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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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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药在二楼瞧着这一幕,只觉无力的很。
儿子的名字原本就普通,还多了个诨号,家里那两只鹦鹉也成了大爷,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夏南天倒是没受到任何惊吓,“算盘这名儿,听着是不错。”
好歹亲爹也是养过花的,夏芍药还当亲爹的审美也不错,哪知道对名字没有半点鉴赏能力,她万般庆幸自己生下来,没被亲爹给起个奇怪的名字。回头她便托何娉婷给何大郎写封信,请他家商队秋天来的时候,务必带些芍药根过来,家里后院的花圃都空着,倒好给夏南天解解闷。
何娉婷果然回头给兄长写信的时候提了这事儿,何渭便往芍药圃里去了,吩咐夏正平等这季的花卖完了之后,将各色芍药花挑好的弄几十种来,给夏老爷子送到幽州去。
夏正平听得是给夏南天分的芍药花根,全冲着绝品芍药去了。早早就挑好了品种,等到秋天分株重植的时候,带着小厮装了满满一车,随同何家商队一起送到了幽州城。
何渭虽然押车,但他对芍药花还不及夏景行知道的多,花圃平日都交给夏正平去打理,他只要坐在铺子里卖花收帐即可。如今洛阳花市上,几乎等于何家独树一枝,称霸整个季节,从初夏到初秋,牡丹卖完了卖芍药,赚的盆满钵满。
吴老爷如今见到何渭,都要礼让三分。
夏南天接到闺女送的大礼,欣喜若狂,抛下大孙子开始在自家院子里折腾,亲自挑了地方下花根,只盼着来年春天新芽发起来,将家里装点的姹紫嫣红,满园丽色。
夏芍药一整个夏季都忙着茶楼里的事情。说书先生讲了一辈子书,肚子里藏的故事极多,新进了园子的杂剧班子倒果然是一班齐整孩子,两个男孩子,四个女孩子,换了衣裳打扮整齐了来见她,除了瘦的可怜,嗓音倒极不错,能跳能唱,只原来排的杂剧故事不够好,她看不上。
有了说书老先生满肚子的故事做底,又请了个穷秀才来抓笔,总也记了二三十个故事本子,夏芍药精挑细选,从里面挑了一本来,取名《英雄儿女传》,总也能唱个十几场,让这几个孩子排练。
这杂剧班子其实不止几个孩子,许是班主怕夏芍药不肯养闲人,便不曾讲明,等到整班人马到齐了,才发现还有两名乐师,都跟班主年纪差不多,拉二胡弹弦子倒是一把好手。
夏芍药给他们安排了园子后面的小院,索性将一个小院子打通了,女孩儿一处坐卧,男孩儿一处,班主跟乐师们也各有卧处,院子宽敞些,他们白日还可以在院子里排排曲子。
何家商队再次来的时候,夏家与赵家店里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最近市面上倒很是奇怪,偶尔冒出来个商人,穿的倒是汉人服色,可说话的口音却一些别扭,往两家店里大批量买货,似乎对胭脂松江布绫罗之类尤其喜欢。
夏芍药还与何娉婷嘀咕,“别是辽人探子跑到幽州城里来了吧?”又觉得不太可能,哪有这么傻的探子,买这么多货,就算是要跑也会耽搁事情。真要做探子瞧瞧城内布防兵力,恐怕也只消买一二样东西做做样子即可。
何娉婷做个害怕的姿势,“姐姐你可别吓我,辽人跑来咱们幽州城来,不是找死吗?”
幽州城内可比别的州府巡查更严,驻军更多。
准备了整一个夏天,到了秋天夏家园子里上新剧,茶楼里提前吵嚷了足足有一个月,到了正日子引的许多人前来瞧热闹,园子里位子全满了,还有人不断进来问,台上的新戏正唱到热闹处,夏景行便带人来包围了自家的园子。
夏芍药在园子里陪着燕王妃看剧呢,听得丫环来报,忙向燕王妃告罪,又吩咐人守着王妃,将园子里侍候的人都往几家小爷们坐的厅里撤了过去,内中就有燕王世子以及小平安,还有其余几位武将家的孩子,哥儿姐儿倒是都在一处,因着最大的也就是六七岁,倒不曾分席。
她往外走的时候,半道上就碰上了全副铠甲的夏景行,神色肃穆,身后跟着一队人马,见到媳妇儿还打起了官腔,“执行公务,让园子里的人都别动,抓个辽人探子!”
