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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与嫡子-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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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她说完,六姑娘忽然跑进了雨幕里,她脑海不断闪现那双微微向上飞起的丹凤眼眸,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她只能任由自己奔跑在花园的石子小径上,期待着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亭子里,蒋琉白扯着唇角微微一笑,对愣住的雪珠道:“他为何而来?”

雪珠定定看着六姑娘在大雨中越跑越远的背影,须臾间发觉,昨夜她和欢喜那本是猜测的揣测,似乎眼睁睁的,在自己眼前上演了。

原来表少爷和她们姑娘——

可他们一个已然订亲,一个正走在订亲的路上,所以她一进亭子却没有说看到了表少爷,然事与愿违,姑娘竟自己瞧见了。

隔了好一会儿雪珠才意识到旁边还坐着蒋琉白,一时无措之极,只得硬着头皮絮絮道:“奴婢并非有意忽略您,您方才是否有问奴婢什么?”

他支起手肘,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说,你们府里的表少爷——他来做什么?”

雪珠知道这蒋少爷今日是随河阳伯夫人一同而来的,她心下正奇怪因何他会在此处,却听他如此问,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打心眼儿里,她是希望姑娘能嫁给眼前这位蒋公子的,河阳伯夫人几次亲自登门找二太太说亲,若不是二太太不是亲娘,压根儿不为她们姑娘考虑,指不定这桩亲事早便订下来了,眼前这位就是未来的准姑爷了!

想归想,雪珠面上很淡定,回道:“表少爷才打漠北回来,听闻我们府上老太太身体不适许久,这是特为来探望的。”

她说完,听见蒋琉白“嗯”了一声,然后沉寂下来。

耳边充斥着亭外噼啪不休的雨声,雪珠担忧地朝外望去,却见他转头看着自己,悠然道:“你不去看看你们姑娘么,这雨,很是大呢。”

雪珠一个怔忪,忙忙地开了伞跑出亭子,等到了小花园边上她脚步却慢下来。

是错觉吗,为什么会觉得蒋公子那话,意有所指?

##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她听见自己的脚踩在水塘里啪啪地响,抬手抹了把被雨水迷蒙的视线,六姑娘这才惊觉自己通身都已湿透,难怪会觉得脚步越来越重。

穿过青石子小道,她呼了口气,随之一瞬间眼眸澄亮无比。

“凤——凤嘉清——”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雨水迷进眼里,只能呼呼喘着气,跑到他身前张开双手拦住。

看见她浑身湿漉漉,稠黑如鸦翅的发丝粘在细白的颈上,凤嘉清只眉头皱了皱,脸上便再没有别它表情。

梧桐的叶子被雨水打下,寥落地铺展一地。六姑娘仰起脸,只混沌沌想着,他看见了,他是不是误会了?可她还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一路追着他跑过来,就好像她此刻看不分明他眼中淡淡的疏离。

“我,你… …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她结结巴巴问道,眸子躲躲闪闪,长长的眼睫也耷拉着。

回答她的是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你什么时候… …”

“那件事是误会。”他突然开口,淡淡看着她,“我不愿委屈你,所以我想,或许我应该做点什么。”

“… …漠北的风吹在脸上,卷着沙,带着血腥气。那时候,每每上阵杀敌,偶尔我会害怕那是最后一次想到你… …当我们的城池被联军包围,我突然庆幸你并非中意于我。

之后接到来自京中姐姐的书信,直到敌人联盟瓦解,我日夜兼程回来——”

也是那时,凤老夫人和凤夫人的行径让他陡然惊心,她即便嫁与他日后亦不能安逸,何况他已订亲,皇上心思深沉叵测,是他把一切想的太简单… …

他脸上漫上回忆的神采,顿了顿,唇际泛起一丝笑,“我仍是你的表哥,把我说的话都忘记。正如你长久以来所想,我们并不合适… …蒋家很好,你安心嫁过去。勿为我过去言行所扰。”…勿以我为念。

