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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言-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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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牙疼!
锦言托着腮,皱眉头。
“嬷嬷,您能看出这是我爹爹?”
“当然!三爷就是这幅样子,”
夏嬷嬷眼圈还是红的:“四少爷把三爷的神韵画出来了。”
神韵?
咱找人,不要神韵,要五官肖像!
你看谁发寻人启事不是贴着生活照,有用艺术照的嘛?
这个道理跟嬷嬷讲不清……
锦言想了想,好吧,反正她是没见过卫三爷:
“嬷嬷,你说这些画里,哪一幅最象我爹?”
夏嬷嬷左右看看,反复比较,都挺象的,难以取舍。
锦言强迫性的要求挑出一幅来:
“不要神韵的,要看哪一幅画的眉眼鼻子嘴巴最像。要选正面的。”
锦言对照着夏嬷嬷选出的画,动笔重新画,一边画一边问:
“嬷嬷,是圆长脸还是方圆脸?
下巴尖一点还是方一点?眼睛是圆长的还是微圆的?不笑的时候眼角吊上去还是平的?微垂的?鼻骨挺得高不高……”
她有炭块笔,塘子观时烧得,虽然硬了些,但用这个画人像素描还算应手。
夏嬷嬷看她在纸上涂涂抹抹,黑一块白一块的,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这画的是些什么呀!三岁孩子涂得也比这个好!
也就是小姐,换个人她得啐她一脸!这不是埋汰人嘛!
“嬷嬷,你看这里……”
“这里,是不是这样?再略薄一点点?”
夏嬷嬷被逼着详细解说着,看那一团团黑黑白白中慢慢地浮现出三爷的脸,那双眼睛温和地看过来,仿佛人就在眼前……
夏嬷嬷呆怔怔地看着,机械而热切地回答着:
“不,嘴角还要弧一点点,三爷平常不说话时也象在微笑着……跟夫人您一样的……”
锦言在夏嬷嬷的指点下,终于画好了。
确切地说是画好头部特写,至于衣服什么的,常规的青色书生服就好了,这么多年了,当年穿什么好料子而今也都化成了丝。
得,嬷嬷!
象不象地你倒是吱一声儿,光对着画像掉眼泪算怎么回事?
睹画思人,看来这次是真象了。
“夫人,这画您再画一幅,这幅寄到东阳去吧?”
夏嬷嬷语气哀哀:“看着这画,就象姑爷在身边……”
“放心嬷嬷,回头我就给娘亲寄啊,你快别哭了,这就是我爹爹的样子?我爹真得好帅啊,英俊不凡!”
怪道人家卫锦言长得好!
基因好啊,李氏就是个难得一见的温婉美人,卫三爷又这般雍容俊朗如月皎皎,生出的孩子能不漂亮吗?
除非基因突变。
那,卫锦言是谁?
呵呵……乐傻了吧!
锦言心里美——
美人是自己,还有比这得意的事吗?
只是,怎么能把这幅画复印下来呢?
她捏着下巴犯难,自己画太慢,一天也出不了两三幅,这满世界的撒寻人启事,一个人把手腕画折了,数量也不行啊……
找人帮忙?
这种技法大周应该没人会;
现教学画?
这得办个培训班才行,一个两个的也不顶用,而且非一日之功,远水解不了近渴!
哎哟唉,这可是个难题!
要是能印刷就好了,也不用什么海德堡秋山小森的名牌印刷机,只要能印黑白画的就行。
痴人说梦!
锦言知道大周这时候已经开始雕版印刷,但还没有活字印刷术。
所以印书是颇费财力的事情,若无赞助商,一般出身的士子想出书,基本属于梦想。
就连朝延的邸抄,因为每季度出一本,内容每期更新,都不是印的,全手抄本。
据给她送邸抄的三福说,有一个类似编辑部的地方,养了许多手抄员,在统一尺寸格式的纸上,用标准字体抄写,然后再统一下发的。
这还是朝延啊,出个内部期刊都是手抄本的!
