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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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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荣是才听了消息从婆家慌忙赶过来,她知道,就是她求情,爹此刻也是毫不让步,毕竟龙官儿这回的祸闯大了。

“凤妮子,不怪你娘,是师母糊涂,师母心里搁不住事,把龙官儿的行踪告诉了他师父,这死老头子就跟老帅说了。”顾师母从小待她姐弟如己出,凤荣知道师母此刻比谁都痛心。

“爹,爹你听女儿说,你先歇歇,被累坏了身子。”凤荣隔了门缝向祠堂院里大喊,却被棍棒和斥责声淹没。

“你不说话,我叫你牙骨硬,你挺刑,我看你再拧到什么时候!”杨大帅抡着棍子边骂边打,两旁的下人看了直闭眼,不忍瞧下去。

“无疾,你来!”顾师父已经从父亲手中接过那凶残的家法。

“啊呀!”汉辰终于忍耐不住,随了师父狠狠的棍棒落下嚷出声来,口里的血也在倒呛。

“你知道疼了,你造反呀!”顾夫子毫无停手之意一棍重似一棍。汉辰倒吊的身体在棍棒下原地盘旋,痛苦抽搐。师父从小就教他们叔侄兄弟读书,师父的严厉绝对是那种眼里不揉沙子的一丝不苟,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就是父亲肯饶,师父都不会放过他。

汉辰呻吟了两声,痛不欲生。又一阵打骂声,院外传来姐姐的呼喊,母亲、师娘、娴如等女眷更加凄厉的哭泣。那些声音仿佛渐渐远去,已经痛苦难堪的汉辰终于昏死过去。

“爹,爹你总不是真想龙官儿死掉吧。”凤荣焦急的大喊。

丈夫储忠良拍拍她说:“凤儿,你这么喊总不是办法,爹在气头上,莫说这么乱听不见,听到也不会理会你。”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凤荣拼命的捶打着丈夫,储忠良憨憨的扶扶眼睛,哄慰着妻子。

汉辰被掐醒,泼在脸上的冷水倒呛进了鼻孔,混杂了口鼻中的血腥反溢回鼻腔令他痛苦不堪。伏趴在青石凳上,耳边传来父亲的斥骂:“军阀,你就是军阀的儿子,我做爹的要你死你就得死;要你活着受罪你就得给我老实活着。”

是呀,父亲说的不错。在杨家这个封建守旧的家庭,父亲就是天,父亲要他死那是易如反掌的事;父亲要他活着受罪,他也只能受着,谁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放弃了最后一线生机,选择了重回杨家这条不归路呢。

“不能轻饶他,打!狠狠打!”看了汉辰厚重的喘息不语,顾师父呼喝一声,似是提醒了父亲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那难以忍受的折磨又周而复始的落在汉辰血肉模糊的身上。

“你倒跟我斗上擂台了,你就试试看!”杨焕豪抡起棍子重重落在儿子的臀峰上,汉辰扑倒回青苔湿漉的石板地上。杨焕豪火气往上顶,暴怒了抡起家法棍子劈头盖脸,棍如雨下,狠命抽打,打得汉辰疼得在地上无助的翻滚。

杨焕豪边将棍子扔给顾无疾,边用手撑扶着酸痛的腰,不停的吼着:“接了打,狠狠打!你教的好徒弟,我杨焕豪的好儿子!”边不解气的蹲身抓了儿子的头发扬翻起他的头。

汉辰几次晕倒,又被手掐水泼弄醒,门外的大太太听着院里老爷的咆哮和不断的抽打声,门缝中儿子奄奄一息的挣扎,令她心急如焚。

“龙官儿,龙官儿~~你求你爹饶了你,你认错呀~~龙官儿。”凤荣不管如何呼喊,爹爹都不理会,而身旁母亲凄惨哭号:“娘就你一个儿子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娘就不活了。龙官儿~”

“龙官儿,你答应师娘要给师娘养老送终的,龙官儿,好孩子,你服句软吧。”

“太太~~太太~~太太昏了~~”门外一阵混乱。

凤荣急得跺脚。

祠堂门忽然开了,两名家丁神色慌张的拎了水桶出来,不顾围了他们问询的人,阴沉了脸寻了道路往外走。

太太仆人们蜂拥到大敞的院门口哭嚎着,哀求着。凤荣一脚冲进了祠堂院门,却被储忠良一把拦腰抱住:“凤儿,你疯了不成,这是祠堂。”

