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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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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带人去救贤儿,可汗就留在宫里坐镇!”

耶律平听到消息,从外面闯了进来,“儿臣愿领兵前往,去搜寻阿哥的踪迹!”

耶律璟瞧一眼妻儿,最终还是派了耶律平前去搜寻耶律贤,又再三叮嘱:“无论找不找得到你阿哥,你自己也务必要保证安全!”

耶律平才拿了令牌前去调兵,耶律德光就寻了来,张口便骂:“可恶的齐人,这是早早就盯上了阿贤,等他离开幽州,进入草原就下毒手,还要装作与他们无关。我早就说过齐人不可信,阿兄偏不肯信我!”

耶律璟原本心里对齐人也有些怀疑,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无论是齐人还是辽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假如耶律德光没有进来吵嚷,他心里更倾向于齐人,可是经耶律德光笃定的指认是齐人耍诈,耶律璟反倒不确定了。

就好比是上次的事情,耶律贤人虽未回来,但他们已经接到了他寄来的信,只道互市开业当日,有辽人制造矛盾,砍伤好些齐商,所幸当时他与燕王处理得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耶律贤甚至在信中也说,那些辽人口称为亲人报仇,可是据他观察,却是幕后有人指使,意在挑拨两国关系,破坏两国修好,让互市开不下去,进而挑起战争。他自己身在幽州,相信这件事情不可能是辽帝所为,那么此事就另有其人。排除一力主和的朝中官员,矛头直指主战派。

不用耶律贤点明,耶律璟也知道主战派的领头羊,正是他亲爱的弟弟耶律德光。

假如互市砍人案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耶律德光,那整件事就令人不寒而栗了。

如果这些人得逞,而耶律贤恰好身在幽州,到时候齐国燕王为了平息众怒,先拿耶律贤开刀;而他身在上京城中,原本一心派了儿子去修好的,听得儿子遭了齐人毒手,哪会再追究前因后果,到时候只能亲征大齐,为长子报仇。耶律德光再从旁协助,恐怕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耶律德光领兵多年,如果先前一计未成,耶律贤不仅没有遭齐人毒手,还活着回来了,那么再行后招,将他截杀在漠北草原上,他丧子之下,失去判断,再经耶律德光诱导,只当此是齐人所为……

耶律璟平生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弟弟,只见他眼梢眼角皆带着暴戾之气,此刻义愤填膺,请命前去协助搜寻侄子,并且要往幽州,“……摘了萧恪的狗头来给贤儿抵命!”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他摇摇头,不肯相信自己的亲弟弟有一天会取自己长子的命,以此来胁迫他伐齐——他们是骨血亲人啊!

耶律璟还能记得兄弟俩相依为命的时光,以及后来在草原上并肩战斗的年月,那时候还曾是少年的耶律德光瞧着他,就好似今日的耶律平瞧着他,都充满了少年的孺慕之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弟走到了对立面去的?

“此事我已经派了平儿前去,阿弟不必担心,他们兄弟相亲,定然能将贤儿平安带回来的。”

耶律德光在台阶下犹如困兽:“阿平才几岁?他懂什么,哪里就能将人找回来?”

耶律璟目光晦暗不明,藏着难以名状的失落与感伤:“阿平总要长大的,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打过好几场胜仗了。小鹰长大了总要放开让他们去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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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的荣哥儿过满月宴的当日,夏景行在去互市巡守的路上,拣到了奄奄一息的耶律贤。

彼时,这位辽国大皇子嘴唇焦裂,满面憔悴,衣服上犹带着血迹,身边一个从人也无,见到齐军围上来,视线所及看到夏景行那张脸,终于露出个放心的笑意来,无声的张了张嘴,便从马上跌了下来。

他逃脱之后,身上还带着伤,却又不敢深入草原腹地,怕再遇到第二波截杀,索性折返,重回幽州城。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决策是极为正确的。耶律平带着人沿途去搜他,还在草原上遇到了两波正在搜他的人马,只不过耶律璟派给他的都是手底下的精兵悍将,才将这两波人马给截杀,只留下了几个活口。

