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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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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尚,你以为你跟语阳成了亲,当了驸马,朕就会容忍你所有的过错?”秦昊尧居高临下地睇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赵尚,冷傲的面孔上,没有任何动容,一句话,便把人推向了不寒而栗的地狱。

他从来都不觉得他的语阳配不上区区一个赵尚,语阳嫁给赵尚,是下嫁。赵尚在成为他们一家子的时候,就理应为秦家做些事,而不是束手无策,无能地让人鄙夷唾弃,更不会是想方设法让他认命,相信穆瑾宁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他们只能按部就班,绝对不能试图跟老天作对。

“微臣的过错,就是救不了槿妃,若因此,微臣甘愿领罪。”

赵尚没有半分怔然,点了点头,他没有任何辩解,从容冷静地让人觉得陌生,这世上没有任何位子可以一辈子高枕无忧,皇帝太子都会死的凄惨,更别提他一个小小驸马。但凡违逆秦昊尧的人,决不能妄想逍遥过活。

“领罪?”秦昊尧冷哼一声,下颚紧绷,他的神态有几分戏谑,几分调侃,当然更多的是毫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穆瑾宁的性命,其他人是死是活,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毕竟要了别人的性命,就能换来穆瑾宁活下来吗?

“死罪。”

赵尚紧紧蹙眉,他清楚如今对他不利的情势,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解围,即便是如此,他也不再迟疑。

秦昊尧没料到赵尚说的这么痛快,也有一分错愕,他的黑眸之中闪过一抹晦暗,今日跟赵尚的对谈,实在让他胸口沉闷,太多太多的惊讶沉痛,压得他无力再去迁怒别人。他转过身去,不再让任何人窥探此刻的神情,唯独那双深邃的眼,再无一分光亮,就像是三更天之后的深夜,墨黑的无以复加。

一道波光,在那双黑眸之中一闪而逝,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孤寂,让他宛若会人从身后打了一闷棍,他哪怕如今支撑着身子站着,也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

摸了摸自己疼痛的穴道,头绪早已纷乱,他眼神一凛,最终说了句:“你先回去,语阳等不到你,又该心慌了。”

赵尚跪了太久,站起身的时候,双膝已然麻木不仁,他暗暗舒了一口气,也说不清楚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作祟,让他茫然若失。

直到赵尚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才听到身后那个无比尊贵的男人这么说,宛若低声自语,宛若说服他自己一般的信心满满和残酷骇人。“朕会让别人来看好她的病,只要你今日说的有半句假话,朕也轻饶不了你。”

赵尚头一低,沉默着,他也没想过要得到轻饶,哪怕他如今是语阳公主的夫君。

推开门的时候,他脚步虚浮,却还是咬紧牙关走了出去,只是走出宫的这一路,他看上去都有心事,忧心忡忡。甚至有熟悉的太监对他行礼呼唤他的名字,他也不曾听到。

秦昊尧的信任,他受之有愧。若是用性命终结这一场荒唐的悲剧的话,他也不会有抱怨。

“皇上,该用膳了。”

太监派宫女端来七八道菜肴,整整齐齐摆放在长桌上,这位新帝生活并不奢侈,像极了以前的太祖皇帝,虽然性情冷酷,喜怒难辨,但在生活起居方面,却并不难伺候。

秦昊尧这才转过身来,却不曾走向长桌,只是越过几名下人,直直走出了宫殿,冷着脸走向自己寝宫。

刚走到寝宫门口,已然听到门内不小的动静,秦昊尧不曾停下脚步,紫鹃迎了上来,满目惊恐慌乱:“皇上,槿妃娘娘昨夜一夜没睡,亲手整理了行李,奴婢们拦不住——”

他突地眉头紧蹙,心头一沉,难道她又开始神志不清了?!赵尚的话,还在他的耳畔,不曾彻底平息,如今却又雪上加霜。

不管如何,他还是敛去眼底的寒意,示意宫女打开门来,他这就走了进去,他审视着眼前的光景,俊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本该在寝宫之内精心休养身子,三日后,便是封后的好日子,但为何到紧要关头,她还是让他牵肠挂肚?他冷眼扫过她手中的包裹,看得出很轻便,只有一两套随行的衣裳,没有金银细软的痕迹,哪怕要走,她都走的潇洒。

