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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童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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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低头,身上换上了一身灰白色的素色棉衣,没有繁琐的花样纹理,这不是她的。

她抬起眉眼,眸光落在村妇脸上,村妇递过来一杯温水,解释道。“姑娘睡了快三日了,一直说着胡话。对了,那衣衫是姑娘发烧出虚汗之后我给你换的,你的衣裳我看破了好几处……”

村妇愚笨,没看清那白色绸衣不是袍子,却是琥珀的里衣。

闻言,琥珀的心口,像是扎了一根针,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历历在目。

突然,她的眸光大亮,一把抓住村妇的手。“你说我,睡了三天了?”

新娘子无故失踪,更是宰相的亲孙女,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误了拜堂成亲的良辰,睿王府怎么无人找寻她?

不对劲。

胸口一片灼热,像是火舌一般,汹涌蔓延至上,几乎灼伤了琥珀的喉口。

“我要走了。”琥珀一把掀开身上的棉被,神色仓促,从脖间取下佩戴的珍珠链子,放置在村妇的手心,“多谢你们的照顾。”

“姑娘——”村妇的脸色有些窘迫,拽住琥珀,琥珀蓦然回首,眸子之内,却早无任何笑容。

村妇其实想问,她替这位小姑娘换下贴身衣裳的时候,居然发现……发现裙子上面,沾上血迹。

回想着这小姑娘深夜来访的情景,轻峡山附近很少有人走动,雨夜她面无血色,衣衫不整,难道是……被混蛋强了不成?

琥珀蓦地脸色一沉,棕色眼瞳之内,划过一抹凌厉,这种不容置疑的拒绝,不是冷酷决绝,但不给人多话的半点余地。

村妇蓦地呼吸一滞,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琥珀的步伐,越走越快,最后她奔跑着,走出村舍,那条必经之路,就是她的阴霾。

空气之中,似乎还弥漫着那一日,被雨水冲刷也冲不干净的,血腥味道。

紧握双拳,她一步步,走向前方,琥珀色的眸子,覆上一层冰冷颜色。

天,已经开始放晴。

仿佛那一日的雨夜,那一日的强取豪夺,都是她的错觉罢了。

琥珀愣在原地,轻峡山的山脚下,没有任何的痕迹。

她环视四周,翠色的草皮,依旧成为装饰秋日的风景线。

没有尸体,没有狼籍,花轿凭空消失,被撕裂的嫁衣金凤红裙,连一块布料都找寻不到。

苍茫天际,飘着白云。

她不清楚自己站了多久,这里原本就鲜少有人经过,这日却凑巧,看到有一个柴工,正要上山砍柴。

“大叔,你知道三天前宰相府的喜事吗?”

中年汉子点点头,理所应当的态度。

“这里……是不是死过人?”

琥珀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被控制的颤抖和哽咽。

柴工回头望着,一句带过。“谁都知道啊,好好的一场婚事,半路杀出了杀人如麻的贼人,被钱财急红了眼,在这里杀了几十个人呢。”

钱财么?

那个黑衣男人,似乎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来,想到此处,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之内,脸色愈发惨白。

“睿王爷说了,悬赏千两,一定要把贼人擒住,以儆效尤。”

柴工的这一句话,却让她的心,稍稍平复下来,欣慰万分。

宰相府。

“我找错了地方么?笨琥珀,连自己家都认不得了么?”她裹足不前,想要走向前去,却又不自觉地退后两步。

她的眼底,突地蒙上一层轻雾,她不敢置信,抹掉眼泪,笑自己的庸人自扰。

三天前的大红色喜气洋洋,萦绕在上官府,花团簇拥的绸布高高悬挂在门楣之上,喜字灯笼挂了一路,这样的景象,她未曾忘记过。

然,她如今看到的,是另一种颜色。

白色,素白,死白,门楣之上的红色绸布换成了白色。朱漆大门紧闭着,除了门前偶尔走动的行人,这座府邸,像是杂草一般突兀的存在。

她微微怔了怔,还是从容走向前去,小手覆上雄狮金铜色的门把,叩响了门。

叩叩叩……

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心似乎跳到了喉咙,再等待不了。

叩叩叩……。

开门啊,谁能够来,为她开开门……。

“姑娘,别敲了。”

一位买菜回家的大娘,终于看不过去了,拍拍琥珀的肩膀,轻声说道。

“这里不是宰相府吗?我要找人。”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要隐藏身份,琥珀盯着大娘的眼睛,心情焦虑万分。

就算爷爷不在府邸,堂堂宰相府,哪里会连一两个门仆都消失无踪?!