他的话混着冰凉的雨水一字一句入耳钻心。

她眼中温热,心绪纷纷扰扰如潮水。似感受不到漫天盖地倾泻而下的冷雨,一个人定定站着,看着他越走越远。

伸手揩了一把脸,指间面颊湿湿凉凉,已不知那是泪水亦或雨水,只是心坎里无法控制的酸涩满涨。

雨不知何时停歇了,她视线里一片迷蒙,茫然跌跌撞撞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L…

81佳偶天成

雪珠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六姑娘;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回了芙蕖轩;想着约莫姑娘她自己回来了。

她果然猜对了;一进门就看见六姑娘落水鬼似的站在轩窗前,表情沉寂;长长的头发蜿蜒滴着水珠,脚下那一块地方积了浅浅一层水渍。

刚想开口,身后欢喜却先她一步惊叫一声;何以自己出去沏了杯茶的功夫姑娘就回来了;还变成这样?“雪珠姐姐… …”她惊慌地唤了一声。

雪珠却顾不得欢喜;径自上前;小心翼翼道:“奴婢給姑娘换身衣裳罢;刚下了雨,窗边风大,这么吹着是要伤身子的。”欢喜已疾步上前关了窗户,搀起六姑娘手臂就往里间带去,雪珠出门喊了莲子等几个丫头几声,却不知这大雨后她们都哪里去了。

返身回房,欢喜已帮六姑娘换上了一件家常穿的素净衣裙,湿衣服挂在一边漆色光亮的红酸枝衣架上,还在吧嗒吧嗒淌着水。雪珠满心的话想说又不知如何说,她正踌躇间整个人已是被欢喜拽了出去。

六姑娘听见门边轻响,雪珠并欢喜的窃窃私语声隔着碧纱厨若有还无地传进来,她歪头盯了那两抹身影一会儿,自己起身在甜瓷白杯里续了水,仰头咕嘟咕嘟喝尽了。突然觉得有点累,她走到床边和衣躺下,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嗡然作响,人事交替。

怕是难以睡着了,她有些苦恼地捶了捶脑袋,身子才一侧,眼泪却毫无征兆从眼眶里滑出来,半张面颊湿湿凉凉。她怔了半晌,陡然蜷起身子呜呜咽咽起来,心里好像缺了一个口子,有簌簌的寒风灌进去,凉得人发颤。

本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是直到那一刻才明白,他说放弃了,就真的没有可能了。他不要她了…他居然要她安心嫁入蒋家!

她想他一定是误会什么了。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嫁到蒋家的,且二太太也会推拒掉,二太太那个女人希望把她的价值无限放大,甚至妄想让她入宫。

前途的晦涩蒙住了她的眼睛,昏昏沉沉将睡未睡之际只听得外间一阵嘈杂,有人猝然拔高了声音,“这是真的?!老爷答应了?”

六姑娘皱眉动了动,探起身子遥望着隔扇门上几个晃动的人影。

外间雪珠忽然捂住了欢喜的嘴巴,低斥道:“小声点儿,姑娘睡着呢!”说罢两人齐齐看过去,静了一会子,见里间没什么动静传出来,欢喜叹出一口气,神色一松,却马上跟着又紧张起来。

她让才从外面带回来重磅消息的莲子出了屋子,不安道:“你说这要是让姑娘知道了… …”雪珠已把亭子那边的事情与她解释过一遭,她现下满心里替自己姑娘难过。暗道若不是表少爷说了什么绝情的话,姑娘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何况那时雨下得大,雷声轰鸣,姑娘身边竟是伞也没有一把,一个人就这样走回来了。

雪珠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当时眼睁睁看着姑娘追出去,这份情谊,表少爷不该感受不到,似乎一切都极明了,却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因实在不明白两人之间是何种情况,再多的猜测也是枉然。雪珠摇头叹了叹,蓦地神色一紧道:“回头你吩咐下去,只说姑娘身子困乏,叫丫头们少进来走动,如此——要和蒋家订亲的事,嗐,能瞒一时是一时。”

欢喜抿了抿唇在雪珠旁边坐下来,“你说姑娘要不喜欢表少爷多好,表少爷早都订亲了,和我们姑娘又一个天一个地的。再说了,蒋公子多好呀,”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来,“那帮丫头说的绘声绘色的,当时河阳伯夫人都要走了,可二老爷居然从天而降似的… …

过后二太太又被老爷好一通说,她就是不想咱们姑娘好…蒋家多好啊,姑娘一过去就是嫡少奶奶,我看那河阳伯夫人也是欢喜姑娘的,要不然就是蒋公子中意姑娘,你瞧着罢,左不过伤心个几日罢了,往后的才是大好的日子呢!”