耶律平就地坐帐,开始审问,可惜无论鞭打还是受刑,这些人咬死了他们是草原上的流寇,只是想劫过往商旅,并不知道无意之中伤了大皇子。

耶律贤的护卫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当场反驳:“胡说!明明当时我们有兄弟喊话,这是大皇子的卫队。”而且他们身着皇子卫队服色,就连耶律贤也身着皇子服,只要是辽国人就不可能认错。

这些人还是狡辩,只道他们在草原上做了多少年流寇,哪里知道皇子服色与卫队服色是什么样子,而且大皇子好好的不呆在自己的斡鲁朵,在草原上瞎跑什么?

耶律平都险些被这些人给气笑了,还从来没听过这种狡言砌词的凶徒。

既然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只留了两个活口,其余的全部斩了,带着大队人马继续沿着来路去搜寻。

耶律贤是第四日上头才醒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房里点着安神香,旁边侍候的丫环立刻就发现了,拿了小银勺来喂他喝水,只等他嗓子润了,丫环才柔声道:“大皇子是在燕王府里,王爷跟王妃早已经吩咐下来,让奴婢们悉心照顾大皇子。大夫也来瞧过了,只说大皇子受了伤,要好生休养才是。奴婢这就派人去请燕王殿下过来。”

那丫环退了出去,不多时门外便响起脚步声,听着倒有好几个人。房门被推开之后,燕王在前,夏景行赵则通在后,一起走了进来。

耶律贤要坐起来,被燕王阻止了,“大皇子快躺着,别起来了,有什么事躺着说也是一样的。”

夏景行探个脑袋出来,啧啧摇头,“大皇子这是遇上劫匪了?或者连回家的路也不认得了,搞得这么狼狈跑回来!”

耶律贤就知道要被这人笑话,他这会儿身上无力,倒还能勉强扯出个笑意来,“千算万算,家贼难防,这才不得不来幽州投靠燕王,真是让诸位见笑了!”

他自己尚能自嘲,又将此事归咎于家贼,那就是认定了此事乃是辽国人所为,夏景行瞧在他脑袋清醒的份儿上,倒不再取笑他,燕王亦奇:“到底是谁人这么大胆,竟然敢置大皇子于死地?”

那可是在辽国境内。

也不怕辽帝查出来震怒?

耶律贤苦笑,“我估摸着,多半与互市上闹事的是同一伙,一计未得逞,就又来了一招。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招?”他所虑者,便是辽帝听到自己葬身草原,震怒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燕王只能安慰他:“你且先静心养着,不行我这里派了人去草原上打听打听。”

耶律贤这次是真的要起身:“既然如此,不如我修书一封,若能想法将此信送到我父汗母后手中,也许此事尚有转机。”

夏景行上前去扶了他起来,赵则通将对面罗汉床上摆着的小炕桌拿了过来,就放在他床上,由燕王磨墨,耶律贤颤颤微微提笔,写了寥寥数语,交给了燕王。

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已经力竭,半靠在夏景行肩上,唇色苍白,几乎要睡过去。

大夫看过,只道他是失血过多,又伤重,能支撑着回到幽州城,也算是奇迹了,此后大约得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晚上夏景行回去,夏芍药还问起,“辽国大皇子可醒了?”

当日夏家满月宴,夏景行原本准备巡完城就来赵家喝几杯酒,哪知道他自己没来不说,到最后赵则通也被燕王派人叫走了,连同席上一大半武将,只留下后院里武官家眷们面面相窥,还当发什么了大事。

后来夏芍药才知道是耶律贤出事了。

“看来辽国内里已经乱了起来,不然怎么连大皇子也敢截杀,这些人胆子倒是挺大!”

夏芍药还猜测:“难道是耶律德光按捺不住了?这就向着亲侄子下手了?”被夏景行刮了下她的鼻尖:“我怎么觉着夫人不当幕僚可惜了?不如明儿我便向燕王殿下举荐你去王府里做幕僚?”

