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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梦谣-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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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你会有机会报答的。”
自己都这般模样了,哪里来的机会?
又想着她们走时的模样:素素从窗户跃出,手中的白绫拖洒出来,蓉蓉拽着白绫轻盈的跃起,二人一前一后,从自己书房二楼的窗户,跃到院中的大树树尖上。枝叶只轻轻地晃了晃,二人已经跃起老高,上了对面的房脊,擦空而去。远远的只看见偶尔露出的一点白色。
胤祥眨眨眼,难道十七弟娶的是个狐仙?或者,神仙?所以预言自己将来或有转机?
想到这里,胤祥心里一振。
轻轻咳嗽了两声,胤祥看看手里的药方,唤来心腹太监,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遍。混在一大堆方子里,取药煎汤去了。无论如何,哪怕有一线机会,他都不想变成七哥那样的瘸子或者——瘫子!
炎炎夏日,康熙不顾自己的身体坚持去木兰围场。废太子,五阿哥,八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等随行。四阿哥,七阿哥等留守。因为十四在前方驻守,十七做为驻兵部的阿哥,脱不开身,也留在京里。中间以驿马快报传递消息,务必使康熙在第一时间掌握信息。
勤嫔依然留在宫里,未曾相随。胤礼兵部日重,晨昏定省就由蓉蓉代劳。
自上次之事后,勤嫔与蓉蓉愈发的不和。何况胤礼也不是她养大的,人前人后或者当着蓉蓉的面儿就免不了唠叨些。好在蓉蓉心里有别的事,这些方面少了计较;勤嫔又想着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要胤礼养着,也不敢对蓉蓉太过分,彼此都留几分面子。
车马辚辚,蓉蓉微微挑开帘子,街上热闹的人群如流水一般从身边滑过,间或有些百顺门里熟悉的面孔,转瞬又隐没在人潮中了。
转了个念头,吩咐马车停下,上了太白楼。寻了个僻静好风景的雅间,坐下喝酒。
“对不起,高爷。”门口传来小二的声音,“这间有人了。”
“有人?怎么定房的时候不说?”高福的声音有些尖利紧张。
小二显然愣了一下,委屈的说:“高爷,您几时定的房间?您要是真定了,小的说什么也给您留着啊!”
“啪”!清脆的耳光声传来,蓉蓉笑了,狗仗人势的奴才。
“高福儿,”蓉蓉手中的酒杯晃了一下。就听那声音道,“走吧!”声音带着几分恼意。蓉蓉慢慢的扭过头去。
一阵风吹来,帘子轻轻的荡了起,扯开一条缝。就在这一瞬间,蓉蓉的目光和胤禛碰在了一起。各自都有些吃惊。帘栊随即落下,密密的遮住。
大概是换了一个地方,门口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蓉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
正想着走,门帘一挑,高福儿进来的。先是利索的打了一个千说:“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不待蓉蓉叫起,又说道:“我们爷请主子过去坐坐。”说完,躬身立在门侧,显是不容拒绝。
胤禛挑了个雅间。虽说看不见风景,封闭性却是更好。蓉蓉不动声色,请安就坐。高福儿识趣的出去。
胤禛的茶已经喝完了,蓉蓉取过茶壶,宽松的缂丝袖管松松的滑了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润绿色的镯子微微晃动,衬的那里愈发的洁白。
高抬低落,一式“凤凰三点头”,恭恭敬敬的给胤禛斟了一杯茶。哗啦啦的水声,在屋子里格外响亮,压的人闷闷的。不知过了多久,蓉蓉发现自己几乎屏住了呼吸。胤禛慢慢的啜饮,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你——很怕我?为什么?因为你义父?”
