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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文豪-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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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考吧。”何家不过是秋后的蚱蜢了,哪还会关心多年前得罪了自家女婿的某举子啊,“不过,你都丢掉书本这么多年了,还考得上吗?”

李潇已经擦干泪痕,此刻被封蔚噎的说不出话来。

“湘陵兄既然能重新应试,以湘陵兄才华,中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余柏林帮忙打圆场,“湘陵兄放心,既然……愿意帮忙,你就安心吧。”

“在下谢过……”

李潇话还没说完,封蔚就道:“我可没答应什么。”

余柏林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扇到封蔚后脑勺上,让封蔚那张脸跟桌子来个亲密接触。

你又在熊什么?逗人好玩是吧?

大概是看到余柏林在爆发边缘,封蔚立刻补充道:“我只是说下一届会试足够公正而已。”

李潇刚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忙给封蔚敬酒。

封蔚喝过酒后,就让伪装艄公的护卫靠岸,然后拉着什么都没吃到的余柏林,施施然的走了。

李潇现在高兴的快要飘起来,哪会觉得被怠慢了,赶紧收拾东西,回蜀地本家潜心读书,争取明年征战杏榜。

封蔚拉着余柏林转悠到一当地有名的酒楼,道:“我看你没吃什么东西,这家东西不错。”

余柏林冷笑:“我没吃什么东西是谁的错?你要解决李湘陵之事,暗中来就成,突然暴露身份,不怕被人堵个正着。”

封蔚当然不会说他看着余柏林和李湘陵相谈甚欢故意捣乱,他胡扯道:“这不是在船上吗?李湘陵又不是傻的,他怎么可能对外说我的身份?我暴露身份,那是让他知道这恩情是皇帝给他的,让他好为咱哥肝脑涂地。现在何家式微,李湘陵这件事肯定有人知道内情,若是趁此机会向李湘陵伸出援手,岂不是白废了这么好的人情。”

封蔚越编越顺口,连自己都觉得是这么回事了:“看你这么欣赏他,李湘陵肯定还是有才华的。当年之事他虽然蠢了些,也看得出品行端正。我哥缺少的就是孤臣直臣,李湘陵家中虽然富裕,但似乎在朝中并无瓜葛,不然也不会被欺负的这么惨。与其让他成为朝中某个派系的人,不如让他直接对我哥感恩。”

“那你得找个机会对他说,这是陛下意思。”余柏林又被说服了。

“当然。”封蔚点头。嗯,看来这次这顿揍又忽悠过去了。不过回去之后,封蔚决定给他哥写封信,说一说此事。

倒不是这件事对他哥有多重要,封蔚不过是抱着一颗分享八卦的心而已。他沿路所见所闻,多写成书信让人带回京城,几乎每隔两三日就有一封。拆他的书信,成为帝后二人闲时消遣之一。

大才子李湘陵背后的辛酸故事什么的,多有意思啊,他哥肯定爱看。

若李湘陵知道封蔚抱着这份心思,不知道是会气死,还是感激封蔚大好人,居然让他的名字上达圣听了。

估计是后者吧。

余柏林只知道封蔚写信,但他一直以为封蔚写的是公事,并不知道封蔚其实在信里胡吹海扯。两人进了雅座,刚点好菜,还未下口,就听见隔壁一人高声说话。

余柏林不由放下筷子,叹口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的吃顿饭了?

