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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与嫡子-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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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这样,”看着河阳伯夫人蹙起的眉她脸上换上了笑容,“近来老爷也忙,总不着家的,等他一回来我便把这事与他说。想来…没有不成的。”
河阳伯夫人听二太太如此说也只得暂且作罢,略坐了坐便告辞回府。
见她一走金妈妈想了想就端着冰镇的西瓜果盘进了屋,二太太坐在凉榻上一抬手把屋里其他丫头遣了出去,又忽道:“今儿的事谁都不许嚼出去,被我知道了,仔细你们的舌头!”
几个丫头字头连连应是退了出去,金妈妈近前道:“河阳伯夫人怎的突然有了这个心思,太太可是回绝了?”
二太太和金妈妈没什么是不能说的,便道:“还不曾说死了,不过也差不离了。”就是二老爷回了府她也不会透露一个字,她现在怕就怕夜长梦多,宫里要不快有点动作,那二老爷迟早是要知道的,那时她拦都来不及。六姑娘要是嫁到伯爵府里来日不比她的昀儿来的惬意,她怎么甘心!
二太太的顾虑没有持续下去,就在河阳伯夫人造访后的第三天宫里传了太后娘娘懿旨,邀各家尚未婚配,年龄在十三至十七岁的姑娘入宫赏莲。
“什么赏莲,姑娘你听说了么?外头都在议论这是太后娘娘要給皇上选嫔妃呢!”欢喜端着茶碗放在桌上,一屁股在一旁的秀墩上坐下来,嘴巴里叽里呱啦把自己在外头听到的话竹筒倒豆子般说給六姑娘听。
而一边的六姑娘歪在凉榻上,一本页脚都卷起来的书盖在她脸上,声音传出来便嗡嗡的,“欢喜我好热,你不要瞎吵吵… …”
欢喜心里暗怨她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六姑娘一入夏整个人就变得其懒无比,明明屋子里冰块供应不停,她还是嚷嚷着热,整日里吃不香睡不着的。
正巧雪珠掀了厚布帘从外面进来,一头细密的汗,“外头真是热死了,真跟那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似的,我再待外边儿也要給炼成仙丹了。”她抱怨了句,拿起桌上的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这才舒了口气,仿佛整个人才活过来。
欢喜没好气道:“那你也是炉子里不成器的丹丸,我瞧着咱们姑娘才像是要被炼熟了,指不定就要似那孙猴子,真能炼出来一双火眼金睛倒也美了!”
雪珠不禁多瞅了欢喜两眼,纳闷道:“这又是谁惹了你,怎么拿姑娘来顽笑?”
欢喜道:“还不是明儿进宫赏莲的事,你必定也听说了的,就咱们姑娘整日里不知在想什么… …”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雪珠安抚欢喜几句,走到凉榻前倾身看了看,笑道:“这不没睡嘛。”说着便把六姑娘遮脸的书拿了下来。
六姑娘翻了翻眼睛,额前的碎发有些汗湿地粘在脸上,她伸手揉搓几下头发就霍的坐起了身子。
外头口口相传的话真真假假的谁清楚,六姑娘心里原来并不当一回事,可被欢喜说了那么多她不禁也有些犯嘀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虽是三品大员家的小姐,身份却低了些,太后娘娘凭什么瞧上她呢?