蓉蓉心里一抽,不知道他知道什么,强自镇定,敛眉不语。
“我去过你义父那里,他房中挂着一副女子的肖像,据说是你母亲。”胤禛慢慢的说,“你和你母亲很像。”
蓉蓉依然不语。胤禛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划着,半晌儿才说:“神医说——”蓉蓉的心呼的提了起来,只听胤禛说道:“你母亲是江湖第一美女,多少豪杰都——”他没有说下去,话里却是轻松了起来,“他说,你父亲对她极为痴迷,身边宠幸的女子都有几分你母亲的模样。后来,你长大了,酷似你的母亲,他才不再纳妾。”言毕,胤禛笑了一下,“你父亲也是个痴人!”蓉蓉悄悄放下心,神医想告诉他的恐怕不止这些。只不过那时的他没心思听,等到有心思的时候,神医已经死了。不由得暗暗庆幸!
蓉蓉抬眼偷眼欲查看胤禛的心思,正好胤禛看了过来。两下里眼神一碰,便迅速闪开。蓉蓉没来由得红了脸。胤禛掩饰的笑了两声,隐隐有份得意。没有再说什么,抬手为她到了一杯茶,皱着眉头说:“你喝酒了?”没等蓉蓉说话,胤禛又道:“女人家的,不要喝酒。不成体统。喝些茶,解解酒气!以后到了我那里,这些毛病都得改改。”说完了方才发觉有些过,一时有些尴尬。
蓉蓉伸手取茶,一口口的轻抿。红唇樱口,白瓷的杯子,张合之间煞是诱人。胤禛觉得嗓子有些干痒,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对她说:“老八——,咳咳,老八就安插了那么些人?”
蓉蓉道:“是。有些是十七爷不好拿主意的,还有没有办成的,都写在单子里了。”
胤禛点点头,“嗯,你办的很好。”
两个人沉默的对坐着,蓉蓉觉得对面的视线比天上的太阳还热,烧得她浑身粘粘的,脑门后背全是湿漉漉的汗。
胤禛的呼吸渐渐有些沉重,红晕悄悄的爬上蓉蓉的脸颊,染透尖尖的耳朵。略带茧子的大手传来冰凉的舒适,蓉蓉的脸不由自主的靠在上面,轻轻的摩擦。
“四爷,”门口传来高福儿低低的声音。胤禛倏的收回抚上蓉蓉耳朵的手,懊恼的咳嗽了一声。高福儿说道:“四爷,时候不早了。”
蓉蓉起身相送,胤禛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离十三阿哥远些,不然——”神情已是冷峻之极。
帘子“吧嗒”一声落下,蓉蓉慢慢直起身子。黑黝黝的眼仁深浅变化着:十三阿哥果然是他在乎的。如果娘说得没错,自己绝对不能离开!嘴角挂了一丝冷笑。
塞外飘起雪花的时候,京里的富贵人家已经升起了热气腾腾的火炉子。宫里的地龙早就暖烘烘的围着几处重要的宫殿,就等着康熙回鸾。已是十月份了。
胤礼郑重的把一份信笺放进书柜的匣子里。等他出去的时候,就会有人进来看到信笺上的内容,一如既往。
这一次,他依然希望,在自己迎驾回来后,可以听见哪怕一丝半语的解释或者——,暗示也行。他知道,自己还是会失望的。
掏出洁白的手帕,胤礼细细的擦拭着通体黑漆的盒子。她是个仔细的人,动过的东西一定会抹得干干净净。我先替她擦拭干净,这样她那漂亮的银帕子就不会脏了。
“十七爷,时间到了。”赵成在外面低低的催促着。
胤礼叹了口气,珍重的放好匣子,左右看看,摆正了,才转身离去。袍角略起一缕微风,匣子扣锁的地方用一根细细的发丝连着,旁边一块上好的鸡血石纸镇,整整齐齐的压着数根发丝。并排整齐的摆放着,就像军容齐整的八旗军兵……
一双润白的手熟练的取下发丝,压在纸镇下,细细的摆好。发丝被屋里的热气熏得微微飘动,那匣子却再也没有打开过……
第二十五章
“啊?蓉蓉!”
胤礼被巨大的撞门声惊醒,看见闯进来的蓉蓉吓了一跳。低头竟然看见身边躺的是音画!
不对呀,自己明明是和蓉蓉在一起呀!想起方才让人面红耳热的一幕,胤礼的脸热乎乎的。
这边,蓉蓉已经提着衣角冲了上来,狠狠的扇了音画一巴掌,“贱人!”
