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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言-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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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其实不然。有抱负有理想的的大好青年都不愿做驸马——
一旦成了皇家的女婿,夫纲不振还在其次,事业的青云路就此断绝,除非自身没能力,否则谁愿意啊?
比如长公主的驸马前永安侯世子任怀元明明心怀鸿鹄之志,能文能武,擦拳磨掌地想干出一番事业,再现祖辈辉煌。结果被长公主看上了,不由分说就赐了婚,就此理想破灭人生灰败无趣……
当年的王驸马也是壮志凌云,但王家毕竟没落了,振兴家族是每一个王家子弟的责任,虽说家族重点培养的他尚了公主,看似蚀本没戏,但只要兆和身后的罗家可以关照王氏其它子弟,就没白赔。
鉴于此,本性温和的王驸马对兆和可算是百依百顺,俨然是五好丈夫。
任兆和如何作,王驸马顶多态度和蔼地劝阻几句,听不听也不生气。
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气极了。
“我不管儿孙?!”
兆和被丈夫指责,眼都红了:“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别人不理解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说我?”
“……我,”
见爱妻委屈得掉眼泪,王驸马的心就软了,放低了声音:“……别生气啊……我是心疼你,你看看,咱们数次与长公主争短长,陛下与太后看似不过问,不等于他们心里没有一笔账啊……”
取了帕子给兆和试泪。
“我知道太后、陛下定是不喜的,若有别的好法子,谁会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兆和偎依在驸马怀里,轻声细语地解释着:“自从母后仙去,表面上父皇对罗家的圣宠不变,实际上却是不着痕迹的打压,给太子清路……你看现在,奉国公府看似风光,在朝堂之上有多少份量?”
“这,与你同元和相争又有什么关系?”
王驸马听得一头雾水,公主说得对,奉国公府下一代没出什么人才,未来的确不容乐观。
“夫君你想看看,我没有同胞兄弟姐妹相助,能给助力的不就是外祖奉国公府上吗?”
“……金氏一族,历来男少女多,能平安活到成年的少之又少,只要能顺利长到离宫开府的那些亲王郡王,每一个日子都过得逍遥。公主就没那么好运了,落魄的还不如二三流勋贵……”
王驸马深以为然,不过,妻子到底要说什么呢,这圈子怎么愈绕愈远?
正文、第七十六章 哭孩子 笑孩子
听兆和详细分说与长公主纷争的缘由,王驸马愈发不明白,但知自家的这位娇妻素来有主见,也就捺住疑问,先听她绕圈子。
“……你看我那些皇姑姑,有几个风光的?破落地甚至要与商户结亲!父皇的那些庶女,活得好的也没一两个……”
“夫君,你知道皇宫最可怕的是什么?”
王驸马下意识地摇摇头,兆和也不是真要他回答:“遗忘,漠视,悄无声息地被所有人遗弃,生死无人过问……”
“宫里多得是等死的……不管是娇美如花还是家族宠儿……真正爱孩子的,永远不会将女儿送进宫去……”
兆和轻笑着摇摇头:“说起来,我才是父皇唯一的嫡女……实际上,皇家才是最不讲究嫡庶的地方,放在民间,嫡长子继承家业理所当然,只有皇家才会有嫡贤之说……”
“公主……”
王驸马口中的劝阻之意极为明显。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不能随意说出来,哪怕是私底下也不行。
“夫君放心,我明白的。”
兆和温柔地笑了笑:“不管是什么样的天之娇女,若无人关注,很快就会被遗忘的。我这个先帝原配所出的公主,太后和皇帝更是不愿意时时看到……”
王驸马深有同感。
皇帝如何不好说,太后肯定是不愿意的,兆和的存在随时提醒着太后,她不是原配正室,所谓妃晋后不就是妾室扶正吗?
明知道人家不喜,还硬往上凑?
