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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祭司-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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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竟是我从未见识过的凛冽之气。
“师尊原来在这里……？”
我看到他无恙，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看他的样子，方才分明是与焚寂进行过一场恶战。他玄色的外袍都已破散如絮，那平时隐藏于内的清正仙气此刻已经收敛不住，从他身体的每一处肆意流泻。我见他每一丝飞散的银发，都放出不属于此世的耀目光华。
如此景象入眼，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他本是仙。阵阵霹雳声中，我和虫儿都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进退。
“两个蠢物，还不尽全力退散自保！下一刻黑火腾蛇便将出世，我又怎顾得上你们？”
我和虫儿被他呵斥得浑身一颤，面面相觑，心中扑通乱跳，却是不知到底该往何方退去。
“巽风，你即刻带着无暇远避他方，越远越好！”
虫儿似有片刻犹豫，而后赶紧拉住我，转身飞退。
我转头望向师尊，见他正抬头眺望西皇山顶，毫无退缩之意。我看不清他被仙气光晕模糊的脸庞，却可以想象他此刻决绝的神色。我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担忧——莫非此刻，又是只有他一人，要去孤身面对那上古凶妖，天火之威？
此时此刻，即使我已经被这景象吓得腿软，却是多么希望自己有能力与他并肩而战。
“师尊，我可不可以同你一起……”
我知道此言毫无意义，却仍是忍不住说出口。
他转头望我，断然摇头。
“无暇，莫要忘了为师之言，一心向道，修行升仙——只此一桩，是为师最大心愿。”
听到他说出这样像是遗言的话来，我忽然再也止不住眼泪。一种压抑不住的冲动在我胸中如同洪流般冲撞——此刻，我但求与他同行，哪怕结果是灰飞烟灭。
但我不能。
此刻的我，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而已。
我毕竟还是被虫儿拉住，往东方避去。飞退了足足千里，我于慌乱中转头，远远看见西皇山上紫云聚集，凝而不散，已然覆盖了半边天际。而西皇山崩塌的隆隆轰响，传到了千里之外。
之后，天地刹那间一片沉寂。
夜空一片沉黑，却在当中裂开一条缝，当中蕴着赤色的天火，犹如一道破天的血痕。而一赤一紫两色的真仙剑气在空中铺张开来，直至百余丈宽，如同两条狂龙朝着西皇山席卷而去。
而后，遥遥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啸。当那啸声入耳，我只觉得有成千个霹雳同时在脑中炸响，又有成白条金蛇在眼前狂舞。我明白，这狂烈的煞气来自于那横空出世的上古凶妖——黑火腾蛇。这煞气中，有着屠尽世间苍生亦不足惜的暴戾。
夜色中，我们离西皇山越来越远，冲入一片密林之中。我知道虫儿在这陌生的十万大山中根本无法辨认方向，但此刻已经听不到那种令人感觉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只有各种虫鸣连绵成一片，还有野兽的夜嚎声夹杂其中。
我的一颗心却是跳得越来越没节拍，闭上眼，不敢再去看极远处的天边那反复明灭的天火，只为压制心中强烈的恐惧。那种裂心一般的恐惧并不是因为这凶戾的黑火腾蛇，而是因为——我深切地害怕师尊他会一去不回。
“放心，主人他绝对不会有事的。”虫儿以万分肯定的口气说道。
他这话是在安慰我，但又何尝不是在安慰他自己？若不是接下了照顾我的命令，他一定会与师尊共同进退，至死不离。
我心中一酸，沉吟半晌，轻声说道：“很快……就会天亮了吧……”
他答了一声“嗯”，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我惊问。
不等他回答，我便听到不远处那暴风刮过般的声响，感受到一种阴戾狂暴的煞气。
“那是焚寂！”虫儿沉声道，“我们快避开！”
我心中一惊，看来此处也不是太平之地。
“可是，你仔细感觉一下……”我说道。
集中精力，将灵识发散到那黑峻峻的密林中，便可以感觉到在焚寂煞气的围绕中，还夹杂着几股清正的灵气，虽然并不强大，却是我很熟悉的。
“在那里的——莫非是天机城弟子？”我问道。
“嗯，应该是。还有几股陌生的灵气……应该是巫神教的人。”虫儿答道。
“那我们赶紧过去啊！”
虫儿却拉住我的手不放：“那焚寂极难应付，我们并无胜算！我答应过主人，要保你无恙。”
“虫儿啊，同门有难，我若是私自落跑，将来颜面何存？”
“颜面算个甚？你们人类才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东西，我却只要你平安。”他断然道。
我听他如此说，黯然道：“你可曾理解师尊他孤身一人迎战上古凶妖时的心情——难道，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有胜算么？”
