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门风月-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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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雀台距离凤鸾宫还是有着很长一段距离的，尤其宫里的消息传播得最快。秦铮抱着谢芳华到凤鸾宫的时候，守门的人大约早已经得到了消息，面色表情看上去没那么呆傻和惊异。

不多时，来到了凤鸾宫。

谢芳华脸微微沉着，头枕在他胳膊上，他抱着她的姿势并不僵硬，虽然抱得紧，但也不死板，更甚至还让她觉得跟躺椅上没区别，不至于难受。她闭着眼睛，什么也懒得去想。

秦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碰到李沐清八皇子等人，在李沐清面前炫耀了一番，心情突然间变得很好，脚步顿时轻快了很多。

四人向南御花园走去。

“好吧！”秦倾似乎也被打击了，有些沮丧地点点头。

王芜和郑译点点头。

“去御花园吧！”李沐清道，“宫里每逢遇到这样的年日，除了凤凰台和灵雀台外，御花园都是一分为二，北御花园待的是女眷，南御花园是男眷休息的地方。”

“我盼不得赶紧长大呢！”秦倾打开李沐清的手，对三人道，“我们本来商量是要找铮哥哥说说今日宫宴，可是他……如今看来也甭商量了，我们去哪儿？”

李沐清忽然笑了，伸手拍拍秦倾的肩膀，“八皇子，小小年纪，还是不要操这么多心的好。小心会老得快。”

秦倾唏嘘一声，喃喃道，“铮哥哥要娶谢芳华，四哥还在漠北。法佛寺那个老和尚给他们批的姻缘命岂不是根本就不对？他们的姻缘不相冲嘛！”

王芜和郑译对看一眼，也不答话。

李沐清不答话。

秦铮住了口，看着他走远，收回视线，疑惑震惊地道，“怎么可能？铮哥哥他竟然要娶忠勇侯府的小姐？父皇答应？”

“皇后宫里！”秦铮头也不回地道。

“喂，铮哥哥，你……你们去哪里？”秦倾问。

秦铮看着秦倾，似乎不屑理会他的傻样子，更或许这一路上看这种惊异呆傻的表情太多了，他都麻木了。点点头，抱着谢芳华向前走。

秦倾更是呆了，伸手指着他，“你……你要……娶忠勇侯府的小姐？”

秦铮容色有一抹神采，“自然是要娶她，抱她算什么！”

秦倾眨眨眼睛，似乎半天没回过神来，左右看了一眼，见除了李沐清含笑和秦铮说笑外，王芜、郑译和他一样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他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试探地问，“铮哥哥，你……怎么抱着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

秦铮理所当然承接了他的恭喜。

“既然如此，恭喜了！”李沐清拱拱手。

“我的手向来比别人的手快！”秦铮语音有一种意气神采。

李沐清眯了眯眼睛，攸地笑了，“秦铮兄下手好快！”

秦铮扬起下颚，得意地笑道，“是她！”

“这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李沐清看向秦铮怀里抱着的女子，看不到谢芳华的脸，只看到女子身子纤细，包裹着火狐披风，红得炫目。

秦铮攸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只见李沐清和秦倾、王芜、郑译四人正从前方走来。他直起身子，挑了挑眉，没说话。

“秦铮兄！”李沐清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微带一丝讶异。

灼热的气息就在耳边，谢芳华耳根子热了热，脸面有些绷不住了。

“哎，你的心怎么不跳？真是病得连心跳都弱得感觉不出来了？”秦铮叹了口气。

谢芳华翻了个白眼，他怕了吗？她怎么没感觉出来他怕？皇帝是恨不得想杀了他，但是他心中肯定笃定皇帝不会杀他的吧？不过从此以后记住他会秋后算账是真的了。他活该！

秦铮将她的身子往他心口的位置贴了贴，低头凑近她耳畔，“你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刚刚出灵雀台的时候，我的心一直在跳。皇叔果然是帝王，顾忌权衡之术，没将我如何。我可真怕他昏庸当时就杀了我。”