雪珠心想有理,也不再多言。

及至到了晚间,她们进屋里喊六姑娘起来吃晚饭,才惊觉她浑身是汗,面色泛红,整个人烧的糊里糊涂。雪珠手一探上去立马就慌了,“大夏日的,怎么染了风寒?!”

欢喜伶俐,二话不说撒腿就奔了出去请大夫。雪珠一面搅了湿毛巾盖在六姑娘额上,一面叫丫头去前院通知二老爷,又叫去知会了霄三爷身边的人,只等三爷一回来就能过来。

二老爷很快就到了,把个六姑娘屋里人狠狠训斥一顿,“知道小姐身子虚弱,怎好让其淋雨?!”众人跪了一地不敢作声,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二老爷带着低气压走进卧房里,触及女儿面庞,但觉其皮肤灼热,更兼眉头紧蹙。不禁又忧又气,好在郎中很快赶到,管家领着人进门,那郎中便隔着床帐凝神号脉,须臾道:“小姐肺气失宣,风热之邪外袭,此与风寒不同,”他看了一眼小几上雪珠先时放着的风寒三宝:紫雪丹、安宫牛黄丸、至宝丹,不禁微微摇头,“若用这些药反会使其恶化,病情加剧,小姐肺气失和,导致邪气从表而聚… …”

二老爷有些不耐烦,最后那郎中捻了捻山羊胡,走至外间提笔写下药方,又留下自配的清韵解毒丸、银翘解毒丸等诸如此类清热解毒分散风热的丸药,管家给了谢仪,跟着就送了出去。

霄三爷匆匆赶来时正听到郎中似是自言自语的话。“贵府上小姐实是有心事啊,只怕郁气难抒,难抒啊——”

他顿足而望,廊前一塘的碧色荷叶,微风阵阵,老郎中和管家的声音逐渐不可闻,这才进了屋里。此时二老爷吩咐完雪珠欢喜等人好生照顾六姑娘,正拔足出门,一头见着霄三爷,他不禁叹息道:“你来的正是时候,你妹妹病了,且好生陪陪她,过些日子我有事与你说,到时再差人唤你。”

霄三爷眸中一闪,应了是,暂时按下心思。等进去屋里,门边站着两个小丫头,欢喜抓药去了,只雪珠守在床边换湿毛巾。他摆了摆手示意雪珠下去,自己独独在床檐坐下,隔了一会子替妹妹换过毛巾,一时见她小嘴半张,一开一合,忙凑过去细听。

“渴… …”

六姑娘胸闷口渴,头痛欲炸,昏昏沉沉间只觉得自己被人半带着扶起身,白瓷杯口碰在唇上,她缓缓张开眼,一双如水的眼似含了缕雾气,迷迷蒙蒙望住了眼前人。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脸庞和面前人慢慢的,便重叠在了一起。

“明儿。张嘴,喝了水就不渴了。”霄三爷细声说着,清凉的茶水便喂进她口里。

看着妹妹断断续续咽下茶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他无奈一笑,神色温柔地伸手在她颊边探了探,触及那不同寻常的温度却令他担忧。

“你这般傻,”他叹息,想起下人们说的,不由缓缓道:“下雨了怎么不知道躲起来避雨?女儿家身子本就孱弱,这回是风热,下回呢,下回又该怎么着?白叫我挂心。”

听了这话她一颤,眼眸子陡然间亮起来,灿若星河,犹豫着启唇,喏喏道:“凤…凤嘉清,你会为我挂心,你还愿为我挂心?”她说完却见凤嘉清蹙眉不语,不由张惶起来,眼圈一红,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挂在下巴上,哽咽着道:“我…我不愿嫁给别人,我… …”

晚了,都晚了!

她难以说下去,只得死死咬着唇瓣,细腻委婉的情愫秋波间流转,心头却苦涩,难言。即便自己认清心意,可终是到了这一日。这一日,她旁嫁,他另娶。她早预到的!

