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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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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节哭的哀痛,贺穆兰的眼睛斜着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近似于笑的弧度来。
  若是贺穆兰没事,陈节发现她是个女人,被这样的目光一扫,一定是羞得面红耳赤。可他乍知道了贺穆兰的秘密就遇见她濒死之时,再多的慌乱和羞蔹都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如今想着的只有如何让贺穆兰尽快好起来,如何离开这个荒郊野地去给贺穆兰求医。
  “按老子说,就是那赫连定的奸计!我们去平休屠,根本不需要他跟着,他好生生的为何要抛下护卫和儿子跟了过来?!跟过来也就算了,一路给我们指引的都是偏僻的小道,就算其他人想追到我们都是没法子!”
  一位虎贲军的将领怒不可遏的骂道:“花将军去偏僻的地方洗澡,其他人都找不到,为什么偏偏赫连定就在附近?若不是他偷偷跟着,能找到花将军?”
  另一个人叫的比他还大声:“妈的!老子就说好生生为何要让我们泡温泉,原来是想把我们全部支开,好对花将军下毒手!我们也都是猪脑子,见到这热泉就昏了头了,竟没有一个人跟着花将军!”
  “花将军的左卫率和亲兵都是饭桶!花将军吃喝拉撒,哪怕衣食住行,他们都应该贴身保护才对,竟让他一个人去洗澡!”
  “陈节,你给老子滚出来!在右军的时候你不是机灵的很吗?怎么将军洗澡,你不去伺候,光顾着自己享福了!”
  “把赫连定杀了,替将军报仇啊!”
  乱七八糟的喊声响成一片,帐中的陈节和那罗浑吃了一惊,盖吴和卢水胡人们都是直肠子,听了外面的喊杀声竟拔了刀真想去把赫连定宰了活祭贺穆兰,急的贺穆兰喉咙里“咦啊啊”的声音大作,恨不得翻身而起,出去甩他们七八个嘴巴子。
  还好虎贲军同来的人里还有一个清醒的人。动乱还未产生,猛然间听到皮鞭抽地的一声裂响,高深的大骂声响了起来:
  “杀杀杀!杀你娘的蛋!赫连公是花将军请来招安休屠人的,不是他自己死皮赖脸贴上来的!大军之中杀了花将军,对他有什么好处?我看你们是被花将军得了恶疾的事吓坏了脑子,恨不得把头夹在裤裆里,什么都别看了算了!”
  高深一阵大骂后继续叫道:“花将军有恙,如今军中我官职最大,若你们觉得我不是虎贲军人,则是左卫率那罗浑将军最大,你们要是不听他的差遣私自行动,那便是哗变!”
  “我大魏军令,哗变者斩!你们要妄动,休怪我手中宝刀无眼!乱一个我砍一个!”
  他的声音凌厉而又严肃,加之他带来的两百长安卫各个都奉他为首领,立刻刀剑出鞘,一片“仓婴”之声,总算是把这乱象压了下来。
  可每个将领的心里都沉甸甸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贺穆兰真有事死在了这里,到时候面对他们的,不但是无功而返的败绩,更有京中那位陛下滔天的震怒。
  到时候为了彻查真相,莫说赫连定,怕是连高深、陈节等人都不可能逃得过白鹭官的“手段”。
  高深越想越觉得郁闷,他好生生在长安做个好人已经够憋屈了,搭上贺穆兰这条船原本也只是为了离开长安。现在他自己想通了,不愿意离开长安了,对贺穆兰的攀附之心也就没以前那么热切,更多的是想将他当成个可结交的朋友来看待。
  花木兰平易近人,武艺高超,品性也十分高洁,高深和他相处的极为愉快。可就算再怎么愉快,这人要把他带到阴沟里去了,他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高深掀了帘子进了帐,见贺穆兰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而一旁的医官们还是在不停的讨论为何让她变成了这样,心中不由得烦闷。
  “你们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你们不是说花将军要死了吗?为何到现在也没见有断气的迹象?是不是她只是暂时的假象,你们本事不济,所以看不出来?”