“你再敲门,也不会有人应你的——”大娘的目光,锁住这紧闭的朱漆大门,然后,毫无情绪的目光缓缓的,缓缓地,停留在琥珀的身上。“人都死光了。”



005 赝品

她昏睡的短短的三日之内,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新婚日,睿王府不见嫁娶仪仗,派人前来询问老宰相,却不知,宰相府关闭大门,静谧的毫无声响。

推门而入的侍卫,这才看到全府上下,所有人都中了毒药。

无人生还。

天黑了。

推开后门,一抹纤细身影,渐渐融入了黑夜的颜色,她走入大厅,乌黑一片,没有咂舌丫鬟在说话。

她走过书房,把耳朵贴在冰冷门板上,没有爷爷边翻书边咳嗽声。

她经过厨房,灶肚是冷的,也闻不到一丝喷香气味。

……

那个小小身影,这么走着,她走完宰相府每一个角落,用一夜的时间。

没有人。

宰相府没有半分人气。

每一个房间,她都绕一圈,安谧无人的花园,只剩下虫鸣声。

她走不出宰相府……琥珀无力的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地方,就像是被诅咒,她像被人困着无法动弹,在没有出口的死胡同里绕呀绕,她熟悉的家,竟然也陌生得紧。

“爷爷——”

低声哭泣,她不懂为什么爷爷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宰相府,上官家,会在一夕之间,沦落成无人的空宅子,她更不懂,为何至今无人找她。

就算是官场争斗,爷爷年末就要辞去宰相官职,到底是多大的怨恨,要杀光上官家上上下下三十七条人命?

那么她呢?

连厨娘门仆丫鬟都逃不掉的厄运,她作为上官家唯一的后人,难道逃得掉吗?

她缩身躲在花丛里,将自己藏起来。她极少让人看到她在哭泣,她觉得那是可耻的示弱,所以不管心里多难受,也不在人前掉泪。

她想哭,却只能这么躲着嚎啕大哭,而此刻,也无人会看到她最狼狈的软弱。

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个了。

心头的那根刺扎得她好难受。

她哭到发抖,肩膀颤着,不住抽泣,声音含糊可怜,好几句都变成自言自语,分不清她到底是要抱怨,还是要哭诉。

她要去找他。

她要去找睿王爷,问个究竟,爷爷到底跟朝中之人有何等的恩怨纠葛,才会被毒害!

她蓦地站起身来,不顾一日一夜滴水未进的虚弱,她心中唯有一个信念,就是要找出凶手。

在这个世上,她能够相信的人,只剩下轩辕睿了。

天,才刚刚亮,她摸索着走到城东,脚步停驻在睿王府的门前,这里让她安心许多。

“请问,睿王爷在府中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

侍卫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一头青丝披散在脑后,不见任何修饰,身着朴素棉白衣,年纪甚小,那眸子像是蒙着水雾,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难道是来应征丫鬟的贫民姑娘?!但再看一眼,却又觉得她的身上,找不到半分寒酸气,穿着虽然显得狼狈,但那骨子里,似乎毫无村野乡气,几乎她白皙小脸上脏污颜色,也可以忽略一般。

“报出你的名号,带我前去通报一声。”

侍卫面无表情,这么说道。

琥珀终于松了一口气,郑重地吐出这几个字,“我叫上官琥珀。”

侍卫闻到此处,脸色一变,两人交换了眼神,达成某种程度的默契,其中一人才说。“请跟我来。”

跟随着这一个侍卫,穿过大厅,绕过花圃,走入一个异常雅致的偏厅,稍等片刻。西厢幽静而清雅,植了些花草,围绕在简朴的两层木雕楼阁旁,她推开门扇,跨过门槛,左右张望,是太害怕,还是真的有人在暗处偷窥她的行踪?!