若非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夏芍药真想给他脑门上重重敲一记,抓人都抓到自家园子里来了。听过别人上门砸场子的,可没听过自家人上门砸场子的。
她这里费尽心力排练了新剧,想着在幽州城里闹个开门红,又有何家商队押送来的新茶,以后不愁茶楼里的茶水点心没销路,哪知道才唱第一场,就碰上了这桩倒霉事儿。
她引了夏景行往燕王妃那边去,身后兵丁开始逐桌清查,夏芍药听得不时传来的尖叫声,或者议论声,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燕王妃倒是淡定,听得是抓辽人探子,便拉了夏芍药的手儿让她坐下,“你且别急,总让他们清查完了,咱们再接着听。”
“谢王妃娘娘!”夏芍药心里将自家丈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得向燕王妃陪礼道谢
夏景行带着的前锋营果然久经战场,将园子里到处查了一遍,果然揪出了一个身着齐人服色的辽人。将人抓过来的时候,那人嘴里还吱哩哇啦开口说着,原本他说的慢还不觉得,这会儿着急起来,时不时便冒出一句辽国话来。
夏芍药探头一瞧,顿时“啊——”的一声,这人可不是前几日在她们店里大量买了胭脂布匹的客商嘛。她当时还觉得他说话口音有点奇怪,只想着或许自己见识短浅,走过的地方太少,哪知道这人果然便是辽人。
燕王妃听得她这声,反奇道:“难道夏夫人见过此人?”
夏芍药便道:“这人前些日子险些将我铺子里的东西买光,说是在幽州城里办些货就走,我倒没想过他会是辽人。”又觉得疑惑,“他好像来幽州城有些日子了,就算是探听驻防情况,也早应该离开了,怎么还逍遥至今呢?”
燕王妃还打趣,“许是他也听得你园子里有新戏,想留下来凑热闹呢。”
夏芍药更觉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难道辽人没杂剧的?”这人似乎还往夏家园子里跑了好几趟,有两次她在园子里碰上,双方还点头打过招呼。
夏景行抓了人就撤了兵,夏芍药不得已挨个桌上去陪礼道歉,送了茶水点心。众人见得燕王妃与燕王世子都不曾挪窝,便也安心坐下看戏。
哪知道倒果真让燕王妃说中了,人被抓了回去,严刑拷打审问之后,那人招了出来,却原来是个辽国商人。他原来是往大食西夏高丽贩货的。只大齐的松江布绫罗茶叶胭脂等物做的精细,却是他国没有的。辽国贵族虽然喜欢齐国这些东西,但是与齐国历来关系不和,这些东西便都从西夏贩运过来。
而西夏这些年与大齐和平共处,见辽地需求量大,便大量从齐地贩货回国,再往辽地运过去,当然价格奇高。
而这位辽商心眼灵活,如今大齐与辽国暂时停战了,他估摸着自己可以冒险一试,若是能从幽州城内直接贩货出来,前往上京城去,不知道要省下多少成本,价格只按原来西夏贩卖的价格来,那就是暴利了。
燕王这边接到的线报却是城内混进了辽人探子,哪知道最后审下来的结果却是这样的,当真哭笑不得。
难为夏景行两日没回家,就泡在狱里审人,只审来审去发现这辽商说起大食高丽以及西夏风俗滔滔不绝,各样特价特产,唯独军政之事不太清楚。
夏芍药听得原来是抓住了个跨境走私商人,夏景行回家之时,便被她抓住一顿狠捶,“让你坏了我的生意!让你在我园子里唱新戏的头一日就跑来砸场子!这人在幽州城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都碰着好几回,你早不抓晚不抓,非要触我的霉头!”
