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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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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想,他终于说动了闻蝉。终于让闻蝉明白她在干什么,她又要干什么。而闻蝉终于去开始思考,她的人生,到底要怎么走。她爱的人,到底要如何靠近。

十来年,闻姝日日耳提面命,要妹妹去习武。闻蝉从来不觉得练武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从来不听二姊的话。

而当她在成长中,当她遇到她喜欢的那个少年,她终于意识到自我保护的重要性。不去依靠什么护卫,不去等着别人来救……她往前一步,站在山顶最高处,俯瞰云卷云舒,看天地浩大。

终有一日,被护在父母羽翼下的舞阳翁主,开始真正长大了。

那日回去后,闻蝉便跟闻姝说,想要学习一些简单的招式,好不至于一有坏人,自己就只能往后躲。闻姝颇为惊喜,没想到妹妹想通了。她都顾不上再跟妹妹选跟什么郎君见面了,她亲自下阵,要教妹妹习武。

这一举动,倒是吓到了宁王与舞阳翁主。就宁王妃这大腹便便的体格,还要上蹦下跳,不是开玩笑么?

最后的折中法子,乃是让府上护卫来教闻蝉习武,闻姝坐在旁边指点。闻蝉早已过了习武的最好年纪,但是闻姝并不以为然。闻蝉因为习舞,身体柔韧性非常好,下盘又很稳,她想学些招式,又不是为了上阵跟人打架;而是在面对歹人的时候,有自保的余力,好撑到有人前来相救。

在与妹妹多年斗智斗勇的经验中,闻姝早不指望妹妹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她对妹妹的要求,仅仅是稍微能撑一两个回合,勉强自保就行了。

日子便这样过去。

闻蝉在姊姊的耳提面命下接触庞大无比的武学体系,她依然不能成为足够悍然、万物不催的强者,然她正在进步。她思索自己的心,寻找前行的方向。她手中一柄长剑,已经舞得像个样子;当陪练护卫与她对打时,她起码能格挡一二,而不是扭头就跑。

她能拉开拉大长弓,射出箭去;她也能骑在马上玩弩……

她再不要是以前那个娇娇弱弱、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儿了。

这年冬天,宁王妃平安生产,产下一女。

冬雪飘纷的时候,宁王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儿。女儿软糯地睡在他的怀抱中,让这个性情一直有点古怪的公子,胳膊微微发抖。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儿,当小孩儿在他怀中眨着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

刹那间,少时无人问津的生活,母亲的凄苦,父皇的冷漠。长安兄弟间的勾心斗角,平陵百姓们的依附……从北到南,从西往东,徐风吹过,万点雪粒如撒,飞在园中。站在雪中的青年人热泪盈眶,忽感到一切磨难都不再辛苦,都是有意义的。

悠久岁月变得遥远,当他成为一个父亲的时候,低头看自己女儿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张染听了府上老人的话,没有立刻为女儿取大名,怕名字尊贵,女儿压不住。他给女儿取了“阿糯”的小名,闻姝觉得有点软,皱了下眉。然她看着夫君抱着襁褓,妹妹好奇趴在一边的样子……她目中露出温意,视线一会儿望着夫君和孩子,一会儿望着妹妹。

阿糯,这么软的名字。

但是闻姝又想:恐天下父母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去千宠百宠。口上说得再厉害,也忍不住把孩子宠得没边。似乎去疼爱自己的孩子,对父母来说,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一样。

就像她妹妹闻蝉。

当年父母从边关回来,忽然抱回来一个小婴儿,她和大兄都多么吃惊。父母在边关待了一年,回来后性格大转,不光两人和好,还对新生的小女儿宠爱无比。

闻姝也想要个妹妹这样的女儿。又柔软又乖巧,还很聪明,还有点小性子,还会看人眼色……阿父阿母虽然那么宠小蝉,却是真的把小蝉教得非常不错,惹人喜欢。希望阿糯长大后,也能够像妹妹这样惹人怜爱。

