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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妾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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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鸣眉头一皱:“玛嬷到底写了什么?”

英容低声道:“玛嬷希望,让世子爷出面,给你和皇上制造偶遇的机会。”

嘤鸣瞪大了眼睛。

英容叹息着摇头:“皇上登基以前,的确偶尔回来平郡王府找世子爷。但登基以后,便没有再纡尊降贵了。就回去就这么跟祖母说就是了。”

嘤鸣点了点头,“玛嬷太急功近利了些。”——这种事情,且不说长姐根本做不了主,她姐夫福彭行事谨慎,也断断没这个胆子,就算真如祖母所愿成功了,算计皇帝这种事儿,与踩在钢丝上行走有什么区别?一旦让皇帝知道了,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英容揉着太阳穴,低低道:“看样子,玛嬷是打算让你进宫了。”

嘤鸣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忽的,英容问:“这回,又是福端引你来我院子的?”

嘤鸣点了点头。

英容笑了,她略凑近了几分,轻声问道:“你觉得福端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嘤鸣有些懵了,但她看到英容那带着点暧昧的目光,突然黑线万分,跟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这也太……太……也嘤鸣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也才十四岁吗?!她也还是个萝莉啊!

英容掩唇怡怡然笑了,“近来我婆婆就常常夸你端庄稳重,细心周到呢!”

怪不得,这几次来平郡王府,总能在嫡福晋曹佳氏房中瞧见七阿哥福端,嘤鸣摇了摇头:“长姐,我没那个意思。”

英容温和一笑,柔声道:“现在没意思不打紧,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我思量着,嫁给福端,总比进宫好。虽然说福端的爵位不可能太高,但他也是嫡子,将来混个奉恩镇国公或者辅国公总是不难的。爵位低,也低的好处,起码没有侧室的名额可立。”——说到此,英容有些神色黯然,她的丈夫就有一个宠爱的文侧福晋。

第6章、宗室?

嘤鸣是逃窜一般从姐姐的院子里跑出来的,她也知道,姐姐英容是一番好意,可他对福端那种还没长大的男孩子实在产生不了半分兴趣啊!!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活了三十多年了,泡个十六岁的小男孩,她会有很大的罪恶感滴!!

一路来到了平郡王府的后花园里,这里嘤鸣也来过好几次了,花园虽大,嘤鸣倒是路熟,顺着湖边石子路便往西面而去。前头有一个亭子,背靠竹林,面朝湖水,是个极好的歇脚地方。

可这回嘤鸣走到了目标尽头,却有些傻了眼。亭子还是那个亭子,竹林还是从前的竹林,湖水自然不能变,唯一改变的就是那漂亮的八角攒尖苏式彩绘亭子上多了一个匾额。

她仰头瞅着那个匾额看,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渐渐嘴巴也张大了。

半夏也笑着道:“格格,上头的两个字我都认得呢!!这是‘竹意’!竹意亭!名字取得倒是挺好啊!只是咱们去年来的时候亭子上还没有这个名儿呢!”

嘤鸣嘴角抽搐了两下,她也想知道,这到底特么的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候,嘤鸣突然听见后头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玄色福纹锦衣的年轻人,衣裳料子似乎是上等的云锦,绣工也似乎是苏绣派系,领上绣着缕金卷云纹,很是细腻,针功了得。他头上扣着一个同色的团寿字暗纹瓜皮帽,帽中嵌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帽准。他手里拎着一把烫金骨折扇,正像逛自己后花园般悠闲地朝这边走来。

这个人,嘤鸣不认得,瞧着不过二十五六岁,约莫可能比他姐夫福彭略小几岁的样子。长相倒还不错,细细的一双柳眉弯弯,一双悠悠然的丹凤眼,高挑的鼻子长得形状极好,嘴唇是菱形的,整个脸型是容长的,上头五官配合在一起倒是有一股子儒雅,不过嘤鸣瞧着,应该是附庸风雅才更恰当些。

他走到了嘤鸣跟前,手里的烫金骨折扇刷地一声打开了,嘤鸣一眼便瞅见了扇子上头提的是印有“香光居士”落款的诗词——香光居士,就是董其昌的号,也就说这折扇的扇面是明朝书法大家董其昌亲笔?是个十分珍贵的古董?瞧着此人衣着打扮,也不像是个会用假字画的。——不过他冷肃的秋日里还特意打着一把扇子,看样子果然是个附庸风雅的家伙。

嘤鸣不禁暗自揣度此人的身份,是宗室子弟吗?

