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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土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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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妈妈是个能干的,会自己手磨豆腐,会腌制小鱼干,会盐水煮花生,还泡得一手好的坛子菜,慕丞雪随嫁的家丁有二十几个,丫鬟只得五个,一品以下的小丫鬟一个也没要,再有,就是这位常妈妈,还有长年帮着她打理花园苗圃的老花匠周洪。
  慕丞雪女红一般,家务不通,胆子却大,看见谷物里长了虫,还能执着秸杆帮忙挑出来。
  她挑虫子的时候,那只大的绿毛红嘴鹦鹉就迈着八字步在脚边走来走去,既不用拴链子,也不怎么怕人,一顶小平头在太阳下面几乎水滑到泛光。若说这桩婚姻真有什么可喜的地方,那也只有这只扁乱畜…牲了。
  无事可做的她,剩下来的闲暇时间也只能是用来逗逗鹦鹉。
  “小姐啊,还有三天你就出嫁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跟着老奴转来转去,当心污了你的鞋。”常妈妈拿她无可奈何。
  这位姑奶奶是个不听劝的,想做的事情一定不会改。
  比如她现在执意要留在厨房,别人跪下来求她,她都不会走。
  “嫁远嫁近,只要常妈妈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
  慕丞雪伸手,那只绿毛红嘴的鹦鹉就跳到了她手背上,长长的尾羽拖在地灶台上,像把小扫帚,顷刻便把膛上的灰扫走了一小半。慕丞雪扬了扬唇,笑容却有几分压抑。
  “小姐可真会说话。”常妈妈也是看着慕丞雪长大的,她对旁人是什么嘴脸,对着自己又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中间的区别她瞧得极清楚,慕丞雪愿意粘着她,也就是没把她当外人看,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卯着劲要跟着慕丞雪过去顾家。
  “有件事……我想请常妈妈帮个忙。”
  慕丞雪摸了摸那鹦鹉的背脊,眼色微沉。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常妈妈惊得张大了嘴。
  “那个顾玉麟,我看着很不喜欢……能不能让他在那天晚上规矩一些,合着遮掩过去就算了……不要圆房……”名义上做夫妻是一回事,行鱼水之欢、周公之礼却又是另一回事。
  慕丞雪本就是聪明慧黠之人,那个箱底的春册她多看几次也就明白是怎么着,但要代入自己和那娘娘腔的顾二……她实在接受不了。
  说这话时,她的脸不是臊的发红,而是凄惶惶地发青发白。
  越看越可怜。
  “洞房那天不圆房?这、这怎么使得?难不成小姐你还想着皇上?”
  常妈妈被她这样大胆的想法赫了一吓,但回忆起自家小姐与皇帝那档子缘份,又不得不唏嘘一声造化弄人。
  “就当是吧。”慕丞雪漫不经心地回答。
  “小姐这……”慕丞雪郁郁寡欢的样子令常妈妈心底儿抽紧,可再往深的问下去,却又是逾越了,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有什么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老奴自当尽力就是,只要小姐高兴,老奴便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常妈妈言重了,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慕丞雪这才宽了心,俏生生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倒像是流云飘过,月霁天青。
  成了亲却不圆房,还不是了不得的大事?
  常妈妈摇了摇头,却没和她顶回去。
  女子持家固宠,子嗣可是头一等的大事。
  试问世间男子,又有哪个像慕老太师那般专情深挚?
