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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第10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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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谢芳华拯救了临安城的百姓于水火后,消息传扬开,她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一直极高。如今她连番两次被人迫害,都是北齐人背后搞鬼,使得百姓们对北齐恨得牙痒痒。

有许多人骂着不解恨,开始往许大夫的尸体上开始仍鸡蛋,烂菜叶子,泼污水……

许大夫的尸体转眼便看不出人形了。

百姓们尤不解恨,有的人甚至对他泼了油,围观着,不散去。

执行秦钰此次命令的人也不予理会,任百姓们恣意施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除了南秦京城外三里处等候待命将京城保护得水泄不通的御林军外,其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秦钰看着,目光又沉又冷,“若是北齐暗桩这般受侮辱,都不能使得北齐背后之人现身,那么我倒是佩服那背后之人的涵养了。”

“能使得玉兆天甘愿做引子,将注意力引去漠北边境,而留在南秦京城对付谢氏暗探的人,自然不是寻常人。”谢芳华淡淡道,“不过,今日一日又算得了什么?不是还有明日后日吗?许大夫的尸体就这样的挂着,哪怕是挂成干了,背后之人还没动作的话,那么就不是有好涵养,而是冷血无情了。这样冷血无情的首领,你说埋在暗处的北齐暗桩为之效命的人,会不会寒心?只要寒心齿冷,我们就有空隙可钻,只要有空隙,我们就能查出来,一举出手。”

秦钰点头,“背后之人不管能不能看透这个局,都是个两难处境,出来的话,我们就要斩杀,不留余地,不出来的话,谢氏暗探内部人心瓦解,这许大夫可真是一个好饵,怪不得你要将他挂来城门。”

谢芳华淡漠地道,“背后之人将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自然也要让他知道知道,我们不是软柿子,即便抓住了我的软肋,我也没那么好拿捏,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秦钰颔首,抬头看天,“这天竟然阴了,已经起风了,所谓风来雨就到,怕是雨很快就要下起来,你身子刚刚好一点儿,别被淋到,我们回宫吧。”

谢芳华抬头看天,摇摇头,“吩咐人拿两把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话落,她眯了眯眼睛,“这雨也就两盏茶就会下起来,来得可真是时候,这样的时机,若是背后之人不利用这天气有动作的话,不太可能。”

秦钰皱眉,“怎么动作?你可猜到?”

“一是倾巢出动,全力一博。二是杀我们,乱京城,趁机搅动天下。”谢芳华道,“不论是哪一种,都很让人期待不是吗?怎么能回宫?”

秦钰看着她,“你回宫,我留下来,你身体不好。”

谢芳华偏头看他,不客气地道,“不是我打击你,你怕是对付不过背后的人。”

秦钰顿时一气,恼道,“你以为朕没这点儿本事?”

谢芳华笑了笑,“不是小看你,而是皇室和谢氏第一次联手,你我不一起在这里,怎么给你的人和我的人达成一个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共识?更何况,背后人屡次冲着我而来,我怎么能能离开,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顿了顿,又道,“若真是有人用魅术乱人,你应付不来。”

秦钰面色一沉,“除了你流着魅族的血液,还有谢云澜是魅族王族之人外,还有什么人掺和了北齐联手,要置南秦于死地?”话落,他看着谢芳华,“难道是谢云澜?”

谢芳华面色清淡,“云澜哥哥生于谢氏,长于谢氏,他兴许不喜谢氏,不喜南秦,但……”她抿了抿唇,“总不至于与我做对,更不至于要我的命。”

“他不是一直有心想将你带走吗?”。秦钰看着他,“你对他怎么如此信任?你难道忘了,当初若不是他,秦铮也不会迫于无奈射你一箭,你和秦铮也不会差点儿分开,他带不走你,没准乐意要你的命,要你陪他一起去走那黄泉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对谢云澜的心思知道几分?”

