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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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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城门也关着,想往城里来求助得等天亮,一行人寻了大半夜,愣是没找到马。
何渭听得这话,心里就起了疑,“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等我们看到,火势就已经烧的很高了。”当时都忙着救火了,哪有空追究过起火原因。
何康元的疑心不比何渭的少:“难道是有人故意纵火?”父子俩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崔连浩。
他还有两三个月就卸任了,会不会暗中捣鬼,指使了人来放火?父子俩暗中猜测,却苦无实据,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能互相交换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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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娉婷回娘家,何太太早早就收拾了她昔年的闺房,昨晚她带着儿子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往正院去的时候,见何太太神魂不定,这才知道家里马场出事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烧起来呢?”
何太太也只是听得含混一句,昨晚何康元在香姨娘房里,大清早父子俩出门了她才知道出了这事儿,不放心又另遣了小厮往马场跑一趟,打听清楚了来回她。
前去打听消息的小厮前脚出门,后脚何娉婷就起床过来吃早饭了,就算是荣哥儿也没让她拧在一处的眉毛散开,惹的小家伙悄悄跟何娉婷说:“外祖母不喜欢我……”他马上三岁了,说话十分流利,常有出人意料之语。
何娉婷只能安抚儿子,“外祖母有了烦恼,不是不喜欢荣儿。”
派去城外马场的小厮午后才回来,说是整个马场只留了两个烧伤的伙计看着,其余人等全出动去寻马去了,就连老爷与大公子也出动了,具体因何原因起火的,那两个伙计也不知道。
何家母女在家里焦心如焚,殊不知何家父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何康元与何渭在见识过马场火灾后的惨况,只能吩咐马场伙计继续寻找,又派人往其余地方调人过来帮忙寻找。
何渭主张报官:“不管这事跟崔知府有无关系,但咱们家马丢了,在官府留个案底,将来万一在哪里寻到了,也容易追回来。”
何康元想法又自不同:“崔知府就等着咱们往他设的套里钻呢。报了案之后呢?三不五时就有人往府里来,以查案为名勒索财物?”崔连浩任期内的衙门差役都学会了勒索事主,谁家若是报了案,案子了结之日遥遥无期不说,还常有衙差上门来“盘问”案发过程,没个几十上百两的打发不走。
那还只是普通人家的案子,轮到何家失马的案子,何家又是出了名的巨富之家,这些人一口咬下去,不吃的肠满肚肥,哪里肯松口?
如今洛阳城里,谁不知道知府衙门前的大鼓轻易敲不得。
何渭却劝说何康元:“就算崔知府想拖,可他任期还有两三个月就到了,哪里拖得住?咱们只是想在衙门报个案留下卷宗,等下任知府来了,倒可以做个敲门砖。”至于找寻失踪的马群,还是要指望自家下人。
何家各商铺酒楼紧急抽调出的人手寻了一天,到得晚上全都聚集到了马场,何渭下午就开始排查人手。刚开始马场出事,他脑子里还乱着,找了半日才厘清思路,如果是马群受惊,就算跑出去,也会慢慢平静下来。但据一路寻过去的伙计提起,马群一路往西跑的时候,速度是一直不停的,倒好似有人驱赶着。
也有目击何家马群走失的路人提供线索,说是似乎隐约瞧见有两个人骑着马,他还当是人为驱赶马群。
等撒出去的人回来之后,何渭便开始排查马场伙计,最后查来查去,昨晚到现在倒还真有个姓张的伙计不见了。
张二向来沉默寡言,埋头干活,从来不多话,在马场里也不出众,寻常除了他打扫马厩,按时半夜起来给马喂食,平日近乎隐形,与庄子里其余的伙计都不甚亲近。
这人并不是契了卖身契的,何家使的伙计有一部分都是从外面雇来做活的,譬如酒楼的伙计,商队的伙计,还有马场的伙计,都是打听清楚了底细签了雇佣契书的。
张二就是马场附近村上的男子,家境贫寒,父母年老病弱,前两年陆续过世了,他家里穷,也无人瞧的起他,后来投到了何家马场里来做工糊口。
到得这时,何康元反主张报案了:“马场说不定就是这小子烧的,他烧了马场,再驱了马出去寻了地方脱手,不比在咱们马场里做工要强。”
“既然有人瞧见是两个人骑在马上,那另外一个呢?”