到了第二日装扮的时候,欢喜有心把自家姑娘打扮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恨不能一出现就把别家小姐都比下去,得到太后娘娘的青眼有加。雪珠皱眉把欢喜插在六姑娘头上几只金光闪闪的钗子都拿了下来,果然六姑娘的表情好了许多。
“这明面儿上还是去赏莲的,没的弄成这样被人说。”雪珠道,独取了支碧玉镶嵌珍珠的如意钗子給六姑娘装扮上。
毕竟是进宫里去,打扮的不可太过素净,倒显得不看重,但也不能花枝招展的惹人注目,六姑娘摸了摸头上那支珠钗,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正常的打扮就可以了,清雅端庄,如此甚好。
欢喜本还欲说些什么,但看六姑娘也一副满意的模样只好咽下去,拿出一条蓝底白梅花不镶滚边的锦缎十二幅留仙裙,这条裙子是今夏新裁的,做工尤为精致,六姑娘总说家常穿这样的裙子太过奢侈,因此还从未穿过。
今日到底是进宫陪太后娘娘赏莲,也不能让人觉得寒颤,六姑娘最后挑中了这条裙子,才见欢喜脸上露了笑。雪珠见她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裙子都是清淡的,便选了件暗红绣银线浣纱对襟大袖衣为其穿上,脚上则是一双淡蓝浅白色牡丹绣花鞋,腕上也套上了一对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
六姑娘摇了摇手腕,腕间立时传来一股清凉的舒爽感觉,最后对着镜子照了照,整个人不能说是不出挑的,从衣着到脸蛋皆是可圈可点。但她稍一想象出一群豆蔻年华的姑娘站在一起的景象,就觉得完全不用担心,她只有被淹没在人海里的份。
后宫毕竟险恶,六姑娘穿越之前从初中就开始看宫斗小说,到后来荧屏上也出现了宫斗题材的电视剧,总之她深明一点:后宫很危险,进宫需谨慎。
欢喜不懂这个,甚而期盼六姑娘得到太后的青睐进宫为妃之类,她能看的出来,也可以理解,不过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一趟进宫不过是当作观光也好,进去瞧一瞧见见世面也就罢了,哪怕来日嫁給哪家不争气的什么庶子之流,如今也绝不敢做他想。
77宫廷
卿府的翠盖珠璎八宝车在金色的日光下缓缓行驶于街道上;赤日炎炎;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热风习习,暑气熏蒸。
耳边响着车轱辘碾过方砖响起的“辘辘”声,六姑娘独自倚在车厢里;双眼半睁地盯着车厢边沿冒着寒气的大冰块;脑海里回荡着临行前二老爷和二太太的话。
二老爷嘱咐六姑娘不要紧张,只要不出差错安然归来便是好的。二太太见二老爷在一旁;哪怕有万千的话想说也只好忍着,随着二老爷关照了几句,心下却是盼着六姑娘这一去最好是不要再回来了。
六姑娘在二老爷殷切的目光下走出院门,那一刻仿佛有种壮士离去的壮丽,然究竟自己不过去走个过场;首先自己不能乱了阵脚。走过攀着花枝的仪门,稀奇地见到七姑娘顶着烈日撑着柄青色油纸伞的身影。
“愿姐姐此去,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七姑娘道,唇角微扬。
六姑娘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似极了亲切的姐姐该有的模样,关切问道:“妹妹肚子可是好全了,现下都不疼了罢。”
七姑娘咬牙,“不疼!”甩身离去。
车厢轻微的摇晃着,想到七姑娘那一转身青白交加的脸她忍不住“噗哧”一声,遂又端庄起了神色,眯起眼睛随着车身摇晃。
不多时,马车在玉雎门前停下,六姑娘踩着矮凳下车,雪珠今日随同而来,早已从后面的马车撑起伞过来。
油纸伞遮住了火热的骄阳,六姑娘站在阴影里,一眼就看到了绵延不止的红墙黄瓦,眼前的牌匾上书着烫金的大字:玉雎门。龙飞凤舞,几乎难以辨认。
宫门前停着不少宝马香车,接连着几辆马车在六姑娘周围停下,耳边渐渐的莺声燕语浓了。早有宫人抬着一乘四周垂着薄纱的红漆轿辇停在六姑娘身边,确认过身份,六姑娘便坐上四人抬的轿辇进了宫门,她虽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张望的心情,可眼睛还是忍不住透过薄纱观察着四周。
举目望去,但见近处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宫殿气派辉煌,远处亭台楼阁笼在如烟的烈阳光影里,巍峨峥嵘。一群群宫人步履整齐地经过,低眉颔首,规整有致… …
也不知在轿辇上坐了多久,是一炷香的时间,亦或几盏茶的功夫?她只觉自己到了仙境,往日不是没有见识过富贵,却直到如今才知人常说的天家富贵是何意。
正是常人怎堪比得,亦难以消受。
站在青石砖的地面上,六姑娘随着面貌端正的宫女走进樊太后的东宫。
