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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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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目光的余光看到于远骥斜倚在太师椅上那讽刺的笑,汉辰的泪倒灌进嗓子里,屁股上又重重的着了两鞭。他已经毫无立场和能力去和强势的父亲去抗争,只能忍辱的答了声:“父亲教训的是。”
“你小子给我记好。你四妹不但要远嫁蒙古,而且作为杨家长子,你还要亲自去草原送亲。”
“为了保险,这个事还不能透露半句风声!”于远骥补充说。
“你记下没有?”杨焕豪抽打了汉辰一鞭狠狠的问。
“给脸不要的畜生,你再跟老子斗擂台就尽管放马过来!”杨焕豪边打边骂,藤条着在肉上狠的地方已经血淋淋一片,“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老子还是一家之主。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要是敢忤逆,就等了打你个没脸!”
沉默片刻,杨焕豪将藤条扔在汉辰面前:“孽障,跪在这里思过一个时辰,然后滚回你的房子里,没有吩咐不许出来!”
人去屋空,屋里显得格外阴冷,汉辰羞得无地自容挣扎着抬起头,却望见旁边的穿衣镜里反映着于远骥呆立在一旁的身影。镜子里的于远骥面无表情,只是嘲弄的看了狼狈不堪的他讥讽般的说:“真是开眼呀,于某算领教了杨大帅的家法森严,也领教了少帅的孤注一掷。呵呵。”
于远骥向前几步蹲在汉辰面前,直视了他奚落说:“好在你还算聪明,没有一条死路走到底,没有傻到去以卵击石。你小子不再是孩子,你起码还顶了杨家军少帅的头衔,你能不能说话办事成熟些,站在你该站的高度去看整盘棋!现在在令尊和我的眼里,只有如何下好每步棋才能克敌制胜,没有什么妹妹哥哥。谁要是挡路阻拦了胜局,谁就会被挪走!至于你,杨汉辰杨少帅,你活在这个棋盘里,你就还不是个死子,还有图谋胜局的可能。”
汉辰的心底百感交集,根本听不尽于远骥此刻幸灾乐祸的话。
“这顿打挨得值得,但愿能打醒你。龙官儿,你这回知道什么是强权了吗?什么是人微言轻!只要那根藤条家法在别人手中,你就只有撅了屁股挨打的份!你反抗的越激烈越久,挨的鞭子越多,就越疼!为了日后拿到那根打人的藤条,为了不只剩挨打的份,就是暂时的丢车保帅,忍辱负重的卧薪尝胆也值得。你最好弄清楚你自己的状况,不要下无谓的赌注。于叔叔再告诫你两句话。第一,你要想保护自己的人,你就要有‘强权’,不然顽抗到底也只有被扒了裤子打屁股的份;第二,你要做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就要在关键时刻牺牲自己的部分利益。”
汉辰呆滞的缓缓爬起身,漠视于远骥伸过来搀扶他的手。
于远骥呵呵的嘲笑说:“就算你坚持下去,被令尊打死,你以为你四妹就不用和亲远嫁蒙古了吗?笑话!”