怎么办!怎么办?
锦言一边画一边想,手上不停……总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在没想出办法之前,她还是多画一张是一张吧。
“嬷嬷,多点几根蜡烛。”
没有电,诸事不便啊,点再多的蜡烛也觉得明亮度不够,称不上亮如白昼。
电灯什么的,真让人怀念啊……
碎碎念。
爱迪生真是个神人,牛人!
超级强人!
想要盏灯咋都这么难哩!
爱迪生!爱迪生!
锦言惊叫一声,眼前灵光闪烁,对呀,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呢?
以前锦言的公司做过一次二十世纪发明的策展,其中爱迪生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虽然她不是策划人,但为了帮助团队做好这个项目,她也曾下过一番功夫,查看了不少资料。
爱迪生发明了电灯、电话(这个虽然归属于贝尔,但实际上贝尔只是早一点获得专利而已,真正能使用的电话发明者是爱迪生)、留声机、放映机、电报等,在这些耳熟能详的发明里,还有一项是复印机,确切地应该称为蜡纸油印机!
就是这个东西!
她记得所需的无非是蜡纸、铁笔、丝网和墨水滚轮就可以!
这些东西都可以轻松实现,她只要凑齐了,就可以蜡纸制版油墨印刷出黑白的稿子!
虽然不够清楚,但肯定比手绘效率高,比卫决明给的相象程度更高!
……
只是自己用,印一些寻人启事,绝不外传?
不好!
这个是爱迪生发明的,不是你!
……
脑中两个小人互掐,各说各的理,吵成一团。
在掐架过程中,锦言发现对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淡然无情——
毕竟是从一个小婴儿开始一天一天长大的,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她得多铁石心肠才能与那些朝夕相处的人客气而疏离?
在塘子观十五年不开金手指,害怕蝴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没有需求。
根本不需要用到!
她是一心想回家,回到现代,但卫成风是现在的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受人恩荫,况李氏也不是重儿轻女的恶毒亲娘……
怎么办呢?
要不要把这个东西弄出来?
原来人活一世,不管顶着谁的脸,想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这种境界不是等常人能玩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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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纠结着,犹豫了一个晚上。
还是画了图样,喊了三福来,要他给自己找蜡纸。
三福很纳闷,不知她倒腾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不过因为永安侯之前的吩咐,他很快就把东西弄来了。
比锦言想象的要快。
“……原先昨日就可以送进来,只是蜡纸耽误了些功夫,夫人要的是雁皮纸,市面上的蜡纸不够硬挺,纸坊赶着新做的,等蜡干透才送来的。”
三福解释着,想起永安侯的叮嘱,不禁多了句口:
“侯爷吩咐要尽早安排找亲家老爷,不知夫人何时可以给小人画像?”
“很快!很快!就这一两天,好了就差人送过去。谢谢。”
锦言端详着陌生的工具,好简单啊,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好用。
“不敢当夫人谢,若有所需,通传小人,随叫随到。”
三福告退。
之前锦言让任嬷嬷给找了丝网,自己做了滚子,让夏嬷嬷的老公夏管事给打了两枝粗细不同的铁笔。
加上三福的蜡纸,工具算是齐全了。
锦言把东西拿到书房,将屋里服侍的人都支了出去——
对外说辞:她要焚香静心抄写经书……
若非长公主或驸马爷相召,任何事都不要打扰。
打发了众人,她取了支细头铁笔,试着在蜡纸上刻了几段道德经,然后在蜡纸版下垫上白纸,铺上丝网,用蘸了墨水的滚子在上面滚匀。
锦言小心地掀起下面的白纸……噢!
真神奇!
真的有吔!
一模一样!
只是浓淡略有分别,想是她刚才推滚子时用的力度不够均匀所致。
大喜!
忙又取了张新蜡纸,动手时发现问题又来了!
这种铁笔和蜡纸,没办法象在普通纸上画素描那般画法,而且铁笔很硬,细节的地方没法处理。
锦言试着用速写的方式刻了张版,印一张看效果。
出来的成品象拙劣的版画!