穿过几个小径来至波光粼粼的荷塘边,微风轻拂,众荷喧哗,莲叶脆生生如洗,幽香田田。莲花枝梗纤细,上托皎洁清香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几只蜻蜓立在莲花未绽的尖尖角上,艳阳下透明的翅膀晶莹生光。
荷塘周遭枝叶翠翠,蓬勃的石榴花从绿色的安静里喷发而出,放眼望去,红扑扑一片灼灼如烈火焚烧。
六姑娘上前拜过首座的樊太后,她头也未敢抬起,于天家威严中强自镇定着砰砰狂跳的心双膝着地拜谒。
“臣女卿明微,参见太后娘娘。”
这声音温软细脆,樊太后听得悦耳,不由道:“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六姑娘心下一紧,缓缓仰起脸,却还是低垂着眉目,不敢窥视上座之人。樊太后观她举止得宜,眉目若画,装扮不胜华贵然别有一番清新韵致,便随口道:“倒是生得一副好颜色。”
六姑娘也不知这时自己该作何样貌出来,遂拜下去又叩一首,谢过太后娘娘谬赞,姿态大方,倒也不似一般女儿家扭捏羞窘。
跟随宫人在自己的位置落座,六姑娘掩在袖子里的手这才一点点松开,手心里已是汗津津,风一吹凉凉的。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挺直脊背坐端了,这才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处园子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妥当的,四周树叶繁茂,叶子沙沙作响,荷塘四周摆放着一张张矮几,众人落座于后,头顶树荫凉爽,暑热竟似完全伸不进这处园子,心很快沉静下来。
借着饮茶的遮掩,她悄悄向樊太后望去,太后娘娘的年轻超出了她的想象,居然只是四十出头的模样,赤金松鹤长簪上珠翠点点,面颊白皙红润,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套着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纤长的小指上纯金嵌珊瑚护甲莹莹发光… …
六姑娘把茶盅放在身前的矮几上,左右的人她都不认得,注意力慢慢居然涣散了,直到身后一名宫人推了推她,她起初恍以为是雪珠,后才记起雪珠从一进宫门就被带着到别处等候了。
对座陌明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从前有幸见识过广平公府世子夫人的墨宝,卿姐姐既是世子夫人亲妹,想来如今这时候是断不能藏拙的!”
六姑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众人的视线已经在她脸上聚拢,而太后娘娘前方也多出了一方案几,上面铺展着一张澄心堂纸,桌案旁林林散散堆着几叠画卷,也不知是何时别家小姐作的。
她瞅了陌明园气焰嚣张的脸一眼,心里哭笑不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与陌明园结仇了,多半…还是因为那次陌明园和七姑娘打架罢,后来还被陌夫人押到家里給七姑娘赔罪,那几日二太太脸上的颜色总是分外缤纷。
六姑娘尚踌躇着,樊太后已说道:“既如此,你不若就上前来,哀家也想见识见识。”
听了这话六姑娘安敢不从,即使心里万吨草泥马放肆地奔驰在马勒戈壁的草原上,她仍维持着一脸的镇静,缓缓来至案边。
墨香萦绕在鼻尖,六姑娘捏着毛笔的指尖开始出汗,腻腻的。她的画风和这个时代所推崇的完全是两码事,她要是画出一则简易版的小漫画来会怎样?
思之又思,她仿佛已经看到陌明园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容了,她不就是想看自己出丑么,面子这个东西… …
突然六姑娘头顶电灯泡一闪,她不想出风头,更不想当众出糗,于是回头对太后道:“太后娘娘,从来只见人们吟诗作画的,看多了稍嫌无趣。臣女有个不情之请,想跟太后娘娘讨一柄剪子,不知可否?”
她暗暗捏了捏拳头,樊太后眉间一动,竟应允了。
等宫人端着托盘上前来,她从那托盘里取出银剪子,抬目扫了扫众人不解好奇的脸庞,心下暗笑,竟当场剪出几多栩栩如生的池中青莲,姿态各异,惟妙惟肖。
这不过是小把戏,可太后拿在手里把玩着,眼里却颇带了几分趣致,众人也跟着一片好评的赞扬。
六姑娘叹息,后宫这种地方果真是极虚假的,她逃过一劫似的方欲回座,却见众人纷纷下跪,口中直呼,“参见皇后娘娘。”
六姑娘顺势也跪下来,不多时脚边出现一双镶着南珠的精致绣鞋,头顶传来皇后娘娘清润的嗓音,“都平身罢,别因为我影响了兴致。”说罢朝着首座的太后盈盈一拜。
六姑娘站起身来,正欲离开,谁知皇后娘娘却指间拈着她方才剪的纸花,笑问道:“这是你剪出来的?”
