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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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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妈妈的话,让晏锦安了心。
到了玉堂馆后,窦妈妈吩咐了下人要好好伺候晏锦,便转身出了院门。
因为甘蓝和甘绿的事情,丫环们知道要好好的巴结晏锦,等自己来日落难了,这位小姐还会救自己。于是窦妈妈一走,她们就赶紧将廊下的九宫鸟送了进来,希望让晏锦开心一些。
九宫鸟一见到晏锦,就如同见了亲人一般,喊着,“小姐……小姐……”
晏锦挥了挥手,让屋子内的丫鬟退下,然后看着笼子里的九宫鸟。
“犯了错,就该被责罚,对不对?”晏锦对着九宫鸟自言自语,“大黑,你说,对不对?”
那只被晏锦唤作大黑的九宫鸟,居然出奇的点头,“小姐……对……对……”
“十……十年……生死……两……”
比大黑小一些的小黑,居然在这个时候,对着晏锦吟出了这句诗。
晏锦听了,本来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十年生死两茫茫。
生死……
小虞氏和父亲还在,她做什么,都还来得及。
晏锦想了一会,笑容又深了一些,其实今日的事情,对小虞氏和父亲来讲,若是能将心结打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的父母,不像是夫妻,更像熟人。
“顾渚紫笋。”晏锦闭上眼,依在了软榻上,想起了从前,她第一次听到顾渚紫笋时候。
第041章:往昔
第一次见到十三先生的时候,是个阴天。
那时,她恨自己懦弱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身首异处,却无能为力。
她抱着父亲的牌位,躲在离父亲书房最近的园子里,身子紧紧的缩成了一团,悄悄的流泪。
她怕小虞氏瞧见了,会伤心。
所以她难受,连哭,都要躲着众人。
园子里的莹白的白玉兰开的正好,淡淡的花香,夹杂在空气中,让她觉得觉得更痛苦了。
晏锦哭的厉害,本来清新的花香,却让她觉得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血液……腐烂……
胸口,越来越难受,她抬起头要呕吐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小姐怎么哭了?”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晏大人瞧见,会伤心的。”
晏锦瞧着眼前的人,微微发怔。
他是谁,怎么会找到她在哪里。
后来,晏锦才知道,小虞氏见她伤心过度总是睡不好。所以,便虞家要来的大夫,来帮她瞧瞧失眠的毛病。
十三先生姓解,名十三。
所以,她便一直称他十三先生。
在晏锦的眼里,十三先生是个世外高人,他不禁通晓音律,更擅长作画对弈。连医术,也是出神入化。只是,十三先生身子虚弱,似乎一直有顽疾,不能治愈。
“有些事情,要瞧仔细一些。”十三先生扶着下巴,对她教导,“表面上的东西,很容易掩盖住。小姐。你要记得,看什么东西,都要看透彻一些。”
晏锦看着十三先生眼下的泪痣,点了点头。
因为十三先生的出现,她渐渐地不再悲伤,如父亲的遗愿那样,好好的活着。
只是。每到夜里入梦之后。她依旧会瞧见父亲悲伤的神色,睡眠也越来越差。
或许她可以欺骗许多人,总依旧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对于父亲。她一直挂念,从未忘记。
十三先生年纪虽大,但是似乎总是闲不下来。他每日除了教她练琴之外,还会做些别的事情。
甚至。后来不知从哪里捣鼓到了一些特级的顾渚紫笋,说是要煮茶给她尝尝。
那一日。小虞氏也在。
“这个茶……”小虞氏揉了揉眉,“怎么会是这个茶。”
晏锦抬起头,有些疑惑,“母亲。也不喜欢顾渚紫笋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看到。”小虞氏挤出一个笑。“他不喜欢。”
小虞氏嘴里的那个‘他’,晏锦知道是谁。
十三先生似乎有些好奇。想知道晏季常为何会不喜欢顾渚紫笋。
他很聪明,开始慢慢地试探小虞氏。
最后,得到答案的时候,十三先生的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简直不配为父母。”
小虞氏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便离开了。
晏锦听的糊里糊涂,便开始询问,“十三先生,我父亲他,为何会讨厌顾渚紫笋?”
