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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画-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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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甩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依旧站在屋外,冷冷地看着他。
荀洛看着那双眸子,似乎想要将他整个人看透一般,心中有某一处被牵动着,轻声问:“你怎么了?”
“上元节你是故意引我出去,想要杀我是吗?”苏落雪的声声质问在寂静的雨夜中格外响亮。
“我为什么要杀你。”荀洛的话还未落音,苏落雪立刻接道:“你怕继续留下我的命会坏了你的事,更想借我引出荀夜,想要杀他,是不是!”
荀洛的目光由最初的淡然渐渐转变为冰冷:“是荀夜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吗?上元节,你不和家人过,却把我引出府,在热闹拥挤的人群中与你走散,我走到北郊又那么巧被三名黑衣人劫杀。杀我的时候,→文·冇·人·冇·书·冇·屋←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会坏了事,必须斩草除根。”苏落雪一边说一边冷笑着,发间还不断有雨水滚落,她所站的地方已经湿了一大片。
“就凭这些,你就认定是我派人杀你?”荀洛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地问着。
苏落雪仿佛听不见荀洛说的话,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似乎有无数的思绪在脑海中飘荡而过,最终她终是不再说话,转身冲出回廊。
荀洛站在原地,看着苏落雪奔入雨中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随即亦追了上去,狠狠地扯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去。
“苏落雪,原来你对我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信任吗?”
“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为了权力而去杀你的人吗?”
“既然再见,何必相问。最终我们还是要相问吗?”
一连三句,问的真真切切,苏落雪隔着雨帘,看着荀洛的面容,始终紧紧握着珠钗地手隐隐颤抖着,她似在用尽全力握紧那支珠钗,生怕它会从手中掉落。
苏落雪笑着摇头,泪水合着雨水滚落脸颊,此刻浑身的冷,皆比不过心冷。
“到如今,你还要我如何去信你。”她的话,顿了顿,随即才苍凉地唤了声:“风影。”
荀洛一僵,紧撰着她胳膊的手,一分一分地松开。
“其实你早就用珠钗上的彼岸花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当你将这珠钗送给我的那一瞬间,我只认为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的东西,我将会好好珍藏,殊不知你仅仅是想用这珠钗来表明你的身份而已。是我傻,我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站在雨中,任那狂风暴雨侵袭,一动不动,只字不答。
“从第一次在侯府中见你,我就觉得你熟悉,但是你生的那样美,美的令人炫目,让我忽视了那份熟悉。第二次在书房中再见你,我依稀觉得你熟悉,但你有人尽皆知的南昭侯二子的身份,使我没有深究下去。后来,你莫名其妙地就要放我走,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你是真的将我当做朋友,放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感激你,所以后来嫁到侯府,我第一个探视的人便是你,我以为我们会是知己,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不相问。但,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计谋。”
越往后说,苏落雪便愈发激动,捏着珠钗的指尖隐隐生疼。
“我逃婚,路径潼城,被几个叫花子拦路讨钱,他们却使计让我进入侯爷府偷盗,甚至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给我侯府的地形图。这是你特意为我安排的,对吗?”
“进入侯府,很自然入你的套,成了你身边的婢女,在却在荀夜搜捕奸细的那一刻决定放我离府,让荀夜的目光转至我的身上。你为的就是黄泉路那一刻做准备,对吗?”
“你早就得知荀夜想将苏后在潼城埋伏的线人一网打尽,所以一路跟踪我,布局好一切,然后在黄泉路上以风影的身份出现,以你的命来救我。你想用你的死唤起我对荀夜的仇恨,对吗?”
“我嫁入侯府,你假装不识我的身份,带我去莞城,为的就是接近荀夜,想让我牵制住荀夜。用我对荀夜的恨,达到你的目的,对吗?”
