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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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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秦昊尧动了心。

但这世上并非动心,就能成就一段良缘。那些许情意,早已在这两年多的时光之中被渐渐耗费消散,这个男人——像是一辈子都无法取悦,而她似乎隐约可以感知他冷酷心中埋葬的痛苦,却也因此而更加沉迷,她甚至以为,只要她用心,往后她可以替代死去的贞婉皇后,得到他的感情和珍惜。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奢想。

他将那些感情和珍惜,全部锁在心里深处,哪怕贞婉皇后死了,他也绝不会延续赠与另外一个女人。

他可以给她们后妃的位子名分,他可以赏赐她们华服珠宝,唯独她们得不到他发自内心的宠爱,哪怕是她夏采薇也不是例外。

“既然是心病,就该找御医找找根源所在。”秦昊尧闻到此处,却没有任何动容,无声冷笑,根本就不在意,哪怕只是口头上的敷衍言辞,他也吝啬给予伪善的关怀。

他依旧介怀夏采薇数月前以巫术害人的罪名陷害云歌的伎俩,他从来都当夏采薇是个有教养有分寸的女人,也没有太多的野心,安于现状,才会将她册封为妃,只是这两年多时光的淬炼,没想过夏采薇多了贪婪和野心。

“这些日子,臣妾在宫里一日三省,的确是臣妾做了不该做的事。”她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跪坐在地毯上,只是双膝上的寒意依旧让她不禁暗暗发抖,她眉眼轻垂,恭顺地说道。“皇上虽然从来不说,但臣妾早就知晓,皇上之所以从几十位秀女中选了臣妾为妃,并非因为臣妾的容貌才情,更并非因为臣妾的身世靠山,而是因为臣妾跟已故的皇后长得有几分相似。”

秦昊尧闻到此处,俊容上却没有多余的喜怒,他只是听着,却不曾开口回应。

“这般的恩宠,让臣妾感激,却也总是战战兢兢,知晓或许并不长久。臣妾进宫两年多,不曾为皇上分忧解难,如今回想,自惭形愧。经历那件事后,臣妾不会再擅作主张,遭人利用,请皇上千万放心,臣妾绝不会犯一样的过错。”她再三地跟秦昊尧表明忠心,言辞之中可见真感情,的确也让人满心动容,可以察觉她的悔恨之心。

“夏贵人,你到底想说什么,摆明了说,朕没有太多时间。”

他下颚一点,冷声说道,夏采薇虽不是太过冰雪聪明的女人,却也称不上愚笨。她的一番话,他信与不信,其实并不重要。他对所有后妃,都从未彻底坦诚过,他可以宠她们,却也时时刻刻让她们知晓,他随时都可以收回在她们身上加注的一切,一旦何人过线,他绝不会有半点眷顾留恋。

他的直接露骨,总是如此伤人,哪怕是对女人,也鲜少设身处地地关怀。

“臣妾清楚皇上的心里,只有贞婉皇后一人,此生绝不敢造次多心。臣妾若是让皇上厌烦了,请皇上一定明明白白告诉臣妾。”夏采薇心中满是悲怆,进宫两年多,也不曾让秦昊尧对她另眼相看,更不曾真正地赏识她,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剥夺她为他生下皇嗣的机会。

哪怕在后宫衣食无忧,没有希望的日子,才当真是索然无味的。

秦昊尧眼神如炬,见夏采薇说的如此哀切,黑眸直视着她,早已洞察一切。“你会说这些话,自然是听到了宫里的传闻——”

“后宫本该有来来往往的人,才不显得冷清,臣妾向来是觉得人多更热闹一些,也比如今好。皇上找到心仪的女子,也是天大的喜事。”夏采薇垂着眉眼如是说,静心想了好几日,她最终不曾再度被祺贵人怂恿,能够在后宫守住如今的贵人头衔已经难得,皇帝何其城府深沉,她动任何心思他岂会不知?!她是经历过秦昊尧厉害的人,祺贵人三言两语不过助长她的不甘和嫉妒,只是沉静下来,却很难让她再次去碰那么大的风险。

