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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5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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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兰这才反应过来……
竟是库莫提生母旧时用过的马车,被库莫提弄来载病人了!
莫说贺穆兰那时候肩膀粉了还背着窦太后下了山,就算是真的病入膏肓了,这样有纪念意义的马车她也不敢坐!
见到库莫提好言相劝,贺穆兰唯有咬牙爬上肥越影的脊背,拍了拍马脖子对库莫提若无其事地示意:“虽然肩膀伤了,但我们黑山出身的将领,哪一个没有断了手都能上马的本事?王爷对花某太过厚爱,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当年做他帐下亲兵,每次身先士卒,替他挡箭挡枪挡刀子,伤过腿,伤过头,也没见给她放两天假……
还是说,一旦她得了拓跋焘的信任,整个人确实就重要起来了,只是她不知道?
库莫提原本还想再劝劝,可再见贺穆兰英姿飒爽地骑在越影上,突然就感觉一阵好笑——
花木兰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居然一知道她是女人后不自觉的就把她和普通女人相比,还将旧库里的马车翻了出来,想想也真是荒唐……
想到这里,库莫提也不再多坚持,只让老仆将马车赶回府里去。
可怜那老仆前日接到命令,要去旧库里起出这辆马车,说是要去接一个人,整个人都激动地跪倒在地上亲吻大地了。
自家主子二十八九了还没有婚配,府里连个正经女主人都没有,他的封地在颍川,王帐在黑山,京中的王府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媳妇,虽然全是效忠几代的老仆,可那其中的酸爽……
自是不必多提。
这一群看守王府的老仆们一天到晚闲聊的话题,全是库莫提什么时候带个女人回来,哪怕是个歌伎舞姬都认了,至少还是个女的……
听听外面,断袖的名声都出来了!他们家王爷能是断袖吗?看他的体格、做派、长相!
这群老仆人平时也是闲的蛋疼,没事就好打听各家的贵女,有时有旧相识的女子上门送信,他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用快件送到边关去。
自家主子去黑山,一去就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班师回朝要在京中住几个月,却突然叫家中老仆把老主人给夫人造的马车找出来,还说要去接人,小心垫好垫子,这一群老家伙是恨不得用舌头把这驾马车给舔一遍才好,不但擦的干干净净,还用香木擦过,甚至在车厢里熏了时下贵女们最爱闻的熏香。
木头原本就是好木头,这么多年都在保养,拿出来一晾就知道是好东西。这个老仆人昔年是伺候库莫提父亲车马的,此时得了头筹过来接人,于是乎肩负着一干老伙计们的重托……
“好好看看人家女郎,看看漂不漂亮!”
“漂亮是其次,看看屁股大不大,能不能生!王爷都快三十了,不能拖了!”
“小心点驾车,别颠了娇客!”
原本以为是要去哪个府中接人,结果车子一路出了城外,越往外跑,这老仆的小心肝颠的越是厉害。
是千里接娇客呢,还是那位女郎和主子约了城外幽会?
这女郎到底是什么身份,还要他家王爷亲自去接?
等车一路跟到了南山别宫,这位老仆更是激动不已——南山啊!非王亲国戚不可居住之处!
难道是哪位郡主?
不不不,难道是哪位娘娘的姐妹?
老仆人激动地两眼直冒光。
别管是谁,能住在南山的,身份配他家王爷绝对是够了!
结果……
结果……
最后的结果却狠狠地浇了老仆人一盆冷水,冻的他都想干脆躺在马前给马碾过去算了!
这叫他回府里怎么交代啊!
难道要说王爷命他接的不是娇客,而是一个黑脸瘦长的汉子吗?真要找个美男子断袖也就算了,这算什么!
脸比他这驾车的还糙!
难道王爷好的是这口?
老仆人心神剧震地张大了口,半天都挪不动脚了。
“侯化!侯化!你发什么呆!”
库莫提也翻身上马,见老仆坐在车上半天不动,花木兰和陈节也尴尬的不敢超过这驾马车,忍不住声音放大了些。
“南山道窄,你顶在这我们怎么走!”