耶律璟在草原上征战讨伐多年,不定暗中就藏着仇人,向他儿子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在此事没有定论之前,谁也不能肯定是耶律德光干的。

夏芍药嫌弃的皱皱鼻子,“燕王府的幕僚赚的还没我多,燕王殿下又那么抠,以前派人绑了我去盘帐,到最后也没给我发工钱,我才不要给他做事呢。”对燕王还真是没有好感。

夏景行被她这小模样给逗乐了,“你就记得钱!这不是为国家做贡献嘛!”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子,也不强求她有多么深的爱国热枕了。

——好歹自家这位还是受过朝廷嘉奖的捐粮大户呢。

夏景行沐浴完了,倒叮嘱她,“你这几日往赵府多跑跑,赵六哥被殿下派出去送信了,免得他家妇人多想。”

“送什么信?有危险?”

夏景行拿她没办法,只能全盘告诉她:“耶律贤醒了,给辽帝辽后写了封密信,草原上探听消息送信这事儿赵六哥最拿手,便派了他带一队人马去办,只辽国现在境况不明,能不能平安将信送到辽帝手中,还是未知之数。”

夏芍药一下便忧心忡忡起来,“也不知道赵六哥会不会跟何家妹妹讲明白,孩子还吃着奶呢,若是吓着了回了奶可怎么办?”

才生完孩子的妇人,都爱胡思乱想。她自己就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夏景行在前线征战,她数着日头下山,不知道担了多少心事,这会儿都有点同情何娉婷了。

赵则通接到命令,当晚回家收拾行装,又不敢让何娉婷知道自己此行危险,只能推说燕王要派人往京里送折子,便派了他出远门,算是个美差,还笑着哄老婆:“你想要长安城的首饰还是衣衫?等为夫往宫里送完了折子,都给你买了回来。”再摸摸大胖儿子,他的小脸蛋已经由初生时候红通通的模样,转为如今的白嫩细滑,怎么都摸不够似的。

“给荣哥儿带些什么好呢?吃的路上远,会坏,只能带些玩具回来了。”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不着调的话。

何娉婷还不知道他是这么话唠的人,板起脸来训他:“旁的都同什么,你若是去了长安城,被哪里的姐儿娘子迷住了眼,小心我抱着儿子跟你和离!”

赵则通心里苦笑,面上还要做出个怕怕的模样来:“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疼你一个都疼不过来,哪有胆子被别人迷住?!”接过睡的跟小猪似的儿子,在他脸上狠狠香了好几口,“真是舍不得咱们荣哥儿!”

小家伙被他的胡子扎醒了也不哭,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好奇的瞧着眼前放大的脸,居然还露出个笑容来,可把小两口稀罕坏了。

次日,赵则通一大早就走了,何娉婷也不觉有异。如今两国都已经停战了,赵则通那番话她倒信了个十成十。

吃完早饭,夏芍药过来瞧她,逗了会子荣哥儿,听得言谈之间何娉婷全无所觉的样子,索性也顺着她的话头,不将真相告诉她。

小平安也跟着她来了,自过完了满月酒,他见得小弟弟长的白白胖胖,甚是喜人,早将自己嫌弃人家的话都给丢到了脑后,伸出小胳膊也要抱荣哥儿。

夏芍药无法,只得将他安坐在何娉婷床上,将荣哥儿放在他怀里,见得他小心翼翼用胳膊圈着荣哥儿,还在荣哥儿脸蛋上小小亲了一口,满脸笑意,十分开怀。

何娉婷还道:“姐姐也好再生一个了。”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赵则通带人沿着耶律贤回国的路线过去,才过是十几日,就与耶律平相遇了,幸得耶律贤身边那两名护卫在幽州城住的日子已久,忙向耶律贤介绍:“二皇子,那位是齐国的宁远将军,乃是燕王手下得力干将。”

两人上前去一番交谈,确认彼此身份,耶律平见过了兄长的亲笔书信,悬了许久的心^选^书^网^x^u^a^n^s^h^u^。c^o^m总算落到了肚里。又听得赵则通此行是为着往上京城报信,当下派了几个人跟随赵则通所率将士往幽州城去探望耶律贤,他自己带着赵则通回上京城复命。