第47章

“不用管他们。”封蔚给余柏林夹了一筷子水晶翡翠丝,“既然他们会高声交谈,就代表他们或许觉得即使被人听到也无所谓。”

那水晶翡翠丝名字雅致,实际上就是掐头掐尾的豆芽和青笋丝用盐揽了之后,焯水后装盘,浇上几滴芝麻香油。这个时节吃起来,十分爽口。

余柏林又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隔壁只高声说了“德王”两个字之后,其余的话就听不清了。

真是让人心痒痒的。

“若你好奇,等回去查查隔壁是些什么人,他们所说的话,大概就能猜到了。”因封蔚曾经因为鲁莽差点被杀,封庭一直对封蔚很是放心不下。这次下江南,他深怕又遇到刺杀之类,明面上暗地里护卫都派了不少。

这隔壁说的话既然封蔚和余柏林听见了,护卫肯定也听见了。早就偷偷查去了。

余柏林想想也是,便把心思放在这饭菜上。

只是两人还没吃一会儿,隔壁又闹起来。这次闹的更厉害,可不仅仅是高声说话,还响起了摔桌子砸凳子的声音。

余柏林无奈又把筷子放下,道:“能提起你的人,大小也该是个官员吧?在公众场合如此闹腾,成何体统?”

封蔚忙又给余柏林夹菜:“他们闹他们的,和我们有什么相关?”

都提起你名字了,怎么和你没关系了。余柏林只怕闹出什么来,结果不小心连累他们,让封蔚泄露了身份。

可现在正闹着,他们就这么离开似乎更鲜艳。

余柏林正在犹豫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突然隔壁响起惨叫声,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最后一声“杀人了”,让余柏林不由扶额。

这算什么事啊?

封蔚脸当即黑了。

吃个饭都不消停!

这时候他们就更不能出去了。要是德王也在这里吃饭,说不得就被人传出什么奇怪的传言。

只是他们不出去,出了人命案,肯定有人通知他们。

若是普通客人,也就叹一声“晦气”,回家之后用艾叶洗洗澡而已。他们就在那凶杀案发生的隔壁,等官差来了,肯定会被询问。虽然两人都有变装,但身份来历什么的都没编好,被人一盘问就会露馅。

这时有几位文人打扮的人进了这雅间,一进来就说“不好意思来晚了”,又说“怎么出人命了真是晦气赶快离开”。

余柏林疑惑的看向封蔚。封蔚则伸手接过两份路引之后,递了一份给余柏林。

这个时代户籍管理的严格,去外地都需要路引,上面有户籍信息,拿出来就跟现代的身份证似的。

余柏林一看,一份完美的假身份。他又抬头看向那几位“同来用餐的友人”,难道这也是暗中保护的护卫?

这年头,护卫什么的,不仅要有变装天赋,还得点亮演戏天赋吗?比起他当年都不须多让了。

这群人衣着打扮比他和封蔚这两个故意装落魄的人好太多了,余柏林想了想,浑身气质一变,变成了一神情过分拘束拘谨,似乎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酒楼的贫穷学子。

封蔚一见余柏林这样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官兵要询问,也是询问其中为首之人,余柏林这样一看,就是“客人”,还是没什么地位的贫穷客人,很容易被人忽视。

封蔚想了想,也演了起来。他还是那张俊的过分的脸,但神情变得木讷老实之后,原本的十分耀眼,在本来的变装和现在气质变化之下,只剩下一两分。他再微微躬起身子,做谦卑状往那几个衣着光鲜的“文人”们身边一站,瞬间就变成了一护卫大家公子的家丁。

那群“文人”们顿时表情一僵,演不下去了。

余柏林见封蔚这“扮演”似乎更符合情景一点,毕竟一群公子哥来这里吃饭怎么会不带上一二护卫小厮?倒是他一贫寒文人混在一群富贵人之间,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有些奇怪。

订下这雅间的是封蔚派去的人,他们虽然衣着看上去寒酸,但只要对小二说有预定,小二只会满面笑容的迎接,不会怀疑。

这酒楼做的这么大,各式各样的客人都有,只要给得起钱,穿成什么没人计较。

但要骗过官兵的角色扮演……

余柏林也从拘谨变成了恭顺,脸上的笑容还带着一丝谄媚。

封蔚:“……”他是用上了当年跟着猎户打猎时的样子,余柏林这一副小厮模样到底是从哪学会的。

扮作文人来赴宴的护卫们已经全部呆若木鸡。

这两位还能不能好了?作为暗卫,怎么隐隐有一种输了的挫败感?