她正襟危坐,爷爷说过,再大的难关,也要努力,他就是从七品小官员,坐上一朝宰相的位置。

手边的一杯茶,早已凉透。

她等了,岂止片刻功夫?琥珀眼波一闪,隐约察觉有些异样,轩辕睿若是在王府,听到她来了,哪里用得着让人苦等?

他该知道,被贼人袭击,被灭了全家的她,该有多么不安动摇才对。

垂帘被修长的手掌掀开,冠玉容颜镶着有神墨瞳,此时正觑默然不语的琥珀。轩辕睿是先皇第五子,跟当今天子乃一母所生,母亲为皇太后,不过为人温和,性情善,对政事并不显露太多野心抱负,所以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事不关己的祥和气质。

他不染纨绔子弟的劣行,不贪婪不爱色,不嗜酒不豪赌,是先皇子嗣中最受好评的一个。

气质如兰,或许就是指的这种男子,他样貌生的俊秀好看,配上一套青色常服,更显得儒雅。

她迫不及待,想要拉住他,说些什么,也不懂为何她面临丧家之痛他还能笑得那么温和,毫无一分凝重愁眉。

然,紧接着,琥珀在他的身后,见到了一名女子。

“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手如柔荑。”

这些语句,几乎是突然从琥珀的心中溢出来的一样。

站在轩辕睿王爷身边的女子,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容貌清丽,梳着素雅的发髻,一侧白花摇曳,一袭白衣束身,眼波如水,只是她的脸更加清瘦一些,大眼之下是一片黑雾,琥珀看一眼便知,她身上的悲戚气味,特别重。

琥珀的目光一冷,心口涌出隐隐作痛,这个爷爷放心交予自己给他的男人,他身边的位置,本该是自己的啊——

那么这个女人,又是谁?!

“琥珀,你先回房吧,这件事就交由我处置。”他眼眸染上墨浓的黑,他的口气总是轻柔、总是含笑,却也饱含着琥珀看不通透不明所以的暗沉。

这个名字,从爷爷之外的男子口中唤出来,居然带着那么多怜惜,好听极了,似乎这个名儿,也变得美丽了。

琥珀几乎有一瞬间以为,轩辕睿这一番话,是在安抚她,是对她说的。

但不是,她迷惘,恍惚,眼看着他拉近那名女子的手,熨贴在他脸上。她听清楚了,也看清楚了,她不爱读书,却并不愚蠢。

他叫,那个女人为琥珀。

体内那股莫名支撑着自己一日一夜之久的力量,仿佛因为轩辕睿的一句话,彻底粉碎。

“不行,王爷,这个女人一定跟我爷爷的死有关!”那名也叫做“琥珀”的少女,长指几乎要戳到琥珀的鼻尖,她满眼的怨怼,显得疯狂。

她指责琥珀,哭的动容伤悲。她才像是,死去至亲的凄惨,而琥珀,伫立在他们对方,无心无情无泪冷血的跟毒蛇一般。

爷爷是她的?!

琥珀的嘴角,蓦地扬起一抹冷到深处的笑,上官家只有一条血脉,这是众人皆知,她居然还编造这等谎言?!

“你现在还要说,自己是上官琥珀吗?”这时,轩辕睿问出了口,他说的平静,却不无危险。

空气中,已然是剑拔弩张剑锋相对的紧张。

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轩辕睿居然看到,眼前这个少女,笑了。

那一抹淡淡的笑花,若隐若现,在她的嘴角缓缓绽放,却更显一抹凄绝颜色。她的悲伤淡淡的,却紧紧揪住轩辕睿的心。

“为我取名的人都死了,这个名字对于我,没有那么重要。”

闻言,轩辕睿的澈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他蹙眉,清隽面容笑意全无,显得疏离。

“你来王府肯定有你的目的。”

琥珀的喉咙似乎要裂开了,紧紧盯着这个男子,她说的平淡,微笑闪烁。“爷爷说过,睿王爷是我可以真心依赖的男人。所以,我就来了。”

