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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名分-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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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方才那个御史言官,大声道:“此事待下官奏明太后,太后她老人家最是敬佩刚烈女子,沈夫人出家一事,请太后颁懿旨。”

朝中官员都知道,太后当年受先帝宠妃挤兑,最恨这官员家里后院不安宁,赵氏一看,形势不好,看眼沈老爷,沈老爷目不斜视,不想出头管,关键时刻,骨血关系,看来是站在女儿一边。

詹大爷求救看了妻子一眼,赵氏示意他答应下来。

詹大爷清了清嗓子,略解尴尬,“如此,弟妹就先寺庙里住着,待我回命父母,妥善安置。”

沈绾贞朝众人叩了几个头,算是谢过,被詹少庭四婶娘和闫婆子扶起来。

詹大爷懊丧,伯府脸面大伤,一场笑话是难免的了。

沈老爷为妥善起见,命丫鬟仆妇小厮留在寺庙,寺里僧人安排净室给她暂住,沈绾贞既已落发,自此便吃素,早晚念经诵佛。

詹大爷回府,垂头丧气,回父母亲,詹老爷眉头紧锁,还是没留住人,詹夫人气得当时就摔了一个茶盅,好一顿训斥长子长媳,二人心里喊冤,也不敢驳,告退出去。

詹夫人发作了长子长媳,气平之后,对詹伯爷道:“老爷,这事就由着她?说出家就出家,可巧慧和英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若听说正妻都走了,心能安吗?再说算什么,巧慧一个通房,英姨娘连通房都算不上,名分都没有,孩子生下来,府里人惯是逢高踩低的主,还不作践死。”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二人若有生下儿子的,就抱来夫人屋里养着,至于名分,老二人走了,他媳妇也出家不理俗事,那族谱生母是上不去的,我二老活着还好,就怕有一日死了,那就管不了了,至于他将来,凭他的命了,老大和老三若有情意,赏他一口饭吃,若无情,说不得吃苦受罪,这也是他的命。”

詹夫人听了,万箭穿心,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先别哭,还有一宗事,那两个妾有什么羞耻心,日子久了,怕生出别的心思,到那时,庶子生下来,更没法活了,你即刻命人把她二人住的小跨院角门堵死,走一个正门,待一产子,就抱到你房中。”詹伯爷自是比他夫人明白,虑事周全。

“老爷的意思是那两个通房生产完卖了?”詹夫人不解老爷之意。

“卖了?卖到窑子里?庶子长大颜面何存?要怎样活人?留下守节。”詹伯爷不像他夫人妇人之见,大事上不糊涂。

六月天,京城外官道上,一乘马车两侧窗子纱帘卷起,里面坐着一个青衣的女子,装扮素淡,旁边一个丫鬟模样的嘴快道:“主子看,到了,景色真美呀!”

那女子放眼望去,群山连绵,一座尼姑庵依山而建,一带粉墙。青山环抱,绿溪绕屋,庵门上匾书,“抱月庵”。

沈绾贞下车,便有庵中三四个尼姑迎出来,打头的一个老尼,合掌道:“老尼法号,净空,夫人里面请。”

说吧,小尼姑前面引着,沈绾贞几个跟着进了庵堂,沈绾贞拜了菩萨,起身,老尼姑让至净室歇息,那老尼姑虽是出家人,凡俗之事,心里明了,知道富家夫人太太,并非诚心向佛,只不过有难言之隐,借她一方地,遮掩家丑罢了,她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庵中得些好处。

净空师太道:“庵中简陋,老尼怕沈夫人受委屈,特地腾出庵后面一幢房舍,供沈夫人居住,那方小院,离庵堂远,肃静,无人打扰,沈夫人可静心修行,院子侧旁有角门出入,不用走前面庵堂,出入方便,沈夫人若有何要求,尽管提出,贫尼尽力而为。”

沈绾贞看这老尼比常人都人情世故都通达,再三道谢,说叨扰。

净空师太命一小尼姑,带着沈绾贞几个去后面腾出来的房屋。

那小尼姑把沈绾贞主仆几个带到抱月庵紧后面一处小院,进了院子,就见五间正房,中间是客堂,两侧东西屋子,分别有门出入,那小尼姑走到东面一间屋子,开了门,把沈绾贞等让进去,道:“夫人就住这里,这几位夫人的丫鬟住东厢房,有两个空着的房间。”