谢芳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忍住挥手扇死他的冲动。

“看来你也不是有多排斥我娶你，这样正好，也省得我觉得自己逼迫你像是在犯罪。”秦铮忽然笑了一声。

你才死了！谢芳华隔着他的袖子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懒得说话。

“你不会死了吧？你若是死了，我现在就得跟你殉情！”秦铮低头看着怀里安静的她。

谢芳华不理他，当没听见。

“谢芳华！”秦铮走了半响，忽然喊了一声。

谢芳华心中气闷，但皇宫这样的地方，一举一动暗中都有眼睛看着，她只能将气压在心口，反正秦铮对她的所为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她本就被动，倒也懒得去顾忌明日京城会流传出什么话了。无论流传出什么，也只能忍着了。

秦铮谁也不理会，大摇大摆，步履端端正正，冷风吹来，他拿袖子遮住谢芳华的脸。

路上遇到宫婢、太监都齐齐惊异呆怔地看着二人，连对他行礼都忘了。遇上来参加宫宴的官员和其家眷，也都惊异呆懵地看着二人。

秦铮抱着谢芳华出了灵雀台后，一路旁若无人地走向凤鸾宫。

卢雪莹不再说话，二人向御花园走去。

燕岚怒气霎时消了下去，沉默不再言语。

“你既然执迷不悟，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自己愿意如何便如何吧！不撞南墙，你怕是不回头。就如当初的我一样。”卢雪莹意兴阑珊地道。

燕岚顿时大怒，“卢雪莹，我只是爱他而已，你怎么能说我有这种想法下贱？”

卢雪莹嗤笑一声，“燕岚，若是谢芳华病死了，你觉得秦铮就会娶你？就算你伏低做小，你不顾忌你的身份，你不要脸面，秦铮就会要你？别忘了，你是永康侯府的嫡出小姐！女人可以没尊严，但不能下贱。”

“也许我还有机会，就算铮哥哥和谢芳华有了婚约，就算谢芳华嫁给铮哥哥，可是若是万一谢芳华病死了呢？或者是我可以伏低做小……”燕岚低声道。

因为永康侯府和左相府不一样。

可是卢雪莹是卢雪莹，她是她，她一直觉得她和卢雪莹不一样。

燕岚闻言一阵失落，卢雪莹是何等要强的女子，这些年追在秦铮身后，不怕人嘲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以为她怕是一直都走不出阴影了，此时听见她这样的话，顿时觉得她不是看开了，怕是任命了。连往日里的锋芒都不见了。

“我取消了，就算秦浩到时候输给我，又如何？我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儿就这样黄了的，我又何必跟未来的夫君过不去？除非我死了，只要我活着，日子总要过下去。”卢雪莹低落地道。

燕岚盯着她，“今日宫宴上你不是要和秦浩……”

“那又如何？懿旨已经赐婚，纳彩之礼也过了，我不嫁给他，还能嫁谁？”卢雪莹道。

燕岚烦躁地问，“你还真打算嫁给那个秦浩了？做铮哥哥的大嫂？”

“念我的好到不必，只要我嫁入英亲王府后不找我麻烦就行了。”卢雪莹道。

“你嫁的人是秦浩，又不是秦铮，理她也没用，她也不念你的好。”燕岚提醒她。

卢雪莹没什么情绪地道，“我要嫁给秦浩，将来要进入英亲王府，秦怜虽然教养在皇后身边，但也是英亲王府的小郡主，也是我的小姑子，你不理她可以，我不该理她？”

“你理她做什么？”燕岚恨恨地道。

卢雪莹站在原地看着秦怜身影被林荫遮住，她脸色变幻片刻，向御花园走去。

秦怜不再询问，猛地一跺脚，恼恨地道，“这个秦铮，下手可是真快。”话落，她转身按着原路急急地走了回去。

卢雪莹依然摇摇头，“没看清。”

“他去了哪个方向？”秦怜又急声问。

卢雪莹摇摇头，“不知道。”

秦怜立即睁大眼睛，“她……被我哥哥抱着走了？什么意思？去了哪里？”

卢雪莹却没立即走，而是对秦怜道，“看到了，她被铮二公子抱着走了。”

“没看到！”燕岚转身就走。

秦怜讶异于燕岚的语气，不由看了她一眼，这才见到她眼睛红红的，基于她在皇宫待得久了，也不喜欢随意询问人情绪，便道，“我找她有点儿事儿，就问你们看到没有？”

