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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4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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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兰想起袁放说的那个女人,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在意,跟着补充了一句:“还有将病气过给他的那个人,若是能看到那个人,根据她病情加重的速度和症状,便可以推演出少主病情加剧后的情况,对症下药……”
这便是胡扯了。
鼠疫在这个没有链霉素的时代,除了做好卫生措施和极力补充大量的流质饮食外,几乎全靠人自身的抵抗力来抵抗。
袁化已经病了这么多天,病情却没有发展的很快,便是因为他底子很好。但因为他胳膊上还有伤,又被搬来搬去,肯定不如隔离静养的病人要好,所以病情反倒加重了。
就算贺穆兰得了现代的抗生素,现在都不一定说能够治得好他。
就算袁放反复说他哥哥是个好人,可一个研究生化武器的家族再好也有限,袁化不是主谋也是帮凶,贺穆兰心中对他一点同情都无。
至于袁放,在知道他也有可能是同谋后,贺穆兰只有想掐死他的份儿,根本不顾及他到底会不会因为她的假话大喜大悲,空欢喜一场了。
袁放心中只想着兄长的安危,在听到贺穆兰和寇逸之的话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极端的为难之中。
少许片刻之后,袁化在床上的闷哼大概是触动了袁放什么,让满头大汗地做出了决定:
“找一堆病人给你们我做不到。不过让你们看看那个将病气过给我阿兄的女人,我大概是办得到的。”
寇逸之和贺穆兰终于可以触摸到事情的真相了,两人眼底都流露出放松的喜悦来。
袁放似是完全豁出去了,语速极快地继续说道:“那女人现在离死不远,我挪动她只会让她死的更快,所以我只能带你们去。那儿是我家的一处牢房,你们也知道袁家是个邬堡,为了防范当年胡人南下,邬堡里处处都是机关,有许多地方都是禁地。我会带你们去我家的一个禁地,但因为家规的原因,两位不能这样进去……”
他顿了顿,“我可能要蒙住两位的眼睛,封住两位的耳朵,等到了地方才能揭开。我知道这样是委屈了两位,若两位同意,我在袁家也有些家财,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古籍善本,只要两位愿意救活我哥哥,大可全取了去!”
确定了那女人在袁家邬壁的禁地,甚至有可能瘟疫的源头就来自于袁家,贺穆兰哪里有还有耐心和袁放周旋,几乎是他还在说话的同时,贺穆兰伸手往腰间一拂,那根鞭子就到了手里。
袁放下了这样的决心,几乎是冒着被父亲处置、从此失去宠爱的危险,心里的压力不可谓不大,谁料他一番决心还没下定,就眼见着贺穆兰突然发难,将腰间装饰一样的皮鞭抓到了手里!
袁放不是手无缚鸡之人,反应极快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放声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
他话还没有喊完,忽见得一片红影到了身前,手中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那把剑就被鞭子卷了去。
与此同时,身手不弱的寇逸之甩开几个侍卫的包围,径直扑到了床边,用一根治病的金针抵着病床上袁化的太阳穴。
袁放喊到“刺”字时,贺穆兰一抖手腕,那鞭子流星赶月般蓦地缠上了他的手臂,将他不由自主地向着贺穆兰的怀中拉了过去。
这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袁放哪里想过这两个道长竟还藏着这种本事!一个能摆脱几乎是呈夹击之势的侍卫,一个只不过抖抖手就让他做了阶下之囚!
可笑他先前不过当这两个人是贪财的道士,至多医术高点、会些攀山越岭的轻身功夫罢了!
贺穆兰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把袁放抓到了手里,甚至比她料想的更加轻松,忍不住松了口气,从头上掏出那根毒针,也抵着袁放的咽喉,低声威胁:
“这上面抹着的是见血封喉之毒,你最好不要再乱动。”
因为袁放的呼救声,整个竹舍的侍卫几乎都赶了过来,却因为心中明白袁化的病症,竟不敢进屋,只在外面高声询问。
贺穆兰见到他们的架势,忍不住讽刺地笑道:“你看看,连这些人都知道惜命,你兄长却快要死了,这是不是就是天意?”
“你……你们到底是谁?”
袁放恨声道:“能够治我阿兄的话,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是不是?你们是哪里派来的?宋家?殷家?北边,还是南边?”
“檀越到了这个时候关心的竟还是这个。”寇逸之感慨了一句,看着病床上的袁化,心中竟有些可惜起他来。
先莫说这个人人品如何,他的兄弟在生死之际还在担心他能不能治他,至少这兄弟手足之情是真的。
一个人能爱护自己的兄弟,为何就不能爱护其他人的兄弟呢?