“她胡说!谁让你胡言乱语,我爷爷都没了,你这个冒牌货居然想要来抢走我的夫君?!”对方的敌意,很深,哭的梨花带泪,若不是轩辕睿拦着,她可能早就扑向琥珀身上,对她掌掴。

“冒牌货。”

那个女子,这么指责自己。琥珀微微眯起眼眸,她的个性急躁,是最大的缺点,但此刻这三个字她却活生生吞下肚。

这已经不算是最大的侮辱了,在她今日失去爷爷,失去一切,整个世界都变成灰色的时候,更显得不值一提。

“你说你是琥珀?谁能够证明?”轩辕睿淡淡的眸光,掠过琥珀眼底的清冷,说不出为何,这双眼眸,有种诡谲的动人。

琥珀手脚冰冷,一盆冷水灌入口鼻的措手不及。

无人能够证明。

宰相府不是已经死光了吗?

琥珀直直望入轩辕睿的眼底,他不迁怒,却也不让她觉得,他是站在她这边的。“同样,谁能够证明,她是?”

“上官琥珀的肩膀处,有一枚红色胎记,宰相曾经跟我谈起过,不知你——”轩辕睿表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

“你要看的是这个吗?”

她猛地扯下棉衣,光洁的右肩暴露在空气之中,肩线美丽,锁骨分明,但,琥珀从轩辕睿的眼里看到的,是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的肩头,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底一热,琥珀找不到理由来解释,她好似活在一个玩笑之中,真的变成假的,她垂眸,呼吸渐渐沉重起来。猛地抬眼,她不放弃盯着轩辕睿。“她有吗?”

“当然。”轩辕睿将手掌轻抚在女子的肩膀处,眼神落于女子悲戚面容,淡淡说道。“新婚夜,我已经看过了。”

轰。

一声巨响。

琥珀心口的弦,断了。新婚夜,他们已经成了一家人了。

“我不信,让我看!”她破着嗓子大喊,她的个性是急躁,称不上温柔娴淑,却从不说谎。上官家的家训,她时时不忘。

说话的是轩辕睿,他清浅眸光淡淡一瞥,“看到又如何?”

琥珀不肯服输,小拳头捏的紧紧,水眸里尽是坚定。“如果是真的,我死也明白了。”她万般委屈,却还不愿在这个陌生的女人面前流泪,就算流泪,更显得自己是斗败的雏鸡,可怜可耻。

“那好,本王就让你死得明白。”他的淡然也消失彻底,如今面对着琥珀的清隽俊颜,覆上了对峙的水火不容。

这个世上,只能有一个上官琥珀。

若是赝品,下场很惨。

他扳过女子的肩头,柔和眸子对着她的,他捧着她的小脸,他的颀长体形遮掩了一片蓝天,一瞬间,琥珀的脸上,血色全无。

相同的红色印记,宛若蝴蝶,出现在那个女子身上。

晴天霹雳,不容有异。

轩辕睿扬手,此刻的面容,映入琥珀的眸子,是决绝的一刀两断。“来人——”

他清楚地看到两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溢出来,眼泪沾在睫毛上倔强地不肯流下。她看人的眼光称不上是柔顺,也谈不上是温柔,像极了那种野性难驯的小野马。

她就这么瞪着这一对男女,不知何等的力量充斥在她的体内,让她依旧倔强地挺直腰杆,不流露半分卑微。

不服输的态度,顽劣的跟孩子无异。

006 重生

阴暗潮湿的地牢,石壁斑驳,青石板上隐约透出淡红色的花纹,像是被长年累月的血迹渲染而成。两三盏油灯,在石壁上摇曳光辉,各式各样的刑具,摆放在一旁,令人心生胆颤,毛骨悚然。

在这个地方关久了,都分不清外面的世界,是白昼还是黑夜。

“还不老实招来?!”

愤怒的吼声,传来,她还是没有开口,她缓缓抬起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对着眼前动手的男人,柳眉紧蹙。

蓦地,一记有力的巴掌落在她肩头,只是挪动一下,强大的力量便把琥珀打得站不住脚,骨头痛得像是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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