“你找她做什么？”燕岚这时最不想听的就是谢芳华的名字，有些口冲地问。

秦怜“嗯”了一声。

卢雪莹一怔，看着秦怜，压制情绪问，“怜郡主要找谢芳华？”

秦怜没带着跟随侍候的嬷嬷宫女，而是一个人，显然为了什么事情，跑得有些急，此时停住脚步，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注意到二人脸色，立即问，“你们是不是从灵雀台的方向来，见到谢芳华了吗？”。

秦怜自小长在宫中，和公主们玩在一处，与京中臣子府邸的闺阁小姐们相见甚少，加之她又被皇后教养在身边，规矩严苛，所以，与大臣府邸的小姐们没有太过往来，交情一般。

燕岚立即拿帕子擦了眼泪，红着眼圈看着秦怜。

卢雪莹停住脚步，看着一身宫装的少女，眸光动了动，招呼道，“怜郡主！”

“喂，卢雪莹，燕岚！”左侧一条路上忽然冲出来一个女子，见到二人，喊了一声。

燕岚跟上卢雪莹，眼泪想止也止不住。

“走吧！我们去御花园，找个清静的地方让你哭。”卢雪莹向御花园走去。

“该死心的何止我一人，怕是都要死心了。”燕岚忽然笑了起来，笑中带着泪，“原来竟然是谢芳华！那日他将你推给秦浩，我还在想着，铮哥哥将来不知道会娶这南秦京城里的谁。他谁都看不上，会不会只要他身边的那个婢女，谁都不娶了。谁知道竟然是谢芳华。”

“这回你该死心了！”卢雪莹看着燕岚。

燕岚呆呆傻傻地站着，只觉得眼前冒金星，一片心灰意冷。

“公公慢走！”卢雪莹先回过神来，道了个福。

“两位小姐慢慢赏风景，老奴先走一步了。”吴权笑呵呵地揣了圣旨走向凤鸾宫。

二人只觉得眼前发白，若说早先秦铮抱着谢芳华出来让她们不能接受，如今这圣旨之说更是让她们觉得晴日里天空打了个霹雷。劈得她们头脑昏沉。

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不是不能轻易结亲的吗？

怎么会如此容易？

竟然如此容易？

赐婚的圣旨？秦铮和谢芳华被皇上赐婚了？怪不得秦铮敢堂堂皇皇地抱着谢芳华从灵雀台出来？原来是已经赐婚了！竟然赐婚了！

燕岚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卢雪莹面色一僵，心里震了震。

“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和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赐婚的圣旨，皇上刚刚下。忠勇侯和英亲王爷代接了圣旨，皇上想起皇后娘娘和英亲王妃怕是还不知道这个事情，让老奴拿了这两份圣旨去给皇后娘娘和英亲王妃过目，顺便将赐婚的圣旨交给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吴权道。

“赐婚的圣旨？”燕岚声音蓦地加大。

“老奴去皇后娘娘的宫里，去看看芳华小姐的病情，顺便将赐婚的旨意拿过去。”吴权抖出手里的圣旨，笑呵呵地道。

“您这是要去哪里？”卢雪莹问。

吴权是何等聪明的人，否则怎么能在皇帝身边侍候几十年，闻言顿时笑了，“两位小姐说得极是，这灵雀台的风景除了凤凰台能比得上外，这皇宫别处的宫殿楼阁还真比不上。”

“不错！灵雀台周边的风景即便在这样的冬天也是极美。”燕岚立即道。

卢雪莹摇摇头，“不见皇上，我们就是来灵雀台看看，好奇灵雀台周边的风景。”

“呦，卢小姐和燕小郡主怎么还在这里？您二人是要见皇上？”吴权进出灵雀台多回，都见二人站在灵雀台外，前几回都顾不得二人，匆忙进出，如今总算有了些时间问话。

“吴权！”卢雪莹不答话，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身看了一眼，连忙见礼。

燕岚点点头，“我们现在去哪？是回御花园？还是……”