他从穆瑾宁的眼底,见到几分错愕,他清楚她如今认得他,那便是清醒的,看来遭遇这一场大火之后,她说的也不只是气话而已。

“崇宁,这回朕可以原谅你一次,但你若是不走,就再也不能用这种法子来要挟朕,要朕低头就范。”

他俊脸微侧,黑眸一扫,示意宫女退出去,他冷着脸反手将门关上,若是穆瑾宁想因此而逼他放弃她,那是他此生绝不会妥协的事。

偌大的寝宫危险的安静,隐约听得出彼此的呼吸声,穆瑾宁直直望着他的黑眸和漠然的面孔,他的坚决却让她几乎无法站稳脚跟。

“你是走不出去的,你必须清楚。”

他总是用最尖锐的利剑,毫不留情用力刺入她的软肋,哪怕看着她最无助无痛苦的挣扎,却也不愿松手,不愿放开。

他张开双臂,整个人身上的阴沉气氛,宛若黑色浓烈的雾气将她包围,鹰一般尖锐精明的黑眸定在她的身上,他岿然不动,宛若巨山:“朕绝不让步,这扇门就在朕的身后,你若可以打开走出去,朕就让人放你出宫,你想试试看吗?”

穆瑾宁的呼吸一滞,手掌的轻盈行囊从指尖滑落,一脸死白。她哪怕是习武之人,也绝不会是秦昊尧的对手,更别提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弱不禁风,如何穿过他身体做成的围墙,走出这座宫殿?!

她眸光敛去,苍白面容上没有任何血色,身上只是穿着一件宽大的银红罩衫,长发披在削瘦的肩膀上,病容无法遮挡的严实。她冷冷淡淡地问了句:“皇上不是很清楚,我根本无心当你的皇后吗?”不只是因为身子的缘故,她根本无法继续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不管你如今在想什么,朕有心要娶你为后就行了。”秦昊尧早已顾不得她的心意,连赵尚都说她活不久了,他此刻没有更多的奢想,心心念念便是将她留下来,用尽一切办法为她诊治身子。他一脸冷酷卓绝,说的干脆利落,她根本无法反驳争辩。

她缓缓悠悠地转过身去,面色茫然,心中被刮得干干净净,什么情绪都不曾留下,任由他从她背后伸出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麻木的身子紧紧拥抱着,越抱越紧,仿佛一口呼吸,梗在喉口,她定定地望向一处,眼前的风景人物,却全部是模糊不清的。

她望着他,突地轻笑出声,笑容很淡很淡,却又有一种无畏的味道。

“皇上,我走得出去。”她缓缓侧过脸来,眼底闪耀着一道忧伤的光耀,但那一道光耀一闪而逝,宛若重重击打在他的胸口,她却再度将眸子转向前方,又让人不忍再看,低声细语,宛若亲切地呢喃:“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走得出去。”

“朕那么对你,你就那么恨朕,连一天都不想多待?”

他的心中宛若被刀割伤,血流如注,如今哪怕紧紧拥着她的身子,似乎也觉得她越来越轻,根本就无法抱住,更无法保护。他曾经有一刻间想要囚禁她,想要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或许他太残忍,但那只是因为……他爱她太深,他无法承受一场空的结果。

但他或许也早已得了病,病的不可救药,爱,让一个人疯魔成狂。

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成全她,让她走,让她离开他的人生。

哪怕矛盾,哪怕争执,哪怕两难,他也确定他要她。

他不想再像是过去一样想念她地活着。

“皇上何必自欺欺人?留着一个根本不会爱你的女人,担心她,呵护她,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我的心早就空了,这一路走来,那个崇宁早就死了。无论皇上等多久,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闻到如此激烈决绝的言辞,他的脸色大变,俊眉紧蹙,眼里有一股绝望闪动,这让她感到一阵痛心。但即便如此,这世上最伤心的人也绝不会是他,人生的缩影,在她的脑海之中飞快地翻阅过去,她却不愿再多做停留眷恋。

他哪怕铁石心肠,也不会觉得好过,在她说到那个对他一片丹心的崇宁早已暴毙在曲折痛苦的人生转折岔口的时候,在她说起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对他生出爱意的时候,在她说着她永远不会爱他的时候……。在她那么笃定地告诉他,崇宁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一去再不会回头的时候,秦昊尧抱紧她身子的双臂,突然觉得他就要失去她了。

“为何要辜负朕的心?”

