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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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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烨与郁丛之顿时暴笑出声,当着脸色已经青白交错的宁谦大力夸奖他:“平安真是太聪明了!连这都看出来了?!”
平安同时被这两人夸奖,顿时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也有了新的认识,小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得意,还狠狠瞪了一眼宁谦。
萧烨懒的再让平安跟宁谦废话,转头冷着脸道:“这位……侯爷,麻烦请让个道儿!好狗不挡道儿,您贵为侯爷,就更不可能挡道了不是?!”
宁谦被萧烨这话给气的一噎,燕王府的护卫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明晃晃的刀拔了出来,秉承着先礼后兵的原则,全然不给侯府下人选择的余地,直吓的侯府下人都让开了一条道儿。宁谦不由后退了几步,一脸怔忡看着那个被众星拱月围在当中的小儿郎,小家伙目如点漆,已可见将来长开了,必然是一名风姿出众的翩翩少年郎。
不知道是伤心还是难过,原来心里抱着的念头有多热切,此刻心里就有多冰凉。就在这一刻,他心里终于得出了个结论:那个逆子就连家世都不曾向孩子提起,这是准备永远不再与侯府有瓜葛了?不认他这个亲生父亲了?!
纵然夏景行如今战功赫赫,又深得齐帝信任,但是入赘对于普通男子依然是抹不去的耻辱。自从长子出息了之后,宁谦对长子总是心存幻想,觉得他终有一日会回到侯府。
祖辈荣耀,侯府高门,他是真的准备放弃了吗?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都是显赫的出身,再加上自身政绩,才能更进一步。寒门子弟固然有出人头地的,可是那要比出身显赫的贵族子弟不知道要辛苦付出多少倍。更多的寒门子弟还没爬到一定的高度,便被政治的风暴给毁成了碎片。
燕王府的护卫护着三个儿郎渐行渐远,曲江池边人头本就拥挤,很快便瞧不见这些人了。宁谦颓然扶住了岸边栏杆,目中又酸又涩,心中痛悔难当,只觉得当初一招错,此生满盘输。
他低下头,想要掩饰面上痛苦的神色,却在岸边亮如白昼的灯火里瞧见水面上倒映出一个满头霜色的老头,心中悚然一惊,还当遇上了水鬼之类,再弯腰细瞧,却觉得无比的熟悉又无比的陌生。
——原来,这个年过半白苍颜华发狼狈不堪的老头正是他自己啊?!
他平日对仪表还是十分注意的,到底欢场之上,姐儿就算爱钞,也会爱俏。他从年轻时候就有一副好皮相,顶着这张皮子在尘世里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十年,到底是什么时候露出了老态?竟然连他也不知道。
秋风瑟瑟,江边寒气渐重,他又是酒至半酣跳下曲江池的,被冷水一激捞上岸来,情绪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此刻再抵受不住,眼前一黑便软软倒了下去。
侯府仆从顿时慌了,忙将他伏在健壮的仆从身上,两边又有人扶着,背了他往自家马车处赶,回府去唤大夫来瞧。
这一夜的长安城,因着曲江池上画舫血案,倒有不少人都不得安宁。京兆尹冯九道就被人从家里的团圆宴上给请了出来。
好容易他才安生了这几日,鸡毛蒜皮的事儿每日里总有好几十起,倒也不为难,他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今儿早早下衙回家,想着同家里人好好过个中秋
家里兄弟子侄齐聚一堂,也没往外面去,就凑在厅院里摆了桂花酿行酒令,喝到一半儿就有差役神色张皇闯了进来,请他出门一趟。
“大过节的,有什么事情非要闹到家里来?”
差役看看冯家这一桌子人,凑到冯九道耳边轻声道:“大人,曲江池边出命案了!”