“还不把门掩上?”顾师父吩咐家院。

就在关门时候,杨大帅已经从案前抄过那根狰狞的红木家法棍子,伴着一声大吼:“我要他嘴硬!”棍子刮风舞下。

凤荣和母亲都眼见了那根划弧舞动的棍子兜风抡下,就在大门关掩的最后一瞬间,随着汉辰一声凄厉的惨呼,棍子断飞出一截,汉辰一口血喷了出来,人在无助的呛咳。

“龙官儿~”大太太凄厉的嘶喊一声,扑到门上拼命拍打着门,下人们慌忙拉劝着。

忽然那拍门声变成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大太太已经开始不听劝阻的用头去撞门。

“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娘~~~”凤荣大喊:“龙官儿,龙官儿你跟爹认错呀,你要害死娘吗?”凤荣哭喊着手足无措。

“太太,太太,你不能呀。”

“太太在拿头撞门,快拦了。”

“咚~~咚~~咚~咚”声声如撞得汉辰心里般疼痛。

“娘~~娘~~”弟弟汉辰呼应般的嘶喊声从院内传出,那声音里已经含了抽噎。

弟弟很少哭,这点凤荣最清楚不过。从小打练的刚毅个性,汉辰再难过时也不掉眼泪。才五岁大小,他就会把“男儿流血不流泪”这句话挂在嘴边,凤荣当时总嘲笑弟弟可爱的冥顽。

“龙官儿,是你吗?龙官儿~~”母亲扒开那狭窄的门缝试图伸进手去,浑身血淋淋的弟弟正竭尽气力的寻了母亲的声音在爹爹骤雨不停的大棍追逐下往门的方向爬。

“凤儿,你去哪儿?”储忠良见妻子拔脚跑开,忙追赶上去。

远远的传来孩子的哭声,由远及近,那是小少爷乖儿,是死去的小夫人留下的唯一孩子。

三岁多的乖儿哭嚷着“嫂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喘了可怜。

“怎么把个孩子带这种地方来。”不等大太太开口,三姨太对奶娘痛骂着:“还嫌不够乱。”

“小少爷他醒了不见大少奶奶,就哭成这样了,哭得吓人,我只好带了他过来。”奶娘的话,提醒了大家。自从小夫人去世后,小少爷乖儿就由长嫂娴如亲手抚养。小少爷是老爷的心头肉,受不得半点委屈。

“嫂嫂抱抱。”乖儿向大嫂伸开小手,抽泣着稚嫩的声音惹人怜惜。

“娴如你快带乖儿回去吧。”三姨太吩咐着,大少奶奶娴如哭红着眼睛拼命的摇头:“我~~我要等龙官儿~~”

大少奶奶娴如已经哭得神志不清了,昏头胀脑的伸手去接孩子。没有丈夫的日子里,都是这个可怜的孩子陪她度过每个夜晚。

娴如哭得浑身无力伸手去接张着小手的乖儿。

“哭什么哭,还添乱!”凤荣喝了一声,狠狠的在乖儿屁股上拧了一把,乖儿挣拧着嚎啕大哭起来。措手不及的奶妈和娴如没有抓住,眼见了孩子就从手间滑落。

“乖儿。”娴如惊叫一声,小乖儿已经重重的落在地上,随了三姨太等人一声惊叫,就听见小乖儿抽噎了半天不出声。

“娴如你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可怜的孩子~~”周围的姨太太责怪的过来,这才听了乖儿抽泣几声“哇”的大哭起来,那声音震天动地的,都没曾想一个孩子哭起来动静这么大。

听到爱子乖儿来到门外哭得气断欲绝,杨焕豪才冷静下来,提了新换的家法棍子指着地上的汉辰痛骂了几句,又听了院外幼子乖儿惊天动地的惨哭。他忙扔了棍子冲出大门,便听见一片指责声:“娴如你莫不是疯了”

“可怜的乖儿呀。”

“没摔坏吧。”

“头上肿了个包,乖乖。”

乖儿搂抱着嫂子娴如的脖子失声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着可怜。任谁伸手来抱他,他都紧搂了嫂子的脖子死死不松手,头埋在嫂子的颈下鼻涕眼泪不分的乱蹭。