“……愈是这样愈要站在风口浪尖上,”
兆和仿佛听到了王驸马的心声:“我经常与元和吵闹,把争强好胜放在明面上,一来太后放心,知道我没有阴暗心私,二来即便他们不喜,为了面子。也不好过于苛刻,反倒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要善待于我。”
“……若不经常与元和打打机锋,谁还记得我是哪个?又有谁还会在意咱们府上?”
兆和嗤笑一声:“只有这样,宗老们才会记得我是先帝原配嫡出,皇帝太后才不得已做做表面文章,要不咱们的儿子们怎么能入仕途,大小有个官职?”
王驸马暗惊,细一思量,连连点头称是。
驸马向来不授实职。可没有规定公主的儿子也不能。
他原以为自家儿子能得官。与孩子们有出息和罗家的举荐有关。现在想想,其他公主们所出的子嗣,能力超过自家儿子的也不是没有……
“……说起来,还要感谢元和生了个好儿子呢!有任子川这样的重臣在。咱们儿子总不能个个白身,同样都是外甥嘛,只要孩子不过于顽劣,皇上还是要顾念一二的。”
“只是,没想到任昆还能看重卫家这个小道姑的,这次拿她说事,怕是会让他不满……这个尾巴还要劳烦夫君收拾了。”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王驸马对公主贤妻的看重很受用。
“夫君真好。”
兆和美目盈转:“我想请夫君明日去长公主府上走一趟,与任怀元赔个罪。就说中秋节上我行事鲁莽,虽则是因我久仰卫才子之大名,对卫氏颇为钦慕,但终有些不妥,你已训斥被禁了我的足。还请他及府上原谅则个。”
“好,我去。夫人又受委屈了。”
王驸马心疼,这种赔罪的戏码是惯例了。
“无事……”
谁叫母后和弟弟不长命呢?活着才有机会,一死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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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今日回来得早,而且带了大包稻香村的点心。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锦言不禁含笑问道:“侯爷今儿好早,是不是有喜事啊?”
“猜对了!”
任昆俊朗的眉峰眼角溢出了笑纹,仿佛冰山化春水梨花,一下子活色生香。
妖孽!
锦言被晃花了眼,“帅哥啊!”
赞叹的话在舌尖滴溜溜打个转,差点脱口而出。
偏任昆还没什么自觉性,继续顶着张笑脸,声音也温柔不少:“尝尝看味道如何,有没有喜欢的?”
又伸手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锦盒:“喏,给你的。”
“真好,有礼物拿。”
锦言笑吟吟地接了过来,心底的弦却陡然绷了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己天天宅在榴园,永安侯忽然又买吃的又送首饰,想干什么?!
就凭大家的棋友关系?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平素永安侯也会随机带点吃吃喝喝的过来,但一看就知道是顺便为之,象今天这般刻意却从未有过……
锦言心底波涛暗涌。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成色极好的玉钗,那一汪水儿的绿,纯美极净。
“……真美啊!”
锦言赞叹着,面上显出疑惑之色:“送我的?”
随即又笑:“无功不受禄,这么美的东西,真想据为己有,只是我心下惶恐呢……”
永安侯闻此言却笑了:
“哪来的惶恐!我还担心小东西拿不出手,改日去内务府选选,这个是恰好路过陈家金铺,见东西还算上眼,就顺手要了。”
“收着,你应得的。”
语气不容置疑。
我应得的?
锦言心道莫非自己是活雷锋,捐款送伞扶人过马路,好事做得太多,啥时候帮了侯爷,自己却忘记了?
永安侯见她歪着头,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呆头呆脑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就又散开了,这小丫头,忒好玩!
一边高高兴兴地,一边又要问个原由清楚。偏偏她这种打趣般地拒绝让你没有半分火气,还会愉悦地把原因跟她掰扯明白了……
心里决定明天就去内务府走一趟。
“今日早朝,器物处造出的荞麦去皮机已经批量运往西北了。”
永安侯眸光闪闪:“此事你居功至伟,些许酬劳是应得的。”
若她是个男子,这等功劳足以成为金光闪闪的仕途资本。
原来是为这件事……
锦言恍然大悟,这事儿过去小半年了。她早就忘记了,没想到还真造出来派上用场了……
那就是说,她干活拿钱理所当然喽?