  一个时辰前就说要死了要死了,一个时辰过了还是原来那样。哪有人“死”这么长时间的!
  最先的那位太医令被问的一噎,模棱两可地说:“也许确实无事,只是憋闷到了,造成类似于中风的假象。不过将军天生神力,筋脉都异于常人,脉搏应该强健有力才对,此刻似有似无,脉相确实不太好……”
  他说了一通废话,可躺在床上的贺穆兰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惊得猛然睁开了眼睛。
  “将军,你怎么了,这医官哪里说得不对?”
  陈节一直在旁边跪着,见贺穆兰猛然睁眼,不停地喘着粗气,立刻直起身子,把耳朵凑了过去。
  ‘你先天带有至阳之力,经脉异于常人,但你毕竟是个女人,至阳之力逐年增长,渐渐强盛,直到你的经脉无法再支撑,必会暴毙而亡。’
  ‘最坏的结果便是你三魂分离,七魄无主,沦为不死不活之人……’
  ‘不出五年,你必暴毙而亡……’
  往日幻境里的一切一幕幕出现在贺穆兰的眼前,这样的痛楚……
  这样的痛楚……
  花木兰是曾有过的!
  她怎么忘了呢!当年寇谦之做法,想要将她的神力转移,结果做法失败,她的力气不见衰退,到了后来之时越来越厉害,花木兰在家中就常常出现这种类似于高烧不起的症状,直到最后她穿了进来。
  当年花木兰解甲归田在家中呆了一年有余,到她穿到现世,也不过才两年而已……
  若算上她参军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若说这先天之气原本该在花木兰三十五岁时才达到极盛,最终让她暴毙而亡的话,那穿来的她无异于是个异数,在十八岁的身体里拥有了三十二岁的先天之气,以尚未成熟的身体承受了那般炽烈的力气。
  那为何她十八岁的身体却承受的住,未曾爆体而亡?
  是了,她曾死过一次,丢了三分之一的力气,怕是也多了三分之一的寿命。以花木兰的身体,若没有意外,她原本可以活许久的。
  可昙无谶大师施展神术,莫名其妙的把她的力气还了回来,虽然对她来说如虎添翼,可到了如今,竟还是承受不住了吗?
  难道这里并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世界?
  还是她的魂魄真实,所以这先天之力无论如何都会随着她不停轮回?
  原来无论如何,当这股先天之力在她体力酝酿了三十五年之时,都是她的神魂承受不住的极限。
  再来一次,原来还是会死。
  贺穆兰心灰意冷,根本无法再思索下去,哪怕陈节满脸担忧,还是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愿意睁开。
  花木兰,你预感自己死期将至时,是不是和我一般,如此心灰意冷,如坠冰窟?
  那时的你还有陛下为你逆天改命,而如今的我,即使是下一刻就死了,也不会再选择那条路了。
  就算她能活,中年大变的拓跋焘,又要伤害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将军,你莫哭,到底怎么了……”
  陈节咬着牙把贺穆兰眼角滑过的泪滴擦去,忍不住颤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那里不舒服?是不是很疼?医官!医官!你们想想法子啊!不能治病,止疼总行吧!”
  几个医官面面相觑,只能无奈地垂下脑袋,满室皆是长吁短叹之声。
  
  这一夜犹如让陈节和那罗浑等人回到了寇谦之全力施救的那一日,不同的是寇谦之是闻名天下的神仙,而他们的帐子里只有手足无措的医官,彻夜不眠的摸着脉搏,生怕她下一刻就断了气而已。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等到了天色破晓,黎明混沌之时,贺穆兰莫名其妙的恢复了正常的温度,脉搏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刚劲有力。
  她甚至能一个人撑着地上,缓缓地坐了起来。
  “将军!将军你没事了!”