强烈的愤怒带着绝望的疼痛来袭,在那一瞬间,秦昊尧完全没办法思考。

他只剩下一种感觉,就是愤怒!为何直到如今,她还是无法让他如愿?!哪怕他们的时间那么短暂而珍贵,她还是恨不得当下就撒手离开他?

她逼得他一无所有,他最痛恨的便是这般无奈至极的感觉,就像是一种诅咒,哪怕他得到整座江山,他也并不知足。

因为他得不到她。

黑眸瞪着她,他极度的痛恨着她,对她的坦白感到被侮辱的狂怒,随即之后,更多的是绝望和失意。

她沉默不语,仿佛独自站在毫无方向的荒野,她的身子缓缓滑下,若不是他的双臂梗在她的胸口,她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秦昊尧当下就觉得不对劲,他眼神一软,急忙将她横抱起,大步走向内室,她还不曾被他抱到床上,便忍不住地侧过身子,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她的眼前蒙着一层迷雾,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却也无力顾及他。

一阵短暂的失明,困住了她,她的心口紧缩着,满口都是血腥滋味,紧紧闭着眼眸,直到最后睁开眼来,她的眼前才恢复了迷迷蒙蒙的光亮。

她终究是瞒不住他。

毫无来由的场景,让秦昊尧措手不及,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不曾如此阵脚大乱,他从不知晓她独自忍耐的是这样的痛苦。

正如赵尚所言,她时日无多,没有人救得了她……

看着她大口呕出鲜血,疼痛却蔓延在他的身上,他几乎被史无前例地重击击溃,怔然凝视着她,她的身影却越来越虚幻,仿佛是一道随时都会消失的光影。

淡淡的光,笼罩在她的身上,让她宛若从天上下凡来的仙子,她美丽却又虚无,他探出去的右掌,突地有些轻轻颤抖。

没有人救得了她。

他是一国之君,可惜他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救不了。

……

204 李暄你敢动朕的女人

痛,莫名的疼痛,从身上任何角落钻出来,这样的剧痛,胜过他在知晓语阳的残缺背后的真相……。

他多想仰天质问,为何上苍要逼着她离开他,用如此残忍的方式!他杀的人再多,也都是一些该死之人,哪怕这辈子当真是满手鲜血,也绝不该报应到她的身上去!

穆瑾宁醒来之后,便看到红了眼睛的雪儿和一脸沉痛的琼音,她明白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无法继续了。

唯独她不曾见到秦昊尧,她依稀记得他亲眼看着她吐出大口鲜血,她当真没有任何力气来开口说话,哪怕是一句虚弱的安慰。

即便如此,秦昊尧不曾做出任何让步,御医送来补身子的药汤,她喝药多过吞咽饭菜,这些药让她勉强打起精神。

她清楚,无论如何,她终究还是要当他的皇后。他无法忍受的,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回应他付出的真心,他厌恶的,是她始终不肯回心转意,无情狠心。

她却也更明白,她让他如何伤心至极,失望之极。

或许走到这一步,她也不必故作悲天悯人去算清到底是谁亏欠谁的更多一些,这些感情债……哪怕她算清楚了,也于事无补。

她恳请让秦昊尧答应她短住在语阳公主之前的碧轩宫之内,他越来越频繁地出入碧轩宫,仿佛依然能将这儿当成他第二个寝宫,当然,很多时候他只是坐在她的床前看着她,常常不说话不开口。