她摇摇头,不过,也还是能看出来的,只是效果不太出色。
或者,自己应该雕张木版?
不成,那个更有难度,要求的技术含量更高,从来没干过,不那么容易。
锦言盯着蜡纸,思考着可以改进的地方,然后她小心地在蜡板上一笔一笔添加细节,之后,覆上纸,再来一张……
一点一点地调试,微调,增加……糟糕!多了一笔!
没办法删除……重来!
郁闷……
终于印出比较满意的一张。
锦言对照着这张,小心翼翼重新刻版,把对卫成风卫三爷的感情一笔一划描绘在蜡纸上……
这一次印出的是成品!
她激动地俯在纸上,恨不能亲上去——
这是印刷噢!
这是印刷品噢!
发明真好玩……
爱迪生真伟大!
趁热打铁,加印中!
只可惜这种印刷有个致命的缺点——
通过操作,她发现一张蜡版最多只能印三十张。
过了三十张,细微之处就开始模糊,图像不够清晰了,之后的成品就不好看了,有粗制滥造之嫌,版就废了。
不过没关系,废了再刻,这比一张张画要快得多了!
锦言干劲十足……
我刻!
我刻!
我印,我再印!
(十则通告:
一、之前央视九播过纪录片“二十世纪震惊世界的发明”,非常好看!此章有致敬之意;
二、十分惊叹系统的超强清洁能力!迄今为止,被清扫掉的字约有:花落谁家、一宿、chong爱、育苗、幼齿、yu|水、采花、亲热等,看到**就特别纳闷——俺这文哪有肉啊,连汤都没上过,清汤白水的,咋还捞啊……)
第五十九章 爱迪生的发明(下)
锦言借抄经为名,在书房里埋头印寻人启事,忙得昏天暗地。
不饮不吃,大半天过去了。
夏嬷嬷和水苏在书房外急得团团转,这是要抄什么经啊,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愈着急,太阳走得愈快,金乌西坠,一天居然要过去了!
夏嬷嬷忍无可忍,狠狠心,走上前敲门:
“夫人!夫人?”
锦言干了一天,亦觉得视线昏昏,以为眼睛累了。
她印好最后一张,决定休息一会……
唉,这张版又废了!
要是刻一张版能无限地印下去就好了……
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别太过份哟,这已经比手绘快了许多,犹嫌不足……
正准备歇歇眼睛,吃点喝点,听夏嬷嬷喊,忙将手头的工具归扰好,扬声道:
“是嬷嬷吗?嬷嬷你进来吧。”
桌上、案上、里间的炕上,到处都是在晾干的印刷品,虽然事不避人,锦言还是不希望太多不相干人知道这件事情。
夏嬷嬷进来。
屋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之前锦言说过要焚香抄经,这熏的是什么香?
味道真怪异,松木味又带股子墨臭……
夏嬷嬷摒了摒呼吸,见锦言面带倦色,闭着眼摊在美人榻上,急切问道:
“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累成这样?”
锦言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嬷嬷,你把窗子打开,熏死了……开小点,别把我东西吹了,嬷嬷,饿死了,有没有吃的?噢,手好酸呀,哎哟,累死我了,真是养尊处优太久了,怎么干了这么一会儿就没体力了,哎哟嘞,累死了……”
刚才忙得欢不觉得,这乍一停下来,各种疲惫酸累全都来了。
只觉得胳膊酸得象有千万颗小针扎,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因用力握铁笔刻版,松懈下来,手掌脱力,手指时不时抽搐一两下,收握起来的力量都提不起来。
她闭着眼哼哼……
夏嬷嬷把窗子全开了小半扇,从外面侯着的水苏和小丫头那里取了新冲的茶水和点心,吩咐水苏去传晚膳。
把茶和点心端到榻上的小几上,半扶着喂她喝几口茶,再看她的一双白嫩嫩的小手黑乎乎地,又是墨又是蜡的,间或着还有几道红印子——
那是一开始没掌握铁笔的使用要领,用力过猛,划自己手上了。
“哎呀,我的好夫人,不是说在抄经嘛,您这是怎么弄的!”