  “师父!天啊!上苍保佑!”
  看着各种惊喜交加凑过来的脸庞,贺穆兰吐出一口浊气,再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活着,真好。
  时间和空间对于上天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一切的纷争、相斗、不甘、挣扎,哪怕是随之而来的和平和安逸,都不曾惊扰那通晓一切的慧眼。
  在宿命的眼中,一个人从这个时代到了那个时代,从这个时间点到了那个时间点,和一只鸟从这个山头飞到那个山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时辰之前,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之声,而一个时辰之后,她又重新感受到了血液归于经脉的涌动之力。
  但贺穆兰知道,一切都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
  “将军?”
  “师父?”
  看着有些征然的贺穆兰,陈节担忧地建议道:“您好不容易转醒了过来,还是先休息休息吧,万一又犯了恶疾……”
  “是,我该休息一会儿。”
  贺穆兰的身体诡异的处于最强盛的状态,尤其是她的力气,已经到了当世无人能挡的地步。
  之前她有多么痛苦,现在她就有多么痛快。
  她慢慢扶着地起来,感受着身体重新归于她之掌控的满足。
  “我去请赫连公,顺便道歉,昨夜让他受惊了。”
  贺穆兰微微颔首,和帐子里每个露出见鬼表情的熟人们点头示意。
  “该休息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允你们再睡两个时辰,天亮之后,我们立刻出发,前往胡空谷。”
  贺穆兰叹了口气,丢下一句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话。
  “我的时间,实在是宝贵的很。”

  ☆、第334章 以权谋私

  花木兰将军昨日被温泉里的毒气所熏,所以暂时不能动弹,所幸将军身体强健,毅力过人,硬是靠着自己硬撑挺了过来,此乃不幸中的大幸。
  以上,是军医和虎贲军中所有人给出的解释。
  由于这片温泉谷地确实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味,而且昨日也有许多士卒泡的过了头,头晕眼花栽到水里,全靠被人拖起来才清醒的,所以这理由虽然牵强,却足以敷衍过这么多人了。
  但对于陈节和那罗浑等人,是完全无法敷衍过去的。
  可贺穆兰能说什么呢?难不成贺穆兰要说“我觉得我大概是快要死了,所以会出现这种魂不附体的状态。等我真的要死了,就嗝屁真的醒不过来了?”
  所以她只能露出一副比其他人还要迷茫的表情搪塞过去。
  军医和盖吴等人把她的脉相探了许久,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但这些军医都认为贺穆兰虽然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最好回京后请国手寇谦之看看,以防是真的得了什么恶疾,或是被下了诡异之毒,无论是中了邪术还是邪毒,寇谦之都会通晓一二。
  贺穆兰确实是要找寇谦之一次,不过却不是为了治病,而是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至于前世那种延命的法子,她是连试都不愿再试了。
  昨夜虎贲军虽然兵荒马乱,甚至要靠高深的弹压才能安抚下来,可当贺穆兰洗漱穿戴好走出营帐,前往赫连定的营帐时,士气陡然一涨,似乎像是看见贺穆兰和阎王爷大战了八百回合,最终爬回了人间一般。
  “将军,您果然无事!”
  “我就说好人必有好报!”
  “您这样的英雄,连天都不会收的!”