“小姐,容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十三先生将放下手里的活,坐直了身子,“你可知大爷脸,为何会被毁容?”
晏锦未曾多想,很快便道,“天花,祖母说,父亲因为得过天花,但是不听大夫嘱咐,抓花了脸。”
“天花?”十三先生摇头,不屑地道,“怎么可能是天花,这个女人倒是会用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恶劣。”
晏锦听着十三先生,一点一点的讲,关于父亲为何讨厌顾渚紫笋的事情。
她的祖父晏老太爷刚继承侯位的时候,因为年轻,性子有些狂妄自大,所以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这些人,暗地里总是会给晏老太爷使绊子。
晏老太爷无奈之下,便娶了乔氏做夫人,但是因为乔家的地位不算太高。最后,他又纳了冯家的幺女做妾。
冯家虽是商贾户,但是私下却和京城不少贵族,都有关系。
因为冯家在中间调和,后来,对晏老太爷仇视的人,便也少了不少。
冯姨娘是冯家的幺女,她不止长的貌美,又能跳出妖娆的舞姿,一入府便将晏老太爷的魂给勾去了。
那个时候的晏老太太乔氏,不过是刚入深宅的妇人,根本没有太过于高明的方法对付冯姨娘。她虽是侯夫人,但是却依旧被冯姨娘气的夜不能寐。
好在上天垂怜,在冯姨娘最得意的时候,晏老太太有了身孕。
晏老太太高兴坏了,而晏老太爷显然也被这个好消息吸引,夜里也开始慢慢地陪在晏老太太身边。
但是女子有身孕不宜行房,久而久之晏老太爷便觉得按捺不住,又开始去冯姨娘院子。私下,晏老太爷还同晏老太太讲,希望她不要善妒。
这句话,也是在警示晏老太太。
晏老太太听了之后,又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她私下对冯姨娘,便更苛刻了。
宠妾灭妻,原本便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也是十分的丢人。
晏家是侯门,这种事情,便更不该发生。
可是,晏老太太知道,若是将此事传了出去,晏老太爷便被毁了。晏老太爷现在的处境本就艰难,再发生这样事情,怕是侯位都保不住了。
她刚成为侯夫人,一点不想离开这个位子。
于是,晏老太太便给晏老太爷又纳了一房小妾,可惜这些女子依旧不如冯姨娘有本事,总是能吸引晏老太爷的目光。
八月的时候,因为一个晏老太爷送的羊脂玉镯子,晏老太太和冯姨娘发生了争执,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最后晏老太太被气的早产。
那个时候,晏老太太以为,自己被冯姨娘气成这样。晏老太爷肯定会责罚冯姨娘。可惜,晏老太爷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训斥了几句冯姨娘,便不了了之。
晏老太太看着怀里的孩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如今的地位,竟不如一个妾,她不知该怎么办。对以后也有些迷茫。
早产的孩子是个男婴。晏老太爷给孩子取名为季常。
晏季常很聪明,一岁的时候便会写不少的字。晏老太爷引以为傲,觉得家里出了个神童。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晏季常。
晏季常很乖也很伶俐,走到哪里都会替晏老太太爷争气。
因为晏季常的出色,博晏老太爷的欢心,所以晏老太太再次得宠。而一向得意的冯姨娘却被冷落了。
冯姨娘不甘心,尤其是在听到皇上赏赐了一些顾渚紫笋给侯府。她却一点也分不到的时候,更是火冒三丈。
那一日,晏老太太正在煮顾渚紫笋给晏季常尝。因为冯姨娘的到来,她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和冯姨娘互相讽刺,不顾形象。
冯姨娘气的不行,看着煮着的顾渚紫笋。一时失去了理智。她端起在一边煮茶的热水,便朝着晏老太太泼去。
她厌恶晏老太太得意的样子。凭什么晏老太太能吃顾渚紫笋,她却不能。
年纪尚小的晏季常瞧见冯姨娘的动作,赶紧拉了晏老太太一把,滚烫的茶水没有烫伤晏老太太,却全部泼在了晏季常的脸上。
冯姨娘被吓坏了,她退后的时候,又碰倒了一边的小炉,炭火再次落再了晏季常的脸上。
“疯了……”晏老太太抱住晏季常,对冯姨娘大喊,“你疯了,你要杀我儿子。”
晏季常的脸被烫伤的很严重,晏老太爷看着儿子的伤疤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将冯姨娘交给晏老太太,然后不再言语。
过了一些日子,冯姨娘便殁了。