沈绾贞看这屋子不算太大,是个套屋,里面还有一小间,做卧室,虽陈设简单,但布置精巧,看着干净,里屋床铺被褥洁净,都是簇新的,沈绾贞很满意。

小尼姑又带着几个下人去住处,绣菊、巧珊和钱婆子、闫嬷嬷住在东厢房两间屋子。

安顿完,那小尼姑又回到正房东间,对沈绾贞道:“夫人住东间,西面两间住的施主姓王,王娘子,西厢房住的施主姓苏,苏娘子,一半天就能见到,这两位施主和少夫人年纪不相上下。”

介绍完,这小尼姑就走了。

绣菊几个就替沈绾贞收拾东西,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都是些衣物首饰,连梳妆洗漱用具也都带了出来,沈绾贞笑道:“怎么都收罗来了?”

“这都是主子陪嫁的东西,伯府的东西一样也没带。”绣菊一样样往桌案摆东西,一行说。

“大少夫人不但没难为,还送了主子五十两银子,三少夫人也送了主子一件大毛衣裳,说庵里冬天冷。”

“奴婢们来时,听说英姨娘闹着也要出家,寻死觅活的,夫人派人日夜守着,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钱婆子笑呵呵地道。

“她是听说主子脱离伯府,和主子比,她也要出家为尼,为二爷超度。”巧珊笑得声儿如银铃似的,头上一朵绢花乱颤。

“这屋子里这么高兴,我也来凑凑热闹。”随声儿进来一个和绾贞年纪相仿的少妇,没穿缁衣,着张扬的艳色,修眉凤目,听声儿清脆悦耳,便知人性格爽利。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一个穿嫩黄,一个着鹦哥绿,梳着双丫髻,看着年岁不大。

沈绾贞忙站起身,轻盈地蹲身一福,含笑道:“见过姐姐。”那少妇灵巧地蹲身福了福,“冒昧打扰,妹妹见谅。”

“说那里话,妹妹初到庵中正愁人生地疏,没人说说话,姐姐请

上座吃茶。”沈绾贞热络地把她让至炕上,回身招呼绣菊把带来的茶食拿出来。

桂花糖、瓜子、栗子、杂色糖、核桃,分装几个碟子,一时间炕桌上摆得满满的。

“小紅,把咱们的东西也拿来些吃,不能只吃姐姐的。”那少妇眉飞色舞地道,看来庵中寂寞,很高兴沈绾贞她们过来。

“不用了,这些尽够了,改日去姐姐屋里吃姐姐的。”沈绾贞笑着忙话拦住那小丫头。

“说定了,明儿去我屋里。”那少妇也不客套了,大模大样坐在炕上,一看就是性格随份的。

“妹妹多大?”那少妇拿个栗子剥开,问沈绾贞。

“二九,姐姐多大?”

“长妹妹一岁,一十九岁,叫妹妹看来没叫错。”

“妹妹叫什么名字?”

“沈绾贞,姐姐呢?”

“王月容,月亮的月,花容月貌的容。”王月容咯咯笑着,屋里人也跟着笑起来。

沈绾贞又抓了两把瓜子核桃给她带来的两个小丫头,两个小丫头蹲身谢过,和绣菊几个也在一边吃瓜子,看着没像大家门出来的丫鬟那样拘束,一看这主子就是好说话,没立什么规矩,到了这庵中更无人管束,看仆知主,主子一定也是个性直爽,不酸文假醋的,可这样的女子在婆家定是呆不惯的。

住在庵中的女子都是不得已,有苦衷的,不是被丈夫休弃,就是夫家不容,可就是庵中,也不是一般女子能随便住的,都是家有钱有势的女眷,下场还算好的。

穷苦人家的女子被夫家遗弃,即便出家,也只能是担水劈材做粗活,过清苦日子。

沈绾贞的屋里的窗子半支开,隐约听见有木鱼声,沈绾贞道:“这里离庵堂远,怎么听得这样清楚,是山中太静了,声儿也穿得远?”