冯九道一点酒意被吓了个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心情行酒令,跟家里兄弟子侄打了声招呼,连衣裳也没换就跟着差役走了。
留下桌上不少人面面相窥,暗中猜测发生了何事。
冯九道边走边吩咐身边长随备马,到得府门口已经有下人一溜小跑牵了马来。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儿便窜了出去,直奔曲江池。
发生了命案,大家过节的欢乐已经荡然无存,虽然好奇画舫之上发生了何事,却也没必要在大半夜的留下来看热闹。得到消息的官差一队队往过来赶,见到人群就开始疏散,没过多久人群就散尽了。
冯九道骑马赶过来的时候,曲江池边只余官差,以及涉案人员。
出事的画舫已经靠岸,官差将上面被砍死的尸体抬了下来,有男有女,伤处深可见骨,血已经流尽,案犯似乎失去了理智,这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冯九道看过了死者伤处也觉心惊,他办过的人命案子不在少数,这么残烈的死法还是头回看见。有一名男性死者是当场被砍中了脖子,整个脑袋都差点搬家,只连着一点皮肉,十分可怖。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宁谦揪着夏平安要认亲,当晚回去夏芍药夫妇就知道了。
小平安还向父母讲起“那个半疯的老头子犯了癔症跟我认亲呢,还说是我祖父,他到底是怎么当上侯爷的?”身有爵位好歹智商应该是正常的吧?
夫妻俩相顾失色,总觉得再瞒下去,宁谦要是再坚持不懈的找下去,还不定生出什么意外呢。当下将夏景行与镇北侯府的渊源讲给他听。
小平安听的一惊一咋,听到王氏为了保住夏景行嫡长子的地位,不惜自尽而亡,小小少年的心里也生出物是人非的唏嘘;讲到夏景行当年被逐出家门追杀逃亡,一路的惊心动魄,倒卧路旁的绝望,虽然父亲好端端坐在他面前,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摸摸他湿热的大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当年的那个他已经平安的活了下来,走过了那段岁月。
讲到后来被夏芍药救了下来,小家伙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还煞有介事道:“对的对的,救命之恩,理应以身相许。”
夏景行:“……”
夏芍药:“……”
夫妻俩同时竖起了眉毛:“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平安尚不知道父母已经在心里提高了警惕,兀自高兴于父亲的脱险得救,顺口道:“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啊,富家小姐救了穷书生,或者大将军救了小女子,最后都以身相许了!”
本来痛说家史是件严肃的事儿,可惜最后在平安奇葩的脑回路之下,硬生生变成了一场教子大会。就连一直对此事忧心忡忡的夏景行也被这小子气的不行,拉过来往他屁股上结结实实打了两巴掌,打完了问他:“你哪里看的话本子?”小小年纪不好好上进读书,看什么公子小姐的话本子?!
小平安觉得很冤枉:“同窗们都在看,我怎么能不看?”
这小子挨了揍还觉得自己很冤枉。
夫妻俩相顾无言,这时候终于开始正视一件事了,他们家儿子比同窗的平均年龄还小了好多岁,完全不在一个年龄段,再暴力教育似乎就不对了。
夏芍药温柔的拉过儿子,试图以揉屁股缓和疼痛打开僵局,顺便对平安使用怀柔策略,哪知道手还没搁到他屁股上,这小子就跳了起来,小脸蛋都涨红了:“娘你做什么?”
“我……我做了什么?”夏芍药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这小子倒跟兔子似的从自己怀里窜了出去,藏到了夏景行身后。
夏景行倒是瞧明白了,差点捧腹大笑。
这小子看了话本子,旁的没学会,倒开始知道避讳亲娘了。倒也不是全无坏处。
他将儿子从身后捞了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像对待小小男子汉一样叮嘱他:“看归看,也得分明白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啊!”
夏景行坐着,小平安站着,当爹的稍微低低脑袋,就能跟儿子视线齐平。
“我知道的啊,话本子可以看,丫环不能调戏。话本子里调戏美人的最后都被英雄打死了!”
夏芍药抚额:拿话本子作为生活的准则,真的好吗?!
小平安成功震住了父母,看到他娘愁眉苦脸的模样,顿时垂头偷偷笑了:连这个也信啊?!
