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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镜-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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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宝仪稍稍放下心,展颜和皇后道:“二郎还让我带些宫外的花去给他瞧一瞧呢,姑姑陪我去摘几朵?”
“我就不去了,早上吹了风,头还疼呢。”皇后只是一笑,交代道,“昨日下过雨,山路不好走,你且小心些。”
☆、83|宴饮
沈老夫人握着李景行的手说了一会儿闲话,待到李从渊来寻儿子告辞,这才松了手。她想了想便和李景行道:“咱们两家也颇有渊源,更要常来常往才是。以后你若是闲了也可来顽,家里三郎和四郎也都在呢,大家见一见,一起聚聚也是好的。”
李景行得了“通行证”心里高兴的很,连忙掩饰似的低了头,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
李从渊就站在边上,扫了他一眼,知他心里必是高兴极了,便伸手把李景行拉了回来,随手的替他弹了弹肩头的灰尘。他面上微微带了点笑,很是谦逊、客气的道:“犬子顽劣,倒是叫老夫人见笑了。”
沈老夫人笑叹道:“若是景行这般的也是顽劣,我家的几个猴儿倒真是要闹翻天了。”
李从渊留在堂中叙了一会儿话,方才拉了恨不得就地生根的的李景行离开了。
送了客,正好前头的宴席已经摆好了,沈老夫人扶着宋氏的手起了身:“难得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这宴吃起了也高兴。”
宋氏应道:“母亲若是高兴,天天摆宴也是使得的。”
沈老夫人笑着瞥她一眼,笑骂道:“你这油嘴,哪天真要撕了才好。”
裴氏倒也不好干站着不说话,正好过水榭要过桥,便上来扶着道:“母亲小心些,仔细脚滑。”
宴席就摆在水榭里头,正是秋高气爽之时,碧空如洗,蓝天明净清朗一如一块澄亮的蓝水晶。湖上的凉风从镜子一般的水面上吹过,底下的游鱼轻轻的甩尾而过,而亭子边上的红纱则被吹得烈烈有声。
左右人也不多,干脆也就摆了一席,是个大圆桌子,就摆在亭子正中央。沈老夫人坐在上首,沈大爷和沈三爷陪坐两边,宋氏和裴氏领着孩子也跟着分坐两边。
席上已是上了许多的菜肴,后头几个丫头又依序拿了几碟子的重阳糕上来分别摆在几人面前。
重阳糕又叫花糕,做得红红绿绿的,果真就如一朵朵花似的,摆在瓷白的碟子里头,下边垫着洗净了的菊花瓣。这糕先是用糯米、砂糖、粳米搅拌成的粉团放入蒸笼,待半熟后又在糕点内里加掺了新鲜木樨花的豆沙,待熟透了,便把枣、栗、杏仁等果脯切碎了撒上去。糕点的香气本就是淡淡的,咬开了,里头有木樨花的香气从唇齿里面透出来,唇齿留香。
沈老夫人是长者,她不动筷子,下头的人也只是坐着。她拿起筷子夹了块重阳糕尝了尝,笑赞道:“这味儿不错,你们都尝尝罢。。。。。。我是吃不得多的,你们正该多吃点儿,也算应应景。”她是老人家,这东西吃了多了胃里也不舒服。
沈大爷看了看席上的菜肴,便转头道:“我记得有道牛乳蒸羊羔倒是不错,怎么没有?”这是沈老夫人常吃的菜,补元气,最是滋养。
沈老夫人摆摆手:“是我交代了不必上的。那菜你们年轻的吃不得,一个席上,独我一个吃有什么意思。”