彼此似乎都清楚,到底他们之间隔着一座多么高大的山峰跋山涉水都无法逾越,但却没有任何人肯先说破。

明日便是册封的日子,此事一拖再拖,外面的臣子相信一定早已对皇宫之中发生的事揣测议论,要想堵住他们的嘴,唯一的法子便是她从容走出深宫,站在他们的面前,免得他们有心诋毁她,更诋毁穆家的清白。穆瑾宁当然很明白,却不知为何,她哪怕走到了最后一个关卡,还是不愿朝着这条路走去,她如今没有任何想要的,对于一个即将赴死的人而言,得到和失去,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但她清楚秦昊尧的执着所为哪般。

这几天漫长的宛若数月,隐隐约约的不安和担忧,却总是萦绕着穆瑾宁的周身,她忧心忡忡,因此身子更加颓然败坏。

依靠在软榻上,她在前日吩咐琼音将软榻搬到窗口,只消一推开窗,她就能看到窗口的风景,语阳公主的碧轩宫,虽然常年冷清,庭院之中的风景却是宫里鲜少有的。她沉默的时候越来越长,若有所思,眼底的风景无声转变,她的眼神却从未改变一分一毫。

琼音跟雪儿站在她的身后,两人的眼眶不禁又红了,自打上回她们亲眼看到主子吐出那么多鲜血之后,才明白这一个多月主子是如何隐瞒一切,将痛苦独自忍耐的。也是头一回,她们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绝望,只因赵太医眼底的黯然,早已让众人明白事情的真相。

起风了,雪儿眼波闪烁,取来一件宽大的金色外袍,披在穆瑾宁的身上,如今已经是暖春五月,偏偏眼前的主子从未从严酷的冬日走出,每一回她触碰穆瑾宁的双手,都几乎被那凉意冻伤了。她们满心责备自己的粗心马虎,为何明明很多地方都瞧得出穆瑾宁的不对劲,却又不曾多长个心眼,雪儿的心中满是不祥预感,自己的亲人离开才数月,她对着临终的奶娘发誓,哪怕不顾自己的死活也一定要保护穆瑾宁,但这一个誓言,似乎无法继续承担。她的指尖轻轻掖了掖外袍,几乎无法忍耐心中酸涩,蓦地掉转过头,不愿让自己的悲苦袒露在穆瑾宁的面前,免得她触景伤情。

雪儿跟琼音身上的异样,心思细腻如她,又如何会不曾明察秋毫?穆瑾宁逼自己不回头,不去看假装端着换洗衣物而夺门而出的雪儿,视线依旧落在庭院中的海棠上,听闻语阳公主这辈子最爱秋海棠,偌大一片秋海棠,生长的绿意盈盈,周遭的春花烂漫,宛若锦上添花。她弯唇一笑,身边传来些许动静,只见琼音将折下的几支桃枝养在白瓷瓶之中,送到软榻旁的茶几上。

琼音隔几天就采一些开的正好的春花来,春日百花争艳,每次都能换个花样,她的用意很明显,自然是想要让穆瑾宁看到这世间的明丽精彩,免得心生怨念,更无心活下去。

“郡主你看,这些桃花开的多好呀……”琼音强颜欢笑,她比雪儿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件事对任何人而言无疑都是一个重击,哪怕坚韧如她,也在深夜难眠的时候留过好几回眼泪。无论如何,她站在穆瑾宁身边服侍的时候,从不流露黯然神伤,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私底下问过赵太医,也知晓了让主子濒临疯狂不过是其中一种症状,到最后不止毁人神智,而是破坏一个人的全身血脉,让人血气禁断而死——多么痛苦的死法,或许赵太医还不曾说出更加残忍的地方,只是这一句,已经让琼音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花每年开,每年败,世人如何夸赞如何诋毁,她都是如此心平气和,进退自如。每一年,总有她的花期,不迟不早,过了花期,也会心甘情愿地凋谢。”穆瑾宁神色平静,唇畔的微弱笑容,却始终不曾湮灭。她观望着瓷瓶之中的几支桃花,每一朵都开的粉嫩娇丽,只是这一回,她却连伸出手去触碰的勇气都没有,她的思绪百转千回,五味陈杂:“人活的短或长不重要,值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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