  小姐虽然聪明,但不通世事,又没有合宜的人教导,十年来走在风尖浪顶的时候比谁都多,这双十年华好模样,心却是一壁沧桑,满室湮雪哪。
  愁。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铺垫,后面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误会。

  ☆、坏事也多磨

  商家无仕子,迎轿不开锣,但礼仪却是做足全套。
  顾玉麟自得了卫小将军提点后,便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软面团团似的由得母亲和兄嫂操持打理。三书六礼齐全了,亲迎却是采了金陵的俗制,等到吹唢呐者、提锣者、提灯者、提蓝者、抬箱者、打火把者一应俱齐,新郎倌也该骑马出门了。
  聘礼出手,举朝夸赞,富庶商贾多以财币论嫁,当然是排场越大越好,聘礼越奢华越打眼越好,但士不同庶,慕府委张少保荐媒议聘,也是合宜的办法,目的,也是想让这场婚礼看起来不那么俗气。
  慕府最受不得那一大股子的铜臭味,虽然那铜臭味确实好闻得很。
  顾家的大红织金轿配上九幅传世名画,兼以抬盒纳柏枝及丝线格果作长串,再添诸万年青草、吉祥草,喻为吉庆。
  一行人遵吉时而出,虽不奢华,但也仪相端庄。
  慕阁老嫁妹,万人瞩目。
  夹道看热闹的不计其数。
  不少人也是头一遭才得见顾家这位二公子的真颜。
  今儿顾玉麟身着盘领右衽绿纱袍,头着四方平定巾,环香木,衬得姿颜如玉,气宇非凡。却嫌面容太妖,眉眼柔媚,又因额际发线分明,青比如缕,更令人雌雄难辨。
  不识顾郎者,多半以为是这亲迎的队伍里掺进了一名不知死活的女子。
  而知顾郎仪容者更想一窥慕小姐真容,想晓得外间传闻是真是假。
  外间传,慕小姐人只三尺,面如银盘,满脸麻子。
  顾二公子却知,能同时得那么多“老相好”的女子,绝计不丑不庄。
  他不惧他人目光,却深惧这榄绿色,无奈何朝中礼制约束,庶人成婚,可引用九品官服,想来这一身官服做得颇为紧促,为的也只是打肿了脸,在慕府面前充充胖子。
  慕阁老平易近人,以往纳采、请期约见,也不见得官与民有何差别。
  但到了迎亲日才知顾家委屈。
  庶子得贵妻,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
  说好听点,那叫人家慕府瞧得起你,说得难听些,又何止于攀龙附凤?
  不过庶子配老妻这一说,倒是让顾家扬眉吐气不少。
  顾玉麟一口咬定,她慕丞雪就是嫁不出去,才心心念念搅着皇帝赐了这么一门婚事。
  世勋权贵,三公仕子之流,谁愿意娶个老姑娘进门?
  《家礼》之言,女子二十岁以上尚未成婚,就是“过时”。
  老妻不易生产,阴阳不济,易病易累,实不算良妻。
  这样一个老姑娘,他当然是碰也不想碰的,加上被这一身王八绿刺激了一回,顾二公子更加兴致缺缺。
  从顾家的双禧园到慕府的大门口走马不过五六里,顾玉麟却拖拖拉拉,走走停停地用上近两个时辰,倒也不是他有意怠慢,而是马儿实在不给力。
  慕丞雪天未亮就起身了,由着丫鬟们伺候者梳洗打扮,常妈妈陪着冯氏亲自为她绾了发,上了凤冠,红帘盖头垂下,也就遮去了慕丞雪的满腹心事。
  那扁毛的鹦鹉站在窗格上叫着:“呼儿唉嘿咳咳咳,咳咳咳咳……”
  常妈妈向彤影抱怨着:“纳采的鸟儿用了这孽障,大清早咣咣咣地叫个不停,多不吉利,照我看,顾家这是没安好心。只是我家小姐时运不济,原是做皇后的命哪……”
  常妈妈依旧觉得朱钽不是绝情之人,可是临着大轿进门,她也没等到皇上的一声半言。