她朝那小花看了看,眼里映出皇后娘娘的通水玉琉璃护甲,轻声回了句“是。”眼眸不经意擦过那张脸,微微一愣。
皇后娘娘的眼睛,那双丹凤水眸,很像一个人。
被六姑娘注视着,那双细长的眼睛渐渐弯了起来,她回身跟太后娘娘不知说了什么,但见太后笑道:“皇后喜欢你这些纸花,她宫里很有些彩纸,你可愿随她去?”
六姑娘自然应喏,随着一众宫人缓步跟在皇后娘娘身后。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目光随着皇后腰间霞光色细褶裙子的落梅瓣长裙移至她发髻间那枝硕大五凤金钱玉步摇,前面的人影骤然停了下来,那步摇也不再晃动。
皇后偏头唤六姑娘,“站那么远做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你且过来。”
惊异于如此平易近人的皇后娘娘,她跟过去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没有发现身旁人唇间始终弯着的一抹淡淡笑弧。
焦泱殿前几株芭蕉舒卷有致,不时有宫人屈膝向皇后行礼,一切都静静的。
进了殿内,六姑娘跟着皇后绕过屏风,其后是一间极宽阔的屋子,皇后娘娘兀自在花阑长窗前坐下,瞥了眼低头垂首的六姑娘,屏退左右。
六姑娘本想问皇后娘娘希望自己在哪里为她剪纸,结果发现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这是——
她有些吃惊地抬眸,皇后脸上的笑意极柔婉,扬起手叫她走近些,乳白撒桃红底子的宽袖随之倾下,露出一大截雪白皓腕。
六姑娘吞了吞口水乖觉地走过去,听到皇后笑道:“你和他形容的怎不一样。”
诶?
她一怔,近距离看着皇后娘娘,才猛然发觉她像谁。脑海里清晰地现出一张俊逸的脸孔,他有一双和眼前人如出一辙的眸子,曾几乎执拗地凝着她… …
正被记忆撩拨,又听皇后道:“他说会回来迎娶你,托我告知与你:万望等候。”皇后说着想起了入夏前收到的来自漠北的信,纸上潦草写着几行字。
她遥想着漠北的苦寒艰苦,握着信纸沉默良久。
六姑娘心中一突,她怎么忘记了,皇后娘娘出自凤家,是凤嘉清的亲姐姐。
她姣好的侧脸照映在日光里,如一朵半开的白莲,牵了牵唇,大着胆子道:“娘娘说的是,他还叫我为他做妾。”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嗓音微微发涩,喉头如哽了什么。
皇后显然没有料到六姑娘会这么说,微微张大了眸子,只是一会儿,她的脸庞很快恢复到往日的娴静意态里。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似看着一个孩子,却没有再开口。
不多时六姑娘主动告退,走出内殿,庭院里烈日当空,就连芭蕉也晒得委顿。
“卿姑娘。”有人叫她。
她抬手在眉骨处搭起凉棚看过去,只见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尤岫玉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一袭粉荷色纱衣上绣着几枝将开未开的并蒂莲花,腰间系一条碧色描金的月华裙,墨鱼花钿点缀于发间,姿态秀美,笑望着自己。
六姑娘其实不愿意瞧见她,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招呼,“尤姑娘。”
“是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尤岫玉笑着问,眼睛一弯,竟还扯出自己的帕子在六姑娘额头上抹了抹。“瞧你,都出汗了。”
六姑娘不自然地退后了一步,尤岫玉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我… …”六姑娘看着她尴尬的脸色,动了动唇,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耳边蝉鸣声越叫越响,尤岫玉却突然笑了笑,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六姑娘,似乎毫不在意。
六姑娘只得讪笑一下,随口道:“尤姑娘现下是要去见皇后娘娘么?”
“是呢,方要进去,正瞧见你从殿里出来。”尤岫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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