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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言-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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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要锦言给评理。她一个晚辈,被迫对上长辈的陈年官司,能说什么?

全乱套了……

他也被带成痴傻了……头痛!

他捏了捏眉心,哑声道:“锦言,这里没事了,你先告退吧。”

难不成真要孩子将这场疯魔的戏从头看到尾?

以后他们还有脸在她面前道貌岸然,摆长辈谱儿?

这一回,长公主没反对。

大火之后是灰烬,就算锦言站在自己这边又如何?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认为自己有理,又如何?

她要的是他心里的位置。

就算这一场战争又是她赢,又如何?

从第一次分歧开始,都是她赢,最终服软赔礼的一定是他,那又怎么样呢?

实际上,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

锦言知道自己应该迅速离开的,驸马爹爹递过的台阶,不仅是给她的,也是给他和长公主的。

她旁观了一场不应该有观众的二人戏剧,不能真等到帷幕落下,曲终人散……

可是,面前的两人神情疲惫,面容憔悴,尤其是长公主,浑身上下都流淌着绝望。

……

忽然就想起以前在家中,向来恩爱的父母偶尔也会争吵,特别是当他们对于共同经历的往事有着截然不同的记忆时,会彼此不相让,要对方接受自己的内容。

有时吵久了相持不下,妈妈就会找场外救助:“……不信,你问妞妞,上回你不是这么说的!”

向来理智的爸爸也会象孩子似的堵气:“问妞妞就问妞妞!妞妞你来说,到底谁说的对!”

全然忘记天下哪会有女儿见证父亲年少时的惨绿旧事的。

每每这时,被强行拉做裁判寄予厚望的她总是笑呵呵的没大没小:

“好啊,先说说你们当年怎么看对眼的,第一次约会干了什么好事,我看看是谁记得不准……”

那俩人会马上结为同盟,转头联手对付她……

当时只道是寻常!

正文、第一百五十四章 春风也有伤心事(六)

往事种种,直冲心头,引得眼底发酸……

原来,都过去了呵……

每一个人,都具有自动补位的本能,这种心理现象叫确认性偏差。

下意识地就会从自己过往的经历中去找相对应的事物——

我们会被明明与己无关的事情影响,我们相信我们愿意相信的,我们被自己的主观认知所驱使,并为之主动提供理论依据。

此时的锦言,就处于这种状态中……

她没有就势离开,反而是沏了热茶分别呈给两位。

那两人,在剑拔驽张火拼过后,萎靡不振,神色狼狈。

意识到无论怎样争下去,都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又哪里还有心气争斗?愈明了,愈死寂。

心,微微地痛。

不知是想起了父母天伦,还是为眼前场景所染。

有人说,世间所有爱情故事,无非就是痴男怨女爱恨情仇八个字而已。

爱恨情仇交织纠缠半辈子,又有谁能说扯得清理得明?

此番长公主将往事撕开,是拨出钉子挤尽脓血,终有愈合之日,还是血淋淋新伤加旧伤,钉子愈拨愈深?

……

“……我,我以前喜欢到山下茶亭听婆婆讲故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锦言,她刻意放低放缓的甜美声音透着股安抚的力量:“婆婆常说,为人处事大抵归两种,要么难得糊涂,要么清楚分明。糊涂时要明白,清楚时莫较真……”

“我其实糊涂着,听来听去也没明白那个人与我们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是你驸马爹的心上人!你不懂!——这是长公主的心声。

怎么没有关系?她因何而死?但凡不逼到绝路,谁会寻死!——这是驸马无声的回答。

精疲力竭,颓废的俩个人虽有不同意见,却都懒得开口——

场面太冷,彼此之间无话可谈。可怜她一片彩衣娱亲的好意要沦为泡影!

锦言也不需要他们来回答,这不是互动环节,你们只管坐在一旁当听众就好。

“花信芳龄走了轻生路,令人扼腕叹息。她为什么要寻死?真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锦言看向任怀元,他一直认定死因在他与长公主身上,是他俩联手逼死了一个无辜弱女子。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尝听闻,一个人若要寻死,必定是有非死不可的理由,要么是家破人亡;要么无衣无食被逼为娼,走投无路;要么被父母家族所弃送与老翁为妾嫁与痴傻;要么清白有损名声被坏;要么所求不得生无可恋;要么身染恶疾命不久已……总不外乎这种种,不知落在她身上的是哪一种?”

她扳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她好端端一个官家闺秀,上吊寻死总要有理由的吧?无缘无故地谁不想活着?

好,若没有理由,那做甚么要为别人的生命买单?要死要活是她自己个人的选择,你当个包袱背着干嘛!

“哼。所求不得生无可恋……”

明明已经要放弃了,长公主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酸意,忍不住就带上了嘲讽。

你!

驸马瞪了她一眼:

明明是被你强权所欺!

……

不要吵!一个一个轮流发言,不准互相抢话!

