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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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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夏芍药出手,恐怕就是实打实的金子打的了。
刘氏的嫂子略有些吃味的笑道:”是是是!谁不知道妹妹婆家有个有钱的舅舅,你那表妹穿金戴银,家里成日价吃喝不完的山珍海味,她手指头漏一点可都不少了。我一会就去外面瞧瞧,说不定她这会儿已经来了,定是去了你婆婆房里。“
不独刘氏娘家人如此想,孙太太来了先跟夏南星打过了招呼,又去了自己女儿小跨院略坐了坐,便记挂着夏家来人,”再过两三个月,这季的芍药根可是又要卖了,你那舅舅家今儿要来人的罢?“
孙氏心道:这可不一定!
上次婆婆带着夏家族人去舅舅家闹,可没落得了好,回来的时候那形容瞧着是哭过,后来听得就连护国寺的夏南天都回来了,那必然闹的不轻。
她心里还想着修补两家的关系,又怕孙太太坏事,便劝她:”若是一会表妹来了,娘可千万别提生意的事儿。最近婆婆跟舅舅家正大闹了一场,也不知道合好了没有。若娘贸然提起来,让表妹不高兴可就不好了。“
孙太太便好奇:”你婆婆娘家富的流油,有这样兄弟侄女,又没嫂子护着拦着,她上赶着去闹腾什么啊?“
孙幼竹抚额,”还不就是舅舅家招进门的表妹夫,婆婆说外间传言难听,表妹夫人品不好,便想上门去指手划脚呢,还带了同族的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恍惚听着舅舅为这事儿动了肝火,如今都不回护国寺了,在家里呆着呢。“
孙太太瞠目:”侄女婿如何,轮得到她管教?再不堪也有夏老爷管着,万一让侄女记恨上了,以后不跟夏家来往了,哪咱们家……“原以为跟夏家做了转折亲,到时候夏芍药在外应酬的时候带着孙幼竹与生意场上那些女眷走动走动,等结交起来了,还怕没有生意可做?
跟夏家来往的可都是洛阳城数得着的人家,就连官府的宴席夏南天也是常去的。
如今倒好,这条路生生让夏南星给掐断了。
孙太太肚里都要拱着一团火了,”你那婆婆也是个蠢的。“
孙氏便苦笑:”婆婆就不说了,更好笑的是我那小姑子,前儿还说,表妹夫名声那么坏,能不能单请了表妹跟舅舅来吃酒?“
夏南天既然愿意回护这女婿,哪怕外界如何传言,夏景行便是夏家人,只单请了他们父女,像什么样子?
孙太太这下更是被惊呆了,”这……怎么请啊?“
难道派了婆子去说,你家女婿名声太坏了,别踏进我家的门?
孙幼竹心里的鄙夷这下就更藏不住,”娘你是不知道,我婆婆竟然觉得小姑子这话说的有理呢,说是小姑子未嫁,若是让来吃酒的亲戚朋友瞧见了,坏了小姑子的名声可不划算。“
夏南星还想着,上次自娘家哭着跑走了,输人不输阵,这次是自己家里做东道,若是向兄长表明不愿意让侄女婿上门,可不扳回一局?
哥哥跟侄女是血亲,可侄女婿就是外人了,为个外人还要折了她家的名声,不值。
孙太太这下都坐不住,”那今儿你舅舅家岂不不来了?“
孙氏便笑:”最后还是我给劝住了,说男人跟女眷们隔着道院墙呢,只让家里的婆子守好二门,别让表妹夫进后院来就行。但若是请客的时候让表妹知道咱们家不愿意表妹夫登门,岂不得罪人?”
孙氏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里。她来的早,估摸着这会子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便跟女儿出了小跨院,往正房去了。到得夏南星房里,已坐了六七个妇人,只听得其中一个妇人直恨不得踮起脚尖去瞅,一遍遍问夏南星:”听说夏家表妹今儿要来,怎的这会子了还不见影子?“
这是刘氏的嫂子,口里叫的倒亲热,浑似夏芍药便是她家表妹一般。
孙氏坐了下来,便见寒家母女俩都面有焦色,夏南星还撑着,只道:”许是道上耽搁了,一会定然就过来了。“她派去的婆子说没见到夏芍药及夏南天,只夏芍药房里的大丫头传的话,还给她抓了把大钱呢。
态度这样好,没道理不来啊。
寒向蓝身上穿着新衣,抹了玉容膏,点了口脂,只头上金雀钗还是旧年从夏芍药那顺来的,只拿到首饰店里重新炸了下,专等着今儿夏芍药来呢。
结果,等房里洗完了三,外面摆上了宴,还不见夏芍药来,夏南星派了丫头往前院悄悄去问问,兄长可来。丫头子去瞧过了,小声来禀:”舅老爷并不曾来哩。“
”那可送了礼来?”