夏景行也觉得这趟差出的丢脸,他们押着那商人往他住的客栈院子里去了,见得四辆货车,押货的汉子就是寻常人,说不上是辽人还是齐人,或者是西夏人,也许是几国混血,只留在院里守着货。
将车上货物打开,果然各样都有,且数量不少,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想来做探子若是做到这一步,也只有被抓的份了。
赵六还笑,“做探子顶好要轻身快走,哪里还耗银子置办这么些东西。”打探消息,他最拿手。
夏景行被媳妇儿拿粉拳捶了一顿,倒好似给他挠痒痒一般,半点也不疼。他皮粗肉厚,夏芍药手都手捶疼了,他还半点没事儿,还征询她的意见,“要不要我找个人来帮你揍?来给为夫瞧瞧,是不是手疼?”拉过她的手儿来捧在手里吹了又吹,一副疼惜的不得了的样子。
夏芍药被他模样给气笑了,但想想后面两日园子里生意清淡,就连唱戏的小子姑娘们都当自己唱的太差,这才引不来客人,瞧见东家更是面上讪讪的,反被夏芍药安慰几句,才精神起来了。
“你要赔我的损失!赔我生意上的损失!”
夏景行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语,“为夫一身一体俱是你的,就算是身上汗毛也是你的,要不就让为夫把自己赔了给你?娘子意下如何?”话未说完人已经被他压倒在了床上。
夏芍药被他折腾了一个时辰,回头腰酸背痛,再要找他算帐,他早爬起来去办差了,只能怏怏往园子里去了。
倒是那辽商招供的,他原是前两日要走,只这些日子常来夏家园子作耍,见过了齐地的各种技艺,只觉新奇。说书的先生讲的故事好听,茶楼的点心新奇,走百索的小姑娘身轻如燕的吓人,口技艺人一张嘴,他都要怀疑那艺人身边埋伏着千儿八百只各种鸟儿……还有那吐火球的,直瞧的他傻愣愣的。
见识过了这许多热闹,便想着茶楼里吵嚷起来的新戏,也不知道何等热闹,就为着夏家园子里的新戏,才被夏景行拘到牢里白打了一顿,出得幽州城回头再瞧,只觉得这趟贩货之旅充满了惊险刺激。
好在,燕王殿下觉得他这个人还颇为有趣,又只是个商人,便同意了他往后再来幽州城内贩货,也同意他从辽地带了各色特产前来。
夏景行想到媳妇儿追着他要损失,板着一张脸跟那辽商交涉,下次贩了辽地或者大食高丽等地的货物,到了幽州城直接往夏家茶楼去找东家去出脱。
那辽商吃他一顿打,都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看到他的冷脸都要哆嗦。只他在幽州城内也是两眼一抹黑,听得他给指路,还当是这是给自己受到惊吓的补偿,总算觉得自己此行没有白跑,为以后往齐地贩货铺开了路子。
哪里知道这是夏景行为了给自己媳妇儿补偿损失想的办法。
夏芍药压根不知道,夏景行背着她给自己家里联系了一门生意。园子里生意还未回暖,她便与何娉婷一起分货,将何家商队又一次押到幽州的货物给瓜分了。
何家商队的领队还给她捎了一封信,说是一位姓孙的娘子写给她的信,打听到了何家门上,托了何大郎递来的。
夏芍药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出了寒家门的孙氏姓孙,两人也只算得点头之交,回家打开看时,才知道孙氏原来开了绣庄,但被家里人逼迫的快过不下去了,想要前来幽州投奔她。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孙幼竹求到夏芍药门上,也是万般无奈。
崔连浩手底下一名老胥吏年初上死了老婆,便想着续弦。只他儿女皆已婚娶,巴不得继母不能生育,便四处打听,不知怎的便打听到了孙氏。
那老胥吏年过五十,被儿子闺女怂恿着往绣庄里见过了孙幼竹,当真看上了她,便往孙家派了媒人提亲。
孙氏的弟弟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父母想着要攀一门体面的亲事,想着有了这门亲便攀上了官家人,倒下死力来磨孙氏答应。