一条一条清晰而明了的真相从口中逸出,同时也在深深地伤着她自己,逼着她看清所有的一切。
“想来真是可笑,七年前,我救了你一命,你告诉我,你会功夫,会易容,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怎就那么傻,没有细想,武功那么厉害的你,怎会在街头被几个孩子欺负的那样惨。”她自嘲一声,猛然提高音量:“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七年来,你从来没有一刻得停止对我的算计!”
说罢,周围陷入一片静谧,荀洛深深地看着她,至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任何一句反驳与解释的话。
苏落雪说罢,也是静静地看着他,也许……也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但,当天地万物唯剩下雨声,荀洛却始终没有开口解释任何,只是带着沉痛,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中有太多隐忍与悲伤。
苏落雪心头那抹恨,终是未忍住,将手中珠钗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响起。
她探出袖口狠狠地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与泪水:“我终是看错了你。”
转身,奔了出去。
珠钗碎成了两半,安静地躺在雨水中。
荀洛这一次,并没有追出去,只是弯腰,自雨水中捡起那碎成两半的珠钗,上面娇艳地彼岸花在雨水地拍打下,含苞待放。
·
苏落雪一路奔出了洛阁,却遇见了那个撑着纸伞,站在雨中的荀夜。
荀夜的裙角早已湿透,可见他在此处,已经等了她有一段时间。
他走向停步的她,将纸伞撑在她头上,为她挡去倾盆大雨。
她站在他面前,全身已冻的打颤,却始终咬着牙,看着荀夜,眼中不仅有疏离,还有明显的戒备。
“荀夜,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挖出了真相,从头到尾因风影而对你的恨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而我,被人利用了七年却还傻傻地相信着他。”
“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荀夜的声音丝丝缕缕穿透雨声传来。
她用力打开荀夜手中那把为她挡雨的纸伞,纸伞顺势而掉落在地,滚了几个圈才停住。
“真相?还是借用我来对付荀洛呢?我苏落雪在你的棋局中扮演的又是怎样一个角色呢?”她的情绪徒然激动而起。
自从家破人亡后,她一直在忍着,愤怒,激动,伤痛。
今夜,她的情绪彻底爆发而出,连同多日的郁结瞬间释放而出。
她不想再忍,纵然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她也有资格愤怒。
荀夜将她狠狠拥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平静却认真地说道:“我的棋局中,从来没有你。”
苏落雪早已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泪是雨,只是被他禁锢在怀中,听着这句话,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得到了一个可以温暖全身的火炉。
可她抗拒着,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你知道吗?你毁了我七年的梦,不论风影抑或是荀洛,都是我心中从来不曾怀疑过的人,即便是心中有疑,我也不曾相问,因为我相信……可如今,就连他们都成了谎言,我还能信什么……”
“你已经不是苏家三小姐了,你该学会长大,学会面对,而不是一味的自欺欺人!”