“人如果冷血,就算得到天下又有什么意义?”汉辰冷冷甩开于远骥,挣扎了扶着墙向前挪动,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过了几天,于远骥告辞了杨焕豪,动身去蒙古草原。
临行前,大太太还托于远骥给云城的姑太太——许北征司令的太太,杨焕豪的姐姐捎去一些家乡的特产。
杨焕豪审查了儿子写给姑母的家信,看了看吩咐说:“嗯,算你还规矩,敢同你姑母说三道四,看我怎么打你。”
汉辰落寞的将信封好递给一旁审视他沉默不语的于远骥。于远骥肯定是十分诧异杨焕豪这种审查儿子书信的举动。
“远骥,你是不知道这畜生,他云城的姑母对他十分溺爱。这畜生一旦同他姑母诉苦,他姑母就不辞千里的跑回娘家替他兴师问罪。”杨焕豪笑骂着说,汉辰心里却十分凄苦。这种平安家书写来有什么意义吗?不写不可以,写就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无聊之极。向姑母诉苦,诉苦又有什么用,谁也救不了他,就像于叔叔说的那句话,他只能靠自己救自己出这苦海。
汉江饭店的客厅里,看这一群附庸风雅的绅士名流正围了于远骥,频频的摇了陶醉在那笛子伴奏下于远骥那咿呀婉转,流转入骨的唱腔中。于远骥兴致正浓的投入在表演昆曲《惊梦》中那段《皂罗袍》经典的唱段中,婀娜身姿,飞眄流精,举手落步间都带了典雅温润的气质。平日里达官显贵多看的是高高在位时嚣张跋扈的于远骥,虽然听说于远骥精通音律,素有顾曲周郎的雅号,却不想他也有如此珠喉婉转儒雅可爱的时候。
第23章 兄弟嫌隙
“于美人呀,不愧人称他‘虞美人’。难道见小于这么俏皮的时候。”许北征嘿嘿的笑笑指点了不远处的于远骥。
“呵,就是美人也是个冷美人。他的本事大了呢,我看老秦有时候也奈何他不得。”段玉培奚落说。
许北征对刚继任总理宝座的段玉培指了小于的背影笑骂说:“你看看,你看看,小于子就总这么放浪形骸的。先时他大哥在总理的位置上,还好辖制他。如今你老弟登了这个宝座,可想好如何拴住这匹野马?”
段玉培呵呵笑了不答。
“谈什么这么开心?”于远骥坐到沙发里,顺手拿过杯茶润润嗓子。
“小于,如今你段哥上了台,你可不要欺负他了。”
“看来这姑娘还没嫁过门呢,许哥就开始护了亲家了。”于远骥意味深长的说。
“小于,你这嘴太刻薄,这也就是当哥哥的不同你计较,换上别人谁不跟你嫉恨。”许北征数落说,其实他也心虚。按说同蒙古拉尔含王和亲是保护大局的方法,而秦瑞林这些嫡系近臣里就他许北征的子女多,女儿待嫁的大有合适人选。但许北征觉得不值得,也不想将女儿白白嫁给个傻子去保秦瑞林的位置,所以就立刻说女儿早已许给了老段的儿子,而且就快迎娶了。于远骥的话一出口,就被许北征给噎回来,而且事先明明这许家五小姐是待字闺中的。如此不识大体的举动,于远骥十分的恼怒,所以这嫁女的任务就转加给了千里之外的杨焕豪。
许北征笑骂说:“小于子,小于子,你以为你许哥在这云城就不知道你小子的所作所为?你四哥怎么下台的我就不说了,你还整出个什么交接仪式,气得你冯四哥大病不起呀。”
“怎么,声讨起我来了?”于远骥忽然脸色一沉,转身走了。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老秦给惯的。”许北征尴尬的指了于远骥的背影骂着。
段玉培无奈的说:“许哥你也不要同小于子计较,我也想开来,他这个毛病怕是改不了了。你我就将就他吧,谁让他小呢。加上这回世界大战德国战败投降,他更是大功臣了。你想想,当初不就这小子处心积虑撺掇了秦总理对德宣战吗?为这事同冯老四打得头破血流的。这回好了,这月德国一宣布投降,这民众舆论呀都向了咱们了,这小于子还真是有些政治眼光的。我这人,谁有本事就佩服谁。他狂也狂得有他的资本,就由了他吧。”
“我也听说了,听说德国占了咱们的山东胶州湾那片土地,这就能还咱们了。战胜国吗,就这个好处。”许北征呵呵的笑笑,也对于远骥的高瞻远瞩生出些许的佩服。
“也没那么容易呢。我怎么听小于子说,日本人怎么又盯上胶州湾那片土地了?这不,老秦说服了老华从美国调回了小吴他们代表中国去巴黎凡尔赛参加和会谈判。结果如何,要看到时候的消息。”段玉培叹息说:“都是年轻才俊呀。小吴那张嘴也是出名的厉害刁钻,不然他同小于子投缘呢。不过这和谈的事闹得挺大,为了多派点代表去,这代表团的经费,连胡云彪这土匪都掏腰包捐款了。”
“捐,我也捐,只要能扬眉吐气,我也出份款子。”
※※※
龙城杨大帅书房门口,汉辰拖着跛脚才出门,二弟汉平迎面而来,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汉辰露出赞许的笑意,自他离家出走后,二弟一直取代他的位置在父亲身边做事。
