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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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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在等他经过而已,下雨,下雪,晴天,阴天……她一直都在这儿,只因她除了这个法子,已然无处安放她的这段纯洁又固执的感情。

她的眼底,到底下了多少场大雨,到底他让她经历了多少回的伤心落寞,失望心痛之后,才让她不愿再回首,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最后一回,也不愿再去回想那个秦昊尧了?!

她不给他任何机会,其实,也是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最初的崇宁……已经在这一场时光的大雨之中渐渐走远,他无论怎么呼唤,无论怎么挽留,就像是即将停下的大雨,即将放晴的天空,他根本无力操控。

她从不轻易落泪,但不知是因为骆驼的死,还是因为宫中的险境,或是因为她突然地想念大食族,更是因为这一场让她无法了解自己心迹的突如其来的大雨,她居然满目泪光,被秦昊尧打断了她惆怅零碎的心境,云歌蓦地收回已然充盈在眼眶的眼泪,紧紧闭着粉唇。

秦昊尧就站在她十步之外的距离,他深深凝望着眼下的白衣女子,极尽疯狂的想念和渴望早已让他失去理智,心中满是酸苦滋味,哪怕铁石心肠如他,他已无法自控。他的眼底同样蒙着一层烟雾,就像是远方雨天相接的地方,大雨冲刷在地上,拉起一道巨大的白色帐幔,眸光胶结在她的面容上,哪怕隔着面罩,他可以看透她眼底的惆怅和孤寂,毫无保留。

疾步走向她,一把扼住她纤细手腕,他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无法再继续忍耐他对她的愧疚和悔恨,疼爱和怜惜,秦昊尧蓦地将她拉入怀中,喉咙紧缩,让薄唇边溢出的嗓音格外低哑厚重,轻易地钻入她的耳中,沉入她的心内。“你在等朕?”

对于他而言,得到她,更迫切。

他迟早要跟她坦诚一切。

云歌的身子重重撞在他坚实的胸口,面颊贴着他的华服,一片凉意从肌肤上深入血肉之内,他的心跳那么坚定地穿过她的眼眸,她从未跟任何男人靠的这么近过,除了张少锦,这世上再无一人拥抱过她。

只是,她当然不在等任何人,为何听秦昊尧这么问,她也险些以为自己坐在下雨的长廊等了整整半天是为了等一个人?!她越来越混乱,却也越来越慌张。

她怔住了,脸色划过一抹苍白,睁大水亮而透露出满满当当慌乱的眸子,不等他双臂环住她的身子,她已然咬紧牙关,奋力挣脱开来。

她不敢置信地睇着眼前的男人,眼底盛满了不快和愤怒,悲伤和厌恶,这些情绪太过厚重纯粹,只是当秦昊尧一眼看穿的时候,却已然来不及了。

“槿宁——”秦昊尧满心沉痛,正欲拉住她的手,她每一回看着他后退,总是让他觉得像是多么可怕的人,只是这一回,她却再度挣扎,这一个陌生的名字,早已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她头也不回离开长廊,奔走在大雨之中,雨水跟她融为一体,单薄的白色巫服紧紧贴在她的身上,玲珑曲线毕露无遗,黑发因为雨水的湿润而贴合着额头和面颊,她隔着雨帘看那个男人,他的那一声呼唤,却依旧在自己耳畔不断回响。

她根本摆脱不了他炽热的目光,虽然巫女触碰情爱是族内大忌,但方才秦昊尧的眼底,他的冀盼和渴望,早已让他化成一团熊熊大火,她稍稍一碰的话,就会化为灰烬。

但她很清楚,他看着的并非巫女云歌,而是他言语之内的槿宁……或许,也正是他曾经提及过的,她与之相似的那个女人。

瓢泼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她呆呆站在雨中,身上的凉意,比不过被他眼神烫伤的疼痛。

她当然全都明白,恍然大悟,他为何会如此器重她,哪怕她对他出言不逊,甚至掌掴伤害君王都依旧活的好好的,不是因为他对巫术惧怕,更不是因为他对巫女有了兴致,而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这张——跟他过去相识的女人有几分相像的脸。