到得此时,损失已经铸成,何渭也冷静了下来,倒想知道张二跟谁一起合伙做得此事。何家马场向来严禁伙计们在马厩燃火。马厩旁边还放着干草垛,四处全是易燃物,平日是要求一点火星子也不能见的。
父子俩商量过一回,亲自往知府衙门去报案。
崔连浩近来长日无聊,下面各县乡的事情自不必他操心,就连州府里的公事也是能拖就拖,反正马上有人来洛阳接手,他倒也不必着急作出刻苦样儿,倒有闲心瞎琢磨。
听得外面差役来报,何家父子前来报案,若非何家父子就要进来,他当真想要先得意的笑一回。
何家父子前来,不外是请求府君派人全力追查何家失马一案,到底是由张二里外勾结,还是他只是前去安抚受惊的马,最后只能一路追着马群而去。
其实私底下,何家父子还是偏向于前者的,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报案之时倒不好贸然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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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衙之后,崔连浩再忍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往后院里去了。
崔夫人见得他这模样,与前几日发愁的模样截然不同,倒也高兴:“夫君的事情都解决了?”
“只要本官出马,难道还有办差了的事情?”
见他都在后院里打起官腔来,崔夫人倒有一事:“大人既然有此能耐,只不知我这里有桩事情,大人可能帮我决断?”
“说来本官听听。”
“大人既然会高升,二郎向来在书院里读书,大人可记得二郎身边跟着侍候的文姨娘,她与磊哥儿怎么办?二儿媳妇如今可还不知道二房里有了磊哥儿呢。”
原本崔二郎在书院里读书,这几年也只中了个举人,他发誓要上金殿考个进士回来的,因此倒不急着走门路跑官。而文姨娘自跟了他,这几年就一直跟着在外面生活。
宁景兰倒是疑心过丈夫在外面有人,可她被崔夫人圈在后院里,哪里都不得去,崔大姐儿倒是在互市开的那一年就出嫁了,嫁的乃是崔连浩同年的儿子,如今也跟着公婆丈夫在外地任上。
崔二郎这些年在家里住的日子不多,这些年在她身上也有限,竟然至今也不曾有孕。宁景兰才嫁进崔家是何等神彩飞扬,如今神色间却带着沉郁之色,她也不是涵养功夫好的,就为着崔二郎长年在书院里,回家来三回里总有两回是在闹别扭。
每次跟他争过吵过了,等他走了之后,总是后悔不已,时不时想起才新婚之时崔二郎对她的好来,这时候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下次崔二郎回来再俯低做小。但她从不曾向别人低过头,哄起丈夫来全然不似文姨娘那般温柔自然,一面温顺小意着,一面心里又暗暗不甘抱怨,总想着这次哄转了他,下次还要压他一头。
原本就心不定,反反复复的折腾,忽冷忽热,本来丈夫在家里呆的时日就不多,时间长了有感于她暴躁易怒的性子,偶尔夫妻俩个在一起,好不容易能说几句和气话了,也不知哪句话触着了她的逆鳞,一个不小心她就怒了。
崔二郎都觉得她的性子可怕,跟文姨娘提起来还要叹一句:“当初娶的时候瞧着生的也跟花朵儿一般,真是没瞧出来她的性子居然是那样儿的。”
文姨娘还不知道崔夫人对宁景兰的态度,只自己暗中揣测着崔家可能对这位奶奶并无好感,不然何至于在外面给儿子聘妾室,但嘴上却不能留下什么话柄,她是温柔善良的,说出来的话也必须符合自己一贯的形象:“奶奶许是在家里呆的闷了,又时常见不到夫君,难免想念夫君。夫君时常不在她身边,多哄哄她就好了。”
崔二郎搂了文姨娘在怀里叹气:“她若是有你一半的温柔懂事,我都不可能将她冷落这么多年,实是她有时候让人气恼的紧。”原本就是顺应了崔夫人之意,可当初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同情怜惜宁景兰的,好歹年轻的小夫妻,也曾有过柔情蜜意的时候,只是后来渐渐的宁景兰的娇俏被文姨娘的温柔取代,再被她三不五时闹一场,那点子夫妻情谊早被磨的一干二净了。
文姨娘算着崔连浩任期,背着崔二郎还要抹眼泪。等崔二郎从书院回来,丫环还悄悄儿向崔二郎道:“姨娘这两日不知为何,等送走了二爷,总在自己房里抹眼泪。”
晚上熄了灯,崔二郎再问起她为何要哭,文姨娘起先不肯说,问的急了才泣道:“我舍不得与郎君分开,一想到以后要与郎君分开,只觉得生不如死!”