所以他分外的觉得可惜。
。
竹舍不大,应该是魏晋时期高士们纷纷隐居的风气带来的产物,所以贺穆兰挟持着袁放站在门口,竟没有人敢做出“破窗而入”或者再进一步的事情。
贺穆兰夹着袁放,心中越来越不耐,黑着脸威胁他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别以为袁家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若真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也不会到了这里。你要继续这么倔着,我就……”
“嗯,嗯,嗯,嗯……”
一声一声的闷哼越来越大,原本在床上只能痛苦口申口今的袁化竟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
得了鼠疫的人全身上下都会酸痛,有些根本不能动弹,由于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说话和翻身都有障碍,袁化虽然还没病入膏肓,可竟然能够开始抖动身子,让寇逸之大吃了一惊。
袁放更是大叫了起来:“阿兄!阿兄!你怎么了!那个道士是不是伤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敢再碰他一下!”
寇逸之无辜地抬了抬眼望了眼贺穆兰,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
不但没做,他还担心乱动的袁化会被他误伤,甚至连金针都往后挪动了几寸,不至于让他自己撞上太阳穴去。
就在一屋子人几乎陷入“诈尸”的疑惑之中时,病床上的袁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张开了口,虚弱无力地喘息道:“别……别……伤……我……我……告诉你们……”
“阿兄……”
“是罪,这,这是罪……”他的喉咙里有着浓重的痰音,但寇逸之也顾不得这个了。
他抬起金针,刺了一处让他提神的穴位。这一下果然有效,只见袁化像是突然有了一些力气,猛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
一口气续上后,袁化终于将自己的话继续说完:
“阿爷有罪,我便是报应。阿放,你不能再继续错下去,我们袁家,至少也要能活一个……”
袁放双目皆赤,眼中充满了疯狂之意,高声地大叫了起来:“都退出去!退到一百步以外,谁也不能进来!”
那些侍卫正求之不得,闻言一个个跑的飞快,刚刚还被众人围住的竹舍顿时毫无声息。
只有袁化喘着气蓄力的声音,和袁放咬牙切齿后传出“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第352章 谁是妄人
贺穆兰手中的长针丝毫不敢放松,眼神不停来回注意着袁家两兄弟,这样的局面已经比她心里预计的更好,几乎已经是老天照顾般的如意了。
可袁化那败破的身体,以及袁放倔强的性子,都有些让贺穆兰心中既担心又着急,此时她顾不得手中的袁放会如何恨她,开口催促袁化。
“袁少主,实不相瞒,陈郡北边已经发现了数个和你病症相同的病人,有好几个城镇和乡里都因为这件事被封锁了起来,人人惶恐。瘟疫之害,并不是一国一地、一家一户之事,若不是为了查明瘟疫的起源,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她指了指寇逸之:“他确实是寇家的道士,寇天师便是他的祖父。我虽治病的本事不济,但恰好对你这种鼠疫有些了解,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若你们两兄弟天良未泯,我和寇逸之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医治,绝不食言。”
袁放听到贺穆兰的话,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被丢了一块木板一般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治病的事情,我已经不指望了。”
袁化满是瘀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苦笑,“这事,呼,这事……说来话长,我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了。阿放,你来说吧。你知道的恐怕比我还多些?”
说到这句时,袁化脸上满是悲哀,显然对方会知道的比他多些,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
袁放听到袁化的请求,没有急着照做,反道开口问了贺穆兰和寇逸之:“你们说你们是查瘟疫而来,那就是官府中人?是了,天师道如今奉大魏为正朔,那你们就是魏国的官吏……”
袁放脸上露出竭力着思考的神情,“你们不是恰巧发现了我阿兄得病,怕是早就注意到了袁家。不,应该说,你们从最初就怀疑的是袁家,所以直接来了项城。我阿兄得病不过三四天的功夫,我求医也没有两天,你们哪里有这么快的消息。你们……你们原本就是为了对付袁家而来……”
他脸上陷入焦虑。
“你们是骗人的是不是?你们本来就盯上了袁家,无论有没有我阿兄的病,怕是都不会饶过我们。竟然如此,是杀是剐也没有什么……”
“阿放,阿放!”袁化咳嗽着连唤了弟弟两声。“我们真能以一堡之力抵抗两国的算计吗?如果抵抗不了,骗不骗你又有何不同?你别害怕,别慌,阿兄在这里!冷静点!”