谢芳华沉默了片刻,摇摇头,“秦钰,你不懂。”

秦钰一噎,瞪着她。

谢芳华目光看向远方,从城楼上看向远处,因天气阴沉,风乍起,雨将来,远山云黛灰灰蒙蒙,她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即便陪他而死,也不会与他一起去黄泉路,他心里清楚明白,所以,断然不会如此做。”

秦钰看着她,总感觉她周遭的气息蓦地沉重如这即将下雨的天气,他一时没了话。

“不是云澜哥哥。”谢芳华肯定地道,“定然不是他。”

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起她单薄的衣衫,青丝随风飞起,她眉目如笼了一层轻烟。

秦钰对身后道,“去取一件披风来,拿两把伞。”

小泉子连忙道,“回皇上,已经派人去给您和小王妃取了,人快来了。”

秦钰点点头。

过了一盏茶时间,有人将披风递上来,秦钰伸手接过,亲手为谢芳华披到了肩上。

谢芳华不回头,对他道,“谢了。”

秦钰轻哼一声,“你别再病了,就是对我最大的谢了。”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泉子连忙拿起另一件披风,给秦钰披在身上。

这时,雨“哗”地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十分急,落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响声,霎时,雨天相接成一片帘幕。

谢芳华和秦钰一人撑着一把伞,立在雨中。

知道要下雨,围在城墙下的百姓们早就散去了,片刻后,除了守城的士兵,街上空无一人。

一下子,天阴,雨沉,四周除了雨声,万籁俱寂。

城墙上挂着的许大夫尸体上被扔的脏污一下子就冲刷了个干净。

谢芳华看着城墙道,“他还算是积福之人,所以,百姓们扔了脏东西后,上天还给了他一副干净的躯体。”

秦钰点点头,“这么多年来,他在谢氏六房,也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自愧而死了。”

“将他挂在这里,六婶祖母和六婶母定然都不好受。”谢芳华道,“若非背后人太会算计,步步为营,处处杀机,害我两次,折损两批谢氏暗探,我也不愿对一个已死之人如此做。”

秦钰看着她,摇摇头,“你已经足够善良了。”

谢芳华不再说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愈发下得大了,城外三十万兵马,矗立在雨中,甚是坚固,不见动摇。

谢芳华赞赏地道,“我一直以为京麓重地的军营,子弟大多出身贵族,没有毅力和气魄,经受不住风吹雨打。如今看来不是。”

秦钰也看向城外,“这要佩服秦铮,他在西山军营那些日子,将多年来松散惰性的军营整顿一新了。否则,西山军营出事儿那次,不可能不出大乱子。”

谢芳华失笑,“难得从你口中听到佩服他的话。”

秦钰瞥了他一眼,轻哼,“佩服一定要从口中说出来吗?”。顿了顿,他又道,“以前,我自诩不差他分毫,后来,随着父皇驾崩,之后发生的这许多事情,我才知道,我差他许多。我没他更早的悟透这中间的关联和有人背后的筹谋,以至于,处处受掣肘。而他这些年来,拿着与我明争暗斗作为幌子,私底下却做了许多不引人注意的事情。如今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他最抵用。而我只能束手待在这京城,枯坐那把龙椅。”

“你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毕竟坐龙椅也需要有一定的气度和本事,不是谁都能执掌这江山天下的。”谢芳华话落,忽然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快看,城外五里地外,那是什么?是不是有人马离开?”

秦钰立即看去,忽然面色一变,“是一人一马,像是疾驰离开。”

“传令,追!”谢芳华道。

秦钰顿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烟雾弹,对着城外上空弹开。

转眼间,那一人一马便淹没在雨中。

谢芳华道,“谁去追?月落吗?”。

“月落若是看到信号,定然会带着人追去。”秦钰面色沉冷,“若是不派出他的话,厉害的人别人怕是对付不来。我们守在京城,怎么会有人能从五里外离开?”话落,他道,“难道是出城的密道有地方没被封住?”