不过这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就有人过来了。

隔壁出事的的确是个官员,很快就有官差来堵门,并挨个儿询问。

这一层楼的客人知道官差来了肯定会询问,就算现在回到家,肯定也会被官差追到家里询问,还不如就留在这里,等官差一次性问完了,也轻松一点。

没人想让官差上门,或者让官差请自己去喝茶。

所以这一层所有人都停留在自己吃饭的地方,等官差来询问。

官差知道能来这里吃饭的人,都非富即贵,平常不会得罪人,所以也会很客气的挨个儿询问,问完一个放走一个。

这个房间是出事的雅间的隔壁,自然问的最仔细一些。官差们进来,见是一群文人们聚会,为首之人穿着华丽,举止倨傲,身后还立着一护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其余文人衣着比不上上首那人,但做衣服的都是富裕人家才会买的料子。作为官差,这点眼色还是要有的。

所以当那文人示意让身边小厮代为回答时,官差们也很配合。

这人或许是官宦子弟,遇到这种晦气事,不想自己开口,让下人代为作答,很正常。

不过他们走时还是很负责的问了一下为首之人的身份,当小厮说了那为首之人是外地某望族子弟之后,官差们没有打探其余宾客身份,就乖乖退下了。

本来就只是例行询问,凶手已经确定,他们才不会不识相的得罪官宦子弟,哪怕并非江南的官宦家族子弟。

本来别人来杭州游玩会友遇上这种事,就够心塞了,再被官差纠缠,若真恼怒了,他们这群人一个都讨不了好。

底层官差也是很不容易的。

官差们放行之后,这一群人自然就大摇大摆的从酒楼离开了。酒楼外早就有马车候着。

这一群人互相作揖告别之后,为首那官宦子弟便在小厮和护卫的陪同下,乘坐其中一架马车离开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就算有好奇的官差,见这一幕,也不会再疑心了。

本来,他们就是被连累的。

上了马车之后,所谓官宦子弟立刻收起了倨傲的神色,而那木讷老实的护卫则换上了一副懒洋洋的神态,往小厮身上一靠:“长青,你这变脸似的绝活跟谁学的?”

“吃的苦多了,自然会一些伪装。”余柏林推了懒得跟被抽了骨头似的封蔚,“倒是你,装的挺像。”

“我以前经常跟人出去打猎。”封蔚坐直身体,问道,“隔壁怎么回事?”

对面护卫恭敬道:“隔壁死的那人是杭州治下一县令,正和同僚约到此。属下偷听到,那县令似乎想要将什么东西交给王爷,但另一人不同意,两人便吵了起来。推攘之间,那县令被推倒在地,脑后正好撞到架子。因事发突然,又不能暴露,属下没能将人救下来,请王爷责罚。”

“没什么可责罚的,是他自己倒霉。”封蔚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准备追究此事,“他要交什么东西给我?”

“那人似乎并没有将其带在身上,属下已经派人跟随另一逃跑之人。”护卫道。

“唉,不管了,你们查到什么就交给刘淳。”封蔚双手枕在脑后,靠着马车座椅上,道,“要是多管了,回去又得挨哥的骂了。”

“刘淳……”余柏林听这名字,有些耳熟。

“就是刘溥那小子的兄长。”封蔚道,“这次来江南的钦差就是他。刘溥那小子记得吧?”

余柏林当然记得。刘溥明面上是宫廷侍卫,实际上直属封蔚,现在已经到了金刀卫中任职。

余柏林对刘溥印象深刻,是因为初次见面封蔚给他的一百两银子,据说就是那人的零花钱。后来封蔚领着人来给他搬家,刘溥就是为首之人。

两人虽明面上没什么交往,暗地里交情其实不错。

他就记得从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原来是刘溥口中那个“蔫儿坏蔫儿坏”的“从来不知道何为爱护弟弟”的大哥。