“有谢世子在，你放心吧！他不会出事。”卢雪莹看了燕岚一眼。

燕岚松了一口气，“我哥哥定然受打击了，我这一刻才明白他是真的喜欢谢芳华，该是不亚于我喜欢铮哥哥的心思。哥哥一定很难受。”

“谢世子，谢芳华的哥哥！”卢雪莹道。

“追出来的那个人是谁？”燕岚太惊异了，当时人影太快，她没看清。

卢雪莹点点头，“是他！”

燕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吐了一口浊气，转移话题，“我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在铮哥哥和谢芳华之后冲出来的人是不是我哥哥？”

“挖心怕什么？总比被他将你的心掏出来碾碎强！”卢雪莹想起那日猎场外，她的心就是那样被他几句话给狠狠地碾碎的，半丝余地也不曾留下。挖心也许就不痛了，痛的是将活生生的心碾碎丢开。

燕岚抿了抿唇，低声道，“让我想想，这么多年了，我哥哥和铮哥哥交好，从我记事起，就开始思慕他。让我放弃，就如挖我的心，哪里那么容易？”

卢雪莹沉默片刻，看着燕岚，“我劝你也别去争了，别落得和我一样被他推给别人的下场。他秦铮若是喜欢谁，不用你去争，他自己就会攥在手里。他不喜欢谁，争也没用。我是，你是。就算李如碧，她长得再倾国倾城，再诗书礼仪具是一流，在秦铮面前也不例外。”

燕岚目光动了动，默不作声。

卢雪莹脸色暗沉片刻，看着凤鸾宫巍巍宫阙，“我已经和秦浩订立了婚约，过了纳彩之礼，我还争什么？还做什么？”话落，她讥讽地一笑，“李如碧心思玲珑，想借我之手为难谢芳华，或者是搅黄秦铮想娶谢芳华的心思，可是她忘了，秦铮就是秦铮。他喜欢的，可以捧在手心里，他不喜欢的，可以踩在脚底下。而我们不得他喜欢，终究都是他眼里的沙子，他眼里不揉沙子。”

燕岚顿时泄气，“难道我们就这样了？什么也不做？”

卢雪莹回过头，看着燕岚，自嘲道，“我就是要看看谢芳华什么模样而已，就算看到了，又能将她怎么样？我能杀了她？别说秦铮抱着她，就是她自己站在我面前，我又能将她如何？这里是皇宫。”

“你不是要找谢芳华吗？刚刚怎么能就这么看着铮哥哥带着她走了？”燕岚问。

“这个世上让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卢雪莹声音平静。就如她没想过会嫁给秦浩。

燕岚站在原地怔了片刻，僵硬地挪动脚步跟上卢雪莹，低声道，“我哥哥一直想娶谢芳华，我们府内所有人都觉得他胡闹，谢芳华虽然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身份贵比公主，但是她是个病秧子，还得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病。我哥哥是堂堂永康侯府的小侯爷，怎么能娶他？将来他可是有要子嗣传承的，可是……怎么也想不到，铮哥哥为何也要娶她？他不是英亲王府的嫡子吗？将来可是要继承爵位的，他的身份是比永康侯府的小侯爷还要尊贵啊。”

“他是秦铮，就算里面有皇上，又能如何？”卢雪莹转身离开灵雀台外。

“你笑什么？”燕岚看着她，“这回我们见到谢芳华了，她的样子那么难看，可是却竟然那样平静且心安理得地让铮哥哥抱在怀里。这里可是灵雀台啊！皇上不是在里面吗？怎么就由得他们这般……”

卢雪莹忽然笑了一声，没说话。

燕岚脸一灰，“我也没看错，那是铮哥哥，我怎么会看错？就是不相信罢了。”

“看错也是你看错了，我没看错！就是秦铮抱着谢芳华。”卢雪莹也许是经历了和秦浩订立婚约等事情，心境再不比从前，多了一丝冰冷的平静。

燕岚闻言身子有些不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荒谬揪痛，不太相信地问，“铮哥哥怎么会抱着谢芳华？我们是不是看错了？”

卢雪莹木然地道，“我看清楚秦铮抱着的人是谢芳华。”

燕岚伸手推推卢雪莹，“你刚刚看清楚了吗？那个冲出来的人是我哥哥吗？”。

卢雪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