“我懂得，我只是……”黑夜中，我见他那双眸子变成幽蓝，当中光芒却是温柔，“若今日不得善终……无论如何，我都会同你一起。”
我突然觉得眼眶微热，却是故意嗔怪道：“你这是什么话，莫非你在小瞧我？平时打架那是我故意让你赢，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天机城无暇仙子的真本事！”
“无暇仙子……？”他愕然。
“天机城的低辈弟子对我都是如此敬称，只有你，总要灭我威风！”我不满。
“哦，是么？若是今日你大显威风，我日后便也如此敬称你如何？”他竟笑了。
我只见眼前青色光华一闪，拉着我手的男子身周刮起一阵旋风，而后青烟腾起，他化身成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四蹄踏风，雪色的身躯在夜色中笼罩着一层美丽的光晕。我明白，虫儿这是准备要使出全部实力了。只见白虎伏低了身子，朝着我清啸一声。
“是让我骑上去？”
见它点头，我毫不客气地爬上它的背。
猛虎本是行于山林之物，在这幽深的南疆密林中，灵兽四蹄御风，在参天古木与荆棘草丛中飞速穿行，速度比我御剑简直快了数倍。不过片刻，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只见那是一座小小的神庙，看来已是十分破败。果然是有无数焚寂在此窜行，小庙周围的参天大树都已经被它们狂暴地摧折，可那座古老的庙宇却依旧岿然挺立。
好几道黑色的怪影在凶猛地撞击着那本已经破败的石门，却都被一道淡金色光芒弹开，可见这小庙一定是被加持了强力的防护结界。而我方才感觉到的那几股灵气，就是从这里传出。看上去，他们躲在里面，暂时安然无恙。
但这些焚寂的力量似乎在夜间变得更为强大，遇挫后也丝毫不减。而且在这黑暗中，我根本就看不清楚它们的黑色影踪。我望一眼东方天际，发现已经晨曦微明，但估计离天亮还得好一阵时间。那结界虽然玄妙，怕是也不可能支持到天明。
“真是够巧，都聚到了一处，正好一起收拾了，倒是省去许多麻烦。”
黑暗中，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宁无缺？！”
我心中一凛，心跳提速。除了焚寂，这个万恶的宁妖孽居然也在此，看来虫儿说得不错，今日我怕是要不得善终了。
正文 焚心于火
更新时间：2011…5…31 22：12：41 本章字数：4700
我紧张地四顾，果然见一团绿色荧光就浮在不远处。在那鬼火一般的荧光中，宁无缺那张脸孔显得更为邪魅，虽是面无表情，但更有一种慑人的阴森之感。他仍是身着白衣，浮于半空之中，长发与白袖无风自飘，犹如鬼魅。
“你到底是人是鬼？”我怀疑这又不是他的真身，忍不住问道。
他似是被我问得微微愣住，竟是露出一丝苦笑：“我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你问我，我又该问谁？此问欲问天，天不曾悯我……此问欲问地，地不曾应我……”
我呆住，这才发觉自己的问题本就毫无意义。
“仔细一看——骑乘雪色白虎的红裳美人，倒是难得的赏心悦目之景。只可惜，杀气太重。那我是先斩白虎，还是先杀美人？”他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不，还是收了你们的灵魂，全都为我所骑，岂不妙哉！”
听到此话，虫儿暴怒，厉啸一声，便朝着他猛扑过去。不料那身影一触即散，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个法术造成的幻影。虫儿气急，灵气骤涨，身躯瞬间长大数倍。
我赶紧将它拦住，低声道：“宁无缺奸诈卑鄙，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却听旁边树下又传来宁无缺的声音：“容无暇，我见你性烈如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倒是挺沉得住气，可见是长进了。”
我知道他是在激我，虽然火大，却只是冷冷地朝他望去。这一望，我却有些惊讶。只见他就斜靠在一颗倾倒的大树上，身上也不再笼罩着那绿色的光华，看上去这应该是他的真身。而且，他的一身白衣上竟然是血迹斑斑。他一动也不动，似乎身体极度无力，正在休息。此刻望着他那被染血的乱发覆盖的瘦削脸庞，还有那因为痛苦皱紧的眉头，我竟疑惑了——这人到底是不是宁无缺？
虫儿也似呆住，踌躇不前。
“你……到底又想使什么奸计？”我惊问。
他却凄然一笑：“你竟然看不出么？你家那位貌美心狠的师尊，对我下手时可当真是毫不手软。像我现在这副样子，就叫做奄奄一息……”
他奄奄一息，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乘虚而入？但我和虫儿对视一眼，都没敢动——这宁妖孽，说不定又在使什么诡计。
“你们心中思量，我尽能把握。方才之言的确是实话，但你们也别打算乘人之危。可知此处焚寂为何不攻击你们？那是因为它们尽在我掌控之中，何时取你们性命，尽随我意。”他张狂地说道，“你们莫要以为还可以倚仗紫蔺庇护，我破了蓝玉守护的西皇山封印，引那黑火腾蛇出世，便是要让紫蔺与之拼死一战。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所以无论多么艰难，我也要坚持看到我要的结果。”