这时候,他用自己的扇子指了指亭子上的匾额,“我……老远就看见,你仰头瞅了上头的字老半天,可是觉得上头的字不俗?”

还特么“不俗”?!嘤鸣真想反驳一句,你特么眼睛是瞎的吗?或者是半夏这种认不得几个字的?!否则怎么会有这种奇葩的审美观?!

但是想到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爵位不低的黄带子,嘤鸣也就收敛了满腹不客气的话,淡淡笑着睨了他一眼,“我不晓得我姐夫是哪跟筋犯抽了!”

那人愣了愣,他似乎有些没听懂嘤鸣话里的意思。

嘤鸣摇着头道:“平郡王世子,是我姐夫!没想到如今的品味居然这么差了!”

这下子,那人听懂了嘤鸣的话的,但是他的脸色有点发绿。

嘤鸣上下打量了他一通,又指着匾额上的“竹意”二字,瞪大了眼睛问道:“这‘傻大黑粗’的字该不会是你给提的吧?!!”

那人的脸顿时更加油绿油绿的了。

嘤鸣干笑了两声,“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写的。呵呵。”——其实从他走过来问第一句话开始,嘤鸣就猜测到亭子上的字只怕十有八九是他提的。嘤鸣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她可没有义务拍这人的马屁。何况这个人浑身那股子天老大、我老二的劲头儿,的的确确叫嘤鸣不爽了。

那人油绿的脸上憋出了一丝红意,他刷的一声合上了扇子,突然在自己手心里狠狠一拍,他扬声吩咐身后弓着身子跟随的二十出头的俊俏白脸小厮道:“王钦,去取笔墨纸砚来!!”

说罢,这人眯了眯眼睛,眼底露出几分不善的寒芒来,他冷冷扫了一眼嘤鸣:“你这小丫头既然口气如此之大,就写几个字给我瞧瞧!!若是写不好——”他再眯了眯眼睛,神色似乎愈发不善了。

嘤鸣忍不住撇了撇嘴,这特么什么玩意啊!写字写得丑就罢了,居然还堂而皇之地挂出来,挂出来就罢了,莫非还不许人实话实说地评价二句呀?!

嘤鸣心中不爽,便跳动了一双娥眉,语气淡淡道:“我的字自然是差强人意的,不过却也比上头那俩字好多了!”——嘤鸣自是不觑的,她说上头俩字“傻大黑粗”,可不是诋毁人的话!不是她嘴毒,而是那俩字着实太难看、太煞风景了!粗大丑陋,毫无风骨,真不晓得福彭为什么还精心装裱了挂上去!难道眼前这位爵位不低,或者是福彭的好朋友之类的?

嘤鸣这般难掩鄙视的神色,叫眼前这个年轻华服男子气了个够呛,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再发作什么,那个被叫做王钦的青衫小厮已经捧着文房四宝搁在了亭子里头。

嘤鸣也不客气,径直进了亭子里头,也懒得管那人是什么脸色了,她笑着对那个叫王钦的俊俏小厮颔首客气地道:“有劳了。”——的确是有劳了,眼前不但笔墨纸砚俱是最上乘的,连磨墨的清水也备上了。

王钦许是知道自家主子动了怒,也不敢多与嘤鸣说半句,忙又躬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嘤鸣也不迟疑,拿起那方还没用过的泥金彩绘的墨,指尖轻轻一抚,便觉有一股细腻之感,放在鼻子下头轻轻一嗅,方知是上好的徽墨!于是略往砚台里倒了少许清水,便撩起袖子,熟稔而敏捷地磨墨,这磨墨也是一门功夫,她上辈子跟祖父学书法的时候,便是从磨墨开始学起的,加水务必要少放多次,宁可少了再加,也决不能一下子放太多,然后是磨墨的手法,要保持一个方向旋转,而且力道要均匀,不能用力太大,就像润物细无声那样。

嘤鸣磨好了墨的时候,那人也走进了亭子中,眼皮一垂,瞥了一眼那均匀细腻的墨汁,他语气冷淡而傲然地点评道:“磨墨倒是有几分根底,比我的……小厮墨得略好一些!”