晏季常的脸上的疤痕,不可能再治愈,本来长的白净的孩子,却有些面目狰狞。
他伤的是面孔的一部分,所以若用面具遮住,也可以见人。
但是晏老太爷却不愿意再带晏季常出去见人,对外称晏季常得了天花,不听大夫嘱咐,抓花了面孔。
原本该对晏季常感激的晏老太太,在看到儿子可怕的面孔后,却像是躲恶鬼一样,逃的远远的。
尤其是后来,晏老太太又为晏老太爷生下两个儿子后,她对晏季常便更加冷淡了。
晏老太爷,亦是。
对于晏老太太而言,晏季常面孔上的疤痕,似乎记载了她最不堪的过去,和姨娘大打出手,丢尽了颜面。而晏老太爷,却认为晏季常的那些伤疤,是他宠妾灭妻的证据。
他们不愿意去面对自己可悲的过去,所以也更不愿意多见晏季常。
自然引起这件事情发生的顾渚紫笋,也成为了他们的禁词。
晏季常因为保护母亲被烫伤,却被父母嫌弃。他很聪明,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自小便和父母疏离,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不愿意外出。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晏季常便开始习惯了孤独。
晏锦听十三先生说完之后,忍不住红了眼眶,“原来,祖母一直都厌恶父亲,所以父亲去世,对她而言,是解脱?”
“嗯。”十三先生倒是不反驳晏锦的话,“对他们而言,是解脱吧。”
晏锦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虎毒尚不食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过了一会,十三先生又慢悠悠地说,“其实烫伤,也是可以治愈的,只是费些时间而已。”
晏锦回忆完毕,缓缓地睁开眼。
若父亲能解开这个心结,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为父亲觅得这些药。
只是,她不知这次,能不能解开父亲的心结。
另一边,晏季常在听到窦妈妈的话后,眉头皱了皱。
他将手里的公文一放,抬腿便朝着怡蓉院走去。
第042章:心结
晏季常同窦妈妈没有说几句话,但瞧见窦妈妈骤变的神色,便知道今日的事情对小虞氏的打击,颇重。
小虞氏从未将这些烦心的事情告诉他,因为他自小的在晏家的处境,便一直很尴尬。
顾渚紫笋……
他不用调查,便知做这件事情的幕后人是谁。
这是他的心结,亦是父母的最不想提起的过去。
当初的事情,无论是谁对谁错,而小虞氏却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进来。
小虞氏和虞家,从未对不起他和晏家。
晏季常这般想着,便脚步匆匆的朝着怡蓉院赶。
天色依旧阴沉沉的,似乎下一刻,便会落下大雪,将周围的一切都掩埋住。
晏季常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无光的天幕如盖般的欲将他笼罩住,逼的他不得不放再次平了视线。
身后的小厮靠近,想要询问他是否不适,却被他挥退。
昏暗中,不知从何处飘出一层淡淡的白玉兰花的香味,清雅又宁神。
玉堂馆里种的玉兰是从,从前大虞氏住的院子里挪出来移植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过那个院子了,小虞氏怕他触景伤情,便将那座院子关上,却没有落锁。
因为,私下小虞氏,是会去瞧的。
她装作从未去过的样子,而他亦装作不知道。
晏季常一直都知道,小虞氏自小便依赖大虞氏,所以当初小虞氏会不顾一切的嫁入晏家,是为了大虞氏留下的孩子。
更是为了,帮大虞氏照顾他。
冬日冷冽。此时根本不是白玉兰的花期,这些香味,不过是他的错觉。
尽管是错觉,却依旧将他心头残存的怒焰浇熄,连烦躁的心绪,亦被这鼻间的香味,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很奇怪的感觉。晏季常内心深处。像是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彷佛是白玉兰的香味,在提醒他,他处在这个位子上。必有许多事情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他是小虞氏的丈夫,更是一个父亲。
他得为这些责任,一点点妥协。
思及从前,大虞氏总是和他说。“人在世上,那有那么多如意呢?我们能做的。不过是随遇而安。”
短短的几句话,便将他们两人的处境,说的一清二楚。
他走了许久,才进了怡蓉院的大门。轻寒瞧见了他便急着要去通传。晏季常摆了摆手,低声对轻寒问,“太太呢?”