  流花看那些话本折子戏多了,只盼着皇上会突然出现横刀夺爱,把这婚事给砸了。
  毕竟那顾二公子男生女相,是福薄的脸,小姐嫁过去,不妥当。
  冯氏抹了把泪,把慕丞雪昔日说过的话都闷在了肚里不挑明,伴君如伴虎,再是标榜着长情又如何?还不是一句话就给推得干净?再不甘心,也得服气。
  可是——
  左等右等,花轿没来。
  再等下去,吉时就过了。
  冯氏急不过,掀帘子跑了出去。
  慕丞雪被头上珠玉压得喘不过气,当即一撩头帘,向着陪嫁的几个丫鬟道:“跟着大嫂去前院问问,迎亲的轿子是不是在路上出了差池,还是有人觉得新郎倌太俊,拦街抢了去。”
  众人乍听此言,都有些哭笑不得。
  常妈妈不禁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有心思说笑话。”
  流风放下手里的东西,火速赶了出去,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得又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小姐,新姑爷、新姑爷的马早上吃坏肚子又崴了脚,所以走得慢了,刚才顾家大公子给换了一匹快马,现在正赶来了。”
  常妈妈气得不行,指着那鹦鹉道:“都说这东西是个不吉利的,谁家用个这样的绿毛小鸡作奠雁的,一口的怪腔调。”
  怨天怨地怨不得,总不能怪当今天子负心汉没情份可讲,常妈妈只能怪罪个扁毛畜牲。
  却不知,慕丞雪听说顾玉麟没那么快到,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拿了根簪子逗着窗格子上站着的鸟老爷,看着它迈着小八字步挪来挪去,不觉一哂,展颜道:“常妈妈,我早说过了,迟一点早一点都无所谓,你当心急坏了身子,流雪,给常妈妈沏壶参茶去,我们一起坐着慢慢等。”那是真不急,累坏了顾二,今晚就好过了。
  她想了想,又转向彤影道:“你们走江湖的,有一种蒙汗药,嗯,借一点来用用。”
  什么?!
  众丫鬟一起惊得张大了嘴,显然没明白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常妈妈刚端着的那碗参茶差点打个囫囵翻。
  小姐这是魔症了,不想圆房也不必这样大胆啊,却不知更大胆的还在后头——
  这边慕丞雪还缠着彤影要蒙汗药,那边慕从琅便赶开了鹦鹉一撩袍子翻了进来。
  常妈妈的肺都要气炸了:“二爷,你这又是闹得哪样?这可是女子闺阁,今天又是小姐的嫁期,你要胡来,总得有个度!哪有这样闯进妹妹闺房的?这里头可都是些女眷!”
  慕从琅懒得理会她的妇人愚见,上前一把抓住了慕丞雪的袖子就往门外扯:“快走快走!”
  慕丞雪道:“二哥,我今天出嫁,要走到哪里去?”
  慕从琅烦躁地一跺脚道:“方才在翰林院外遇见了徐公公,说是有皇上旨意,听那口气说的,好像这三书六礼要从头来过。我一急,就径自奔进来了。”
  慕丞雪越听越糊涂,犟着步子不肯跟着走。
  “二哥,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三书六礼从头来过?皇上他又怎么了?”
  翻译过来就是,皇上他又抽得东南西风哪面风?
  慕从琅道:“皇上见不得那姓顾的一家人好,说是什么咱们娘亲好歹也是个郡主,算起来小妹你也是个郡主,所以婚制礼俗,都要按照王府的来,之前做的那一套都不算。”
  慕丞雪目瞪口呆:“重来?这不是折磨人么?他和我究竟有多大的仇?”