孙太太这次可是学聪明了,旁的统不说,只道:“方大人在衙门里做事,你若是不应了这门亲事,回头绣庄开不下去不说,恐怕在洛阳城里都没办法立足。不论你做何营生,他只需要让巡街的差役多跑几趟,吆五喝六闹腾几回,街面儿上的混混有样学样,最后你还不是得嫁给他,只闹到那时候,他若不再看重你,还要下死力搓磨你,可怎么办?”全然是一副为着女儿着想的姿势。
孙氏早知自家母亲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这时候早没了伤心,也不是才和离回家的时候,对娘家心里还热腾腾的。她自己咬死了不答应,衙差便往绣庄里来过了一回,眼看着事情要朝着孙太太说的发展下去,她便想到了夏芍药。
到底也只认得这一个官面儿上熟的。
可夏芍药远在幽州,远水解不了近火。她又想到洛阳之不易,索性想着将绣庄关了,往幽州去投奔夏芍药,凭着夏景行的官职,若能得夏芍药相助,应该也没人会欺负她,到时候她在幽州也可靠着手艺吃饭,只多个人照拂,日子能过得下去即可。
她收的那几个失业的寡妇里,有两个有儿子的,不肯离了洛阳,还有年过四旬的,其中一个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小闺女,靠着她收留才有一口安稳饭吃,听得她要投靠的人家,便索性也要跟着去。
何家商队回转的时候,就将夏芍药的回信给顺手捎了回来,直接送到了绣庄里。
孙氏得着了回信,又与何家商队的领队约好了日子,便假意要考虑考虑,一面却开始将绣庄盘了出去。孙母还当她想通了,只不过先前回绝的太坚定,这时候少不得拿乔,她只当女儿不好意思,便少往绣庄走动,想着晾她些日子,许就回转了,乖乖跟自己回家了呢。
她家里可是接了方家上门的礼,打了保票的。
没料再过半个月去,绣庄是盘了出去,她住的院里也住了旁人,问起那户人家,竟不知道孙氏去了哪里。
这可是天塌下来了,活生生的人竟不见了。
孙母没奈何,又恨女儿不识局面,好好的亲事不肯应下来,人还跑的没影儿了,留下个烂摊子要家里收拾。那头方家的礼都收了,她只能拿了上百两银子往衙门里去报案打点,只道女儿跟丫环被拐子拐了去,这亲事再不能应了,还要求着衙门里将女儿给寻回来。
衙门里的跟着前任知府周正益的时候,尚知收敛。等跟着崔连浩之后,见这一位是个心狠的,加起税来眼都不眨,全不拿百姓的死活当回事,下面的人自然也可着机会捞银子,拿了孙母百两,过得几日便要来跑一趟,说是哪哪寻着了个线索,需要出趟公差。
孙母只得再拿了百两出来,来来回回讹进去了四五百两银子,才消停下来,人还是没找回来。
方家的东西是退了回去,她却不知道这是姓方的胥吏有意唆使。
孙幼竹跑了,便有人笑他五十白头翁,还想娶个年轻妇人,这是年轻妇人没瞧上他,也不知道跟哪个少年郎私奔了。
姓方的心里暗恨孙幼竹,这才要面上装大方,对着前去退礼的孙掌柜只说自己没福气,背底里却下狠手,方解了自己心头一口恶气,落后竟然寻了个家贫的十六岁妙龄少女娶进了门,也算是一雪前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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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幼竹到达幽州的时候,时近腊月,整个幽州城银装素裹,正下了好厚的一场雪,街面儿上人们大都穿着皮袄皮裤,钏儿隔着车帘子直哆嗦,她身上还是棉袄子,马车上有炭盆子也抵不了冷。
洛阳的冬天可没这么冷过,她伸出手来去烤火,恨不得直钻到炭盆子里去。
“姑娘,这地儿也忒冷了些。”可要把人冻死了。
孙氏离了洛阳,心里渐宽顺,竟不觉得多冷,搓搓手还道:“等咱们安置下来,也各裁个皮袄子来穿。”被钏儿取笑,“才不要,怪模怪样的。”本地百姓的皮袄子可不似洛阳城里那些太太奶奶们身上穿的,精工细作,上面还衬着绫罗锦锻,好些毛料朝里,外面便是皮子的本来面目,瞧着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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