦的经历,最艰难的时刻,她永永远远,都不能忘记这样的羞辱与背叛!
可直到现在,感受着怀中父亲一点点虚弱下去的气息、看着殷红的血不断从裴荷体内流失,裴幼蕊才知道何谓悔不当初,何谓万箭攒心!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试图用手挡住父亲口鼻间的涌血,以挽留父亲的生命力,可她满手满袖都沾满了刺目的红,裴荷的呼吸却依旧不可避免的衰落下去!
“是爹害了你!”裴荷极艰难的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他口中的血沫涌得更快,鲜艳的血带着热气出口,滴落鬓间之后立刻凝结成赤冰,不断的失血让他感到极度的寒冷,连瞳孔都逐渐开始涣散。
他睁眼,努力想看清女儿的面容,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再多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孩子,可眼前却只有一片灰白的混沌,连用尽力气说的话,也仿佛呓语一样轻微,“爹早年见过先帝时诸皇子争储,其时今上不算突出,所以那会的朝臣,大部分都投靠了今上的异母兄弟们,之后继承大统的,却是今上……那些站错队的人,没有一家有好下场的!”
而裴家,“是因为你祖父坚持居中,哪怕一直被排挤被威胁,也不肯表态,这才侥幸保全!”
到了裴荷当家的时候,“你叔父没留下骨血,你几个哥哥,也都只是中人之姿。所以爹从没指望他们光耀门楣,只要能守住祖上这点家业,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情况下,“爹这些年来,是故意独善其身,不结党营私的,毕竟你哥哥他们的能力,这辈子做点地方官也差不多到头了,爹给他们争太多,他们也留不住,反而会招祸……可早知道这么做会让我儿受那么大的委屈,爹当初一定……”
一股暗红色的血从他口鼻间涌出,裴荷挣扎片刻,声音迅速低微下去!
“你叔父生前与简离邈相交莫逆,他日我儿若有危难,不愿求你那义母,可去寻他……悔恨当初不听他之言!”
他最后弥留之际,说的是,“爹好不甘心……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