这不是法庭她也不是法官,只好对着任怀元安抚地笑笑:

“驸马爹爹,是公主婆婆先问的,我们先看看她的问题……”

权当这是抢答题环节。谁先发言就先给谁解惑。

“若是因失恋轻生,那么,您认为她是私下爱慕无果,还是遭情变始乱终弃?”

问题很明显——

到底您有没有招惹过人家啊,那姑娘是不是被你抛弃了才自杀的?

任怀元听懂了,脸色一红。呈羞恼状,猝不及防被锦言当面问及此事,他有些抹不开。

眼角余光瞥到长公主亦瞪圆了眼睛在等答案,他深吸口气,闷闷道:

“两面之识。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别人的心思我哪里能猜到?本与她没半分关系,是有人硬要往一块捏……”

“……敢做不敢当,还诬赖有人硬往一块凑!不知是谁诗啊词的私相受授……”

长公主又忍不住插言,那什么今生与君无缘,来生共此长风的,以为行事私密,没人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就得认!

“你!”

驸马被气得无奈叹息,有气无力道:“……诗笺的确属实,私底下倾慕或是有的。事前真不知……”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那些年私下里给他递帕子塞香囊写诗写词的姑娘有不少,是,有人爱慕他私下里是有些得意……

那只是一种虚荣好不好?

哪个男人不喜欢被佳人青睐?

但不等于他就会行差踏错,与人有私情。

身为永安侯世子,他一早就知自己的亲事是由长辈们做主,平素这些家世相仿的宦闺小姐,都是不能逢场作戏的。

至于长公主揪住不放的那个姑娘,他根本就没印象好不好?

接到她的诗作,他感动之余,就烧了——

他已是长公主的准驸马,与任何女子有牵连都是害人害己!

接着传来她轻生的消息,原来是绝命诗啊……

心底的感觉就有些不同。

又听说她是在长公主召见过自杀的,自然会认为她的死与长公主有关系,这才前去询问,结果……

“……倒是有人,想当然莫须有,不顾身份耀武扬威,将人逼上绝路……”

听了前半句话长公主面色微霁,及至后半句她凤眸一怒,待要分辩……

“知道了,就算她真因情绝望,与咱们也是没有关系的,对吧?谁也管不了别人的心……”

锦言抢先做了小结,只要驸马表明与那姑娘没私情就好。至于她是否暗恋,那是她自己的事。

人都死了,还追究这个做什么!

长公主心里纠结的是驸马与她互有情意,不是她对驸马有没有情意。

事实上。驸马不知道、没回应、也没与人家暧昧过,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公主婆婆……您有没有恐吓威胁,还要问罪人家父辈?免官罢职什么的……”

锦言认为,这种扯大旗的话不符合长公主的身份,她真要问罪,还会把人家叫上门来先来一段言语威胁?

你等着,等着啊,回头本宫就让父皇收拾你全家……

这种回头找场子的话,是小官小吏惯常用的,长公主什么身份?要治谁用得着吓唬她?

事情发生在赐婚之后。再嫉妒,她也是胜利者,威逼恐吓不符合胜利者的姿态。

至于拼爹?

你几时见过皇帝的儿女在自家门前还用得着与人拼爹?

嗤!

果然,长公主不屑嗤笑一声:“本宫用得着吗!”

用不着你召见她做什么?

驸马不信,明明是被你叫去训斥之后。才发生的后续……

长公主果然又被驸马的眼神激怒,你若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不去在意他对你的态度:

“本宫用得着训斥她?”

她很委屈,明明当初他怒气冲冲找来时,自己就解释过了,是他不信的!非要将逼死人的过错按在自己身上。

“我只是提醒她,你我被父皇赐婚。本宫是不会允许驸马纳妾的,也绝不会让驸马心里还有别人的,任她是谁也别想插进来!吓唬她?她配吗?

本宫只说驸马是本宫心仪的男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那点小心思趁早歇了……”

一心要澄清的长公主噼里啪啦的把当初的话直接甩出来了,恐吓?她配吗?莫说他们只是有点私情。就算他们议过亲又怎么样?

他已经是自己的准驸马!

什……什么,本宫心仪的男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番宛若表白的辩词,把任怀元震得手足无措:

她在说什么?

她说……对驸马有情义?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不可置信的看向锦言:

当年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只一个劲地矢口否认。反还倒把一耙,非逼着自己承认与人家有私情,是来为心上人讨公道的……

……其实,驸马爹爹对殿下也是有感情的吧?

锦言同情地点点头:“没错,她那种身份,不值当的。”

长公主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值得她出手的,就算是嫉妒吃点小醋,忍不住要彰显所有权,令她知难而退,或许是有,真要害她,哪会留下把柄?

太小看皇家的势力了!