宋氏连忙打圆场:“有牛乳煨鸡呢,也是滋补的,味道也不错。。。。。。”她想了想又吩咐边上站着的丫头,“不是叫烫了酒吗?快拿些来给大家添上。重阳节总要喝杯菊花酒才是。”
上头自有一场话要说,下头的沈采蘅和沈采薇却是早早低了头吃东西。
沈采蘅之前陪坐了好一会儿,这时候早就饿了,夹了一块重阳糕咬了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对着沈采薇眨眨眼,笑着道:“好甜~~”
沈采薇忍俊不禁,然后便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道:“少吃些,等会儿还要吃螃蟹,吃多了就吃不下了。”这时候的螃蟹最是好吃,又肥又鲜美,沈采薇早就馋了。
果然,待得几盘菜肴下去了,宋氏就让丫头去拿螃蟹来:“不必全拿,放凉了反不好,热些的最好吃。”
沈采薇就等着螃蟹上来呢,早早准备妥当,叫了丫头端了水净手,拿了那些剥蟹的小工具在下边等着。待螃蟹端上来上来,她立刻就选了只满黄的剥了放在小碟子里递给沈老夫人,甜甜的道:“祖母你吃。”
她现下正式长身子的时候,面上瘦了许多,但此时双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甜的好似花蕊中心流淌出来的花蜜,还和孩子似的叫人看着就觉得想疼。
桌子上的人都不知她有这样心思,一时都笑了起来,沈老夫人更是笑得鬓上菊花颤颤,仿佛是花枝乱颤:“哎哟,咱们家里头,还是二娘剥得最快。这样会疼人。。。。。。”
“要不母亲怎么成日里说她孝顺?”宋氏拿了些姜蒜来,打趣道,“还是二娘手快,连我的活儿都抢去了。这样下去,我这儿可都要被比下去了。。。。。。”
沈老夫人笑的不停,笑看了宋氏一眼:“你做伯母的,怎么好和她小孩家比?”她拿着筷子沾了姜醋尝了几口,倒是挺喜欢,于是摆摆手道,“你们自吃去吧,我这儿一只就够了。”
因有了沈采薇开头,在裴氏“威逼利诱”的眼神下,沈采蘅也只好忍着口水给裴氏剥了一个螃蟹。
宋氏瞧在眼里,只得忍着笑顺着裴氏的心意说一句:“我都还没吃过大娘剥的螃蟹呢,还是三娘乖巧。。。。。。”
裴氏不由大是满意,赏了沈采蘅一块重阳糕也没再拦着她吃东西。
结果等到宴散了,沈采蘅总共吃了好些重阳糕、三只螃蟹,喝了好几杯菊花酒,直吃了个肚皮滚圆,只得扶着沈采薇的手回去。
裴氏看得手痒,忍不住拍了沈采蘅的肩头一下,恨恨道:“又没少了你的,吃了这么多,肚子要是疼了怎么好?”要连忙要叫人去准备消食的茶汤。
沈采蘅有些不太好意思,只得躲到了沈采薇的身后,拉了沈采薇的手往外边跑去,嘴上道:“我和二姐姐去园子里头走走消食,娘你就别操心了。”
裴氏还有话要说,结果却是叫沈三爷给拦住了。
沈三爷笑笑道:“她们两个也麻烦的,去外边走走也好。正好接下来也没事,咱们自个回院子去,喝几杯怎样?”
微风拂过沈三爷的乌发,一丝一缕,仿佛都是缠着心上似的。头上的玉冠看上去莹润有光,一如那宛如冠玉的面容。裴氏看着看着,不由红了脸,恼羞成怒的扯了他的袖子道:“刚吃过宴,哪里还喝得下酒?!”话虽如此,她顿了顿后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另一边,沈采蘅拉了沈采薇的手去了园子,等边上的丫头都退到后面去了才凑上来说悄悄话:“二姐姐,你知不知道?她们瞧上了李景行呢,想着要让你们定亲。今天就是叫你们见个面。”
沈采薇倒是不防沈采蘅忽而来了这么一句,抬头看看她的面色,便老实的点了点头:“嗯,猜到了一点。”
沈采蘅呆了呆,然后连忙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喜不喜欢?”