永安侯人不错,这么久了,居然还记得给报酬!好银呐!
锦言眉开眼笑:“那就多谢侯爷有心了。”
该得的东西没必要太多客气,干脆利落地收下。
任昆心情很好,唇边的弧线一直翘着。
看那小丫头开心地将锦盒收好,兴致勃勃地逐一品尝桌上的点心,忍不住就又问道:“你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唔……锦言转了转眼珠:“没有,我什么也不缺……”
仍旧在笑着。眉宇间恍忽些许怏色。要是……就好了……
任昆觉察了:“想什么呢?”
“没事!自古逢秋悲寂寥嘛。忽然想到每年这个时候二龙山上那一大片的枫叶,红似云霞……”
锦言笑着坦言,继续去品尝那些卖相极美的点心。
这是思乡了……
猛然想到二人成亲已近一年,除了一个堂兄。她所思念的那些亲朋好友都不在京城,只不过东阳太远了……
任昆略一沉吟:“香积寺是赏枫的好去处,素斋也小有名气,要不,这几日得了闲我陪你去看看?”
“真的?太好了!”
锦言又惊又喜,她只是顺口说说,根本没想着能真回二龙山,秋高气爽的,谁不想着出去登高一呼透透气?
没想到永安侯如此善解人意!
一双如沁水黑曜石的大眼睛里就溢满了喜悦。
满怀热切地注视着任昆:“好!”
“……只是要等到休沐日。”
永安侯略有歉意。
“没关系没关系!等几天都行。”
能出去就好。
不过。其实她自己去就好,没必要等休沐吧:“……若侯爷差事忙,不用专门挪时间,吩咐管事的安排好车马,我自己去也行。”
香积寺是吧?
京城西郊。也没多远的。
自己去?
永安侯微怔了下。
对呀,她可以自己去的,让三福安排打点好,提前和寺里打招呼,府里有的是护卫,她自己丫鬟婆子一大堆,完全可以自己去的,为何还非得赶自己的时间?
是因为把这个当奖励了,总觉得亲手给的才算礼贤下士?但她不是真的士啊……
永安侯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点点头:“……枫红叶黄不等人,这样也好,回头我让三福安排,你准备准备这两三日就可以。”
“等下我问问公主婆婆去不去!噢,对了,要不要包些点心过去?”
锦言笑颜如花,秋游去喽!
“不用,之前已经送过了。”
自从锦言提点了三福之后,永安侯每次再带零碎小东西回府,总是一式两份,喜得长公主四处跟人炫耀,不止一次到宫里与自家娘亲感慨:
昆哥儿成亲懂事多了!果然老话说得好,成家立业,这男孩子就得娶房媳妇才能成男人!
……
永安侯听闻后,才知原来自家娘亲并不是真挑剔外面的东西,看不上眼……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秋游看红叶,长公主一口拒绝了:
“……香积寺太远了,又没什么看头!赏秋景去栖霞岭,路平坦,叶子也多。”
锦言去拽她的袖子:
“公主婆婆,香积寺名字多好听啊,不知是不是源自佛经天竺有众香之国,佛名香积……我想去看看……”
一双大眼眨呀眨呀,声音糯软,神态娇憨。
长公主的心就软了,
“好啦,别拽了,再拽袖子要掉了……去吧去吧,到时候看谁颠地叫累喊疼……”
转头吩咐锦言身边服侍的,马车要多铺层褥子,多备几个锦垫,随行物品要准备齐全……
那感觉象是要把日常家用都一起搬运……难怪平日里上个街逛个铺子都要提前几天准备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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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
天朗气清。
骑马的护卫家丁簇拥着三辆马车驶出了长公主府,向西郊香积寺而去。
马车出了府门,锦言就懈了,舒舒服服打了个滚,摊手摊脚躺在马车里,感受着车身的微微颠簸,幸福地就差哼哼几声了。
跟随服侍的夏嬷嬷忍不住笑:“小心弄乱了头发。”
“没事,乱了再梳。”
锦言抬手摘了珠花拨了簪,乌黑顺滑的长发轻泻而下,披散在耳边:“嬷嬷,你也过来躺躺,还早着呢。”
马车很宽大,并排躺三四个人都很宽绰。
夏嬷嬷摇头拒绝,从一旁取了个垫子加在身后:“夫人,好端端地侯爷怎么会允你出远门?”