我听他提到师尊，心中的冲动就要压抑不住。原来那上古妖魔突然出世，果然是他在搞鬼！他料定师尊以天下苍生为念，绝不会坐视那妖魔毁灭人间，一定会拼力阻止。
“为了害我师尊，你居然能使出这样险恶的手段？！若我师尊被你害了……我容无暇就是化为厉鬼，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我咬牙切齿道。
“化为厉鬼……？”他忽然死死盯着我，沉郁地说道，“若你真的化为厉鬼，你便会理解我的心情——因为我便是那千年积怨化成的厉鬼，而我想要碎尸万段的人，便是紫蔺——是他，就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我师尊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使得你要如此待他？！”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会那么恨紫蔺……我竟然已经……记不清原因……”他忽然用手按住额头，像是在苦苦回忆，“也许是我恨了太久……在那魂魄分离的痛苦中煎熬了太久……在我这残缺的灵魂中，只记得对他的刻骨恨意！”
看着他这突然有些失控的样子，虫儿像是愣住了，我心中却忆起师尊每次提到他时的神色——若师尊对他只有仇恨，那为何会为他露出那样悲伤的神色？可他，却说已经忘记了？
我心中似有什么东西破裂，只觉得愤恨难当。
“你居然敢说你不记得了——既然你已经不记得，那你还凭什么那样恨他，凭什么那样害他？！我师尊他，他明明是个那么好……那么好的人……”
说到此处，我竟然哽咽了。我想起在那远处的西皇山之巅，有一位仙人，正毅然为了人间而战，生死不知。
“够了！”宁无缺忽然一声大吼，竟然站直了身体，“你不懂得，你不会懂得……你甚至不可能想象到，我曾经历过什么……我不甘心，我不愿服输……本该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全部都要夺回——人挡杀人，仙挡弑仙！”
而后，他黯淡的双目中突然像是腾起一团幽火，那些仍在冲撞着庙宇结界的焚寂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煞气愈狂。但它们的目标仍然是那座石庙，只有一团黑雾朝着宁无缺飞去，将他缠绕其中。
不知不觉中，我手中已经祭起百道剑光，下一刻便要朝着宁无缺的真身劈过去。虫儿的动作却更抢在了我前面，但它却并未发招，只用身体挡在我和宁无缺之间。它此刻虽不能说话，但那双莹蓝眼睛中的神情我却看得懂——它是看到宁无缺竟以焚寂护身，而我此刻怒气盛炽，心智不宁，贸然冲上去只会吃亏。
而此刻，果然有几圈黑影悄然袭来，将我和虫儿团团围住。我们都明白一旦被焚寂碰触，将会是怎样的后果，一时之间都不敢妄动。我被焚寂拦住，一口恶气发泄不得，却也无法，只能苦压满腔怒意。其实我心中也明白，师尊心性清宁，所以他所授剑诀，在我这样心浮气躁的状态之下根本就使不出威力。
但若是用我本身的玄火呢？
这危险念头乍起，便被我赶紧压下。
宁无缺却不再理会我，只是朝着那庙宇高声说道：“蓝玉，这南疆本是该由你庇护的疆土，你却让紫蔺孤身一人与那上古魔神浴血奋战，而自己以保护他人为由，避难于此。枉你活了千年，莫非就养出这点胆色？”
我这才知道为何这神庙的结界如此牢固，原来蓝玉竟然在里面。据说巫神教擅长鬼道，所布阵法复杂难破，想到这里，我倒是稍稍安心了些。但我望着宁无缺的身影，却是暗自心惊。他此刻连站立都已经如此艰难，态度却反而更加强硬，此等坚韧的心性，以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当真教人害怕。
半晌，神庙内无人应答。
“蓝玉，你莫非是在心存侥幸，希望紫蔺能够回援？我劝你还是勿作此想。你应当知道，那黑火腾蛇可是连创世古神都难以对付的凶戾魔神，而紫蔺之前已经被蛊毒和焚寂折腾得浑身是伤，你觉得这一战，他的下场会怎样？”
此刻，原本沉寂的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嘶鸣，音量并不大，却又是让我感觉到一种催入肺腑的冲击感。宁无缺亦是受到影响，用手捂住胸口，却是快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是黑火腾蛇！那魔神居然已经快到这里了！紫蔺一向以天下苍生为念，以他的心性，明知必死也不会退缩，只要还有一分力气，就绝不会让那腾蛇离开西皇山——可见，结果已见分晓。哈哈哈……蓝玉，绝望的感觉是何等滋味？是否极其……美妙？哈哈哈……我若是你，宁可与他并肩死得轰轰烈烈，也不会龟缩在此碌碌等死。”
蓝玉仍是不肯应答，他能沉得住气，但我却再也不能。
一阵又一阵嘶鸣传来，那腾蛇的灭世之威，似乎丝毫未减。
莫非师尊他……他真的不在了？
“不会的，我师尊他不会败。”我用笃定的口气说道。
可绝望的感觉，如同尖锥一般，刺中我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宁无缺猛然回头，似是由于过于激动伤了元气，唇角淌着鲜血，却仍是笑得邪异：“容无暇，绝望的感觉滋味如何？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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