她能够存活至今,更得到他诸多宽待,跟她毫无关系,只是因为她是他寄托哀思的替身而已。

在秦昊尧对着云歌喊出穆瑾宁的名字当下一刻起,他就清楚他已经犯下大错,他眼看着她不堪重负跑入大雨之中,擦过她衣袖的手掌无力垂下,什么都握不住,除了此刻湿漉漉的空气。

这一切,简直都是笑话!紧紧攥着拳头,雨水从云歌的头顶上浇下来,一刻间浇熄了她对秦昊尧好不容易才生出的安心,此刻,尖锐的防备因为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怒意而将她割伤,她清楚自己心头在淌血,雨水从黑发上滑下,悬在她的长睫上,雨水淌入眼睛让她觉得克制不住想要流泪的酸涩,但她却无法对他宣泄心中的怒意——自然,若不是他将自己当成是死人的替身,她绝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活到如今。

秦昊尧不顾雨势渐大,冲入雨帘之内,看着被大雨淋得湿透的云歌,他自然满心不舍怜惜,可看她如此盛怒抗拒,他若是在今日就将所有的真相坦诚,她又如何承受?!

“你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我只是一介平民,但我也有我想要守住的东西,我从未奢望从你身上得到更多,即便这样也不行吗?”

秦昊尧心如刀割,她的话,跟穆瑾宁说过的多相似,在她弥留之际,她笑言他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哪怕她不在他的身边,也同样会有很多女人爱他。

而如今的云歌也是一样,她同样在拒绝他,把他推开在高大的心墙之外。

她的眼神制止秦昊尧走的更近,因为寒意侵入体内,粉唇发白,一脸苍凉,毫无血色,她苦苦一笑,不知是因为被无缘无故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而心酸难过,还是因为他对她的宽容豁达,也曾经触动她,只是如今,这些都变成破裂开来的泡沫。

她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雨水之中,突然看不到将来要走的路——喉咙紧缩,胸口熟悉的沉痛再度袭来,拼命拉扯着她的心,哪怕她正承受着大雨淋着,也不肯放她松一口气。

秦昊尧紧蹙眉头,云歌的面色惨白难看,若是她继续淋雨,自然会大病一场,是他的莽撞冲动坏了所有的事,要打开她的心防何其之难,如今哪怕眼看着她再度将心门封锁,他也无法怨天尤人。大雨从他俊美无俦的面孔轮廓上滑下,也不顾身上华服全部湿透,薄唇紧紧抿成一线,他突地下了决心,依旧朝着云歌的方向走去。

云歌忍痛抬眸看他,他坚毅的俊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唯独那双黑眸之内晦暗不明,因为无法看清他的喜怒,她更觉得他难以捉摸,不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到底多远,也不管他们错过的时间到底多久,他决不能再容忍她再一次跑出他的视线。

就在云歌转身离开的那一瞬,秦昊尧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俊脸紧紧靠在她的螓首之上,双臂宛若铁链般困住她的身子,环住她纤细腰际,彼此冰冷的面孔相贴着,黑眸愈发深沉,哪怕她再如何反抗他也从未放开她,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更坚定,云歌就是她。

他对她太了解,她的面容,她的身子,她的背影,她的眼神,她的笑靥,她轻锁眉头的惆怅,她弯唇微笑的欢喜,每回他抱着她不禁变得僵硬青涩的身体,他都知道,他从未忘记过一分一毫。

没有任何人跟他的契合,会胜过穆瑾宁。

云歌撑大惊慌至极的双眸,她肃然平静淡然,波澜不惊,但身后男人的举动,是最大的威胁,她不敢再轻易动弹。在她看来,大圣王朝的君王早已变得疯狂,他把她当成是自己记忆中的女子,更不愿回到清醒的世界,他宁愿一错再错,而绝不后悔将她一道拉入泥淖一起沉溺。

