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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流光-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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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两日来凄风冷雨,愁煞人肠。雨肆意扑在窗上,蟹爬沙般作响。窗外青竹似怀着畏冷的沮丧,缀着雨珠,叶叶垂下,如英雄解剑而挂。聂萦离从微掩的窗缝望出去,目光总无落处,而长久地不发一言,则让整个小院如深渊般沉寂。家仆们从旁窥了几次,不由窃窃私语。这时一阵疾雨般的敲门声响起,她瞬时立起,跨出门外,道:“开门!”
来人正如她所想,是纵鹤派来的一位师弟,姓丘。丘师弟来不及揩干淋湿的头发,便掏出一件油纸包裹的簿册来。聂萦离让人去拿手巾,并烫些酒给他,自己则坐在案前,仔细翻阅起来。
聂萦离探狱后的第二日丑时,官仲成被发现死于牢房内。仵作验尸后,认为应死于前一日申时到酉时之间。死者体表并无明显伤痕,骨骼也无异状,亦无中毒之象。真正的致命处在鸠尾穴。此穴位于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为任脉之络穴。击之,则冲撞肝胆,震动心脏,使人血滞而亡。凶手巧以掌力将蚊须针猛刺入穴位之中。此针极细,刺入体内,极难发觉,从而致人命于无形。据狱卒回报,聂萦离和许君胄来时,正是辛时,离开时已近申时,其后再无人来过。狱卒亲眼所见,许君胄曾以掌力制服官仲成,却没问几句,两人就气冲冲地离开大牢,再然后官仲成暴毙牢内,可见此二人嫌疑最重,而许君胄极有可能是那个凶手。
聂萦离看罢,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许君胄确实接触过官仲成的身体,至于蚊须针之类,她从未听过,也没见许君胄用过。再说官仲成已身在牢狱,对她毫无威胁可言,她又何必大张旗鼓地前去大狱要他的命?显然易见,此为栽赃陷害,徐唯止不会看不出来。她沉吟半晌,方抬头问道:“只有这些?”
丘师擦干了头发,又饮罢热酒,登时浑身舒畅许多。他起身来到:“自然不止。公子请看。”他说罢掏出一方叠起的手帕来,缓缓打开,聂萦离一见,登时怒容满面:“扈庆彪!果然是他!他是故意要陷我于不义!”那手帕中正是她曾见过的雉鸡羽毛。
“这雉鸡羽毛就落在官仲成的身边,前去的衙差随手捡起,没多在意。我想大狱里绝不会平白出现此物,所以瞧瞧托人拿来给公子认一认。”
“这是非逼着我去赴约不可。他想——不,是江擎想要我的命。哼,若不是君胄被抓,我倒可真的不去。江声楼是他江擎的,我早不想插手。可他既然将事做绝到这种地步,我也是非去不可了!”
丘师弟听得一阵忧心忡忡,不由道:“那扈庆彪向来凶暴狠毒,在严州时,打家劫舍,杀人夺财,肆意妄为,官府都怯他几分。后来傅阳秋在严州被劫一事传出来,镇武侯派亲兵前去剿贼,本是冲着罗赤城而去,谁知,他也迁了山寨,抹了痕迹,像是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从此严州大安。可想他竟流窜到京郊——”
“是江擎让他来的。”
“江擎何以能令动他?”
聂萦离听罢,摇摇头:“不知,江擎即使将江家产业卖掉,作为酬金,扈庆彪也未必肯为这些事东奔西跑。我见过他,绝非头脑简单之人。”她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其中的渊源,外人必是参不透的。当务之急是动身去芦雪滩,势必要将扈庆彪带回来,以洗君胄不白之冤。”
丘师弟忙出谋划策道:“此行甚险,公子得加倍小心,纵师兄令我召集师弟们前来,目前他们已都在三戟门,随时候命。公子何时出发?”
聂萦离断不会独自去送死,尤其目下这般危急情势,可又怕扈庆彪和江擎察觉,再生出事端来,一时不知该当如何。“我带两人先行半日,你们再出城,最好乔装改扮一番。芦雪滩附近有座小镇,名叫芦镇,我会在镇上的张家客栈落脚。你们来时,不要太大动静,安心住下。一旦有事,我自会叫人通知你们。”
丘师弟明了于心,刚要告辞出门,就听门外有人急报:“公子,公子,不好了,米粮店被人砸了!”