“乖儿。”杨焕豪露出和蔼温存的笑脸,拍拍手张开怀抱,小乖儿抽泣着抬眼看看平日宠爱他的爹爹,这才张开小手投向爹爹的怀里。

杨焕豪抱过乖儿,一副舔犊情深的温情,这是杨家所有的儿子都没曾享受过的厚待。杨焕豪用他那宽厚的大手擦抹着乖儿那蛋清般柔嫩的小脸,乖儿那长长的睫毛上挂的泪珠都是那么的讨人怜爱。大太太和娴如等人跪倒一片,磕头哀求杨焕豪饶过汉辰。

“那个畜生你们抬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他。”焕豪又板起脸厉声喝着,乖儿被凶巴巴的一声吼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不要爹爹,不要爹爹,嫂嫂抱抱。”乖儿哭闹着。

“你这个小东西,爹爹不是在凶你,你哭什么,好了好了。”焕豪却惊异的发现小乖儿脸上遍是血迹,“这孩子怎么了?”焕豪一声惊呼,太太老妈子们都围来看。

“刚才娴如摔那一下也没见破皮流血呀。”大太太慌张的在老爷瞪视下解释着,一旁的娴如紧张又软弱的轻声提示说:“爹,是你老手上的血。”

焕豪这才忙看看自己沾满儿子汉辰鲜血的手,尴尬自嘲的笑笑。

小院儿里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都带着一脸愁云惨雾般紧张不安。

卧房里传来时高时低的痛哭呼唤声。

“龙官儿,你醒醒,你就睁眼跟娘说句话就好。”

“龙官儿,龙官儿,你听到姐姐说话么?”

不管众人如何呼唤,床上血肉模糊的汉辰已经不省人事。

郎中低声对胡大忠说:“大管家,借一步讲话。”

胡大忠看郎中脸色阴沉,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忙引了大夫来到院里,轰开下人。

“这孩子怕活不过三天,搞不好,今晚上就会去了。我不过是提个醒给你,快准备些装殓。你看看他,少年吐血就命不久长了,他这心肺经脉怕是断了。还有那腿,你没发现吗?那腿是断的。”

“你胡说!”胡大忠愤怒的一口吐沫啐到郎中脸上,指了他鼻子臭骂:“你不说自己是庸医无能,平白的咒我家少爷。”

“你这个人,怎么不懂好赖话,你家少爷这是犯了什么官司了?这牢狱里出来的犯人我见多了,伤到这步田地的有几个能活命。”

争吵声引来屋里的人纷纷出来,胡大忠见惊动众人,忙轰郎中走。郎中在家丁推搡下边往外走边喊了说:“忠言逆耳。”又说了句,“你若不信我的话,只管自己瞧。”

“胡伯”少奶奶呆立在门框边,泪如雨下:“大夫是说~是说~~龙官儿他。”

“别听他胡扯,”胡大忠骂咧咧说:“这还是顾夫子推荐的专给大牢犯人疗伤的神医,挂羊头卖狗肉,狗粪!”

三姨太心里明白,这张一手张郎中可是有名的专治跌打的大夫。也不知道这张郎中给大少爷下了什么断言,招惹的平日心气平和的管家胡大忠如此震怒。三姨太已经不忍再看床上那血肉模糊的大少爷汉辰,连搭在腰间的那条被单都满是血污,更别提身上的惨不忍睹。

三姨太找个借口就直往老爷的院里去,她知道老爷今天挥舞了半天的棒子,一定是筋骨酸痛了,正好有她按摩推拿的手法派上用场。

五姨太见她进来就知趣的走了,三姨太精心的伺候着老爷没多说话,久久的,还是老爷眯了眼问她一句:“你从那边过来?”

“嗯!”

“那畜生怎么样了?”

三姨太愣愣,含混的应着:“大夫在呢,全家的人都挤在那里,我是怕老爷今天筋骨累了,才抽空伺候你。”说罢又跟了句,“大帅睡下,我就过去看看有没什么帮忙的。”

“还用全家的人围了他转不成!”杨焕豪骂了句,“作出这等大逆不肖之事,还成了英雄?”