“这些都是真话?”秦昊尧挑眉看她,不置可否,眼底的神采诡谲深远。

“是臣妾的肺腑之言。”夏采薇抬起眉眼,眼底不无惆怅黯然,轻声回应,一脸诚恳。身为女子,哪怕跟秦昊尧的感情未必多深,却也会心存嫉妒。只是若自己在秦昊尧的眼底没有半点分量,自己却在嫉妒之中越陷越深,一定是不会有好下场。与其余生守着空闺跟其他后妃一样等待一个绝不会再来的男人,还不如早些让她死心,免得再生枝节。

秦昊尧却也丝毫没有讲好话的意思,他顺水推舟,好整以暇地望向跪在身前的女子,不冷不热地问了句:“若朕当真厌烦了,你有何等打算?”

夏采薇没想过皇帝当真会坦诚早已对自己毫无兴致,不禁心中一沉,更觉自己前途渺茫,此生无望,一时气结,垂着螓首,面无表情地说道。“臣妾愿意常伴青灯古佛……”

“既然你有这等打算,朕也可以成全你。”扬唇一笑,他说的果断,似乎不愿多言,蓦地站起身来,就要扬长而去。

“皇上——”夏采薇愣住了,急忙身子一转,跪着爬前几步,锁住即将离开的男人身影,满目惊慌。她不过是想要秦昊尧一句承诺,哪怕是再微小的也可,至少可以捍卫她如今的地位,她说要当佛门弟子,多半是赌气的气话。她最终低估了秦昊尧的冷酷残忍,他绝不会念及旧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却是一句无用的话,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男人。

“夏贵人,你跟着朕也两年有余了,还不了解朕,朕最厌恶有人在朕面前说空话,说假话。”秦昊尧走到半路,才停下来转身看她,他泰然处之地望向她,没有半分同情怜悯。“这样看来,你哪怕跟朕一辈子,朕也无法彻底相信你。”

夏采薇顿时全身冰冷,素衣之下的娇躯微微发抖,听得出秦昊尧的言下之意,她如今当真后悔惧怕,生怕秦昊尧圣旨一下,当真让她去宫外寺庙修身养性。自从贞婉皇后死后,他的确迟早要找一个可以担当大任的后宫女子,只是她悟性不够,也没有让秦昊尧安心的魄力,根本无法坐镇后宫。只是……难道他已经找到了真正欣赏的人?!所以,此刻也毫不在意抛弃她?!

“朕还是先前那句话,你本性不坏,也无野心,朕原本看中你,便是看中你心中的宁静。”秦昊尧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睇着她,夏采薇心中的那些小心思,他岂会不知?!不过他始终不曾残忍对她,只因三年前让她进宫的人便是自己,如今有这样的结果,是他种下的因。既然如此,他也该好好处理此事。他想到此处,黑眸之中愈发阴鹜:“如今你心境已乱,继续在宫里待下去,朕总有一日会收拾你的烂摊子。”

到时候,她或许会变成一堆灰烬。

她也越来越觉得自己陌生了……她总是觉得秦昊尧不近人情,如今听来,他说的一点不错,实在中肯,她不过是小官之女,从小就过着安乐平和的生活,勾心斗角于她而言格外陌生,为了保护地位生出嫉妒之心也并非她所愿,只是情非得已。她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如此战战兢兢地活着,从未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此生又有什么好快活的?!再这样下去,她必当面目全非,若是犯下大错,皇帝自会收拾她,她也会走向绝路。

若皇上已经笃定抛弃她,也不必多言,或许一切还有转机,夏采薇深深俯下身子,说话有气无力,眼底有泪。“皇上,臣妾知道错了。”

“朕让你明日就出宫。”他淡淡丢下一句,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对将一生都葬送在后宫的后妃而言,或许宫外才能维持她们的最初面目。

夏采薇明白他的决绝,更明白他不曾说出来的怜悯,他不曾把她送去佛门,而是让她出宫,便是给她重新生活的机会,她哪里还敢讨要其他的恩赐?!她噙着眼泪,望向这个男人的挺拔背影,嗓音轻颤。“皇上,臣妾可以问一句,那个女人对皇上如此重要吗?”