“妹妹在仔细听听,声儿从哪里发出的?”王月容歪着头笑着说。

“好像是西厢房有人敲木鱼。”巧珊机灵鬼,听出来。

“是西厢房姓苏的姐姐?”沈绾贞询问王月容。

“正是,苏姐姐过二日就要正式剃度。”王月容脸上笑容消失,低低叹了声。

☆、90

庵中的两个小尼姑提着食盒送来晚饭;其中一个机灵点的小尼姑道:“师傅说;出家人清苦,让沈夫人跟着受罪了。”

“是我叨扰了;跟你师傅说多承她照顾。”沈绾贞对净空这老尼敬服,自己名义上是带发修行;她没用出家人清规戒条约束自己,过得自在逍遥,这也是她会做人处。

那两个小尼姑一走;“妹妹;我该告辞了;闹了妹妹这半天。”王月容起身下地,就要回去。

沈绾贞送到门口,“妹妹留步;妹妹不是要把我送回屋子?”王月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绾贞住步,看着她进了西间的门,“这位大奶奶像是跟主子认识了多年似的,一点不生分。”巧珊道。

沈绾贞喜欢这样胸无城府的女子,相处心不累,今儿一来这里,心情不错,这地方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又遇上王月容好相与的,相伴而居,不知这样的日子可否持久,若这样过一世,也心满意足。

走回屋里,绣菊和巧珊麻利地把炕桌上的茶食都收拾下去,摆上饭菜,沈绾贞看几碟子都是素菜,素炒豆芽,油烧面筋,凉拌小豆腐,唯一一碟子算是荤的,是毛葱炒鸡子,还有一碗萝卜汤,主食是几个葱油花卷。

沈绾贞带发修行,净空师太也知道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都是各有不得以苦衷,非真正想出家,别的也不管,按时送一日三餐,多烧几个素菜,已经算对她照顾,庵中的尼姑,吃的菜都是大锅煮出来的没滋味没油水,填饱肚子而已。

夜晚,山中很静,月色也好,沈绾贞站在院子里,看深邃的夜空挂着一轮圆月,月光皎洁明亮,抱月庵,这个名字不错。

次日,山中亮天早,虫鸣叫起,沈绾贞醒来,走到屋子外,极目远眺,远山青翠,有清泉自山间流过,昨晚下了一场微雨,微雨过后,空气清新,满目通透纯净,沈绾贞大口呼吸,自穿到这个地方,头一次这么畅快地呼吸。

“少夫人起了。”绣菊在院子里端着铜盆接水,水是从山间用竹竿引下来的,一会就淌满盆清凉山泉水。

这时,巧珊出了东厢房,一眼看见沈绾贞站在正房门口,唬得忙疾走去灶间坐上铜壶,烧热水,五方六月,主子也不能用冷水洗脸,这是府里养成的规矩。

沈绾贞洗了脸,青盐漱口,坐在柞榛木凳上让绣菊梳头,“主子的头发刚好能绾髻。”绣菊手巧,头发梳得溜光,沈绾贞手执铜镜前后照照,看不出头发剪短,她那日下手留有余地,估摸着长短能挽起,手还挺有准头。

“可惜了主子一头乌油发。”绣菊见天给她梳头,对她的头发很爱惜,剪短了有点心疼。

她走到院子里,看钱婆子侍弄院子里那块空地,钱婆子一来,就爱上院子里这方不算小的地,院子里原来只种一棵梧桐树,窗子下芭蕉,靠墙有几杆修竹。

沈绾贞朝钱婆子道:“妈妈要种什么菜。”

钱婆子正拿着锄头翻地,闻言抬头,高声道:“种黄瓜、生菜,等下来蘸酱吃。”

沈绾贞想起家里吃的蘸酱菜,绿油油,水灵灵的,勾人食欲。

这时,西间门有了响动,开门闩的声儿,‘吱呀’门轻轻推开,王月容打着哈气出来,看见沈绾贞嘴里含糊地道:“妹妹起得早,是不是换地方睡不着?”

“我睡得很好,山里肃静,睡得踏实。”沈绾贞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睡饱了。

正说着,西厢房的门开了,一个小丫鬟提着水桶走出来打水,这小丫鬟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怯生生的,也不跟人说话,打完水就回去了,房门紧闭,再也没出来,沈绾贞望望西厢房,门窗关得严实,看不见里面情形,始终没见那个苏娘子出来。

王月容的两个小丫鬟也从西厢房出来,忙着打水侍候主子洗漱,王月容走回屋里。

庵中的一个小尼姑扫院子,沈绾贞闲聊问:“这周围有人家吗?”