搂着她,能感觉到她全身的颤抖,亦能感受到此刻的她,有多么痛苦。
如今的苏落雪与当年在莞城的那个苏三判若两人。
苏三,豪放,爽朗,脸上时常挂着笑,即便是下一刻就要面对死亡,她仍旧用微笑与坚强去面对一切。
而今的她,痛苦,悲伤,再也看不见她那天真开朗的笑,只有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与疏离,不再相信任何人。
渐渐地,她在他的怀中不再挣扎,只是失声恸哭。
如果长大必须付出如此惨痛的带价,她宁愿,她还是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三小姐,偷溜出府找找乐子,易容耍耍下人。
可那年少的一个梦,却被荀家人所打碎。
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华雪撑着纸伞,亦站在雨中,隔着千万重雨帘深深地凝视着黑夜中那两个在雨中相拥的人,握着伞柄的手不禁多用了几分气力,指尖泛着白。
华修与华雪并肩站着,一双深沉的目光,凝着雨中的两个人,未曾想到,管家引路带他们去见荀夜,却在此瞧见了这样一番情景。
“哥哥,荀夜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华雪问着,却更像在问着自己:“我与他认识了五年,从来不曾瞧见过这样的荀夜。”
“雪儿,荀夜他将会是一个帝王,他的身边也将会有许多女人。”
“他对我永远都是淡淡地,似亲密却又疏离,我与他之间永远都有一道鸿沟,永远无法逾越。也许他对我只有敬,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即便苏落雪是他厌恶的苏家人,他仍旧为她担心,为她焦急。他对苏落雪,那才是真正的爱……”
“不勿须想太多,将来,与他并肩站在帝位的人只会是你。”
“没有爱,我空有虚名又有何用!”华雪的情绪忽而激动,眼眶泛红,溢着满满地泪水。
“即便有爱,你以为在后宫佳丽三千中,能够万宠一身,直到百年之后吗?”华修的声音平静如水:“很早就对你说过,不要爱上荀夜,他只会让你受伤,可你还是爱上了。”
华雪悠悠转身,不再看雨中相拥的两人,也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泪水终是没克制住,滚落。
滚烫的泪珠沿着脸一路滑落,灼的有些疼痛。
“若有朝一日,哥哥你也能爱上一个人的话,就会明白……爱或者不爱,爱就在那里,由不得己。”
华雪离去的那一抹白衣倩影隐入黑暗,唯有那丝丝穿透魂魄地空灵之声,在这个雨夜中显得格外凄凉。
·
仿佛睡了很久,喉头间的灼痛,唇齿间的干涩让在沉睡中始终不愿醒来的苏落雪睁开了双眼,迷蒙地双眼盯着头顶的青纱帐,一层一层压下来似要扑向她,令她觉得一阵晕眩。
“夫人醒了。”换了一盆热水进来的紫羽一瞧见醒来的苏落雪便放下盆,开心地奔了过来。
苏落雪目光一转,看着坐在床榻边的紫羽,一时间竟忆不起之前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躺在床上。
看出了她眼中的迷茫,紫羽提醒道:“夫人您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三天四夜。”说到此处,便探出手轻轻抚摸上她的额头试温:“退烧了,不枉这三天相爷不眠不休地照料你。”
“荀夜?”苏落雪喃喃吐出两个字,因嗓子干涩,声音出来难听异常。
紫羽立刻为她倒下一杯茶,然后扶着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喂她入口。
“那天夜里,相爷浑身湿透地抱着昏迷不醒的你,奴才们都吓坏了。这么冷的天,雨势倾盆,夫人前几日还受了那么重的内伤……相爷也不顾自身,立即传召了几名大夫共同会诊,都说夫人内伤未愈,若是高烧不退,很可能伤到心肺,性命堪忧。”
苏落雪一边听着紫羽讲述,一边喝着水,沁凉地茶水涌入干涩的喉间,为她缓和了不适,脑海中的记忆也渐渐浮出。
“相爷担心夫人,连续几日都未合眼,守在您身边照顾着。就在几个时辰前,二少来探视夫人,却被相爷挡了回去,在屋外,他们似乎有争吵声……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细听,后来二少离开了,相爷亦离开了。”
苏落雪听罢,只是浅浅一笑,淡淡地说:“是吗。”
“紫羽跟随相爷十二年,第一次见相爷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紫羽将已空的杯子收回,再倒下一杯。
“你不用对我说这些,即使我欠了他多条性命,荀夜于我,只会是仇人。”
紫羽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叹息,却未再说下去,只是安静地喂她茶水。
喂过茶水之后,紫羽便匆匆出门禀告荀夜,并吩咐厨子熬药备膳。
而苏落雪却是倚靠在床,敛目沉思着。
耳畔依稀回响着紫羽方才的一番话,说不在意是假的,荀夜做的一切,字字句句都刻在她的心上。
可她只能装作不在意,正如她所说,荀夜于她,只会是仇人。
这几日来,苏落雪在屋内养病,中途荀夜与荀洛再未来过,倒是阮云玉与荀语来探视过,那一日荀语说了许多年幼时在潼城发生的趣事,轶闻,这才让苏落雪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接下来的几日,荀语都过来陪她聊天,她的病也好的极快。
“虽然我不知你与二哥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我想告诉你,二哥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片刻的沉寂,荀语突然将话题转至荀洛身上。
原本脸上挂着笑意的苏落雪在听见她的话后,瞬间收了脸上的笑,眼中满是嘲讽的意味:“不会吗?荀语,这么多年来,你真正了解过荀洛吗?”