“王妃飞了……”
老仆人哭丧着脸揉了揉眼睛,一抖缰绳。
“呜呜呜呜……这让我回去怎么和老伙计们说……”
马车缓缓地动了,果真如库莫提所说的,又快又稳,样子厚重的马车以和它样子完全不符的灵活迅速让到了一边,让贺穆兰和库莫提的战马先走。
库莫提的马也是越影的兄弟,名为奔雷,赐下来没有几年,此时见到越影胖成这幅样子,嘲笑地撒开了蹄子就跑的没影,无论库莫提怎么吆喝都不愿减速。贺穆兰脸色一黑,越影更是气的乱扭脖子,大有要和兄弟一比高低的样子!
库莫提见身后贺穆兰单手控马渐渐赶上了,恨地一拽自家爱马的鬃毛,咬牙道:“你这个蠢货,后面那人有伤,你要再这么疯跑,我就命人把你喂的比那匹黑货还肥!”
也许是听懂了他的威胁,奔雷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让身后的贺穆兰赶上,渐渐并驾齐驱,而陈节一阵狂奔才算是赶到,看向库莫提的眼神也很是幽怨……
不是说这位王爷和他们家将军私交不错吗?居然还和病人赛马?
难道以前骑马输过他家将军,现在想找回场子?那也胜之不武啊,他家将军的马现在这么肥,而且她肩膀还伤了!
真是位小气的王爷!
库莫提也是尴尬,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贺穆兰解释这马突然疯了,只能不停地勒住马缰绳以示他的无奈。
好在贺穆兰完全不认为这是个事,连这个话题提都没提,就这么还算“融洽”的一路下了山。
等贺穆兰跟库莫提出了南山别宫、进了城,才明白过来拓跋焘让库莫提亲自来接她的良苦用心。
她离开平城的圈子太久了,在南山那么久,外面传闻那么多,甚至“郁结于心命不久矣”都出来了,乍然见到她回城,凡是认识她的都想上来攀谈几句。
如果真一个个谈过去,太阳下山之前也回不了府。
尤其到了内城之后,住在内城的非富即贵,她的越影又是名驹,认出来的人更多,有些关系还算熟悉的甚至直接调转马头过来询问她最近的情况。
然而平城如今最出风头的颍川王就在贺穆兰的身边,身旁还明晃晃的列着亲卫,这些年轻人就算胆子再大,也只能远远地对贺穆兰和库莫提行个礼,不敢在近前。
京中倒霉了那么多宗室,就连端平长公主这样的都倒了霉,乐安王拓跋丕也因为提早告之京中拓跋焘失踪而得到了冷落,唯有这位手握兵权的颍川王兼黑山大元帅如日中天,继续稳稳的坐着他的位子,可见拓跋焘对他的信任。
不仅仅如此,在那么多宗室落马之后,这位就是“直勤”之中最靠前有继承权的几位王室子弟了,身份也比之前更加贵重。
他在花木兰身边,说明有要事相谈,他们贸然上去打扰花木兰,倒显得没有规矩,徒然生厌罢了。
所以无论这些人多么好奇,也不敢去横插一脚,只能远远地目送着贺穆兰回府,在心中嘀咕着反正花木兰已经回了城,过几天再去拜访也是一样。
就这样,花木兰回了府的消息传遍了内城,却奇异的没有太多人叨扰她,让贺穆兰畅通无阻的回了将军府去。
花父花母接到陈节快马提早来报的消息,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库莫提送了花木兰回来,忍不住对这位王爷千恩万谢。
搞不好,他们还以为是这位王爷在皇帝面前“说情”,才让他们的大可汗把花木兰送回来了呢。
库莫提一番谦虚之后看了看花家父母,再看了看花家父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花木托,忍不住嗟叹了一番这家人长相各不相同,花木兰长得像父亲更多些,难怪替父从军那么容易。
贺穆兰原本还想留饭,库莫提却急着进宫向拓跋焘回禀此事,花家也只能目送库莫提离开。
库莫提一走,花母立刻揽住贺穆兰的脖子开始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也不知道送个信回来,我们在家里有多担心你知道吗?外面还有人传闻你已经死在南山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实的花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住的搓手,“先进来再说!”