直到察觉怀中的女子不再挣扎,秦昊尧才轻轻扳过她的身子,俊挺身子对于眼前娇小纤瘦的女子而言宛若最好的庇护,他微微压下身子,俊美面容之上一片阴霾,俊脸越压越下,越靠越近,云歌早已屏住呼吸,在心中默念宁心安神不受诱惑的颂词,但念了几遍而已,他的鼻尖几乎已经贴着她发凉的鼻端,她再也无法逃脱他的视线,雨水从他的脸上不断浇下,却突然让她的视线愈发清晰。

他紧蹙俊眉,视线紧紧锁住她的身子,她的一举一动,她每一个闪烁却又试图让自己更坚定的眼神,都无法再推开他。薄唇总是看来冷漠无情,刻薄疏离,只是这一刻,他的眼眸宛若幽深的一口井,她不小心跌入其中,再也无法幸存。

雨水浇透了彼此的身子,唯独那一双黑眸之中的火焰,却从未浇熄,相反,越烧越旺,莫名复杂纠缠的情绪萦绕其中,云歌越是看的专注,却越是心疼。

她心口的疼痛,愈发决裂,为了不再被诱惑动摇,云歌紧紧闭上双目,在大雨之中轻轻颤抖,他的手也是冰冷的,缓缓贴上她的面颊,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极尽宠溺呵护,却又让她更为之不寒而栗。绝望至极云歌满心怨怼,两个多月的平静假象,也早已被今日的一场风波搅乱,她得不到任何该有的尊重,她如何保住自己不被强权强势压倒?!他的霸道,根本就像是一张网,而她,是一尾鱼,费尽力气也逃不开。

她并不喜欢雨天。

每一个下雨天,她的心都会变得沉闷,但却不如这一回,心痛如绞,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并不刺中要害,而是一道一道往心上割,痛苦难耐极了。

秦昊尧的神色复杂,眼底满是苦涩和不忍,四年前她从北国回来,那一日也是下了一场大雨,他也是跟今日一样早已在等待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她,他不是擅长花言巧语的男人,更从不讨好任何女人,但他一直相信,她什么都能懂。

“皇上!皇上在这儿,快,把伞拿来!”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秦昊尧侧过脸,从大惊失色跑着过来的太监手上接过伞,撑在云歌的头顶上,她缓缓睁开双目,抬高柔荑抹去脸上的雨水,她依旧看着他,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秦昊尧为她撑着伞,两人一道回了寝宫,这一路上云歌都不曾开口,在她看来,如今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任由两名宫女为她换下身上湿透的衣裳,眼眸之中尽是冷淡眼神,她只觉好笑至极,她根本无法三言两语就为他解开心结,如今,却最终还是搭上自己,越沉越深,无法自拔。

无力地依靠在床头,她轻轻扯开衣袖,望着手腕上的那一圈浅黄色琥珀珠链,疲惫的心才得到些许宽慰,张少锦似乎是为了让她往后的日子一帆风顺,心想事成而特意赠与她,而如今,她根本无法说服皇帝,也让自己陷入困境。

门被打开,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歌转过身去,不愿看来人的面孔,咽下满满当当的苦涩,藏匿在锦被之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不管我跟那个人有几分相似,请皇上看清楚,我并非她。若是皇上不自重的话,迟早会受到上苍惩罚。”

她的嗓音透露出冷淡的清灵,这个皇帝并非愚蠢之人,只是被情所困,理智根本敌不过感情。但他对任何人深情也好,绝情也罢,都是跟她毫无相干的事,身为巫女,虽然可以倾听世人的苦难,但绝不会对任何人过于亲近,哪怕这个人是一国天子。

这是她对自己的威胁,只是哪怕如此,秦昊尧还是见到她的纯良。他自然更能看清云歌的心,她如今除了威胁他之外,别无办法。他不再朝前去,默默盯着那一道倩影,那么大的雨,都无法浇熄他对她的渴望,压抑了三年多的渴望,但他不能再把她逼得更紧。闻到此处,秦昊尧的唇畔溢出这么一句,不像是玩笑话。“朕一直在等着惩罚。”如果是她的话,且放马过来,他绝不还手,定会安心接受一切重罚。

或许,他如今就在受着惩罚。

看到心爱的女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一回回被她的眼神刺伤,在这一场战役中,他是失势的那一方。没有任何一回,更让他品尝这么沉重的挫败和失望。