“你们跟她不一样。”

他负手而立,沉默了许久,最终道出这一句话,随即朝着正门走去,不再停留。

夏采薇瘫软在地,她似乎不太明白,皇帝的这一句话,足足跪了大半日,她才突然领会秦昊尧的这一句话,为何她们会跟她不一样,除了贞婉皇后,这世间再美的女人,也是一样,再相似的女人,也是一样。唯独…。

皇上如此精明深沉,根本不会被任何人迷惑欺骗。

夏采薇突地低声笑出来,满面是泪,她最终想清楚了,独自一个人低声呢喃,嗓音破碎:“不是巫女云歌,而是贞婉皇后吗?”

她没有料到,天子居然亲口承认了,不是跟她一样,都是贞婉皇后的替身,否则,绝不会平白无故蒙受如此浩荡皇恩。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她不过是充当了他想念的木偶罢了,一个梦也做了两年多的时光,如今梦醒了,他愿意让她全身而退,她更该悄无声息地退开。

她是头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那个女人一回来,其他的后妃不过名存实亡。

让她抉择的话,她宁愿出宫,也不愿孤独地耗费自己半生,在这一座——会将人染成各种颜色的皇宫里。

若她是一个比湖水还宁静的女子,她如今渴望的,是皈依宁静。

……。

240 朕带你下江南

她站在湖边,垂着眼眸,深深望着水中的女子倒影,不禁神游天外。

穆槿宁——她渐渐熟悉了那个名字,那个原本就是她的姓名。

秦昊尧不曾用完早膳就匆匆离开,后来她才知晓,他是去夏贵人的宫里。

她当然不在乎。

她如何会在乎?

哪怕成为他的皇后,也迟早要习惯这样的生活,她嫁的男人并非寻常百姓,即便贵族也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世人从来也是见怪不怪,更别提一国之君,艳福不浅,看遍满园春色,自然不甘一枝独秀。

更别提,她不过是安于现状找到了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罢了,她对这位有名有实的天子夫君,哪里来的感情呢?!

只是为何,水中的女子,却眉头深锁?

是有心事吗?

宫里的日子并无她想象的深不可测,在秦昊尧的暗中庇护之下,她根本不必面对任何风波和谣言,锦衣玉食,宫里如今风平浪静,似乎没有任何需要她忧虑之处。

但为何她看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宠她纵容她,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

手中的碎石子,丢向水中,她冷着眼看着水中倒影变得曲折破裂,只是女子的眼神,似乎隐约还有一丝哀怨之情。

她紧蹙柳眉,心事重重,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紫鹃从远处迎了上来,在穆槿宁的耳畔低声细语一句。

她闻言,当下就面色大变,疑惑不解地转过脸去,有些不敢相信,低声询问。“此事当真?”

紫鹃望向穆槿宁,面色凝重,点头应了一声:“奴婢刚听卓明宫的姐妹说的,不敢有假。”

皇上将夏贵人赶出宫去了?穆槿宁径自揣摩,夏贵人在暗中做的事,一定是被秦昊尧拆穿了,一怒之下,才对后妃如此重罚。天子无情,哪怕可以专宠一人数年,何时厌恶了腻烦了,随时都能将人扫地出门。世事无常,这皇宫里的事,就更加说不准了。

繁华,就好似过眼云烟。

一松手,就什么都没了。

她该觉得庆幸?还是应该以夏贵人为鉴,更加谨慎小心,哪怕秦昊尧对她格外用心,她也不该恃宠而骄?!毕竟无人可以否认,皇上这么做,不无杀鸡儆猴的意思,是要其他三位后妃安分守己,做好分内之事,不再编派祸事,那么她呢?!她是否也在被威胁警告的对象之中?!哪怕过去再如何被他专宠,无论是后妃还是皇后,都不过是一个女人,皇上的耐性自然是有限的,更有自己的底线,不管谁

正在她心绪纷杂的时候,阴天不知在何时已经转沉,寒风瑟瑟,哪怕穆槿宁穿的厚实,也似乎无法抵御寒风,两人急急往回赶,刚走到偏殿屋檐下,雨点便开始打落。她默默站在屋檐下,说不上为何,一遇到下雨天,她当真心情就消沉许多。