谢芳华看向城外那人影消失之处,声音随着雨声极凉,“距离那一处最近的地方,似乎是云澜哥哥的府邸别院。你知道,他不喜欢谢氏米粮,因为身体病症,也不喜住在城内,所以,将府邸设在了城外。”

“真的是谢云澜?”秦钰忽然怒了,“我刚刚便说……”

“不是他。”谢芳华道,“若是云澜哥哥,他不会这个时候纵马离京,而且,若是他在这京城府邸的话,我的人早就找到他了,一定不是他。”

“那既然人是从他的府邸走的,怎么解释?”秦钰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谢芳华道。

秦钰压下怒气,点头。

二人一起转身。

谢芳华刚转身,忽然停住脚步,“不好,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怎么?”秦钰看着她。

谢芳华刚要说话,忽然有无数箭羽对着城楼向她和秦钰射来。

秦钰一惊,顿时将谢芳华护住,以伞做兵器,灌注内力,挡住了射来的箭羽。

谢芳华被秦钰护住,眯着眼睛看箭羽来的方向,是在对面的一座炮角楼,无数支箭羽,比这天空下得细细密密如珠的雨帘还来得密实。

南秦京城的城墙城楼炮角楼上,这是南秦京城最坚固的外墙堡垒,竟然都被人占据了?

可见背后之人在南秦京城扎根之深。

秦钰带着谢芳华挡住了最前面的数十支箭羽后,他手中的伞已经被无数箭羽贯穿,成了马蜂窝,而箭羽第二轮又袭来。

谢芳华也将手中的伞打了个圈,掷了出去,这把伞顿时也被箭羽刺成了无数窟窿。

二人都灌注了内力,自然没被伤到分毫。

第三波箭羽转眼便袭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急太突然,虽然早已经安排好护卫,但大雨下,因为谁也没有料到这面城墙上对面的角楼竟然就是祸害之点,谢芳华和秦钰虽然是保护的重点,但是周围也没安排大量的护卫。大部分暗卫暗线都被安排在京城各个角落,等着背后之人动手而寻到伺机而动。

第一排护卫上前,抵不住高手细密锋利的箭羽,转眼便有一半人被箭羽射倒在地上。

秦钰勃然大怒,他身边最得力的暗卫月落刚刚被他派了出去,转眼便有人大举地射箭要杀他和谢芳华,可见真是调虎离山之计,就是要调走月落,带走一部分暗卫,使得这大量的人手趁机算计射杀。

芳华没有说错。

真是好计策!

秦钰看着护卫们立即补上折损的空缺,将他和谢芳华护在身后,他冷厉地命令,“传令,所有人,围住对面的炮角楼,留两个活口,其余的,有多少反贼就给朕杀多少反贼。”

“是!”有护卫统领立即领命。

秦钰怒道,“不该派月落出去。”

谢芳华摇摇头,“不是,该派,不止月落,我应该将谢氏暗卫也都派出去。那个离开之人,一定是北齐隐藏在南秦京城背后的暗桩之首,是玉兆天背后之人。这个人应该是放弃了南秦京城所有的北齐暗桩,只保自己离开京城。所以,才有这样的一出倾所有暗桩之力杀你我。杀得成,更好,杀不成,也豁得出去,让我们损失惨重。真是个心狠手辣冷清冷血之人。”

秦钰闻言,面色冷寒,“我们将许大夫的尸体挂在城墙上,背后之人进退两难之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保全自己,舍弃多年来北齐安插在南秦京城的所有暗桩,倾全力最后利用,这个人可真是……连朕也不得不佩服他了。到底是谁?”