这人不但说话欠抽,语气更是欠揍!!嘤鸣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这一砚台的墨汁都泼她脸上!难道宗室子弟都是这幅贱模样?

第7章、瘦金

嘤鸣也不搭理他,直接从小厮王钦带来的几根毛笔中选了一根最细的,用手摸了摸毛笔的毛,是羊毫、狼毫各半,前者软、后者硬,这样的搭配正好软硬适中,很合嘤鸣心意。她仔细詹饱了墨汁,又刮了两下,仔细再瞅了瞅笔尖,没有多出来的毛,就不必拔掉了。点了点头,嘤鸣素白如玉的手轻轻从宣纸上抚摸过,这宣纸比她平日里用的质量好看不止数筹,很是细腻。总得来说,对于这一整套文房四宝,嘤鸣很满意,甚至颇有几分惊喜。

嘤鸣心想着,既然有心给眼前这个有些欠抽的家伙一点教训,自然是要出十成十的本事来,而她写得最好的便是瘦金体!给竹林前的亭子提名,用瘦金体也十分合适。想到此,嘤鸣便不再迟疑,回想着当年祖父写瘦金体字时候的意蕴,便熟稔地落下了笔。

嘤鸣下笔很快,几个流畅的横竖转折,便轻轻搁下了笔。

她写的也是“竹意”二字,此刻宣纸上的这两个字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也颇有藏锋,总的来说还不错。只是比当年还是差了几分,嘤鸣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我现在也就只有这样的水准了,比以前落后许多。”说着,她轻轻吹了吹已经半干的墨迹。

嘤鸣抬起头来才见那人的脸色有点黑,额……这人是不是怀疑自己刚才那句是特意甩出来打他脸的,嘤鸣忖度此人爵位可能不低,便认真地道:“我现在学的董体字,所以瘦金体字落后了几分。”

那人哼了一声,显然由内而外一脸的不悦之色,他道:“亡国昏君之字,岂是值得提倡的?!”

这话让嘤鸣一噎,这厮果然很叫人不爽啊!!嘤鸣不客气地道:“宋徽宗不是好皇帝,难道董其昌就是好臣子了?!”——宋徽宗亡了北宋,可董其昌当官更是鱼肉乡里、臭名昭著!嘤鸣瞧着那人也噎住了的样子,又补了一句:“这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嘤鸣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不小心染了墨汁的手,瞧见那人黑得跟墨汁似得脸色,有想到这人的身份大约不低,便又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字品不等于人品!”

“字品不等于人品?”那人喃喃念叨了一声,脸上黑沉尽退,突然笑了,“倒是个有趣的说法!”

嘤鸣立刻严肃地道:“我这是客观、公道的说法!”说罢,嘤鸣见宣纸上的字已经干涸了,便熟稔地卷起了这幅字。既然这人不是寻常人物,嘤鸣也不像得罪得狠了,见好就收也就是了!保不齐这家伙还是个贝勒、或者王爷之类的人物呢!否则如何一句话发下去,就能从平郡王府里拿到最上乘的文房四宝?可见是连平郡王都要给几分脸面的人物,爵位如何会低了?

嘤鸣卷好了宣纸,刚要递给半夏收着,那人却突然凝住了神情,他道:“等等!那副字,再给我瞧瞧!”

“嗯?”嘤鸣有些不解。

那人目视着那一沓宣纸,上头的第二张也染了不少的墨迹,可见是透过第一张印了下来,他又急忙翻了下面一张,竟然也印上了少许星星点点。他忍不住面露惊色:“你的字,竟力透两层层宣纸?!

宣纸是一种比较厚的纸张,且质地紧实,一般笔力很难渗透,何况是透过两层宣纸了!嘤鸣却觉得理所应当,瘦金体本来就是一种遒劲的字体,方才她写得又格外卖力,透过两层也不稀奇。

那人一把拿过嘤鸣手中卷起来的宣纸,飞快又铺了上去,用镇纸压好边角,他仔细瞅着,端量了半晌,目光将“竹意”二字的每一个转折都逡巡地瞅了好几遍,暗自轻轻颔首,忽然抬头问:“你练字几年了?”