聂萦离一听,猝然而起,尚来不及看清来人面目,猛觉目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两日来她疏于饮食,又难以入眠,加之咳嗽未愈,本就虚弱憔悴,再听到米粮店被砸的消息,急火攻心,怎还能支撑得住?丘师弟,还有前来的李师弟一阵手忙脚乱,将她安置床上,又让婢女给她喂了些清水。足足等待了大半日,聂萦离方悠悠地舒出一口气来,睁开双眸。
那时丘师弟已经离去,只余李师弟屏风外的桌边守着。听到里面有动静,他进了两步。聂萦离见窗外天色已昏,想着自己竟是昏睡许久,好在精神已恢复清明。她见是李师弟,当即坐起身来道:“米粮店怎么样了?”
李师弟本想让她再休息片刻,忽听此话,当即道:“丘师兄说公子需要休息,米粮店那边不用担心,他已经去处理了。”
“到底了发生了什么事?”
李师弟却为难,咕咕哝哝道:“并没什么,丘师兄说——”
这位李师弟年纪尚轻,生性内敛温顺,也是诸位师兄弟中最为奉命唯谨、循规蹈矩的一个。聂萦离知道必是丘师弟临走前再三嘱咐,他才会守口如瓶。她虽是感动,却不能做个甩手掌柜,不闻不问,于是破颜一笑道:“你怕我去米粮店?我浑身发软,哪里能走得动,怕是门都出不了?况且外面还下着雨——”她故意轻咳几声:“不管怎样,你且告诉我一些,我好心里有些底,若有跑腿之事,你代劳,如何?”
李师弟听罢,觉入情入理,又想起丘师兄的叮咛,犹豫了半天。可他究竟架不住公子连番温柔攻势,终于开口道:“是江擎,他派人去砸的。”
聂萦离忽地冷下脸来:“他又是为何?”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江声楼。公子不是让纵师兄去接掌江声楼吗?谁知江擎昨日也去到江声楼耀武扬威,索要房契地契。纵师兄先礼后兵,最后让人请他出了门,否则就派人去请衙差。江擎大怒,说是要给公子好看。今日米粮店刚开铺,就来了十几个地痞,把店砸个稀巴烂,并扬言明日还来。掌柜上前质问,他们倒也不讳言是江擎所做,还说——”
“是不是骂我来着?”
“说公子命不久矣,让我们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
聂萦离噗嗤一笑,只觉三年里江擎行事愈来愈鲁莽愚蠢,欲与官仲成之流不相伯仲。笑罢,她又皱起眉来,米粮店被砸,想必其它的店铺也不能免祸。她此去芦雪滩甚是凶险,恐将一去无回。若再后院起火,岂不叫江擎白白得意?他打量自己拿不出房契地契,趁机落井下石,心胸不可谓不狭隘,用意不可谓不奸诈。她又不能明告于江行,毕竟她不姓江,怨言说得多了,只会惹人生厌。她沉思半刻,启唇道:“江擎一个多月前叫人砸了江声楼,今日又砸米粮店,想是兴致正高。不管他,随他去,索性不做这生意。他每砸一个店,就让掌柜将损毁的清单列上,结算总数。等他砸到兴尽,再把这些账拿到江府去,恭恭敬敬地请他这位主人签,才好去江家总柜上领钱。他若不肯,几位掌柜大可再去找江老爷,将事情说清道明。不用提我,江老爷若问,就说我这外人已经学乖,绝不敢再插手。”
李师弟先是懵懵懂懂,半晌后才开颜笑道:“公子真是好计谋。”聂萦离趁机打发他去告诉纵、丘两位师兄,自己则起床来,装扮一新,出了门去。
永嘉坊的居所前,人群中混入好几个盯梢的人。聂萦离掀起轿帘望出去,清楚认出几个江擎店铺中的伙计。于是她停也未停,让轿夫径直从门口晃晃悠悠地过去,这便来到自己的小院。
梅青在家中已给她备好一个小包袱,马车也已雇好。第二日她换了一身平凡无奇的打扮,这才又出得门来。马车旁,纵鹤派来的人已到,她刚要上车,就听有人喊道:“聂姑娘!”