这倒是把沈采薇给问住了。她并不是沈采蘅这样的小姑娘,倒还真没有认真想过喜不喜欢这个问题。沈采薇摇摇头:“这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她顿了顿,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觉,好一会儿才长话短说的道,“只是觉得,他还好。”
确实还好,家世门第、容貌才干,确实是挑不出差错了。而且,他前后救过自己、沈三爷一次,也算得上有缘有情。
沈采蘅把手背在后面,学着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很是惆怅的模样:“咱们两个怎么都这么倒霉。。。。。。”
沈采薇不由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还有些婴儿肥的面颊,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得了,是你觉得自个儿倒霉吧。都说到这里了,还不快点把话说清楚,还要卖关子?”
沈采蘅没立刻应声却嘟了嘟嘴——她和颜五的事情,除了沈采薇确是无人可说。想起颜五,沈采蘅的神色也淡了一些,她拉着沈采薇的手摇了摇,小声道:“二姐姐,我和颜五的事情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采薇不由问了一句。
沈采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们好久没见了,他也没来寻我,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她说到这里,便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采薇,显是希望她能说出些说服自己的理由。
沈采薇抚了抚她的肩头,安慰她道:“别想太多了?他前些日子也才刚刚参加了乡试,忙得很呢。”
说到这个,沈采蘅不免有些气鼓鼓的:“话说起来,这回的解元居然是李景行。。。。。。”一副为颜沉君抱不平的模样。
沈采薇实在受不得她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只得接着委婉道:“这个偶尔也要看看运气,还要对了主考官的眼才是。再说了,后面的会试和殿试才是真要紧的呢。”
沈采蘅其实也明白这些道理,她安静的低着头走了一段路,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是我娘他们不喜欢他怎么办?”
沈采薇这时候才恍然回过神来——这个问题估计才是沈采蘅真正想问的吧?犹豫来犹豫去,试探来试探去,沈采蘅到底还是问出口了。
下面是正版福利——
☆、84|争锋
虽然重阳节的宴上吃了几块螃蟹,喝了些菊花酒,很是乐了一乐。但等着晚间躺倒床上的时候,沈采薇又觉得心口有些热热的——螃蟹性凉,她便多喝了些酒,这会儿大约便有些烧起来了。
于是,她就睁着眼看着床上新换上的水墨字画白绫帐子,乌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怔怔的,很是少见的发了一会儿呆。
她也不傻——家里这时候匆匆的赶着要给她订亲事,必然是出了什么事,说不准就是京里的渣爹在作怪。渣爹再渣再没存在感,说到底还是她亲爹,说白了真把她卖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沈采薇第一次有了那种非常清楚的无力感。就像是她劝沈采蘅的“要自己努力,才能叫裴氏放心。”。或许,她也该再努力些,至少能够让渣爹有些顾忌、能够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沈采薇心里琢磨着事情,想着想着,渐渐困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因着重阳节,女学才放了一日假,第二日却还是需要早起去上课的。
故而,第二日的沈采薇便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贺先生的岐黄课——自从第一回岐黄课迟到之后,遇上岐黄课,沈采薇总会提早些去。
贺先生今日来得也早,瞧着她的黑眼圈仿佛颇为诧异,瞥了一眼便开口淡淡道:“龙骨,文蛤,真珠,合知母服。”
这是《本草纲目》中的方子,可治烦躁、不眠。龙骨自然不是真的龙骨,而是兽骨和龟甲,据说甲骨文之所以会被发现也是因为有人在药店买了块刻了字了龙骨。
沈采薇知道贺先生是关心她,心中一暖,颔首一礼轻声道:“多谢先生关心。”
贺先生一向寡言,只是点了点头便又低头去看自己的书本。
沈采薇便也安安静静的坐到下面去看今日要讲的内容,她昨日闲了一天,此时看起来倒是十分认真。