这一年的冬天,宁王夫妻只给京中去了信,并没有回长安,闻蝉自然也没有走。当小女儿出生的消息传回长安后,无论是宫中还是曲周侯府,都送来了许多车的贺礼。

宁王府今年冬天,格外的温馨。主人家新添了女儿,欢喜无比;仆从们服侍时也面上带笑,感受到了主人翁的好心情。

除夕的时候,闻姝已经过了月子,能够下地走动。她安排着府上过年事宜,等忙得差不多时,去房中看到夫君在逗弄小女儿。父女二人待在屋中一下午,小女儿尚在睡觉,也不知道那个父亲是多好的耐心,竟然就这么坐了一下午也不烦躁。且看情形,若自己不来寻人,张染还能继续看女儿的睡颜看到天荒地老去。

闻姝好笑:“你不守岁了?对了,你看到小蝉了吗?”

张染答:“小蝉下午时跟我一起在这边,之后就走了。她小孩子家家坐不住,不知道又跑哪里玩去了。”不以为然道,“让人去找吧。”

闻姝想了想,忧心,“最近小蝉好安静……是不是我们都顾着阿糯,忽视了小蝉,让小蝉不开心了?还有侍女们都紧着阿糯这边,小蝉身边的侍女,会不会人手不够?”

张染:“……”他忍俊不禁地回头,似笑非笑,“我说你把小蝉当女儿养,你还真把她当女儿养啊?小蝉怎么会跟阿糯吃醋?这样吧,既然你放心不下,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吧。”

夫妻二人,抱起襁褓中的女儿,出了门。屋外大雪茫茫,天地阒寂。张染怀中抱着孩子,闻姝则自然地从侍女手中拿过伞,撑了起来。她细心地为夫君与女儿整理衣襟,不让风雪吹着他们。夫妻二人一撑伞、一抱孩儿,步下台阶,走入了飘扬大雪中。

他们在梅园中见到久寻不见的闻蝉。

闻蝉手中一柄寒光剑,着绯红裙衫,长裙曳地。她在漫雪中,在红梅影照下,红衣乌发,双眸闭垂,正在翩然起舞。大雪中,少女轻盈舞剑,闭目的专注模样,让一园子的梅花为之绽放。

她在雪中跳舞。

不为人所动的模样,自我自由不去讨好人的样子,乃是最让人心悸的。

夫妻三人站在雪梅中观望,闻姝忽然想起来,“……我记得阿母跟我说过,去年的上元节大雪,她与阿父从外回来,便看到小蝉在舞剑……是这样吗?”

张染淡声:“你记错了。你阿母说的,是还有个人陪着她。”

夫妻静默,望着雪中的红衣女郎。

飞雪围着她,落在她发上眉梢肩头,再在风中向上席卷,在黑色天穹中跳跃。飞雪穿山越岭,在天地间飘纷。它们浩浩荡荡,不知疲倦,不受羁绊。它们越过数不清的城池,攀爬过无数的山峰,路过多少的河川……它们飘荡着,轻轻盈盈,在会稽城郡中浩然落下。

少年郎君站在山头,沉目看着雪夜中静寂的城池。他拂过面上的雪花,望了许久,才道,“雪下得真及时。”

有这场雪在,从徐州来的匪贼们,这个年,恐怕不好过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少年郎君回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李三郎笑道,“阿兄你还在这里?除夕之夜,不回家守岁么?伯母刚遇到我,就怕你忘了,专门让我来喊你。总不能为了打仗,年都不过了吧?”

少年笑了笑,“哦,不是为了打仗。只是下雪了,忽然想到一个人。”

想到一个总和他在雪中结缘的人。

千山万水,他站在山头,一时有去往长安看望她的冲动——哪怕只能在窗外悄悄看一眼,次日便要离开。

☆、92|9。0。1

下雪后,围攻会稽的匪贼们的日子便没有那么好过了。雪下得太大,会稽郡城过年气氛浓郁,城楼上驻守的将士们都换了一拨。匪贼们遇上大雪封路,进退皆变得极为不方便。郑山王过分相信自我,一心想趁李郡守不在的时候拿下会稽,要这个郡城变成第二个徐州——脱离朝廷,只听自己的话。然没想到李家数百年镇守会稽,底蕴深厚,他们打仗打了大半年,虽有得有失,但总体上仍让人憋屈。