外间都传他娘聪慧能干,他怎么觉得自己的亲娘有点傻呢?!
他小小年纪,并不懂得关心则乱。以夏芍药的精明,应付起外面的人来打起十二分精神,自然精明能干。可是事关儿子的教育品性问题,她自然慎之有慎,就连平安的假话都当做了真话,这才被儿子给骗了。
次日,画舫血案到处都传遍了,夏景行也听说一二。
只因此次事件目前来看,与夏家并无干系,夫妻俩只除了默默关注事态的发展,倒也没什么大的举动。
反倒是没过两日,镇北侯府的马车跑到国子监去接平安,前去接人的是宁谦的心腹,正是那日在曲江池边守着的长随,求着小平安去侯府一趟。
“侯爷病的很重,昏昏沉沉一直叫着大哥儿的名字,还求大哥儿去瞧一眼,了了侯爷的心思,这烧许就降下来了。”
宁谦当晚晕过去之后,被侯府下人送回家去,又请了大夫去看诊,快天亮却发起烧来,全身滚烫,嘴里不住说胡话,时不时就喊两声“平安”。
他是喝了酒又泡了水,连惊带吓,又是大悲大喜,便立时病倒了。
病的糊涂的时候,连人也认不得了。南平郡主倒是过来瞧了一眼,冷冷道:“一时半会死不了!”便甩手走了。
宁谦这些年早叫酒色掏空了身子,经此一病,倒将虚弱的旧症全引了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叫着大孙子的名字,身边贴心的仆从平日跟着他吃酒喝肉的胡混,对这主子倒真是存着几分真心。侯爷人是糊涂了些,把出息的儿子赶了出去,倒留下了个败家子。
宁景世脾气不好,赌场上输光的时候尤其暴戾,回来时不时要命身边的下人撒气。
这些人也知道在侯府身不由已,是要做一辈子奴才的。比起脾气暴躁的世子爷,自然是温雅讲风度的侯爷更容易服侍,好处也更多些。
他们心里倒盼着宁谦好起来,见他病的凶险,不住口喊着平安的名字,便自作主张来国子监请他过府探病了。
哪知道平安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扭头就抱住了护卫的胳膊:“乌大哥,哪里冒出来的疯子胡乱认亲?还不快打出去?!”
将军府跟萧烨身边的护卫立刻一拥而上,将镇北侯府的仆人给打了一顿,平安还警告他们:“回去告诉你们那个疯子侯爷,别有事没事瞎认亲。再冒认本公子的祖父,下次看本公子不打断你们的腿?!”
镇北侯府的下人灰溜溜的走了,平安不屑的冷哼一声:“当初不拿我爹爹当人,现在看我爹爹厉害,又想靠过来,真是太不要脸了!”
萧烨顿时愣了:“平安你知道了?”方才装的倒真像一点不知情的模样。
平安狡黠一笑:“知道什么?我还小,我啥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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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传出去连个浪花都打不起来的。连夏景行夫妇听了,也不再如临大敌,只让平安身边跟着的人多长点心眼。
原来他们怕平安小孩子多思多虑才瞒着他,如今发现告诉他了也并无妨碍,平安自有应对,夫妻俩倒都放下心来。
最近在长安城里翻起大浪来的,反倒是曲江池边画舫血案。
说起来,在画舫里行凶的也不是无名小卒,在长安城的纨绔公子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前礼部尚书田有礼家的公子田世馥。
田世馥原本就是个爱玩的,亲爹又是六部尚书之一,他自己不喜读书,便整#选#书#网#x#u#a#n#s#h#u#。c#o#m日在外寻欢作乐,可着劲儿的疯玩,只觉锦绣日子不到头。
哪知道命运翻覆,顷刻间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地上,一朝高门公子做了庶民百姓,还未开始吃苦,就遭受了平日的狐朋狗友连番奚落。
这还不算,内中还有太子妃娘家的一位堂兄一位堂弟,因着平日争夺花魁的闲气,逢此良机立刻将田世馥拦在街上当众羞辱了一番,逼着他跪着从他们裆下爬了过去……
田世馥拼命抗争,却抵不过人多势众,况且田家家仆散尽,他身边连个报信的长随都无,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经此一事,田世馥心中恨极了蒋家人,况且田有礼落马也与太子一系有着莫大的关联。正逢中秋佳节,他打听得蒋家兄弟约了人往曲江池去玩,还订了画舫,便花了点银子打点船工,早早埋伏,只等酒酣之际,冲上去杀人。