正文、第七十七章 香积寺小茶亭(上)
不怪夏嬷嬷疑惑,永安侯可不是什么善人,虽说与自家小姐的关系处得还可以,但若说是关爱,除非她疯了才会这么想。
莫名其妙的就允了出行,还是独自一人,身边也没个长辈或女眷陪着。想想夏嬷嬷就觉得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呵呵!”
锦言不由大笑,永安侯为人有这么失败?主动提议让自己出门秋个游就被如此猜忌。
“小姐……”
夏嬷嬷嗔道,小姐什么都好,就是万事不上心,哪能真把长公府当成归宿?现在年纪小无妨,再过上一两年可不能这样得过且过,总得为一辈子长远打算。
夏嬷嬷骨子里对任昆有种无意识的提防。
“春天时帮过他一个小忙,这个是还人情的。”
知嬷嬷担心,简单解释了一两句,夏嬷嬷素来对自己好,真情假意锦言还分辨得出。
本来要约百里霜的,但她是当家夫人,虽说上面有婆婆照应,主持中馈的人,哪能说走就走?
一人走走也不错。
自离开塘子观,独处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身边总围绕着不同的人,做为一个对*有着极高要求的现代人,不得已入乡随俗,偶尔还是会有几分郁郁,仿佛有口气没喘透。
“这样我就放心了。”
夏嬷嬷没有问帮了什么忙,还什么人情,有些事没必要知道那么清楚,自己只要守好小姐就好。
倒是锦言,忍不住开她的玩笑:“嬷嬷,你就别多想了,咱们有什么啊,值得算计的!”
长公主府多人精,夏嬷嬷虽然掩饰地好,不等于没破绽。最好的杜绝方法就是真心地认同永安侯,至少在没有离开长公主府之前,都要从心底接纳。做戏就要做到连自己都认为是真的,别人怎么会看出是假的?
夏嬷嬷心底对永安侯坚着一块牌子,陪嫁的嬷嬷看重小姐,对姑爷有一些防范之心是人之常情,若成亲一两年了,陪嫁嬷嬷还是没当成一家人,就有些过了……
真真假假,就要假中有真真里有假才能想真就真,想假就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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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寺院道场,多选在名山秀水险峻幽深之处。香积寺也不例外。
长长的一道石阶挂于山前。遥见路尽头寺门隐现。
深秋之山。或黄或红或褐,蓝色净空下,石制的建筑更多了几分高洁肃穆。
仿佛色彩盛宴般的秋日彩林,绵延巍峨的青山。比锦言想象中的北天之秋还美。
山石花树恣意自然,林木色彩斑斓艳丽。
山就那样旁若无人地立着,山不来就人,人只能就山,香积寺依山而建,就山取势。
山上的石睥睨而居,或三五成群或一石独大,各成风景。
树木就更随意,想站着长就站着长。累了就躺下横着长,不理会人的眼光,人也没空去纠正树的站姿。
大家相安无事,各有自由。
锦言有些羡慕。
已经习惯了入乡随俗的心,偶尔地还是会有些渴望。渴望以往那种想去哪里就去,背着行囊就上路的生活,渴望一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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