雨下的并不大,寒风中卷来细小雨滴,因为冬日骤冷的关系,更让人无法在风中伫立太长时候,紫鹃看她沉溺在自己的心绪之中,也不再劝阻她回屋,从偏殿内取来一件连着风帽的白色披风,披在穆槿宁的身上,她似乎依旧不曾察觉,眼波之内依旧是一片黯然神色。

紫鹃不知穆槿宁到底在看什么,偶尔有几个宫女护着手中搬运的物什,脚步仓促地走到长廊下躲雨,再过一会儿,再无人经过寝宫前,灰茫茫的天底下,万籁俱静,安静的连一句人声都听不到。万物枯寂的寒冬,仿佛被泼上了灰暗的颜色,在天地间拉上一道浅灰色的帘子,也在人的双眼之内拉上一道暗色的帐幔。

她好奇的,自己到底是一个何等样的女子,而秦昊尧……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们到底因为何等的缘分,才会互相喜欢呢?!他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事,美好的,甜蜜的,丑陋的…。

到时候,当渐渐揭开那些记忆的时候,她当真可以全部承受接纳?!不管好的坏的,她都愿意看清这样的自己吗?!

逃避的人——终究还是她自己?!

他对自己的心意,说穿了没什么了不起,时间一过,再深的感情也会变淡消退不是吗?!明明那么睿智决绝的男人,既然看透世事,便不该如此执着,到底他执着的真正原因为何?!只是想找回往日痛失的女人?

她回到宫内约莫半年了,她什么都不曾记起,或许哪怕待在这儿一辈子,她也不见得可以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唯独她站在被火烧毁的淑宁宫前面的时候,她隐约能够感觉到那一夜噬心般的痛苦,既然她并非能够感应到别人过去的巫女,这些自然就是残存在她心里的点点滴滴。或许,当真是她的梦魇吧,因为太过深刻,太过悲哀,太过无奈,太过心痛,才会留下这一小块碎片,深深扎在她的心深处。故地重游,触景生情,她才感知到些许遗留的绝望和寂寞?!若在当下,比火焰还要旺盛的在心中不曾熄灭的,到底是对那个人的留恋,还是更想早些彻底解脱的失望和痛苦,她依旧无法才彻底理清楚。

在面对冰冷又火热的死亡的时候,她心中是否还有想念不忍放手的人?!而那人,又是宠爱她的秦昊尧吗?!

她在这座宫殿里要掘地三尺挖出来的真相,比他告诉她的更多更深。

“娘亲——”

长廊口传来男孩清亮的声音,将穆槿宁从繁杂的心绪之中拉了回来,她一时想不起这个声音在何处听过的熟悉,默默顺着声音和脚步声望过去,灰暗的天色之下,红色的长廊屋檐下,有一个女子正在收起打着的伞,而朝着偏殿跑来的,正是上回见过的五六岁大的男孩。

穆槿宁顿时呼吸一滞,脸上血色全无,孩子离她越来越近,她却全然不曾准备好如何应付他,她仿佛站在悬崖上,寒风迎面扑来,卷起她的裙摆,风雨更加无法躲避,她心生退意,脚步无法控制,却明明是往后退了一步。她虽然愿意成为自己是穆槿宁的事实,却还无法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串联起来,见到这些跟陌生人无异的故人,她当真是手足无措。

孩子却看不清女子面容上的一丝惊慌,依旧雀跃地冲向她,跟在他身边的婢女却停在长廊口,忘记了打伞,也不曾拉住孩子,更不曾劝阻半分。

跟在杨念身边的,并非赵嬷嬷,而是琼音。

再过两日就要过年,被杨念缠着久了,她也想让孩子完成心愿,哪怕只是见到一位长相相似的新后妃也无妨,终究是让杨念心想事成,也就硬着头皮陪着杨念进宫了。来的路上就开始下雨,宫门口的侍卫一看是杨念,不曾多问几句,因为这么糟糕的天气,侍卫也不曾发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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