嘤鸣思忖了一会儿,便道:“有八年了吧。”——她默默在后头加了“这辈子”三个字。

“八年?只有八年而已吗?”这个华服男子的脸色突然有些惆怅与复杂之色。

其实最少有十八年了,只是嘤鸣自己还不满十八岁呢,那种话说出来只怕也没人会相信。嘤鸣便忙补充道:“我每天写字最少三个时辰!”——每日下午,都是书法课,倒是叫她练出了一手端正秀美的董体字。

华服男子默默又卷起了那副字,他叹道:“这个我收着了。”

嘤鸣一脸黑线,我啥时候说要送给你了?!你脸皮倒是够厚的呀!

华服男子似乎看懂了嘤鸣的表情,他忙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回头我交给福彭,让他把亭子上的字换下来。”

嘤鸣“哦”了一声,这倒是还可以。

忽然,嘤鸣急忙道:“那等一下,我落个钤印吧!”——前不久才请了京中一个有名的钤印师傅刻了个印,如今正是排上用场的时候。

半夏立刻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鸡血石印章,奉了上来。这个时代印章材料可没有后世炒得那么昂贵,这枚鸡血石印章足足带三分之一带血,而且血色殷红,而且价格也不贵,只花了嘤鸣三个月月例银子而已,也就是十五两银子。

华服男子瞅着嘤鸣青葱般手指上捏着的鸡血石印章,突然皱了皱眉头。

嘤鸣接过来,在印泥盒中轻轻压了一下,便在那宣纸“意”字的左下角落下了一个嫣红的小小钤印,正是“嘤鸣”二字。

华服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嘤鸣?”

嘤鸣笑着道:“是我的小字。”——这辈子她虽然叫纳兰英宁,也着实舍不得上辈子祖父给起的好名字,所以借府中教导功课的张先生的嘴巴,又让他把这两个字取了给自己当表字了。这个时代,女人有表字,也算是个很稀罕、很时尚的事儿了!

自古以来,有表字的,可通常都是才女呢!嘤鸣自然颇有几分得意。

华服男子温声道:“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是诗经伐木篇里的名句。”他刚刚赞了一句,便道:“刻工倒是尚可,不过印章才是也太次了些!”

嘤鸣黑线不已,果然这家伙爵位不低,否则不会说出这么土豪的话!即使在京中的勋贵人家,那鸡血石做印章固然不是最上上之选,却也不至于算“次”的!

她倒是想弄块田黄石,可惜囊中羞涩得紧啊!即使在清朝,最普通品质的田黄石也还是比黄金都要贵!!她一个未出阁的格格,平日里的收入也就只有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例而已,怕是攒好几年都不够买一块田黄石!而嘤鸣到底不是这方面的发烧友,所以也便熄了这个心思。虽然她也有不少值钱的首饰,可女儿家的私房物件,总不能拿出去当了吧?所以也只能选了鸡血石了。

这时候,华服男子淡淡道:“改天我捎块田黄石给你。”

嘤鸣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还是算了,无功不受禄!”——虽然她肯定这厮是土豪,一块田黄石只怕也是九牛一毛,可看他的年纪就知道,二十来岁的肯定家中早有妻妾,还是不要来往甚密得好。

那华服男子,却好像没听见嘤鸣拒绝的话一般,嘴上道:“就这么说定了。”

嘤鸣又是一脸黑线。

第8章、罗宝

华服男子再度将嘤鸣的字卷了起来,交给随从侍奉的王钦拿着,他询问道:“你是福彭的……小姨子?”

嘤鸣点了点头,“我是特意来看望长姐的。”——结果差点被牵线拉媒,她就跑出来了,待会儿还得回去跟英容告罪呢。

嘤鸣的话刚落音,便瞧见长姐英容身边的侍女留春快步走了来,留春满脸焦急之色,嘴里满是怨怪:“二格格,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叫奴才好找!趁着世子福晋给小阿哥换尿布的那点子工夫,一转眼您就不见了!”

嘤鸣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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