丫头子只能再往前院去,到了知客那里走一遭,问明了再来禀:“礼也不曾来!”
夏南星头都大了,再有孙太太与刘氏的娘家嫂子接二连三的追问,方勉强笑道:“家里事忙,哥哥跟侄女都没得空,送了礼来呢。”
刘氏的嫂子对夏家送的礼十分感兴趣,小户人家也没什么规矩,当下便道:“舅爷的礼定然不轻,不如抬了来让咱们开开眼,看看给哥儿送了什么礼。”
桌上不少人都应和,夏南天一张老脸都快没地儿搁了,肚里将兄长侄女骂了千百回,不给她撑面子,这会儿她都快下不了台了,又不能露出形迹来,撑着一张僵硬的笑脸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了,也顾不得院里狼藉,由得孙氏出面带着人去收拾,自己个儿躺到房里,拿帕子盖了脸,只觉得从今往后都没脸见人了。
两个儿媳妇的娘家人都来的齐全,还送了礼,独独她的娘家人一个铜钱都不曾送了过来。
”一毛不拨,愈富愈抠!“
夏南星狠狠捶床,完了拿帕子擦脸,只觉得帕子都湿了,竟然教兄长跟侄女儿给气出了眼泪。
寒向蓝则比她更为失望,打扮的这般隆重,原还想着在夏芍药面前露回脸,哪知道影子都没见。
第二日刘氏来请安,陪着笑脸道:“昨儿听得我娘家嫂子说舅舅家送了重礼来,好歹是给哥儿的,娘也让我见识见识。舅舅会不会给哥儿打了个金项圈?”
这意思便是讨要夏家给孩子洗三的礼了。
她安份这许久,如今有了儿子,腰杆子也硬气了,为夏家传宗接代,可是大功臣了,再在婆婆面前说话,便不似以前那般陪尽了小心。
夏南星心中气苦,又不能在媳妇儿面前示弱,让她知道自己与婆家交恶,背地里笑话,只能推脱:“昨儿来的礼多,等我收拾完了就让阿蓝给你送过去。”
回头收拾了自己压箱底的首饰,拿了两件金器出来,亲自送到金店里去熔了,给孙子打了个金项圈,还得谎称是夏家送来的礼,刘氏喜之不尽,夏南星却肉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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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寒家请客,夏芍药在夏南天次日酒醒之后便告诉他了。
“爹爹去不去我不管,反正我是不愿意去姑姑家的。她瞧不起夫君,万一夫君踏进她家门,她当着满堂宾客给夫君没脸,我可受不了。”
夏南天要不愿意让闺女女婿受这委屈,点着她的额头直笑:“知道你护景行护的厉害,可你也不想想,景行可是我儿子呢,难道我还能看着他受委屈不成?”
到得寒家的正日子,夏家父女俩都当没有这事,竟然齐齐坐了马车出门去玩,上午小夫妻俩陪着夏南天去了花市,下午便去了鸟市,特意给夏芍药买了对鹦鹉来,都是开过嗓子的,挂在她院里听个热闹声儿。
怕她累着,一家三口便在路过的店里歇一歇,喝个茶吃个点心,还在茶楼里听了段书,赏了说书的一把大钱,去明月楼点了一桌席面,这一日就过了。
夏芍药久不出门,出趟门就跟放风似的,第二日磨缠着还要出门转转,夏南天不依,叫了孙大夫上门来诊脉,孙大夫便道:“大姑娘这怀相好,又无孕吐,只平日别剧烈活动,在外面走动走动,倒利于养胎呢。”
第三日夏芍药便怂恿夏南天:“爹爹许久没见过道静法师了,大师一个人在庙里住着,今儿天气好,铺子里也不忙,不如咱们去瞧瞧大师,带些素点心?”