她探头一看,只见一匹高头大马立在几十步外,马上端坐的人笑吟吟地问道:“姑娘要到哪儿去?”
她一个愣神,这吕彦廷怎么又上门来?可怜她须得招架一番,打发他走。“去梅府,我外公家。”她见吕彦廷嘴角一勾,料他不易骗倒,又垂眸道:“之后还有些事——”
吕彦廷并不拆穿她,只道:“甚好甚好。”
“吕公子前来,所何要事?”
吕彦廷驱马来到马车边道:“那日姑娘病倒,吕某何以能放心得下?可惜姑娘一直不在家,叫吕某好生担心。”
“公子这几日都在这里?”
吕彦廷微挑眉毛,露出最迷人的风采,以最温存的语调言道:“我日日路过此处,想姑娘总不会久旷不来。今日可谓天公作美——姑娘气色已有好转,吕某稍稍放心了。”
聂萦离听他神态坦然地说出这一通说不清道不明的话,甚至并无结束的迹象,微生疑惑。
六十七
聂萦离急于脱身,吕彦廷却慢条斯理地寒暄,叫人无可奈何。来来去去,十几句话落,聂萦离委婉道:“萦离尚有事在身,吕公子,我们改日——”
吕彦廷笑意盈眸,走到她跟前道:“聂姑娘既有要事,吕某就不打扰了。”聂萦离如蒙大赦上了马车,然心中总不能安定。莫不是吕彦廷看出了蛛丝马迹?看来她这引以为傲的伪装,已渐渐裂出缝隙,恐维持不了多久了。
不过,这不也是一种解脱吗?她离开了聂家,无须再背负聂萦离不堪回首的过往;而今甩掉江二公子的名头,亦再不用假以辞色,忍耐周旋。想到这儿,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眼眶竟有些湿润。
就在聂萦离的马车出城门的时候,另外一辆马车正朝京城驶来。车夫吆喝着乡间小调,待城门遥遥可见时,微侧头对车里道:“公子,京城到了。”
这时车厢小窗的帘子被手指勾开一条小缝儿,露出一双含情的秀眼。放下帘子,马车里的人娇柔地说了一句:“今晚到家先住下,我让人给你备上好酒好菜,明早你再回庾州。”
车夫登时喜眉笑眼地连声感谢,马鞭子舞得更欢快起来。待到日头偏西时,马车终于停在清湖桥边,从里面下来一位身段纤巧,穿着樱草色披风的公子。虽是一派男子装扮,但那眉眼细俊,脸色丰润,加之声柔似水,行动如杨柳轻风,哪里有一点男子的英气?她走到清湖桥下的一户,轻轻敲门。门一开,露出一张欣然的面孔来。“云岫姑娘!”
云岫款款走进院子里去,发现走了多日,一切并无改变。东厢里也迎出来一个人,她认得是李师弟。原来聂萦离走时,特意吩咐他看在这里,以防江擎上门寻衅。云岫却是不解:“李师弟也在这里,你家公子呢?”
李师弟虽被叮嘱不许外泄公子的行踪,但见了云岫,只觉亲切无间,当即道:“公子今日方才出城!”
云岫顿感十分失望,她在庾州听说江声楼的案子具结,江庾大获全胜,便心心念念回来要给她一个惊喜,哪知竟是错过。“江声楼一大堆事还不够她忙?”
李师弟听罢,叹气道:“若不是许师兄被抓进大牢,公子也无须以身犯险——”
这是何等震惊的消息,云岫五内如焚问道:“公子去了哪儿?走了多久?许君胄被关在哪儿?官府为什么要抓他!”
李师弟被她一连串的发问问得懵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官府说许师兄杀了官仲成,所以抓了他。公子去了芦雪滩,说是那里有个人能洗脱许师兄的嫌疑,其它我就不知道了。”
云岫此时愁眉不展,忧心忡忡,聂萦离去了芦雪滩,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她也无从追去问个明白。至于许君胄——之前她最怕聂萦离乱搭红线时提到这个名字,今日她却宁肯回到那样的时光里,那样的轻松无邪。云岫在闺房内叹了半日气,总归心神不宁,不由自主走到院子里去。李师弟见她,忙道:“姑娘何不歇着?车马劳顿的,定是累极。”
“衙门那里,你们有无打点?”