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胤礼:“这就是你对我的好?一边甜言蜜语,一边找别的女人开心?!”
胤礼张口结舌,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是和蓉蓉亲亲热热的睡觉,怎么醒过来身边躺的是音画?
“蓉蓉,我,我……”胤礼急忙披衣下床,伸手去拉蓉蓉,却被蓉蓉一把打开,“别碰我!脏手!”
胤礼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方才她还喜欢来着,现在怎么……?
“从今往后,你,你,——”蓉蓉还没说完,摔落在床下的音画突然哎哟,哎哟的哼了出来,下体隐隐有血渗出。
啊?胤礼下意识的向蓉蓉看去,蓉蓉也愣在那里。还是金环明白,“快传太医!”
这是音画第二次小产了,大概是身体太弱,不仅孩子没保住,母亲也一病不起,眼看着不行了。胤礼看着刚清醒的音画,脱口而出:“孩子哪来的?”众人大惊。
胤礼一肚子疑问,他绝对不相信音画肚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但是所有的人,包括每天都跟他在一起的蓉蓉都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音画更说是他在福晋来癸水的时候,曾经来过自己这里。时间日期,言之凿凿。别人也不可能跟的紧紧的,只有赵成。可是,赵成被福晋一问,也开始打马虎眼。现在的胤礼就好像一觉醒来,又好像坠入梦中,记忆和现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勤嫔已经没力气骂他了,皇阿玛那里更是捂的严严的。他老人家大概是真的老了,或者也不怎么关心他,竟是连问都没问。蓉蓉不仅发现胤礼“不忠”,更抓到胤礼“偷吃”的小辫子,气怒之极。其实都是胤礼的妾室,不去才不合适。但是,蓉蓉已经是挂了号的“醋坛子”,这样做也没什么奇怪的。第二天,她就收拾了一下,搬到院子一角的小楼去住。任胤礼怎样软磨硬泡,就是不理。胤礼有种感觉,这一次蓉蓉是真的“不理他”了。
没道理呀!或者有什么问题?
胤礼坐在茶楼借酒浇愁,顺便想想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快过年了,街上人来人往,十四阿哥要回来了。各处酒楼门市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不经意间,胤礼看见素素从楼下走过。人群挤挤挨挨,素素在人流中晃了几晃,胤礼惊讶的看见素素迅速从一个读书人身上探走一样东西。那人还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胤礼瞪大眼睛趴在阑干上往下看,已经没有素素的踪影。那个读书人走到一个胡同口,闪到里面,却正在胤礼眼皮下面。
胤礼眼瞅着那人摸摸自己的怀里,正想他是不是要喊,却见那人已经若无其事一摇三晃的走了出去。是了,素素现在成了蓉蓉的左右手,她的作用是剑语琴心都无法取代的。所以,蓉蓉也愿意撒手让那两人离开。胤礼想起蓉蓉说过:人总是自私的,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憎!
哼,那自己又算哪门子的缘故?!
记得那天和几个同僚在酒楼吃饭,自己先到了一会儿。刚刚坐下,竟然看见八哥和蓉蓉先后脚的从一间普通但是雅致的小院里走出来!八哥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明显,和,暧昧。而蓉蓉脸上的疲倦是那么的明显!可是,胤礼清楚的记得,早上自己亲手把那只红玉簪子插在她脑后的左侧,现在却跑到了右侧!
原来和蓉蓉有私情的不是四哥,而是一直给他消息的八哥!一种被愚弄的怒火烧上灵台,胤礼怒气冲冲的追回了家里。
谁知,蓉蓉并不在家。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回来!