  慕从琅怒气冲冲地道:“他与你有没有仇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与我有仇的,小妹,你要嫁赶紧地嫁,二哥这好几十张嘴还等着你来救命呢,你那小侄子就连吃米粉的钱银也没有了,我啊,昨天恨不得把自己那条红裤衩给当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快疯了,我已经疯了。
  丫鬟名字打算了,伪更一下。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王府婚仪,须在成亲之前上奏请封。
  朝廷许了,才颁发册诰、仪物、冠服。
  是为礼成。
  但这一套用在慕丞雪身上并不合适。
  慕丞雪并不是正经的郡主,朱钽在亲政之前,也从未曾想过要封诰于她。
  这时候突然冒出这样一截儿事来,显然是为了给顾家添堵。
  朱钽就是有那么任性,哪怕明知是自己犯下的错,却总要旁人来承担。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慕丞雪,可是打一开始就没为她着想过。
  知子莫若母。
  太后娘娘深知这小子秉性,那夜在别院里便已一语道破。
  却不料皇帝仍旧没有放弃这一厢情愿的想法。
  婚律之中早有明文规定,凡与王府结为姻亲者,三代不能出仕。
  说白了就是,倘若顾玉麟真的娶了慕丞雪,往下数三代都不能为官。
  哪怕是从慕丞雪肚里生出来的也一样。
  明地里,这是皇帝在显示长情专情,要在婚事当中胡乱动手脚;实际上,却也是令慕丞雪难堪,慕家世勋书香,三代在朝,以慕丞雪的本事不难教出个出类拔萃的孩子为顾家争得一口气,可被朱钽这样一闹,生路死路都一样被堵住了。
  丫鬟们不明就里,还以为皇帝真的不负重望要来抢亲。
  以她们那点见识,又哪知道自家小姐对皇帝最后一点好感也都已经化为了乌有。
  朱钽啊朱钽,若不是因他冠着“朱”姓,慕丞雪不介意当夜就派彤影去宰人。
  “二哥,我跟你走!”她银牙一咬,豁出去了。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今儿可是你成亲的大喜日子呀!”慕丞雪一句话像个炸雷在常妈妈耳边炸开了,老妈妈当即便有些腿发软。若不是被流雪及时搀住,说不得就倒地不起了。
  “就是因为我今天成亲,才不得不走。”
  慕丞雪心底冒着一股邪火,语气之中便多了股杀伐果决的气势。
  她劈手夺过常妈妈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才勉强压住了喉头含着的一口老血。
  再转身时,凌厉凤眼里恍然已多了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杀意。
  风花雪月四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彤影却默默地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来。
  ——蒙汗药。
  慕丞雪感激地朝彤影睇了一眼,伸手将东西纳入袖中。
  “常妈妈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顾二公子就在迎亲的路上了,咸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女家送亲的习俗,如今由二哥送我去,不会闹笑话,你们都安心在这里等着,若是徐公公进门,就让他自个儿派人来寻我,万事都有我来担着!”慕丞雪吃了秤砣似的,半分退路也没留下,交待完了,她挑眉再看一眼四个战战兢兢的丫鬟,终是轻轻一笑,“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皇上他从来不是我慕丞雪的良配,我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于下下辈子都不会嫁他!”
  这句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最后,她好好扫看了众人一圈,确定冯氏没回转过来,才挺胸抬头跟着慕从琅走了出去。
  “唉!”常妈妈没晕,却急得流了一脸的眼泪。
  朦胧中,她一双迷离老眼只看见慕丞雪飘飘摇摇红嫁衣,像一朵晚霞似地飘过眼角。
  慕从琅引着她,一路奔出了闺阁。
  一双莲足从一把桃木梳上踩过,常妈妈赫然还记得冯氏为小姐梳头时的低语——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多少年后,常妈妈仍记得那样一幕。
  慕丞雪跟慕二爷跑过回廊,跑过花渠,最后穿过了西边的牡丹园……
  那一地翠叶被裙摆卷起,漫天飘过一阵叶子雨……
  经此一次,慕丞雪与当今皇上的十年情谊付诸东流,慕大小姐终于走上了一条由皇上替她选好的不归路。昔日心中怨怼,在这转身的刹那变成不可扭转的决心。
  她慕丞雪不靠任何人,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徐树同从未央宫骑马赶到慕府还需时间。
  慕从琅的任务,就是赶在圣旨到来之前亲手将妹妹交给来迎亲的顾玉麟。
  顾家迎亲,慕府送亲,也不怕缺这一点礼让。
  可是坏就坏在,慕从琅这张被岁月遗忘的不老脸孔。
  此时——
  顾玉麟被大哥顾玉眠一路催着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了慕府附近的玟水巷。
  迎亲的队伍还没来会合,他却被马儿颠得屁股差点掰开成两半。
  他擦了一把汗,正沮丧,却见巷子的那端倏忽闪过一个纤细的人影。
  那一时,心间骤停,他忍不住停蹄勒马。
  脑海里浮起的是那夜在小奸…夫别院里遇见的那位蒙面女子。
  纵然他看不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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