袁化一长串句子说完之后几乎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软到在床上,发出恶心的呕声。
贺穆兰并不多言,只是收起了手中的长针,又将它插回了头发。
“你……你不……”
袁放抬头看着这个凶恶的道士。
“我若真杀你,你活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贺穆兰随手抓了一只小几,用手将几腿捏成粉末。
“你们说吧,就如你阿兄说的,你们现在也没有什么余地了。如果主使者不是你们,说不定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袁放跌坐于地,仰首看着立在他身前的高瘦男人,只觉得他随手将木腿捏成粉末的样子如同天神,一时间,袁放竟被这种肃杀的氛围所染,情不自禁的开口:
“自一年前起,我们袁家的宗主,也就是我们的父亲,开始秘密的进行着一件大事……”
他咽了口口水,声音大到贺穆兰站在几步远都听得清。
“我家陈郡袁氏从汉代起便是大族,宋国立国后,家父明白改换门庭的重要,便极力交好宋国的权臣和宗室,终于在八年前花了一笔巨资,在当时还是皇帝的刘义符手中买了一个侯位和实缺,从此家中子弟可以蒙荫出仕,也算是给我们家中众兄弟一个前程。谁料侯位还没坐上,刘义符被杀,接着朝廷大乱,魏国南下,三州被夺,我袁家夹在两国之间苟延残喘,待大局已定时,袁家几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力受到了重创……”
“此时宋国新帝登基,家父试探着和新帝的势力接触,若是那侯位还作数,我们举族准备极大的风险渡江去宋国。可惜我袁家实力已经大减,他们胜利的这方早就在我袁家得了便宜,现在大封功臣的时候,自然是没我们袁家的位置,恍如弃子一般,家父便歇了这个想法,只尽力经营邬壁,想要回复之前的实力。”
袁放嘿嘿笑道:“袁家能够绵延几百年,岂是刘家这种草莽而起夺得天下的家族能够了解的。不过几年的功夫,袁家便又回复了之前的大半局面。这时候,宋国那边又想起我们了,先是以爵位功名相诱,又拿出当年家父联络宋国权臣的信函,改头换面一番变成了里通外国的证据,一边棒打一边利诱,袁家刚刚站稳脚跟,魏国的少帝又性烈无比,家父哪里敢冒这样的风险,便只能设法周旋,以求自保。”
“恐怕还是为了利益和功名吧。”贺穆兰冷哼,“若真想朝廷告发,真不一定是袁家倒霉。”
“袁家邬壁上下上千户人,不得不慎重。就算是为财,也没什么。”袁放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魏国也没给我们什么好处,我们也没必要尽什么忠。当年若不是我们袁家第一个归顺,陈郡还不知道要乱多久。”
贺穆兰没有理他,袁放也没自讨没趣,继续说道:“家父被那边威逼利诱,性子就渐渐古怪起来,只把袁家邬壁放在心里,看外人都万分提防。后来有一次,大概是一年前吧,宋那边好像有什么人被魏人抓住了,宋地那边慌了手脚,警告我父亲做好准备,若那重要的人物供出那边里通外敌的家族来,恐怕马上就有大军南下,说不得南方的邬堡全要遭殃,袁家便是第一个要被夷平的家族……”
“我袁家再强,也不可能和举国之力相比,尤其是两个世上最大的国家。”
袁放抬眼看了看贺穆兰,发现她并没有什么表情,继续说道:
“大约一年前吧,家父偶然发现某地生了疫病,汉人没有病死多少,倒是当地的胡人几乎死绝,活着的都惊慌的逃窜到他地……”
“啊,你是说柳林的那场痘病!”
寇逸之大概知道这件事,立刻惊呼了出来。
贺穆兰却突然觉得脊背生寒,几乎有些站不住脚。
“家父认为这一定不是巧合,必定是有一些病汉人容易抵御,而胡人却会病死。世人皆知,魏家军中多是鲜卑人,至多有些杂胡,汉人却是极少的,所以家父一发现这种情况,立刻想起一个主意……”
寇逸之惊骇莫名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
“你们也猜到了,是不是?”袁放笑的苦涩:“若是有一种病,汉人没有多少事,胡人却全部会死绝,那么就没有鲜卑人敢南下了。而且那些生了痘病的汉人后来再也没得过痘病,这岂不是说明这种病是就是上天赐给汉人的武器?家父便是这么想的,便想再试出几种这样的病来,找一种发作起来最厉害,杀人速度最快的……”
“以现在的世道,要抓几个闲汉是很容易的,更何况不久前夏国刚刚战乱,到处都是流民。我袁家的商队四处走动,带些货物回来,谁也不会发现。”
袁放管的是商队,所以袁化还没察觉他的父亲在做什么的时,袁放已经敏锐的发现了他的父亲的举动。
“家父在试这种恐怖的事情,仅凭袁家一家的力量自然是做不到。事实上,家父的猜测会愈演愈烈,也和另一方势力逼迫有关。家父发现那种病症,立刻就觉得此事可以用来抵御南下的大军,因为没有军队敢在疫病横生之地行军。可惜那种痘病生过的人都不会再生,家父没试出什么结果来,只好试其他的病,准备在关键的时候造成混乱,用以自保。”
袁放抹了抹脸。
“家父一开始,恐怕只生着自保的心,至于为何后来会控制不住,全是因为袁家混入了宋的细作。家父开始劫掠流民用作验病,刘宋也得知了他的举动,待知道家父在做什么以后,宋国的彭城王便开始为家父提供帮助,从宋地送了不少名医过来。”
“一开始是在陈郡,后来陈郡失踪的人多了,家父担心被人发觉,就往更远的地方找,大多是找孤苦无依、在外流浪之人,也有一些是单身一人被掠了来的。家父在各地颇有些手段,到了后来,不需要袁家人去抓,自有人为了钱把这些人送上门来。”
贺穆兰强迫着自己压抑住杀人的冲动,咬着牙继续听下去。
如今她在听的,是这世间最丑恶、最无耻的罪行,几乎不亚于后世那几场可怕的战争。
最可怕的是,这袁家的家主只是为了一个猜测而已,就将“还复中原”的希望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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