  虎贲军各个喜气洋洋,争相传达贺穆兰无事的消息,直到贺穆兰进了赫连定的帐篷,还是有无数人也跟了进去,就为了看见贺穆兰能够好端端的说话。
  赫连定这一夜过的非常不好。半夜里有士卒在帐外叫嚣,还有人远远地对营帐投石。若不是高深连夜带着长安卫将他的营地保护了起来,赫连定甚至怀疑睡到半夜会不会被人莫名其妙捅了刀子。
  他一边诧异于花木兰的威望,一边又觉得事情发展的极为诡异,甚至后悔自己听了贺穆兰的怂恿后热血上头,居然跟了过来。
  “赫连公,昨夜的事情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如果有造成的不是之处,请都算在我的头上,不要计较我的部将们。他们都是粗人,直率地很,我替他们向您赔罪。”
  贺穆兰行了个重礼,惹得赫连定也坐不住了,连忙挑起来避让。
  赫连定似乎也觉得这一切无稽至极,他摇了摇头,微微有些怒意:“虽说是我指引你们来了温泉,但也是为了好意。冬日酷寒,这里的山脚下尚有牧草,扎营自有裨益,可若是我是为了把你们拐到这里暗害于你,那就是无稽之谈。”
  他声音渐高,“若不是花将军对我家有恩,我今日一定拂袖而去。哪怕我夏国破灭之时,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软禁于我,限制我的行动!花将军,此事一了,就算我已经还了你的恩情,往后休要再提昨夜之事!”
  显然昨夜受到的羞辱已经让他彻底恼怒,贺穆兰知道赫连定不气的离开已经算是有涵养的了,只得连连苦笑。
  “原本我也不觉得那是什么恩情,不过是恻隐之心罢了。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她看了眼精神还算好的赫连定,又接着说:“不过天色亮,我们今日必须要赶往胡空谷,希望赫连公及早准备。”
  赫连定没想到贺穆兰这么急,眼睛一扫她有些萎顿的气色,“你不干脆休息一天?昨夜你那般凶险,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贺穆兰身后的士卒纷纷称是,有的更是大声叫喊。
  贺穆兰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这些士卒的喧闹,摇了摇头:“军情急迫,我们还是及早出发吧。我的身子不碍事。”
  贺穆兰是主将,她下令虎贲军准备拔营,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赫连定自然是希望平定休屠人的叛乱,好让这些部族能够在夏国休养生息,这样一来,无论日后是用是打,至少实力不损。
  大军开拔,虎贲军望着前面举着高高的将旗,看着骑着越影从他们身边昂扬而过的贺穆兰,犹如重新找到了定海神针。
  加之昨夜温泉谷休息的充分,早晨的热水又省了不少时间,一群人出发的比往日要快的多,只不过到了中午时分,就已经到了胡空谷所在的白平地区。
  
  “将军,这里怎么这么荒凉?”那罗浑放眼望去,沿途路过的村庄都毫无人烟,哪怕是大军经过,连一个出来看热闹的小孩子都没有。
  贺穆兰派出了斥候前去刺探,却发现每个人家里都没有了人,不但没有了人,屋子里家徒四壁,连一块布都找不到。
  贺穆兰心中有数,不是这些人害怕休屠人和平叛的军队打起来先跑了个干净,就是这些人已经被休屠人掠进了山里。
  “看这里一点也不凌乱,应该是全部逃难去了。”赫连定极目四望,“杂胡和汉人混居之地,历来势不两立。一旦出现动乱,杂胡便会劫掠有田地的汉人,加之现在又是冬天,田地里的出产肯定都在家里囤着,真要乱起来,倒霉的还是这些人,所以他们干脆带着家当跑了。”
  贺穆兰也叹了口气:“莫说人,连牛羊猪狗都没有,看样子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事,连藏家畜的地方都有准备。”
  “我也曾剿过不少叛乱的杂胡,每次苦的都是这些乡民。若是他们敢帮了我们,之后杂胡回返,报复更狠。可逃的话来年说不定误了春耕,没了收成就会饿死;不逃连命都没了,连饿死的时间都没有……”
  赫连定面色也是极冷。
  “花将军平叛容易,怎么让这些吓破了胆子的乡民回来继续耕种,就是个难事了。”
  贺穆兰一言不发,看着荒凉的村庄,重新抬起了手臂。
  “大军继续前进!”
  胡空谷在白平县外三十里的地方,是一处葫芦形的山谷。四周悬崖峭壁,毫无植被,只有入口比较平坦。而入口处偏偏狭窄崎岖,需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山道,才能进入第一处宽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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