余柏林只是陪封蔚来江南走一趟,看住封蔚别去搅风搅雨,乖乖当他的烟雾弹。所以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三人暂时沉默下来,余柏林和封蔚倒是很享受这种安静。今天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的,让他们有些疲惫了。

护卫则尴尬的不成。

这两人即使不说话,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好像自成一体,看着融洽的很。就他一个外人杵在这里,别人不赶他走,他自己都忍不住想溜。

所以一到安全地方,护卫就跟兔子一样,瞬间窜走了。

余柏林早看出那护卫的不自在,只是很体贴的不说,在只剩下他和封蔚两人时,才笑道:“你身边的护卫是不是都学了你的性子。”

封蔚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夸你如何,损我如何?”

“夸我我就回去给他们赏赐,损我我就回去给他们加训。”

“那就当我夸你吧。”余柏林可不想因为自己一句玩笑话就让那群尽职尽责且演技卓越的护卫们被封蔚整。

等两人七拐八拐,终于回到行宫,沐浴更衣后,余柏林对封蔚道:“今天李湘陵之事……”

封蔚浑身一僵。怎么?不是忽悠过去了吗?长青怎么还记得?

“澈之你做的很不妥。”

封蔚干笑道:“我这不是惜才吗……”

“就算惜才,但你不应该暴露身份。”余柏林苦口婆心道,“虽然船上不会有人偷听,但谁知道李湘陵是否能为你保守秘密?你这样显露身份,一查你行踪,就知道你的确在游山玩水,那帮刘大人遮掩意图岂不是就被人看穿了?”

封蔚道:“李湘陵不会……”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我们与李湘陵只是一面之缘,连知人知面都说不上。”余柏林道,“李湘陵的确诗才惊人。但从古至今,才华横溢与品行端正并不一定相随。李湘陵当年那件事显露出的人品还算不错,但谁又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态会不会有变化。”

“你说我小人之心也罢,但处于你这个位置,必须事事小心。虽说不用多疑,但谨慎是必须的。”

封蔚讪讪道:“我看你和他相谈甚欢,还以为你对他推崇的很。”

“我对他才华的确推崇,这和能不能信任他,是两回事。”

余柏林与李湘陵萍水相逢,从传言和初次见面所观所感,直觉这是个不错的结交对象。事实可能也证明,李湘陵是个正人君子。但这并不代表封蔚那毫无戒心的做法是正确的。

他当年做任务时,再信任的人也不会吐露半分。并非是不信任对方,且不说那保密条例不允许,就算允许,他也不会向无关人士吐露,更何况是只见一面的陌生人。

“你若真惜才,事后替他转圜一二,等江南之事结束之后,将此事泄露给他,他照样感恩戴德,岂不是更好。”余柏林此刻完完全全站在封蔚立场上看待问题。一个有才华的陌生人,和封蔚比起来,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思考。

封蔚讨饶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会小心的。这不是安逸太久了,有些懈怠了。而且看你挺欣赏他的,我就想做个顺水人情。”

余柏林见封蔚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以后小心些。”

封蔚被余柏林训了,心里却暖暖的。他可不说余柏林小人之心或者不够大气甚至不够善良之类,对陌生人和对自己态度不一样,不是理所当然吗?就算对方才华再好品德再端正性格再投契也一样。

一高兴,封蔚就不小心说漏嘴了:“我还以为你责怪我不该夺了你的主场,代替你跟李湘陵聊天,没让你和李湘陵多谈论几句呢。”

“什么?”余柏林没听懂。

封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见都说漏嘴了,干脆直说道:“就是……我看你要和李湘陵聊天,都要把我赶走了,有点不高兴,故意主动和李湘陵聊天。你会不会生气?觉得我不尊重你?”

余柏林不由脸有些热,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还真以为封蔚是对李湘陵感兴趣,怜惜对方才华和境遇才会主动攀谈,并且透露身份。

“我想,至少李湘陵绝对不会同意你说这话。”余柏林道,“我跟他说上一百句,也抵不上你说一句。他估计现在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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