然正因为也拿下了周边一些小城小村,郑山王的野心没有完全压下去。他依然壮志熊熊,觉得拿下会稽的大业就在眼前,只要自己这伙人再努力一把就行。

周边雪山小村,郑山王的人不得不在这里驻扎。郑山王等老大享着暖和的炭火,但大部分手下,都只能哆哆嗦嗦地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生火取暖。郑山王雄心壮志不可消,这帮弟兄们被寒冷所困,心里却有点儿憋屈。

这些野路子出身的弟兄们,聊着会稽——

“是李家带私兵跟咱们打!呸,明明跟以前说的不一样!大王说朝廷不给兵马,会稽很好攻。我看一点都不好攻!这都快一年了,要不是咱们后面有徐州,我看拿下会稽,可真悬。”

“李家这么厉害?”

“别长他人志气!咱们大王以前打下徐州的时候,不也这样吗?那帮贵族子弟就是一开始眼高于顶,拼持久性,他们哪里比得上咱们!”

“听说打仗的,是李家那些小辈……一群小孩子也放出来打仗,不知道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听说‘李信’了吗?”

一人提起这个人,一屋子人,都有短暂的接不上话。火焰荜拨,照着他们的脸。而提起这个名字,众人心里不可抑制地涌上恐慌感。这半年来,大部分人都是跟李信带的兵在周旋。少年郎君那种冷厉之风、诡谲之势,带给了他们不少压力。几乎每队与李信碰上的,都损失惨重。

“听说那是混混出身啊……怎么就和李家混一起去了……”

众人嘟囔着,却也有几人眼色古怪。等同伙们睡下后,这几个人凑在一起,乃是昔日在会稽跟随李信的混混们。他们说着“阿信怎么成李家郎君了”“阿信这么厉害我咋觉得郑山王不是他对手呢”。

再有一人摆了摆手,“你们也别把阿信看得太重。郑山王不是还没败吗?”

另一人忍不住道,“但我怎么觉得以信哥那蔫坏的脾气,他在耍着大王玩?你们说他在图谋什么?我可不相信信哥无欲无求啊。”

几人讨论了一番,百思不解,便各自散去。却仍有几人听着同伴的话后,目色闪烁,有退去之意。大雪封山,肚中饥饿,郑山王一直鼓励他们加把劲,可是当对方是他们昔日跟随的少年时,他们仍然心里没底。

总觉得前途暗淡,看不到出路。

总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熬不到春天就要冻死了……

趋利避害之本能,让这几个人连夜收拾包袱,偷偷摸摸地离开大部队,去投靠会稽。第二日,郑山王大怒,要派人去追杀,要杀了那几个人泄愤。被军师阻拦后,郑山王只好忍着火气,封锁了逃兵的事,好不引起众人的恐慌。

然世上有无法阻隔的墙。当有一人逃脱,便有更多人心里不安着,怀疑自己是不是站错队了……

李信用他昔日的名望,在郑大王的匪贼队中,破开了一道口。

“他们昔日皆是我的同伴,本就有些高估我,觉得我无所不能。半年来,我特意在打仗中,把名号撒得到处都是,就是要他们知道对面的人是我,”面对有郎君质疑自己太过目中无人的作风,面对三堂会审,李信丝毫不惧,还看着被他说得张口结舌的郎君,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到哪里都说什么‘李信在此’?这有什么意义?”