第五十七章算无遗漏

谢芳华放下手,对他道,“有这样的人,言宸于我,我于言宸,便是如此,即便此情此景此地此处境,我仍旧信任他。我们的交情,无关他是北齐小国舅的身份。”

秦钰看着她,没说话。

谢芳华揉揉眉心,看向天边,雨似乎下到了人心里,凉到透心,她轻声道,“秦钰,世上可有彼此相知相惜之人?因命运错了,交汇在一起,即便不会相爱,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你怎么又如此肯定?他毕竟是北齐的小国舅,是玉兆天的子侄,是玉兆宴的子嗣,当年他去无名山,不见得是被玉家所不容,没准如玉兆天一样,早有蓄谋。许大夫在谢氏六房几十年,哪怕救活谢氏六老爷,保他一直性命无忧,就为等着有用之时。言宸待你至此,也是让你深入棋局,信任于他,才好等待机会,全力一击。”

谢芳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自然了解极深。”顿了顿,又摇摇头,“不是言宸,也不该是他。”

“若是他,你觉得,对你了解是否会极深?”秦钰又问。

谢芳华点头,“是啊,十分信任。”

“你对言宸十分信任。”秦钰道。

“言宸?”谢芳华手指轻轻攥了攥,低声道,“秦铮在十多日前,要走了联络言宸的方法。至今不知道是否联络上言宸还是没有?若他在京中,秦铮不可能不知道,如今没有半丝音讯传来,定然不在京城,他不在京城,怎么会是他?”

秦钰思忖片刻,忽然道,“言宸呢?”

谢芳华摇头,“不见得是,谢氏除了哥哥、云澜哥哥、云继哥哥、林溪哥哥外,还有谁出彩?更别说如此算无遗漏了。不是谢氏之人。我真的想不出来,谁能对我这么了解。”

“会不会本身就是谢氏之人?”秦钰道。

谢芳华摇头,“我只是觉得被人算计到心坎里的感觉真是不好,连云澜哥哥不在京城,背后之人却还是利用他,对我这样算计,引开视线。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秦钰偏头看她,“难道你还想住在这里?”

谢芳华站着没动。

秦钰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走吧,回宫。”

谢芳华颔首,“自然。”

秦钰揉揉眉心,郁郁地道,“你知道就好,所以,你要记着我的好,朕这般为了你,你可给我好好地活着,这个仇,总有一日,要报回来。”

谢芳华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心中已然是怒极,她也不好受,对他道,“若说怪,也不怪你,是我拖累你,你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是保护我,怕我再受伤。若是没有我在,你不必分心,早就快速的想透悟透了,也能亲自出手,不至于在后方,觉得全无用武之地。”

秦钰一直沉默着。

有人立即找来药箱,给秦钰包扎。

谢芳华知道他心中气怒自己,一个帝王,王权,被在眼皮子底下,挑衅到如此程度,换做是谁,也会怒。可是怒有什么用?没算到就是没算到。除了立即找补救之法,别无选择。

秦钰沉默不作声。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喊道,“来人,给皇上包扎。”

秦钰转头看她,一双眼睛又黑又沉。

谢芳华蹙眉,看着他手已经被砸出血,怒道,“这算什么无能?你这是在做什么?不过是他在暗,我们在明,将这么多人命算计入黄泉,是他造孽,我们没算到,是我们还有良知。”

秦钰抿紧唇角,“这是朕登基以来,栽的最大的一次跟头了吧?即便你在英亲王府受伤,朕不再身边,可以说是不查,如今是就在眼皮子底下。”话落,他对着门框捶了一拳,“真是无能。”

“他和月娘一样,都是姓玉。”谢芳华看着前方,大雨如珠,细密雨帘下,看不太远,她道,“希望这个姓氏,今日能救他一命。”

秦钰一怔,点头,“是姓玉。”

过了许久,谢芳华道,“月落姓玉吧?”

二人一时都极为沉默。

秦钰也如谢芳华一样,他也没想到,只知背后之人精于算计,想要逼出他,没想到,反而却被反算计。

这样的人,怪不得能使得玉兆天那样的人物为之为引。

谢芳华心中如这冷雨一样,寸寸凉寒。

而且竟然在秦钰和她算计他之下反手算计回来?

竟然掩藏在南秦京城如此之久?

这人到底是谁?

这真是处处精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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