长公主真想要谁的性命,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任怀元闻听此言不由沉默——

昔年乍一惊闻,憋着火气去找长公主询问,既有对那女子的痛惜也有不得己尚主的愤懑,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事隔多年他记不清了,有一点是确认的,他的确是兴师问罪,不够冷静。

年轻气盛之时,对于尚主的赐婚,理智上知道不能拒绝。

接受,不等于心甘情愿,对那个只有一面之识的长公主殿下,自然好感欠奉……

未及理论,又被公主强权压制,心里更不好受,堂堂男儿……

那一刻,他宁愿自己不够优秀,宁愿自己平庸碌碌,也好过木秀于林,做了皇家的女婿。

听说他对公主不敬,回府后被父亲施了家法。

此事不了了之,他不曾再向长公主问起,自此却认定若非自己之故,那女子亦不会成为长公主的眼中刺……

数十年来,始终不能忘怀……

正文、第一百五十五章 春风也有伤心事(七)

任怀元细思量,发现一个十分浅显的道理:

以长公主的权势,若想要那女子不好过,不会采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换言之,她根本没有让长公主出手的资格!

一叶障目,这么浅显的道理他竟未明白!

所以,当年殿下她才懒得解释?

她咄咄逼人也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在先?反而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执着了多年的事实,突然就以简单明了的方式呈现另一种真相,任怀元心潮起伏……

长公主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尤自不信,不由愈发委屈:

别人一言不发他就信,自己说了那么多,他偏一句也不肯听!

还说与人无私情?

没有私情,你惦记她半辈子?

说到底,还是她赢了,自己趾高气昂地发了一通宣言,什么不让他惦记别人要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如今看来都是笑话,她就是死了,也在地底下看热闹吧?

“……得不到的永远最好,早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会派暗卫守着,让她好好活着,嫁个好人家,省得你惦记……”

长公主半堵气半后悔,真假都有。

若早知道,就不让她死了……自己与驸马不和,她就是根源之一!

“好了,她的事与咱们无关。”

锦言一拍手,现在不是个人思考时间,本庭还没宣判呢!

“现在,我们来原故事的真实版本,”

摒弃了种种附加情节,故事的梗概应该是这样的:

有一女暗慕某公子,甘愿为妾。某公子不知。

有贵女亦倾慕公子,且由父辈做主定下婚事。

因贵女曾偶见他二人交谈场景,误以为二者有私情,遂在亲事敲定后在此女面前宣告某公子的主权所有。

此女眼见妾位无望。悲伤之余,听闻父母为自己许下亲事,不愿就范,就一面将情意告之公子。一面一哭二闹三上吊,未必是真要寻死,或许为自己做个交代也有可能……

结果丫鬟爽约归迟,一不小心假戏成真。

“……综上,某公子既不曾与该女子有私情,亦不曾与她谈婚论嫁,甚至连其心意也是订亲后才知;

贵女虽误会在先,但当面提点实属正常,于己是紧张在意自己的未婚夫婿,于他。是为该女子好,免得她继续痴缠,害人害己,甚至连累家族……”

长公主是大老板,在公正的前提下有倾向性的敲边鼓也能理解。

况且她没做错。那女子若不死心,对驸马勾勾搭搭的,事发后,绝对是要祸及全家的。

“……那她为什么要死?”

锦言一摊手:“因为我中意他他不中意我?因为母亲相看的亲事不好?因为被心仪之人的未婚妻刺激?”

“能选的路有很多,怎么会偏选了条绝路?若情深所致,为何要私下递诗?既未曾有私情,更不曾始乱终弃。明知对方定了亲要娶贵女,还送这种东西,明显是给人招灾惹祸,哪里有半分为他着想?”

驸马是个好人,但这种偏要将别人的死因揽自己身上的自做多情,真是令人不喜。锦言对故事中的黄衣姑娘好感欠奉——

你暗恋人家,要么就偷偷暗到底,反正你喜欢他是你自己事,未必需要他知道;

要么你早点挑明,成就成。不成就死心!反正目标定的是妾位,痴缠硬赖就是。

偏这位,开始矜持着,后来见没戏,才去表明爱意,这不是添乱找麻烦嘛!

这点事驸马爹居然没看明白?

定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锦言偷偷给任怀元贴了个风流情种的标签。

……

她这一番话,委实令任怀元震惊!

不管哪个朝代,社会对于男人的认知向来如此,觉得一个男人越优秀,围绕身边的女人也就越多,要不,怎么只有皇帝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寻常男人只可三妻四妾?

男人更喜欢在“男女关系”上彰显自身的雄性本质,所以,虽然长公主误会自己与这女子有私情,导致夫妻不和,但内心深处,他还是颇有番虚荣的——

有女子爱你爱到求不得宁愿赴死的程度,足够满足男人的虚荣心,一辈子都有了沾沾自喜的炫耀资本了!

所以,他从未认为那个女子的爱慕夹带着私欲——

不管自己是否有情,她是因恋他在先,被长公主教训在后,决然赴死的,他不但辜负佳人美意,还令人丧命。

从未深思过那女子的行为有无不妥……

锦言的这番解读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明明是她小孩子家家的乱讲,偏偏愈琢磨愈觉得有道理:

她既然知道自己赐婚尚主,费尽心思地给自己递什么情诗啊?

本就无瓜葛,更谈不上有情。

在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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