赵则通是混在耶律平带着的护卫里进了延昌宫的。萧玉音见到长子亲笔所书,又听闻他受了重伤之后,连上京城都不敢回,重新折返幽州城,如今尚在燕王府养伤,顿时悲喜交集——长子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辽帝再听得跟随耶律平前往搜寻长子的武将禀报,他们沿途还遇上了两拨搜寻大皇子的人马,与之发生冲突,抓了活口审问,但对方死不肯承认来历。

耶律璟心里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便存了试探之心。

耶律平回来的第二日,宫里便传出消息,皇后听闻皇长子遭了齐人毒手,尸骨无存,当场昏了过去,宫里御医全都移到了皇后中宫去,为皇后娘娘诊脉。二皇子还绑了齐国宁远将军回来,为兄报仇。

耶律德光听闻,大喜过望。

他身在宫中,被耶律璟紧盯着,不肯放了他出宫去,只道是兄弟俩许久不在一处住着,都快生疏了,让他住在宫里陪陪自己,却也不禁他与宫外通消息。

听说皇后病重,辽帝连早朝也不上了,只守在皇后宫里,耶律德光心里暗暗鄙视一番兄长的儿女情长。

他过去的时候,耶律璟正坐在中宫正殿,一屋子御医皆跪在他脚下,被他轰了出去:“都滚出去外面站着,养你们有什么用?!”

“皇兄,我听得贤儿竟遭了齐人毒手?!”

耶律璟颓然朝后跌坐回去,整个人都似被打击到了,以手撑着头,瞧不清他面上神色,但耶律德光几乎能猜测出他此刻内心痛苦,当下上前去握住了耶律璟的手,“皇兄,别再犹豫了,齐人从来阴险狡诈,明里打着修好的旗子,暗底里却下死手害死了贤儿。我大辽与齐国世代为敌,怎么可能在朝夕之间化敌为友?我做叔叔的一定会为贤儿报仇,好让他的灵魂得以安息!皇兄,下旨吧!”

“若是贤儿没遭齐人毒手,反被齐人所救呢?”

耶律璟缓缓抬起头来,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与伤心,“阿弟,难道就为着不惜一切代价伐齐,你连自己的亲侄儿也容不下,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

耶律德光极之震惊之下,与耶律璟的目光相撞,瞬间便从他那似乎洞悉了一切的目光里瞧见了狼狈的自己,再要辩解已经晚了一步,无所遁形,只能哑着嗓子问得一句:“皇兄这是不相信我了?”

耶律璟目光渐臻严厉,霍然从座中立起,“你自己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触及耶律德光略带心虚的目光,心里的痛意止也止不住的蔓延了上来。

曾经,他们是可以把生命交托给对方的亲兄弟!

耶律德光冷静之后终于恼怒了起来,“贤儿没了,皇兄伤心,为弟的也能了解,但是你不能平白无故给我扣大帽子,觉得我是心狠手辣的人,将齐国做的事情全扣到我头上来。皇兄难道就不觉得这会伤了我的心么?”

耶律璟不再与他争执,厉声朝殿外喝道:“押上来!”很快便有宫中守卫押了数十个宫人进来,皆是耶律德光住在宫里这段日子,替他往宫外传过信的。

随后,又有耶律平从草原上抓回来的活口,以及耶律德光驻扎在上京城外的心腹爱将,最后缓步进来的乃是赵则通。

见到这些人,不必再审耶律德光都已经知道了结果。他面目渐渐狰狞,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终于图穷匕见,“你自己非要与汉人眉来眼去,迟迟不肯下决心伐齐,那就由我来替你做决定!部落百姓,我大辽将士的命皇兄既然都不放在眼里,那你亲生儿子的命总能让你放在心上的吧?!”

耶律璟心中一团火愈烧愈旺:“就为了满足你征战的雄心壮志,你就要用亲侄子的血来祭奠你的帅旗?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事已至此,那些被押进中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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