一直以来,她不敢喜欢她,可是如今——

“你,你说庆幸我并非钟意与你… …你庆幸?你怎敢庆幸,为何要庆幸?!”她情绪赫然激动起来,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柔长的青丝散乱地垂在他膝上。

如一池被搅乱的春水,旁人只能驻足而观,看她波光潋滟柳条柔,无能无力。霄三爷心中大震,她脸上两条长长的水痕仿佛还在眼前流动,怔然半晌,复柔缓了脸色,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劝,直到怀里的人儿再没了声音,他低头一看,才知道她已是睡着了。

看着妹妹湿润的眼睫,他怜爱地伸手揩过,抱起她徐徐在床上躺好,又静静在床前伫立,凝了会儿妹妹安宁的睡颜,这才旋身出门。

##

翌日。

骄阳依旧,万里无云。

皇宫。

殿宇深广,朱阁绮户。

霄三爷垂手静候在大殿外,那灼热的气温似影响不到他。他看见廊前一株芭蕉晃了晃叶子,朱漆雕花大门忽然拉开了,一个老太监操着尖细的嗓音走至他跟前,赔笑道:“大人还需再等等,只这天儿暑热难耐,您不若先回去,届时皇上自会召见。”

“劳烦公公通禀,”霄三爷急道,见老太监面露难色,不觉放低了声音问道:“可是皇上不愿见我?”

老太监晃了晃手上的拂尘,须臾道:“这倒不是,大人有所不知,”操着拂尘朝里指了指,“眼下皇上正棘手着,我看等那位出来了,您才可进去呐。”

说着就走了。霄三爷来回踱了几步,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再次从里间被推开,他心头一松,抬目望去,只见一人慢慢从大殿步出,细一凝眸,那人不是凤嘉清又是谁?

于是赶走了两步迎过去,因在宫中,便唤他将军,日头辣辣的,凤嘉清眯了眯眼,认清来人。“曦琛。”他道。

两人才各自见过,霄三爷满腔的话卡在喉咙里,心下好一番酝酿,却见他眼睑青紫,神色疲倦。心下暗惊,眼下只得道:“明儿她…昨日淋了雨引发风热之症,现下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只晓得喊你的名字,表兄可知——?”

他才开了话匣子,那边老公公尖细的声音就插|进来,“大人,皇上宣见!”

霄三爷只得作罢,事有缓急,他跟着老太监往殿内走去,身后凤嘉清站在明晃晃的碎阳下,青砖地上树影缭乱,粼粼的光斑不时落在他肩头发上,疏影深深。

殿中闫潜坐在书案前,老太监极有眼色地退出去,关上门,燥热的暑气便隔绝在外。

霄三爷行完礼,抬眼见着案上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奏折,愣了愣,下定决心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今日倒奇了,”闫潜掀开一本奏折,朱色的毛笔在纸上绕了个红圈圈,低眉吹了吹,他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一个两个的都有事要寻朕帮忙,朕也有烦心事,爱卿说,朕该寻谁?”

默了一会子,霄三爷没有说话,闫潜觉得无趣,提笔在另一本奏折上画了个大红叉叉,笑道:“让朕来猜猜,爱卿之事与凤将军之事,是不是同一事?”

话音方落,只听霄三爷急道:“将军所为何事?”

闫潜突而又来了兴致,他推了推手头堆积如山的奏章,撑着下巴作出沉吟的模样,在霄三爷希冀的目光中,轻声笑道:“朕忘记了。”

忘记了?!

霄三爷明显不能接受这个回答,张大了眼直视过去,却不敢造次。

… …

##

雪珠端着已被饮尽的空药碗走出里间,欢喜靠过来道:“如何?药都喝光了不曾?”雪珠把碗在她眼皮下晃了晃,“药都肯喝,只是不说话,一上午了只坐在书案前看书写字,浑然不累似的。”

欢喜悄声道:“我怀疑姑娘她知道要订亲的事儿了… …”才说着,门口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音,两人望过去,只见七姑娘盈盈站在门口,手上托着个青花瓷的小碗。欢喜往碗里打量过去,见是一碗温热的冰糖燕窝羹。

两人对视一眼,七姑娘已自顾自端着碗走了进去,路过她们时也不吭声。她走进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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