他是打小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一丁点苦都不曾受过,只觉得庶民百姓的日子生不如死,况且田有礼的案子还在审,传言纷纷会牵连到他,既然早晚是个死,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一些。
宁谦能撞上这件事,还是因为晋王。
晋王与太子结盟,虽然外间都传镇北侯府与晋王府结怨,可晋王到底还想着能够拉扯外孙子一把,不过略微透了几句口风,蒋家兄弟便向宁谦父子递了帖子。
宁景世能逃过一劫全然是因为他中秋未能及时从赌局脱身,这才错过了游玩的时间,反而是宁谦前去赴约,却差点儿送了命。
田世馥最开始瞄准的就是蒋家兄弟,也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憋的有点儿了,砍了蒋家兄弟之后,心里反倒是说不出的痛快,况且这灯红酒绿的生活从此之后与他再无干系,索性抱着毁天来地的念头去砍席间其余的酒客娇娘……
冯九道查案子是把老手,况且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复杂,很快就查清楚了。只不过在查案的时候,他不小心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出了命案的画舫粗粗一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与普通的画舫并无不同。但是仔细追查田世馥混入画舫的过程,将整个画舫都细细检查一遍之后,冯九道便发现了个了不得的秘密:这画舫上面竟然暗藏了机关,在客舱里以及最豪华的几个卧舱里说话,有心人能够听得到。
“真是太倒霉了,居然摊上这样的事儿。也不知道这画舫又是哪位爷的主意。”
冯九道觉得自己最近霉运罩顶,真是说不出的倒霉。随着齐帝再次卧床不起,他心里就绷成了一根弦,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找了个借口将此事移交了刑部,太子一系正怕田有礼翻身,打定了主意要斩草除根,立刻找了个借口将这案子弄到自己人手里。
结果……查来查去将画舫的下人挨个拷问了一遍,才发现那画舫竟然是郑家的产业,背后的老板是郑安和的长子郑明俊。
太子喜出望外,以此事为由向病卧不起的齐帝奏请处置郑安和,并且牵藤扯蔓,将矛头直指二皇子,暗示齐帝此事是二皇子暗中指使。
齐帝正在病中,闻言气怒交加,也不等二皇子申辩,直接下旨让他三日之内启程前往吴地就藩。
郑贵妃岂能看着儿子远离权利的中心,哭天抹泪跑到齐帝面前去求情,被齐帝下旨削去贵妃之位,降为郑嫔,禁足反省。
皇后与郑贵妃半了大半辈子,闻听此言激动的彻夜难眠。
二皇子就藩的消息,对于他来说就是晴天霹雳,直恨不得将坏事的郑明俊给撕成碎片。想要传话给燕王,好让他帮忙替自己求情,大家结盟不成,有他在京里,自可替燕王分担一半的火力。
只是太子与晋王是压根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命人带着旨意立逼他出京,还将二皇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半点消息都漏不出去。
二皇子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家小离开了长安城。
宫中已经降为郑嫔的郑娘娘痛哭失声。
其实二皇子当初想要拿来劝服燕王替他求情的理由十分正确。弄走了一个弟弟,太子士气大振,又加上齐帝病卧在床,他便虎视眈眈,将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了燕王身上。
燕王倒是一日有泰半功夫守在齐帝寝宫,盯着太医开方子熬药。
齐帝原本就大病过一场,太医早说过不得劳累,这才令得太子监国。
只是太子委实令他失望,等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之后,又重新开始临朝。
这次病倒之后,太医紧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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