贺穆兰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再一回头,只见袁放、那罗浑和贺夫人等人都在门内关切地望着她,心中更是又酸又涩,颤声道:“不是受了伤在养伤吗?寇道长说我肩膀不能乱动,陛下一心急,干脆不准我走了……”
“呜呜呜……那也不能不传信啊!在府里说晕就晕,一烧就是几天,走了又没消息!”
袁氏一边松开手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贺穆兰:“你就不能送个信下山?你那些军中的小伙子每隔几天就来找你,你好歹也是一军主将,最少也要把手下安排好再走吧?要不是那罗浑和袁放在,人心都给你带散了!”
贺穆兰含笑点头,任由袁氏牵着往院子里走。袁放和那罗浑先是关心地看了一遍她的身体情况,发现没有什么不对才松了口气。
他们都大概知道贺穆兰阳气暴涨大限已至,寇道长那时候脸色沉郁成那样,让他们都想起在北凉时候贺穆兰“交代遗言”的事情,生怕贺穆兰就这么暴毙在南山上。
现在看起来,倒像是问题解决了不少,至少脸色如同常人了。
几人入了府,进了厅,贺穆兰看着花父花母在宴厅里吩咐仆人去准备饭食、贺夫人奔走后宅亲自去给她整理宅院,袁放抱来一堆账簿等着她核对,陈节则是准备带着肥越影出去跑跑掉掉肥肉,不知为何眼底一阵濡湿,竟有些舍不得在京中的生活了。
可舍不得归舍不得,这毕竟是镜中的花,水中的月,就跟湖面上泛起来的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她揉了揉眼睛,掩饰住自己的失态,突然咳了两声。
“咳咳,咳……”
花父花母动作一顿,都向着女儿看来。花木托好奇地看了看姐姐,立刻捧来一杯热水,要给她润润喉咙。
谁料贺穆兰抿了抿唇,似是挣扎了一番后张开了口,吐出一句话来:“这次大病,我也想开了许多事情,等下次大朝,我就向陛下告病……”
咣当!
啪嗒!
“哎哟!”
花木托的杯子突然落地,袁放的账簿也在晃了晃后落到了地上,陈节半条腿已经出了宴厅,闻言一下子跪倒在门槛上,摔了个倒栽葱。
贺穆兰却像是丝毫不为所动一般,轻轻舒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准备解甲归田。”
率先进了姑臧城的狄叶飞算是得到了首功,但擒获了沮渠牧犍一干人等、又以自身财宝招兵买马的源破羌也得了不小的功绩,两位将领年纪相仿、能力相当,只不过一个出身微寒,一个出身高贵,天然就要分出个高下来。
狄叶飞长相肖似妇人,源破羌外表俊朗,年纪又轻,却已经闯下了不少老臣都无法建立的功勋,更是让人不由得感慨“后生可畏”。
沮渠牧犍被擒,现在必须要做的,便是安定凉国千疮百孔的局面,首要之事就是立刻扶持沮渠菩提登位,并且以沮渠菩提的名义号令诸州,安抚百姓,使得北凉回复之前的繁荣。
马上打仗是狄叶飞的强项,但治理地方却不是他能做好的事情,孟王后和沮渠菩提也需要人监视,孟王后不是好相与的人,素和君实在是放心不下,早早就送了信回平城,希望派专使前来处理北凉接下来的烂摊子。
如果素和君猜得不错,拓跋焘会派出一整队文臣加武将来填补北凉因为动乱产生的空缺,逐步替代掉北凉原本的政治核心,然后完成整个政权的过渡。
而在此之前,沮渠牧犍就成了一个大麻烦。
在和狄叶飞、源破羌和所有的使臣商议过后,最终定下让狄叶飞押解沮渠牧犍和其他王室回魏国,源破羌则留在北凉整理残局。
这等于狄叶飞拱手将北凉的胜利局面留给了源破羌,返回国内接受封赏,算是对他不告而进姑臧抢功做出了补偿。