汉辰拍拍二弟汉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嘱咐说:“二弟,收捐的事,你还是要小心些。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刮地皮的事是最忌讳的。你~~”
汉平随了大哥的话音敛住了笑,有些不耐烦的说:“大哥我知道了,我要赶了去给爹爹回话,改时再同你说。”不等汉辰说话就径直进了院去。
汉辰立在寒风里一阵瑟缩,觉得朔风顺了后脊灌了进背里,阵阵凉意。杨家长幼有序,子弟的规矩森严。虽然二弟只小自己半岁,但对他这位长兄原本也是守礼尊敬。像今日这种无状的转身就走,在过去二弟是绝然不敢,他是可以端出长兄身份教训二弟的。可现在,一切都是这么的失控。
回到房里,母亲同师母忧心忡忡的在谈论什么,见他进来,就忙收住话题。
闲聊了几句,母亲终于忍不住问他:“龙官儿,你过了年就要虚岁十八了,也是个大孩子了。成了家娶了媳妇,怎么也要开花结果了。”
“卷土重来了。”汉辰暗叹,心里对这个话题说不出的烦感。
“是父亲又提起来了?”汉辰问,看了眼羞答答躲在母亲身旁的娴如。
母亲摇摇头,失望的说:“你爹要真是能过问你的事,倒还好了,那就是他不生你的气了。”
一幕幕昔日逼他同娴如圆房生子的惨剧在汉辰眼前浮现,汉辰痛苦的说:“娘,汉辰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不等母亲发话,师母已经抢过话问:“龙官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如果同娴如生下个儿子,说不定你爹就不气你了。再说,你有个子嗣,也就是个大人了,怕你爹也不会那么没脸的责罚你。师母是为你好。”
“龙官儿,你不是还想着秋月那个丫头吧,娘劝你快死了这份心。”
“娘!”汉辰打断母亲的话,沉吟片刻苦笑说:“难道想我要个儿子也同我一样受罪吗?”,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些混账,怕是父亲听了定然一个大嘴巴抽上来。
母亲却和蔼的劝慰他说:“龙官儿,这老人都疼隔代的,你爹对你凶,那是因为你是长子,对你的期望深。他对孙子肯定是宠爱的,你看你爹对小乖儿,不是宠得不得了。”
看了母亲和师母期冀的目光,那目光中仿佛露着看到阳光的惊喜。汉辰只有遗憾的把这盆凉水泼下了:“汉辰不担心爹,汉辰是担心自己。汉辰怕日后有个儿子,也不免如爹一般的这么做父亲。如果都知道结果是这样残酷,何苦要个孩子生出来受罪,要娴如姐日后为了我们父子而难过哭泣。”说罢转身回了房。
不久就传来外屋母亲和师母的啜泣声。
母亲坚持的进了卧房,来到他的床边,拂弄着汉辰的头发轻声安慰说:“龙官儿,你这些气话,就同娘说说也罢了,可不能说了给你爹爹和师父听去。”
汉辰翻转过身,按捺郁结的冤屈,对母亲说:“娘,龙官儿的不是,出言混账了。”
母亲迟疑的说:“你三姨娘提出下个月要给汉平把亲事操办了。”
虽然突然,汉辰觉得毕竟是好事,汉平定亲的那家女子也是个大户人家的闺秀。
“说是要用杨家嫡房长子的排场去迎娶,你父亲已经同意了。”看了母亲试探而不安的表情,汉辰笑了安慰说:“爹娘作主就是,排场还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只要二弟和弟妹心里舒服便好。”
一句话,母亲反流下泪来。仪式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但杨家继承人的位置已经不言而喻了。
第24章 无处立足
杨大帅正房院内天井里,汉辰追上了满怀委屈的二弟汉平。
二弟还为刚才被他奉父命煽的那两记耳光怀恨在心。
“二弟,大哥也是不得已,可说实话,你刚才的话真是大哥也听不过去了。这件差事你既然答应了爹,就应该去做到;既然答应下来又做不到,那不管因为什么,结果是一样的,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汉辰终于不吐不快的讲窗户纸捅破,毕竟同父亲十多年的交锋里,汉辰太明白父亲想要什么,为什么发火了。
可惜二弟就是这点上总不开窍,明明河捐到了期限只收了三成不到,还闹得富商士绅抱怨不断的屡屡来杨家找了父亲诉苦,百姓居然为次去省厅示威请愿。寻常的一件事变得从所未有的复杂,这个时候二弟还巧舌如簧的寻来了一箩筐的理由为自己分辩。汉辰明显的看出来父亲和师父的脸都随了二弟不住口的辩解而沉了下来,直到铁青,父亲终于喝了声:“老大,你去,去,掌嘴!”