说完这一句,她听到秦昊尧的脚步声越走越远,随即是关门的动静,她的力气和耐心在这一刻全部用磬,陡然挎下肩膀,面色素白,咬牙取下脸上的珍珠面罩,将它狠狠丢下床脚。

她即便始终戴着面具,他看在眼底的还是记忆中的人影,她总算明白,为何他在私底下召见她的时候,总是不让她戴着——只因,他想在自己的脸上,找到几分已故之人的影子。

……

“舅舅——”

奶声奶气的童声,从门外传来,不等身畔的女子松手,女娃就已经挣脱开了,奔向殿堂最高处的金色阶梯。

秦昊尧闻言,当下就放下手中的奏折,他站起身来,走下阶梯,小女娃扑向他,双手紧抱着他的双腿,呵呵直笑。

见到她,秦昊尧冷淡疏离的面容上,也再无任何严峻,缓和亲切几分,弯下俊挺身子,一把利落地将女娃抱起。

这个女娃才两岁多,正是语阳公主的女儿——心羽,天生爱笑,跟性子清冷孤傲的语阳公主没有任何两样,这双圆圆亮亮的眼眸一笑起来就像是天上的弯月,胖乎乎的小脸更显可爱,跑了这一段路,脸颊上已然是一片绯红。今日穿了一身嫩黄色,每每走动起来,更像是一尊讨喜的金元宝似的,每当心羽进宫的时候,宫里总是热闹许多。

“把孩子带去花园。”

一道冷冰冰的女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秦昊尧这才顺着声音望过去,站在殿堂之下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妹语阳公主。

秦昊尧俊脸上的笑容,一刻间消失,面无表情地将心羽放下,女娃眼巴巴地仰起头望着一言不发的秦昊尧,睁大了清亮的双眸,几乎要哭出来一样。语阳公主身边的婢女见状,也不敢得罪任何人,只能低着头,急急忙忙将心羽抱走。

“有什么事就快说。”秦昊尧淡淡睇着语阳公主,依旧站在原地,却也不曾主动靠近,他当然明白语阳公主来所为何事,他这个当兄长的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语阳的性情。没什么要紧的事,她绝不会随意出现麻烦他。

语阳公主一身青色宫装,梳妆得体,如今已经是一个女娃的娘亲,清冷面容上多了些许祥和,看来更加友善,她看着眼前的兄长也是最亲的人,心中不无矛盾两难,她冷冷淡淡地开口,要一探究竟。“前几日我就问过王镭了,皇兄的意思,这回是要让赵尚死在天牢里了,有侍卫拦着,我也不能见他一次面。孩子已经整整十天不曾见过爹了,在驸马府吵闹的实在没有办法,我才带她来的,皇兄就不能给我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吗?”

“他犯得是欺君之罪,赵尚有这么大的胆子,无法无天,任意妄为,就没想过朕有朝一日会六亲不认?”秦昊尧闻言,并不意外,冷哼一声,随即转身走上一级级阶梯,重新坐回金色龙椅之上。俊美面容不近人情,一身无法驱散的寒意,哪怕来的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没有任何动摇犹豫的意思。

语阳公主不禁轻蹙眉头,面色覆上片片死白,心头一沉,更觉此事棘手,她这个当妹妹的,如何会不懂若不是赵尚惹怒了兄长,兄长绝不会不顾自己的情面,将赵尚打入天牢,甚至也不为她和心羽着想——因此,她在驸马府虽然每一日都过得不安,但还是希望何时皇兄消了气再来劝说,秦昊尧是个固执的男人,当年为了自己的婚事就诸多为难过赵尚,幸好这两年心羽的出生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他也渐渐把赵尚看成是半个自己人。语阳公主深知在秦昊尧的气头上,她若是进宫,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只是没曾想过,等了十天,终究还是一样的结果。

秦昊尧冷冷瞥过一眼,扬唇一笑,唯独这笑容没有一分亲近宽容的意味,言下之意更是寒冰般决裂。“朕可以让他当这个驸马,当然也可以废掉这个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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