他笑起来,那股子坏蛋味道,让被推出来质疑的这位郎君愤愤不平地坐下去。

他们都想到:哦,混混出身。李二郎还真是不讲究,丝毫不掩饰他出身。本来李家这么大,除了本家,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李二郎是从混混里走出来的。换个其他认回来的郎君,还不得藏着掖着啊?就李二郎作风独特,嚷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出身不好了。他还利用他的出身给郑山王挖坑……

一长辈开口,“阿信继续说。”

“匪贼造反,总是有点儿拼运气的意思,”营帐中,外头落雪纷纷,屋中郎君们围案而坐,看少年郎君坐于中庭,手指帛画中几处攻略地势。他并不在意之前受到的诘难,仍侃侃而谈,“徐州之前州郡官员太顾着自己,对郑山王来说太弱,郑山王低看了贵族势力。他身边的军师顶多也就是认识两个字的书生,书生不投卷,不入世家走一趟,便永远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世家中人人读书有学识有眼界,郑山王与他的谋士看不到的东西,在这边,想来在座都清楚的很。例如,郑山王等人,连雪灾前后事宜,到目前来看,都没有意识到会带给他们的严重性。”

“不过也正是他们认识不到这种后果,才敢拼敢杀。我们这方畏手畏脚,倒也给了他们不少方便之处。”

“我的意思是,过年了,大家的心都不在打仗上了。或许可采取拖字诀,只等雪下的大了,困住郑山王一伙人。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就地取材。而这就地取材,就有些讲究了……”

围坐的青年人中年人面上带笑,饶有兴味地听着少年郎君分析两边对敌的阵势。少年郎君们与李二郎同辈,有的非常佩服李二郎出众又清晰的思维,愿意听从一二;有的则始终心中不服气,听得有些坐立不安。

无论如何,当李信跪坐于中堂分析局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凝聚在他身上。

李信桀骜无羁,之前众人与他不熟,只听本家弟子说过。这大半年来,自李信从长安回来,当会稽守卫战开始的时候,李信以令同辈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速度快速在李家崭露头角,入了众人的眼中。他蓬勃向上,他是刀剑先锋,他满身光华。当他跳出来时,同辈中,已经无人能夺走他的光辉。

李家再没有这种敢想敢做、充满无畏的少年郎君了。

李家众长辈甚至开始思索:是不是应该把小辈们都放出去游历一二?小辈们规矩是好,但没有一个身上有李二郎这种引领群雄的气势。

这堂中灯火灼灼,映着少年英气的眉目。

李信正处在一个月一变样的少年时期,往往一个月没见就很容易陌生,更何况已经过了大半年。他个子如柳条般快速抽长,人也更瘦了。面颊收回去一些,棱角出现,眉目也变得更加轩昂。当他压着眉想事的时候,隐有刀光剑影之气势。

众人说着话,讨论开春后的战局怎么开。长辈们也不多插手,大有把战事当成让小辈们成长的磨炼石。不管这些少年郎君们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是要自己上战场还是里应外合,长辈们都颔首点头,让他们自己去想。这般一来,李信这种天生的聚光点,主意跟马蜂窝似的一个又一个,更容易吸引没有主意、或主意没有李信大的郎君们追随了。

他们这边讨论着,外头隔着厚毡帘,侍女们通报。众人出去一看,看到天上烟火烂烂,五色缤纷。细细想来,竟已到了上元节日。家中女君让侍女们前来请人,让李家郎君们回家过节,莫在这里消磨时间。

大夫人闻蓉身边的贴身侍女亲自来请李信,李信自然也是要回去的。众郎君们纷纷退散告别,侍女在帐外执灯等候李二郎。闻蓉身边的侍女皆是年轻小娘子,此女肤白貌美,站在残雪中,帐中一点柔光映着她姣好的面容。李二郎好久不出来,因天太冷,侍女不觉打个哆嗦,心里有些怨李二郎磨蹭。

她不安的时候,门帘一掀,披着大氅的少年郎君从屋中步出。在他出来的刹那时刻,身后帐中的灯火一瞬间熄灭。少年英俊的面孔,映着前方的雪与身后的火。他一身傲骨,身形挺拔,没什么太多想法地望一眼只顾着发呆的侍女,侍女立刻红了脸,掌灯跟上少年的脚步。

侍女努力跟上李二郎的步伐。李二郎走得并不快,足以让侍女跟上。他眉目低垂,眸子幽黑,踩着蓬松雪地,步伐稳重。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寂静相伴,侍女跟随李二郎,即使对方速度不快,但这眼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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