汉辰看出当时二弟的惊讶委屈,二弟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汉辰相信二弟已经竭尽全力在做这件差事,汉辰也当然知道收河捐是件劳心劳力的苦差事,他当年同小七叔在这个上面花费过多少心机。汉辰提醒也警告过汉平,可汉平年少气盛哪里肯听,终于今天出了这个差错。
庭院里,汉平郁怒委屈的看这他这个大哥,一脸的不服气:“我是废话多,你大少爷废话不多,倒是出去做做看。怎么就养在家里说这现成话。”
“长兄当父,我说不得你了?”汉辰低沉的嗓音如梗了异物,却是咄咄逼人:“大哥是为你好,你若再不能把河道捐受上来,怕要受的罪还在后头!”汉辰是身经百战了,他十分明白如果再完不成父亲的差事,那家法伺候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
“你还有脸教训汉平?”一个犀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父亲被他们在院里的争吵惊动了出来。
汉辰闪在一旁,垂手而立。
“你还口口声声长兄当父,你哪里有杨家长子的风范。自甘下贱,背叛家门,还想管坏你弟弟不成!‘人必自辱,然后人辱’,你还想你弟弟尊重你,白日做梦!”字字如刀子般刺痛汉辰的心,汉辰沉默不语,许久只能规矩的挤出几个字:“父帅教训的是。”
“老二,你下去吧,好好去想想,怎么把事情办漂亮了。”父亲缓和了语气,汉平也犹如个被父亲责打后又温言哄慰过的小孩子,脸上笑容舒展,愁云顿散的应了声走开。
汉辰惆怅的回到书房,随手打开本书,但心绪根本不在书上,翻了几页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母亲和师母依旧互相扶持着进了书房。汉辰很是奇怪,若是平日里,母亲多半会在他房间里,或喊他过去,很少来书房这种地方。
“龙官儿,你三姨娘来过,我打发她走了。”母亲说,“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对你二弟,你还是先隐忍些。他年少气盛,又在势头上。娘是怕~~”
汉辰皱皱眉,他都能想到三姨娘又是如何的找借口小题大做。三姨娘绝对不会认为是二弟做错了事而受罚,她会先找个借口说服自己再去说服天下所有人,那就是二弟的挨打是另有原因的,当然不排除他这个在家中失宠的兄长的嫉妒和借机报复。汉辰实在懒得在这个事情上浪费时间,简直是无聊,他不耐烦的应承了几句,在母亲期许的目光中沉默了。
清晨,汉辰依旧在双杠上练腿,一头大汗的刚落稳在地上,一条汗巾递了过来。
汉辰伸手从二弟汉平手里接过汗巾,二人对视片刻,又都笑了。
汉辰拍拍汉平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倒是汉平先开了口,面带愧色:“大哥,对不起,我那天太激动了。回去想想,大哥说的是对的。”
“兄弟间哪来的这么多客套。”汉辰嗔怪说:“大哥当年也是挨打挨多了长的记性,七叔当年也是这样磨砺的。汉平,你做的不错,大哥知道你尽了力,可爹的眼里只有‘成’与‘不成’;‘好’还是‘坏’。这中间是没旁的说法的。”
汉平频频点了头,但还是目光低垂,像个斗败的公鸡,没了先时的高傲。
“怎么,一早就这么垂头丧气,大哥说过不怪你了。”汉辰拉了汉平跃身坐到双杠上,园里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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