崔二郎大惊:“我几时说要与你分开了?”
文姨娘抹着眼泪道:“府君大人马上任期将满,届时郎君走了,我与磊哥儿怎么办?”
磊哥儿才两岁,正是文姨娘所出。崔二郎好容易得着个儿子,喜的跟什么似的,日日回来要陪一回儿子。
文姨娘不过是欲擒故纵,但她的意思与崔夫人问及崔连浩的却是同一个意思:既然崔家举家要迁,那她与磊哥儿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同行?
文姨娘可不想舍了崔二郎,跟了这个男人这么些年,她都已经可以将他家里的大房忽略不计,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里崔二郎都陪在她身边的,可是跟着崔府君一起回京述职,她却不能急赤白脸的问到知府衙门去,只能从崔二郎这里摧问。
“傻瓜!不管我丢下谁,也不可能丢下你啊!等我回头禀过父母再来告诉你!”
崔连浩回答崔夫人的却是大笑不已:“磊哥儿是咱们的孙子,咱们回京述职,他跟他姨娘自然也跟着去。”
崔夫人还有几分担忧:“那南平郡主那里,还有晋王那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的。
崔连浩笑的更厉害了:“傻夫人,南平郡主与晋王算什么?不过皇室宗亲,如今你夫君可是在东宫门下。东宫乃是未来天子!”老皇垂暮,东宫继位也是迟早之事,晋王还真不足虑。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事情果如何家父子猜测的,家里马场出了事儿,报案之后,衙门的差役便开始上门了,大马金刀坐在何家正堂,提起何家丢失的马群,自述破案之辛苦。何渭出面接待,顺便拿了二十两银子打发了这些人。
崔连浩上任数年,上有所好下必效焉,遇上个财物上贪的狠的,原本跟着前任还有心办案的差役吏胥们也渐渐只惦记着一心捞钱,如今洛阳城人人皆知,遇上官府上门勒索财物,那是比盗匪还狠的。
打发走了差役,何家父子继续派人前去寻找张二,一面让其余店铺庄上的伙计小心应对,别再出现马场事故。
过得几日,张二还未找到,知府衙门的人又上门来了,而这次接待的却是何府的管事,只道老爷少爷都在外面追查马场案犯,数日不曾还家,倒让积攒了一肚皮辛苦话的捕头无处可倒,“查案的事情哪里就用得着何老爷跟大公子呢?有咱们弟兄们在,定然不日就能查明真相!”
管事的奉上茶水,陪笑哼哈两句,茶水换了一遍又一遍,茶叶都无味儿了,衙差坐着无趣,起身要走时,何家管事也毫无眼色,将人送到大门口,绝口不提辛苦费。
衙门这帮人原还当这次钓到一条肥鱼,哪知道总共来了三四回,除开第一次何大公子赏了二十两银子,再去何宅连主家都见不到,只有管事的应付,竟让他们白跑了几趟,心里直骂娘,原本就不是诚心办案,而今竟是连样子也不必做了。
崔连浩也想着,何家损失厉害,总还会备了厚礼上衙门来求他早日破案追回马匹,哪知道何家父子只除了报案当日,此后一个月竟然是半点动静也无,从不往衙门来追问案件进度,心内暗暗生恼。
只他再有一月就要卸任,回京述职,太子那里打点好了之后,不怕再寻不到个好差使。
崔夫人已经开始让儿媳妇们收拾东西,又特特叫了宁景兰过去,先叹了一口气,道:“老爷上任六年,你与二郎成亲也这么些年头了,好歹你嫂子还生了宽哥儿呢,你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无,你是怎么打算的?”