那小尼姑停住手,直起腰,道:“几里地没住户,但离此不远有个道观,道观很大,比咱们抱月庵房舍宽敞许多。”

“道观一部分房屋租赁出去,收租子,比我们抱月庵富庶多了,那群道士吃住都比我们好,也不用自己种菜,应季的新鲜蔬菜专门有人送,成车地拉。”那小尼姑艳羡地说。

“道观有多少道士,能吃这许多吗?”沈绾贞想道观能有多少人吃饭,用车拉菜。

“不少香客住在观中,还有游客,也在道观歇脚,道观僻出一半,专门供香客和游人住宿。”那小尼姑看她是新来的,解说道。

沈绾贞想这道观善经营,一定得香客钱财不少,那小尼姑有点失落地道:“道观地势景致好,京城出来游玩的人们,多愿意去那里赏景,歇脚。”

这时,西厢房门吱呀开了,二人打住话头,那才留头的小丫头出来倒水。

“苏娘子身子好些了?”那小尼姑问倒水的小丫头道。

“好多了。”那小丫头蔫蔫的也不大爱说话,只答了一句,倒完水就进屋了,把门关上。

“也是个可怜人。”那扫院子的小尼姑叹了声。

沈绾贞对西厢房的主人很好奇,整日闭门不出,在屋里做什么,“苏娘子年方几何?”

“比夫人大几岁,有双十了吧。”尼姑不太确定。

沈绾贞想桃李年华,活得竟形同老妪,经历何等遭遇,以至于心如枯井水。

早饭是粥和馒头,小菜,沈绾贞心情大好,吃得香甜。

吃过早饭,沈绾贞倚在窗子下竹塌上看书,步步锦支摘窗半开,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有点杂沓,沈绾贞眼睛从书卷上抬起来,顺着窗子朝外望去,就见一个穿戴考究利落的老婆子带着几个媳妇朝正房走来,沈绾贞看这一行人朝西屋去了,看样子是王月容的娘家或是婆家人。

许久,这老婆子出来,带着人匆匆走了。

巧珊轻手轻脚进来,怕扰了她看书,看主子合上书干坐着,走近悄声道:“奴婢听着西屋里王姑娘的声儿很大,好像很激动,不知出了什么事?这老婆子好像是她娘家人,像是说她母亲派来的。”

沈绾贞瞅瞅巧珊,这丫头耳朵长,爱听壁角,到新地方,不出几日上上下下的事没有不知道的。

这一搅合,沈绾贞心猿意马,书有点看不下去了,走出房门,站在屋檐下,嗮太阳,隐约哭声飘过来,像是从西间发出来的,听声儿像王月容,开始压抑,后来索性声儿放大,沈绾贞吓了一跳,心想这样开朗的女子伤心痛哭,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哭声持续了好一会,才渐渐停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月容从屋里出来,脸上新晕了粉,遮盖泪痕,看见沈绾贞勉强笑笑,走过来挨着沈绾贞坐下,在屋檐下嗮太阳。

“妹妹听见我哭了?”看沈绾贞不问,王月容主动提起话头。

沈绾贞点点头,“姐姐有烦心事?”

“我娘病了,自从我住进庵中,我娘身子骨就不好,都因为我不争气,连累她老人家在父亲面前抬不起头,我父亲不让我回家看我娘,说我丢了他的脸。”王月容低低絮说,整个人散发一股浓浓的哀伤。

“姐姐住在庵中,菩萨保佑,你母亲会好的。”沈绾贞安慰她。

坐一会,二人就回屋去了。

接连几日,日子就静静过去,这日夜里,睡至半夜,突然‘咕咚’一声,沈绾贞机灵一下吓醒了,睡在外间的绣菊和巧珊也醒了。

绣菊赶紧跑去门边,确定门上了闩,才放点心,又去检查里间屋窗子是否关严,用手推推,看窗子已关好,放下心。

巧珊胆小,跑到里间,和沈绾贞挤在一处炕上,绣菊走去外间屋门旁,趴着门缝侧耳细听,好像是西院墙那边有说话声儿,声儿很小,很细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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