李师弟照实道:“嗯,公子吩咐过,衙门大大小小的关节,包括大牢那里,都派人去打点了。”
云岫这时微微放下心来,自言自语道:“能少受一分苦则少受一分,大牢里不比别处……”
李师弟听不明白,正要再问,又听云岫道:“明日我要去大牢里看一看你许师兄,你陪我去。”
李师弟早想去看望许师兄,这时听了云岫的话,不由高兴起来,连连点头。
第二日,云岫改扮了一身朴素衣裳,包着头巾,挎一个装着吃食的竹篮,俨然一个村女。她之所以这般,为的是提防江擎的眼线,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师弟也照例打扮。两人刚一出门,就觉得冷风割面,牛毛雨如银针般扑在脸上,细细密密地竟扎得有些疼。茫茫雨雾缠绵许久,丝毫没有停得迹象。云岫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黑云重重,沉铁一般,乃是久雨的迹象。她的眉头也紧皱起来,不由将油纸伞挡住头面,一边小心翼翼护住竹篮,那里有热腾腾的饭菜,是她亲手为许君胄准备的。一边顶住风雨艰难前行。
她们其实是坐马车来的,但为了怕人怀疑,马车停在大牢远处的僻静地方。他二人来到大牢前,狱卒开了牢门,一双细眼伶俐地打量半天,呵斥道:“什么人?”他又使劲拿鼻子嗅嗅空气中的香味:“篮子里是什么?”
云岫不说话,识趣地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来,没等打开,就被狱卒抢过去,掂了掂,方笑道:“小姑娘会做事!”门吱嘎开了。“要见谁?”
云岫怯生生地走进去,说道:“许——许君胄。”
“什么?”狱卒的脸色忽变:“你是他什么人?知道他犯得什么罪吗?”
云岫不去看他狰狞的脸,只垂眉顺眼,好声好气道:“通融通融,他是我的老乡,我爹爹听说他出了事,就让我和弟弟来看看。好歹乡里乡亲的,又都出门在外,彼此应该有些照应——”
狱卒听罢,沉默少时,又掂了掂荷包,才道:“这样——你可以进去,不过只能一会儿——大人吩咐了,许君胄乃是杀人重犯,不能随意探视。”
云岫忙点头,而后随着狱卒进入到那黑暗的深处,过了外监,隔着一道小门,里面便是内监,用来关押一些重罪的犯人。狱卒推开门,跨进去却又挡住门道:“这竹篮——”
李师弟见他百般刁难,一时男儿血性上来,恨不得打那混账一顿。云岫知此时断不可计较,便柔顺地将覆在竹篮上的棉布一掀,拎出一只盈掌的小酒壶来。狱卒见了,忙嘿嘿笑着接住,又见她端了两盘小菜出来,更是乐不可支,随即将酒壶往腋下一夹,再用两手接住盘子,身子则往后一撤:“左边,第三间,快些,莫啰嗦,嘿嘿,最好把他的遗言记下,免得到时来不及!”
云岫强笑着走过去,只见黑洞洞的牢房里,一个坚实的黑影正襟危坐。她轻轻喊了一句:“君胄——”李师弟也喊了一句:“许师兄。”眼眶已经微湿。
黑影身形动了一动:“是谁?”说话间就来到木门前。云岫一见,刹时要落下泪来。许君胄见她神色凄然,怎不动容?口中不由劝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云岫,师弟,不用担心。”
云岫擦擦眼角的泪,才又重新打量他。尚好,衣装虽有些脏污,却依旧整峻。脸庞虽已见瘦削,精神却很是清明,也未见明显伤痕。可她还是不放心:“他们——有没有打你?”
许君胄笑着摇头。虽然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狱中云岫才会如此关心他,可拥有此刻,他也心满意足了。毕竟此时他是一个背负杀人重罪的人,何敢再胡乱奢想什么?“我好像闻到了酒香?”他故意打破僵局。
云岫听罢,微微一笑。竹篮上的布一掀开,内里竟是十分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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