“自幼,我便与二哥的关系很好,反而与大哥极为疏离,这么多年由于爹不关注二哥,他也就常年不在府上,缺席很多重要宴席。府中人一直都觉得二哥极为神秘,曾经我也觉得他很神秘,但是随着渐渐地接触,我发觉二哥的内心真的很孤寂,很多次我想找他聊聊心里话,但是我从来不曾深入到他的内心了解到他的过往。”荀语轻轻地叹了口气,浅浅一笑,对苏落雪道:“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秘密,二哥也不例外,直觉他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可我不想问,因为他不愿意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深藏的秘密,苦衷亦有。”
“有苦衷,就能不惜一切手段去伤害另一个人吗?”
荀语看着她微微波动的情绪,似乎猜到了几分,只道:“你有听他解释过吗?”
“我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他却默认了。”
她多希望,在质问他的那一刻,他能够解释,只要他解释,她都会信。
可最终,他还是沉默了。
荀语沉默了一下:“也许真的有苦衷吧,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夫人,相爷来了。”紫羽在屋外禀报着。
相对而坐的两人闻声便从椅子上起身,苏落雪拉开门,便见正缓步朝这边走来的荀夜。
黑袍上绣的金线在和煦的暖阳照耀下,晃得花人眼眸。
“连日来的降雨,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大哥竟没陪华雪踏青,反倒是来了兰亭轩。”荀语迈槛而出,一阵风拂过她那鹅黄的衣裙,在阳光地普照下,显得她风姿绰约。
“三妹也在这儿。”荀夜撇了眼荀语,说的面无表情。
“听说大嫂病的严重,故来探视。”荀语探手勾了勾垂在胸前的发丝,笑的美艳。
荀夜没有理会荀语,只是将目光转向依旧站在门槛之内的苏落雪,淡淡地说:“走吧。”
“走?”苏落雪疑惑。
“逃过这场生死浩劫,难道不该去拜拜菩萨?”荀夜说着便径自朝外走去。
苏落雪站在原地犹疑了片刻,这才迈步出门,对荀语道:“我们明日再聊。”
“去吧。”荀语含笑凝着她尾随荀夜的身影,目光黯了黯。
·
晴空碧海水清浅,夕阳斜照红如烧。
香山枯木萧瑟,彩石铺路,长阶蜿蜒盘如龙。
苏落雪跟随荀夜那缓慢的脚步一层一层地踩在香山的石阶上,冬末虽寒,却也爬出了丝丝汗珠。
路上踏青人数众多,荀夜与苏落雪片刻便被湮没在人群中,四周氛围好不热闹,可苏落雪却不再如以往一出府便雀跃欢快,反倒是静静地跟随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荀夜也不说话,只是领着苏落雪一步一步地朝香山上走去,二人之间的沉默瞬间成了压抑。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爬上了香山的最高处,进入寺庙中。
庙内供奉着弥勒佛,肥胖的身躯配合着脸上慈爱的笑,令人心绪平稳,苏落雪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掌,闭目静思。
荀夜没有拜佛,只是立于苏落雪身边,一双冰冷的目光盯着弥勒佛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一炷香地时间,苏落雪只是闭目,在心中为所有因苏家而遭罪的人祷告着。
祷告完后,她求了一支签,是二十六签。
拿着签,走到一侧找到解签的僧者,在其对面就坐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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