夏南天与道静法师作了一年的伴,当真有些想去瞧瞧的心思,“只你怀着身子,路上颠簸,如何能受得住?”死活不肯同意闺女去。
夏芍药磨不动他,又想着将老爹打发到护国寺去转一圈,自己哄了夏景行出门走走出好。便派了素娥跟榴花前去服侍夏南天:“你俩跟着去服侍,小厮手脚粗笨,可别饿着爹爹。”
榴花瞅着她直乐,被她在额头上敲了一记:“坏丫头笑什么呢?”
榴花委屈:“姑娘——”到底跟着素娥去服侍夏南天了。
夏南天坐着的马车才出了夏家门,夏芍药便扯着夏景行要出门,“夫君,咱们今儿出门去转转,正好爹爹不在。”
夏景行:“……”
感情他就是这么好说话的啊?
有心想要板起脸来阻止,可是对着小丫头笑靥如花的脸庞,哪里舍得说一句重话,只哄她:“要不你在院里跟鹦鹉玩?”
这两只鹦鹉放在两个笼子里,相隔不足一尺,一大早便哇哇乱叫,“喝水喝水——
另外一只便喊:”吃饭吃饭——“嗓门高亢,将房里沉沉睡着的夏芍药都吵醒来了。
她早忘了昨儿买回来这对活宝,拉过被子蒙住头,却听得两只鹦鹉齐齐扯着嗓子喊:”姑娘姑娘——“真跟叫魂一样。
昨儿才买回来,几个丫环便围着两只鹦鹉瞧稀奇,榴花教这两只鹦鹉叫姑娘,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挺灵醒,一教就会,大清早肚子饿了可不就用上了嘛。
夏芍药一大早被鹦鹉吵醒,这会儿提起来还气哼哼的,”吵都吵死了,哪里还有兴致跟它们玩啊?”这小东西瞧着花里忽哨,羽毛漂亮,但着实太聒噪了,她清静惯了的人,还真有点不适应。
夏景行见她满脸的不情愿,只能只叹一口气:“若是累了或者哪里不舒服了,就告诉我。”
夏芍药果然如愿以偿。
她如今身条儿纤细,并不见妊娠之象,夏景行陪着她出门,却担足了心事。
碰上街上人多,便将她往怀里护,她但凡瞧中买的零碎东西都由保兴跟秋碧提着,走不多时便想找茶楼铺子让她坐下歇会儿,生怕累着了她。
等到夏南天从护国寺回来,小夫妻现已经换了出门的大衣裳,在院子里散步呢。
夏南天还当她真没出过门,还夸她一句:“都快当娘的人了,这才懂事嘛!”
夏芍药朝夏景行挤眉弄眼,夏景行无奈垂头,总觉得自己倒似回到了小时候,在课堂上与三皇子做弊,只瞒着先生一人。
夏南天回房去歇息,榴花趁着夏景行跟过去的光景,房里只她们几个丫头,便跟夏芍药讲,“今儿奇了怪了,我跟素娥姐姐去护国寺,竟然瞧见姑太太与表姑娘了。”
夏南天在护国寺住了一年,她们不曾去瞧过,这会儿倒有空去护国寺了。
“可是姑姑家里有事,去庙里求了?”
榴花摇摇头,往她耳朵边凑:“最奇怪的不是姑太太,我们去的时候姑太太正与表姑娘在殿里上香呢,身边还跟着他们家里的二奶奶,只大奶奶没去。等老爷跟道静法师下棋的时候,我跟素娥姐姐在庙里四处瞎逛,恍惚瞧见表姑娘跟着男子在一处呢,只隔的远,瞧着衣裳模样儿似乎就是。”
“不会吧?爹爹瞧见姑姑难道怎么说?”
提起这个榴花就得意了,“我们上去的时候,姑太太正跪着拜佛呢,只我们瞧见了她们,她们没瞧见我们,老爷便一步没停,直接去找道静法师了。出来的时候约摸已经走了,再没瞧见呢。”
夏芍药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表妹年纪也不小了,她应该知道不能同男子私下来往的,不然成什么样子了?”