“老爷不高兴,心月就不过去,今晚就服侍老爷。”三姨太心里暗自开心。

“年少荒唐也是有的,都是秋月那个小贱人不好。”三姨太边揉捏着丈夫的肩头边大惊小怪说:“大帅,你这肩膀的肉可是今天太用力了,怕是要好好揉捏开,已经硬梆梆的象铁块儿了。这大少爷,也真不懂事。”

汉辰疗伤

杨焕豪微闭了眼,享受着三姨太娴熟的按摩,酸痛的腰背被三姨太有力的手揉捏的疼痛转为舒服。

眼前又出现儿子汉辰满脸是泪的倔强面容,寻着娘亲的声音往门外爬的惨状,还有儿子汉辰抽抽噎噎服软的讨饶“爹爹,师父,~只要不打了,汉辰什么都答应。”真想象不到这话是汉辰口里说出来的,儿子与生俱来的倔强是他无奈的。

“你点头就是知错了?你明明知道是错了,还敢去知错犯错!”顾无疾这个做师父的也是恨铁不成钢。“龙官儿,你对师父说,你大声说,你不敢了,你悔过了!你从今再也不敢做错事。”

“无疾老弟你躲了,他这个打擂台的性子看是又上来了,我就不信打不服贴这小兔崽子。”杨焕豪踢了脚瘫倒在地上的儿子,骂道:“给我跪好,跪起来,看你这熊包样儿!说你是我的儿子我都丢人。”

“老爷,我就这一个孽障了,你饶了他吧。”

“大帅,大帅当年答应过德淑,龙官儿这孩子要给德淑养老送终,龙官儿这孩子也是德淑一手带大的。若是大帅真要决心把龙官儿打死,就不如赏了给德淑当儿子吧。”

杨焕豪一阵心悸,结发妻子随他漂泊了大半生,去年一场瘟疫死去了她两个亲生儿子,如今膝下只有汉辰唯一的儿子。没有儿子的女人在家族是没有地位的,他懂得妻子的悲哀。只可恨汉辰这个孽障,平日虽然偶尔性子倔强,但对家法规矩从来是循规蹈矩不敢造次,居然胆大包天的作出如此悖逆之举。饶了这个孽障实在不甘心,处死这个畜生又枉费了自己的半生心血。汉辰和小七焕雄是他从小精心调教出来的,如今小七仍漂流在外,再没了汉辰,那杨家的今后靠谁?

杨大帅喝了半碗清火的银耳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就听院外一阵脚步声,家人在外面禀告说,二少爷从云城回来了。

三姨太一阵欣喜,刚要下塌,又沉住气接了为老爷按着肩,吩咐说:“老爷累了,就让他在门外回个话吧。”

“让他进来吧。”杨焕豪说,仿如天大的恩宠,三姨太吃了蜜般应了声对门外吩咐:“老爷让二少爷进来回话。”

二少爷汉平风尘仆仆的进了门,他规矩的象父亲请过安,简单汇报了在云城及去蒙古草原的经历,并转达了姑爹许北征的问候。

杨汉平是三姨娘的儿子,只比汉辰小半岁,生的容长脸白白净净,五官小巧精致,十分俊秀。

“姑爹还特地准备了张上好的白狼皮送给爹冬天御寒,这狼皮是六表弟灿儿在草原猎来的。”

听汉平讲到蒙古草原射雕打狼的经历,杨焕豪立时兴奋了起来,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趣。竟吩咐三姨太去热了壶酒,准备下小菜,拉了连夜赶回仍饥肠辘辘的儿子边吃边聊起来。

三姨太见老爷难得的开心,在这个长幼有序地位森严的家里,汉平很少有机会单独陪父亲喝酒,显得有些拘谨。但汉平一讲到小表弟灿儿如何射雁打狼的精彩传奇,杨大帅竟是听得津津有味。

三姨太去热酒回来,听儿子正在讲姑爹如何同灿表弟下棋。杨大帅兴致起来,还仔细盘问了几句,感叹说:“若说这下棋,你七叔是行家,你大哥的棋艺也不错。”

正说着,忽听胡大忠在门口支语一声:“大帅,是胡大忠,请老爷个示项。”

“什么事?”杨焕豪不耐烦的问,胡大忠很少这么晚来打扰他,家里的杂事他都能作主的。

三姨太心中气恼胡大忠这个不长眼的奴才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打搅儿子汉平同老爷接触的机会,但还是压了怒气温和了语气说:“让胡管家进来吧。怕又是为大少爷的事来的。”

杨大帅把烟枪重重的砸在塌桌上,冲了窗外骂了声:“要还是那个畜生的事,你就自己看了办,别来烦我!”

“大帅~”三姨太嗔怪说,“胡管家,你进来说话吧。”

门开了,一脸大汗的胡大忠对杨焕豪回禀说:“太太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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