贺先生不易察觉的抬眼扫了一眼座下的沈采薇,眼中掠过一丝欣慰之色——这世上聪明人总是有许多,但是聪明又肯努力的却不多。
又过了一些时候,天上日头稍稍上移,陆陆续续的便有女学生跟着来了。
因着郑菱被皇后看中,被送到松江的郑午娘某种意义上反倒成了郑家的弃子。旁的人不清楚,方盈音却是清楚的很。所以,被郑午娘疏远了的方盈音干脆就在去年就借着“交换学习”的名头回京都女学去了。只剩下柳于蓝和郑午娘好得仿佛一人。
郑午娘一时间回不了京都,心里早就把郑宝仪和郑菱恨死了。只是,这样的压力下面,她的脾气反倒越发的好了,几乎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人性本贱,郑午娘初时的时候矜持尊贵、不容冒犯;现下却是温和亲切、宛如春风,众人心里头更是受用,暗地里把将她与沈采薇放在一起叫做“女学双璧”。
沈采薇初听到这个称号的时候简直要怄死了,偏还发作不得。
郑午娘的位置就在沈采薇边上,她朝沈采薇笑了笑,轻声道:“采薇这些日子来得都好早。”
沈采薇敷衍的点点头,依旧认真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郑午娘如今练得一脸厚脸皮,哪里会在意这些,她眸光一动,掩唇低声笑道:“难怪贺先生这样喜欢你,还常叫了你去教舍说话。”
她这两句话分开来说是全然没有问题的,然而联系在一起反倒让人有了一种:沈采薇故意讨好贺先生,让贺先生给她开小灶的感觉。
女孩家的心思大多都很细腻,被郑午娘这几句话一引,不由得便都拿了异样的目光去看沈采薇。
毕竟,沈采薇面上的风光实在太盛——不仅周大家、温大家都收了她为亲传弟子,就是一开始不喜欢她的贺先生都渐渐的把她当做半个弟子看。人多喜欢以己度人,一时间不少人都觉得沈采薇太会专营,心里暗暗不喜。
沈采薇实在受不了郑午娘这隔三差五的泼来的黑水——又不是泼水节,哪里来的这么多宽容心?
她“啪”的一声把手上的书册合上,认认真真的转头郑午娘:“你说对了,贺先生是喜欢我。”她的语气既不自傲也不谦虚,仿佛只是简简单单的表述事实而已,“这一年多来,哪一节的岐黄课我不是第一个到教室?哪一次的功课我不是第一个交的?哪一回的考试我不是第一?还是说,你觉得先生有什么理由要不喜欢我?”
沈采薇依旧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她稍稍抬眼去看站在那里的郑午娘,下颚微微仰起。即使是这样的姿态,叫她做起来却依旧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她的目光里面带了点故意激怒对方的不屑和轻蔑:“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
边上看过来的姑娘被沈采薇适才那些话说得心中一动,一下子就醒过神来了,也跟着把目光投向郑午娘。
郑午娘被那目光和话语一激,差点要维持不住面上的笑容,还好边上的柳于蓝拉了她一把,柔声把话岔开了:“采薇你这性子也太急了,话也说得太过了,午娘她不是这个意思。。。。。。”话语里头颇有几分沈采薇大题小做、得理不让人的意思。
郑午娘亦是就着台阶下来了:“是啊,采薇你误会了,我就那么一说。”
沈采薇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们两人一眼,重新又打开书册,淡淡道:“我觉得比起岐黄,你们在戏剧上头更有天赋,至少这变脸上头还真没几个及得上你们俩。”
郑午娘咬了咬唇,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坐了下来。柳于蓝瞥了沈采薇一眼,悄悄安慰了郑午娘几句,也不知她们两个凑在一起说了什么。郑午娘的面色很快就缓了过来,只是她看着沈采薇的目光更加冷了,就像是被打磨得锋利的可以刺破肌肤的冰凌一般。
沈采薇早就适应了她们那种带着恶意的目光,心无旁骛的上完岐黄课,就干干脆脆的拿着书册出门去上下一节课。
下一节课是棋艺课,上面的先生讲解了几个古谱之后就让学生自己对练。沈采薇和沈采蘅两个正好是班里的臭棋篓,凑在一起,拿着棋谱一颗一颗的下着。
杜若惜这上头很有些天赋,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就把对面的人给解决了。她左右也没事,拿了一杯茶站在沈采薇身边观战,越看越郁闷,吐槽道:“这都快三年了,你们两个的棋艺怎么就还是和没学似的?”
沈采蘅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要你多嘴?”
沈采薇也跟着道:“观棋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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