夏嬷嬷心疼:
“这是怎么了,您到底在忙什么?”
打了水取温湿的巾子和皂角给她净手,锦言摊在那儿任由她摆弄:
“嬷嬷,今天非常有成果!咝……痛!您看那儿,那儿,看到了吧?”
夏嬷嬷弄干净她那双黑手,收拾好东西,顺着锦言的指点上前细看。
之前她可是目不斜视的!
夏嬷嬷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工作人员,任何时候都牢记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这!这是!”
她惊呼:“夫人,您怎么……怎么这么多!都跟真人似的!”
目瞪口呆,不相信眼前这些都是卫三爷的画像!
“怎么样?我能干吧?嬷嬷?”
半眯着眼睛,夏嬷嬷讶然的表情很好地取悦了锦言……呵呵,厉害吧?
爱迪生的发明吔!
夏嬷嬷不可置信地取过这一张又拿起那一张,怎么可能画出这么多!
昨天夫人明明也一直没停笔,只不过画了四张!
“嬷嬷,油墨干了吗?你帮忙收起来吧。”
某个得意的人放了一嘴的点心,讲话含糊不清。
夏嬷嬷没再细问,以近乎于虔诚的认真姿态,一张一张地小心仔细地收拾整理好:
“一共一百四十八张!”
惊讶的数字!
这么多张!
“还不到一百五十张啊……”
锦言对这个数字不太满意,忙了一天呢,才印了不到一百五十张,这还能叫印刷或复印?
普通针式打印机都比这个效率高得多!
……
才不到一百五十张!
夏嬷嬷被她漫不经心地语气吓着了,这样还嫌少?
夫人您还真敢说!
这些也该当是道祖真君显灵了吧?
心里疼惜她的辛苦,到底是父女天性,夫人虽说没有见过三爷,这份不遗余力地用心,已然少有!
但愿永安侯真能帮忙找回三爷,一家团聚!
轻轻揉捏按摩她的肩膀、胳膊,酸痛象松针扎的感觉让锦言忍不住呲牙咧嘴地乱哼。
“……夫人,先忍忍,等用了晚膳,好好用热水泡泡,嬷嬷给你上点药酒搓开,睡一觉就好了。”
“嗯,用我师父的药粉,那个又冰又凉,效果好。”
果然如夏嬷嬷所说,睡了一晚起来,锦言又生龙活虎,擦拳磨掌。
先给长公主请安,回来再继续手工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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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信息灵通,见她进来,就笑:
“听说你昨儿关门抄经,一天没吃没喝?哪有这样抄经书的?”
知道这府里没有瞒得了公主的事情,锦言不好意思笑笑:
“其实只抄了一会儿,我画画了,侯爷上回说帮着一起寻找我父亲的下落……我画几幅画像,有个参照……”
长公主知道永安侯要找卫三爷的事,听闻此言,不由轻声叹息:
“你这孩子!难得这份心,不过,寻人得有耐心,哪能一蹴而就?可不能为了这个累坏了自己……要不,从宫里借几个画师来府里帮忙?”
宫里的**画师大多擅长画人像,借一两个来无非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对长公主来说,这是小事情。
“不用,谢谢公主婆婆,”
锦言婉拒。
蜡版虽然慢,但比纯人工绘画快多了,而且宫里画家绘的人像也不怎么写实,象拍婚纱照,她现在要印大头证件照。
“我不记得父亲的模样了,画像是请四哥作的,对照着亲手画,也算是一种熟悉。”
话说完,她自己微怔:
这番话说得太自然,她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难道在自己的心里,真把卫三爷当成父亲了?
可是,自己明明一直想回家,明明自己的父母另有其人啊……
……
回到书房,锦言顾不上再纠结,继续昨天的工作。
寻人启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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