宁景兰还能怎么打算?就算是家世高华,可无子却是大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此事放到圣人面前去,恐怕也没办法偏向她。
“全凭婆婆吩咐!”她低了头,满心的不甘委屈,只恨自己肚皮不争气。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又是郡主教养出来的,家教上再错不了的。当初二郎去书院读书,怕他身边只有小厮,照顾不周,我便作主寻了个丫头侍候他,不意那丫头竟然肚皮争气,如今已经生了个儿子,既然不日就要回长安,我估摸站将她接进来做了姨娘,一则二郎膝下有个儿子,你也算是嫡母,不止于让人在背后说你的不是,二则也不好让那孩子跟丫头一直在书院那里住着,总要名正言顺的进崔家的大门,上了祖谱才算的。”
宁景兰便如当头被劈了一记炸雷,脑子里嗡嗡乱响,只觉得数年猜测都成了真,丈夫竟然真的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竟是连儿子都生了下来,可他房里不是没有通房丫头,只是后院里的被她压制的死死的,哪知道外面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那一瞬间她肚里有无数恶毒的话欲骂出口,可是当着婆婆的面,到底还懂得收敛,只想到终于要回长安了,等回到了镇北侯府,自有母亲与外祖父替她做主。
这些年里她与崔二郎之间渐渐冷若冰霜,虽心里还有企盼,可到底也有所察觉。她的面色瞬间变的很难看,到底也只能应了下来。
文姨娘盼着进崔家的大门可不止一年,此番坐了轿子,怀里抱着磊哥儿从侧门进来,她身上虽不能穿红的,只着了粉色裙袄,可磊哥儿却打扮的十分喜庆,红袄红裤的白胖娃娃,取她与崔二郎所长,竟然生的十分可爱。
宁景兰自知道了崔二郎在外面服侍的丫环竟然生了儿子,气恼之下当日回去便胸口肋下闷痛,原是信期快至,教这消息砸下来胸口郁结,竟是不痛也痛了。这时候倒不好再叫大夫了,省得让魏氏当笑话瞧。
魏氏也打着关切的旗号上门来安慰两句:“二弟有了儿子,于弟妹也是有好处的,不过是个丫头,就算进门那也是个妾室,难道还能越过弟妹去?!”到底这个弟媳妇这几年被婆婆暗中打压,丈夫又不甚体贴,心早被外面的女人拢住了,魏氏做长嫂的在婆婆面前早压了她一头,虽心里痛快,可是想起外放的丈夫在任上,妾室生的庶子庶女都有了,到底也生起了些同病相怜的况味。
这等微妙的心境,放在如今满心不是滋味的宁景兰身上,那是半点情也不肯领的,妯娌俩往日就算不上有多融洽,此刻也不过当魏氏来瞧自己的笑话,遂暗暗刺了魏氏一句:“大嫂说的是,听说大哥那头儿女都有了,等宽哥儿弟弟妹妹回来,大嫂也定然多子多福。”
她不能当面跟婆婆叫板,可是对于妯娌,却无示弱之心。
魏氏当场气的色变,丢下一句“我去瞧瞧宽儿该从学里回来了”就走了,半道上还气的直喘气,“不知好歹!我不过是瞧她可怜,去安慰她两句,这般没脑子,不怪拢不住二弟的心。”心里却也觉得悲哀,碰上崔夫人这样的婆婆,全然不想儿子与儿媳妇长年不在一处,只留了儿媳妇在自己身边立规矩,多少个夜里她瞧着宽哥儿熟睡的小脸暗中垂泪。
跟着她的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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