这么做正是郑宗向狄叶飞建议的,一来姑臧是南凉旧地,源破羌天然就有号召能力,二来姑臧附近那么多鲜卑旧部都是南凉国以前的旧臣,也只听源破羌的。狄叶飞在酒泉和张掖、敦煌立下了赫赫的威名,可在姑臧所在的武威地方,却还是源破羌更加名声响亮。
与其在这里为了最后的功劳扯皮,不如退一步讲沮渠牧健和他的家人押回平城,反正陛下不会少了他们这么多人的赏赐,又能够在平城立下威望……
最主要的是,他们要回去洗清花木兰的清白。
郑宗最终还是没有剖开兴平公主的肚子,但之前替兴平公主诊过脉的太医却被素和君找到了,贺穆兰之前验尸那般可怕的能力早就已经传遍太医署,那太医不敢欺骗魏国人,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兴平公主有孕绝不止四个月,这么一来,时间就对不上了,兴平公主绝对是在贺穆兰到达姑臧之前就怀了孕。
郑宗一听之下怒不可遏,当即在姑臧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最终将兴平公主之前的几个姘夫都找了出来,其中便有她的那位姐夫。
郑宗用了些手段让大李氏屈服,最终指认出了结果——兴平公主被确定为和亲公主之后,只有彭家这位驸马能够出入宫闱,其他姘夫连接近后宫都不行。
源破羌更是狠毒,以自己曾经在宫中见过兴平公主和沮渠牧犍私会为由,让郑宗干脆指认兴平公主是和沮渠牧犍有私算了!
可惜郑宗不想饶了这个让花木兰“背黑锅”的驸马,于是在搜集了足够的证据之后,素和君和郑宗将这位驸马也一并带进了押送回京的队伍,要将回京去还花木兰和拓跋焘一个“清白”。
只是素和君对彭驸马审讯一番之后心中也越来越是吃惊——原来兴平公主一直有服用佛门给的“秘药”避孕,这么多年来无论如何荒唐都没有过孕事,偏偏就在她要出嫁的前几个月,这药竟失效了!
这几个月还是她初晓人事以来最“清心寡欲”的几个月!
北凉的佛门力量有多大?竟然能用这种方式干扰两国的和平!如果佛门想要让两国交战,岂不是更是分分钟的时间而已?
而兴平公主服食五石散的事情更是让人骇然,这东西不但兴平公主服食,沮渠牧犍、大李氏、沮渠蒙逊都有在用,虽说是以佛门的渠道进来的,但五石散只有道士能炼,到底哪里会有这种东西进入北凉,也实在是个谜团。
这件事更是给素和君敲响了警钟:宗教的力量不能过大,一旦他们的力量壮大到能够干涉到上位者的地步,所带来的危害根本无法想象,也无迹可寻。
北凉如此尊崇佛教,佛门尚且用这种方式控制北凉的王室,如果换成对佛门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拓跋焘……
素和君已经开始深深的担心,他们和佛门结盟,究竟是不是养虎为患。
就这样,对拓跋焘贺穆兰心中怀着担忧的一行人完全不顾沮渠牧犍受不受得住,一路加急赶路径直朝着平城而回。
一路上,素和君得到了各种消息,忧色也是越来越重。一下子是柔然人南下了,一下子是宫中动乱、太后被俘,待到了后来,好不容易得知一切都是陛下设的局,又突然接到了白鹭官的信报,说是贺穆兰失踪后又重新出现,但受了重伤。
这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夏国国境,长期赶路让高车虎贲们都叫苦连天,狄叶飞不得不压抑下心中的焦躁在夏境修整一阵,却又碰到了刚刚从吐谷浑得胜回京的赫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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