反正这事儿与她无关,她也没亲眼瞧见,容不到她去向夏南星提醒。
她算是瞧出来了,自己这亲姑姑只瞧得见别人的毛病,再照不见自己,何必去操那份闲心。
夏芍药听过这事儿就算了,照旧过自己的日子,但孙氏却有些心神不宁。
自家里大哥儿洗三前寒向蓝带着钏儿去买衣裳胭脂,回来钏儿提起那年轻公子,她起先不当一回事,哪知道洗完三的第二日寒向蓝便提起要去护国寺拜佛,只说自己心神不宁,夜间做了噩梦。
夏南星近来也觉不顺遂,既舍了财又受了气,听得女儿的提议正中下怀,果然改日租了辆马车便要去护国寺。
孙氏请安之时听得婆婆与小姑提起这事,顿时心头一跳,与钏儿交换了个眼神,听得婆婆问起她要不要去,便应了下来。
夏南星还高兴:“你也成亲有些日子了,你嫂子生了儿子,你们小两口也要加把劲,去护国寺拜完了菩萨,说不定就有了。”
孙氏偷偷打量寒向蓝,见她神色倒没大变,只这两日忽爱收拾起来了,身上还是那件凤尾裙,只发式换了,首饰也换了,在家里也涂了脂粉点起口脂来,心觉有异,也不敢开口胡说。
果然往护国寺去,寒向蓝精心打扮过了,描眉画唇,更添了三分鲜妍。
夏南星倒也想着,闺女出趟门,打扮的鲜亮了她面上也有光,再瞧自己闺女生的有六七分似她,越瞧越爱。
到得寺里,夏南星便挨着殿的拜菩萨,还往后头听主持去讲经。
护国寺的主持不光接待工作做的好,平日还向信众讲经,座下总有不少男女信众。
他对此也颇为遗憾,总觉得师叔道静法师若是讲起经来,恐怕比自己要讲的好。只道静法师轻易不开坛,便只能自己上了。
夏南星为着自己近来心绪不宁,若有所失,百事不顺之故,便要踏踏实实听一回经,想着闺女自来不曾多出门,她年轻小姑娘坐不住,便让她带着钏儿去玩,自己留下儿媳妇陪着听经。
此举正合寒向蓝之意,出了讲经的院子,她便将钏儿留下了,“你在这里等着,万一二嫂子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你去办,你跟着我岂不耽误事儿。我自己走走,护国寺里也出不了事儿。“
钏儿既不敢违拗她的意,又不能真将寒向蓝给跟丢了,只得悄悄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一间间殿宇寻了过去,竟然真教她在文殊菩萨殿里寻着了许氏胭脂铺子里遇见的年轻公子。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那年轻公子带着伴当,大姑娘与那公子说得几句话,便跟那公子一起在庙里逛了会子,又往后山上去了,我心里害怕,悄悄儿跟了过去,后来见那伴当避开了,那公子将大姑娘往怀里搂,大姑娘起先还推,后来便被搂在了怀里,还……“两个人唇儿粘着唇儿,钏儿当时羞的拿袖子遮住脸,隔得一会子再去偷瞧,大姑娘便红着脸儿偎在那年轻男子怀里。
走的时候,寒向蓝解了身上的荷包送人,那年轻男子将腰间一块玉佩塞到了她手里。
孙氏吓的立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钏儿也害怕:”姑娘,“一着急连旧时称呼都冒出来了,”要是以后太太知道我跟着大姑娘,竟然没将她看住,可怎么办呢?“
孙氏对小姑子可没什么好感,况且她如今并无身孕,就算是有孕生个闺女下来,成亲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儿了,寒向蓝现在出了事儿,十几年以后谁还记得寒家还闹过这么一出?
也不影响她什么。
想明白了,她便叮嘱钏儿:”你只当这事儿什么也没发生过,咬死了大姑娘让你在讲经的院子外面侯着,你一步也没挪,就一直在那侯着呢。“
只小姑子自己做下的事儿,她这个当嫂子的也不知道。
孙氏出身商户,利益得失最会衡量,小姑子做了败坏门风的事儿,一时半会也与她无干。但听得钏儿讲起这男子富贵景象,又来自长安,若是门户高的,就算是跟着去做个妾,万一将来还能帮扶到娘家人呢?
她想的明白了,私下叮嘱钏儿不许走漏风声,过得两日却在自己嫁妆里选出一副头面来,亲自送到上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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