“太太今儿有些乏了。在歇息呢。”轻寒自然没想到晏季常这个时候会过来,于是又道。“奴婢马上就去通传。”
晏季常摇头,“不用了,我去瞧瞧太太。”
轻寒听了,只好点头。
宅子里发生的事情,晏季常一般是不会过问的。所以今日一早,小虞氏请安回来之后,在院子里差点晕了过去,也不许下人去禀告晏季常。
这段日子,工部十分的繁忙,晏季常自然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小虞氏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晏季常分心。其实从前亦是一样,再多的委屈,小虞氏也会自己一个咽到肚子里。
所以轻寒瞧见晏季常来的时候,略微有些吃惊。
晏季常没有瞧见身后轻寒的神色,而是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外人皆说晏季常是夜叉,长相丑陋又狰狞。可是轻寒想着晏季常面具下露出的那双如墨的眼眸,还有那张薄薄的唇,若不是早知晏季常毁容,她一定会以为面具下,是个隽秀的男子。
此时,怡蓉院的大门半掩,周围的下人都被小虞氏支开了,周围很安静。
晏季常想起,从前小虞氏的性子和晏锦一样,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连大虞氏同他成亲了,也经常会被小虞氏拉出去看花灯。
当初那个活泼爱笑的少女,如今却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妇人。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静谧无声,晏季常朝着内室走去,却瞧见绸帐已经放落了下来,瞧不见里面的人的动静。
他抿唇,想了想,才走上前去将帐子撩开,只见锦被鼓起一个圆圆的大疙瘩。
大虞氏从前亦同他讲过,说自己的妹妹小虞氏,一伤心便喜欢躲在被窝里。
而他的女儿晏锦,似乎也有和小虞氏相同习惯。
晏季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神色好一些,才掀开锦被,温柔地道,“小秋,醒了吗?”
被子下的小虞氏缩成一团,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满面的泪水。
见到他之后,神色里还多了几分恐惧。
晏季常瞧见,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当初入府的那个少女,黑色的青丝中,竟然长出了几缕银丝。
她还那么小……
怎么就会老成这样。
“小秋……”晏季常心疼极了,这种感觉,就跟他当年回府,只瞧见大虞氏的尸首一样,既绝望又疼的不能呼吸,“我在,别怕。”
小虞氏瞧见晏季常后,握住了他的双手,眼泪却依旧止不住,“我……我没事。”
可嘴里说着没事,她眼眶里的泪水,却越来越多,簌簌落下。她怎么会没事……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姐姐留下的孩子,她很难抉择。小虞氏也根本不知该怎么办了,晏绮宁是她嫡亲姐姐大虞氏留下的孩子,如今却为了旋氏,要挑拨虞家和晏家的关系,更是想要让她和晏季常生出间隙。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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