胤礼只记得自己不断的质问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问了什么!他只记得蓉蓉双眼好似一汪清澈的湖水,委屈的看着自己。他只记得看着蓉蓉的眼睛,自己情愿溺毙在里面,从此不再出来,从此不让它再有忧郁,于是,他做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一切。醒来,却恍然一梦……
眼睛,蓉蓉的眼睛。即使现在他的脑海里还清晰的浮现出蓉蓉的眼神。
记得金环和额娘都说过,蓉蓉的眼睛是妖媚的,邪佞的,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忧郁而清澈的眼神,是高山圣湖亘古的寂寞孤独,是午夜梦回的黯然神伤。他的蓉蓉,是个可怜的,等待别人关怀的小女孩;是个渴望被怜爱,却害怕伤害的小女孩。
那天,他记得清楚,在情意缠绵,低语呢喃时,蓉蓉的泪一滴滴的洒在他的胸前,从始至终没有停下过。那一夜,他的吻落遍蓉蓉的肌肤;蓉蓉的泪洒遍他的全身,浸湿了他的心……
怎么会是假的?
有什么划过胤礼的脑海,胤礼双眉紧蹙,是什么呢?
对了,蓉蓉是江湖人,她,她会一种功夫,叫什么,媚魂术。可以控制别人的行为。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被蓉蓉施了“法术”!
和谁在一起,发生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这是蓉蓉的安排,是她离开自己的安排!什么举案齐眉,什么夫唱妇随,全是假的!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蓉蓉是诚心算计自己呀!
或者他可以放弃了,换个没有心机的女子,换个背景简单的女子,换个服服帖帖的女子,一样可以幸福的,一样可以幸福的……
胤礼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抱着坛子,咕嘟嘟的往嘴里灌。
“你这是何必?”清秀男子对身边华服女子说,“你可以继续骗他,直到你走了为止。”
那华服女子就是蓉蓉,此刻她正轻轻的从胤礼身边取走酒坛:“我到时候控制不住。”
素素犹豫了一下,才问:“是他,还是你?”
蓉蓉给胤礼喂了一颗解酒丸,“不重要!”
素素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蓉蓉把昏昏沉沉的胤礼扶到一边,让店家端来一碗蜂蜜水,同时嘱咐找辆车来。
素素道:“你受伤了,好好养伤,就不要去十三阿哥那里了。这两天,我会四处看看,有什么动静再和你联络。至于那笔财产,我已经转到通宝当铺做了死当。今天晚上,我就把银票给八阿哥递过去。你不用担心。”
蓉蓉点点头,给胤礼慢慢擦着额头上的汗。
素素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喜欢那个八阿哥?他不可能纳你的。”
蓉蓉停下手,说道:“我谁也不喜欢。我讨厌他们!”
素素默默的注视着蓉蓉,她和师母很像。从不轻易去爱,却很容易恨一个人。只是师母碰见了师父,教会了她爱,领着她放弃了恨。谁来教蓉蓉呢?视线移到胤礼身上,素素的嘴角动了动。不敢奢望!
媚魂术的施术者如果无法控制自己,就会被反噬,施术者会深受重伤。这种反噬并不在于对方有多强的自制力,而是施术者本身是否——动情!
控制不住,当真是谁不重要了吗?
第二天中午,胤礼才醒过来。除了疲倦,并没有宿醉的头痛恶心,以为是蓉蓉照顾自己。问了赵成,才知道是酒馆的人送自己回来的。
下午,音画过去了。蓉蓉没有露面,金环张罗着一切。
胤礼万念俱灰,木然的走着程序。
侍卫送来一张纸条,胤礼展开细读,却是关于大笔不明资金流入八爷和九爷的当铺的消息。来源是杭州——那里曾经是天晤崖的基地,蓉蓉的老家。
她一直都是八哥的人吧?
蓉蓉走到自己的小院门口,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见过贝子爷,贝子爷吉祥!”蓉蓉愣了一下。胤礼点点头。
开门的侍女有些不知所措,胤礼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若是你想走,我不拦你。但是,不要跟着我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给不了你想要。需要我什么帮助,随时和我讲。”说完,胤礼折身离开,双拳藏在袖子里,不知道想打谁!
蓉蓉脸上的指印是谁的?是谁敢这样打她!
蓉蓉愣愣的看着胤礼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一动不动。
“福晋,天黑风大。快进屋吧!”侍女轻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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