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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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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茹勉强点头,“也是,先观望一下吧。”

履霜猜的不错,不过两三日间,流言就变本加厉了。不止是内廷,就连京师中也都在传,说窦府里出现祥瑞之景已非第一次。二十一年前国舅窦宪刚出生,便有青色的云气在产房上空凝结,宛如一个巨大的车盖,终日不散。

第103章 口供

“还不说么。”

没有风的暗室里,窦宪负着手,冷冰冰地看着刑架上的人,开口。

那个人被绑缚着,已经被拷打的皮肉开绽,看不清本来面目。嘴却很硬,一直硬挨着,到现在也什么都不肯吐露。

“看不出,区区的一个工匠,倒也是块硬骨头。”窦宪轻蔑地笑,转头对身旁的窦顺道,“去带人进来。”

窦顺犹豫了一会儿,才答应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畏畏缩缩地抱了个在哇哇哭喊的五六岁女娃进来。

绑缚在刑架上的那个人,原本无声无息地在挺着折磨,但见到这个小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叫道,“窦伯度,你拷打我就算了,不要折腾孩子!”

窦宪冷淡地看着他,“我偏偏就要折腾她。”说完,从窦顺手里接过了那孩子,提着她的后脖衣领,到她父亲面前,“李霖,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指示你在我家的亭子上做手脚的?说。”

李霖看着哇哇大哭的女儿,心神大乱。但眼见窦宪年轻,又一向无恶名,心里存了一份侥幸,想着他大约只是威胁自己罢了,仍旧闭紧了嘴不说话。

窦宪见他如此,也没有再问。只把那女娃放下,一手牢牢捏住了她手掌,迫她展开,一手从腰间抽出了剑,迎面便斩下。

“不!”

伴随着李霖声嘶力竭的痛呼,女娃的手掌掉在了地上,随即有一大蓬血喷溅了出来。女娃愣了一下,哭声尖利而痛楚地爆发了出来。她父亲也不可置信地喝骂,“窦宪!窦宪!你这个挨千刀的东西!你竟敢伤我的云儿!”

窦宪漠然地放开了那女娃,把她扔到地上。一边示意窦顺把她带出去,一边挥袖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我为什么不敢。”他说完,抬起头看着李霖,“不要以为我只是吓唬你。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的你?——再不说,就不止是你的女儿受伤了。你的小儿子、老父老母亲,也在这隔壁呢。”

李霖听的脸上血色褪尽,在刑架上剧烈地挣扎着,“你敢!你敢!你敢!”

窦宪伸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闭嘴。我只想听你的口供,别说没用的话。”说完,沉声喊,“窦顺。”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半身的血迹磨磨蹭蹭地从外面过来。

窦宪不由地转头斥道,“去哪儿了?这么久才过来?”

窦顺嗫嚅,“给那小姑娘包扎去了。。。她流了好多血。。。”

“你倒是很好心。”窦宪冷冷地讥讽,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再去把这贼子的儿子提进来。”

窦顺嘴唇嗫嚅,不忍道,“世子。。。咱们已经。。。”

但窦宪并不欲听,催促他,“还不快去?!”

窦顺只得答应下来,出去又抱了个孩子进来。

那是个还在襁褓里的男婴。皮肤嫩的像牛乳一样,眼睛大大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所畏惧地笑嘻嘻地看着窦宪。

他的心神顿时有一瞬间的飘移。但想到大半年前宋家逼杀履霜,那样令人胆寒的场景。而如今又不知道是不是他家,想出了雉鸟相拜这一出。

一想到那天履霜匆匆地就回宫去了,连一顿饭都没有陪着他吃完,现在在宫中,又不知道正遭受着刘炟怎样的冷遇,他心中就忍不住浮起冰冷的杀意。把孩子的两只手捉起来,宛如拎着一只畜生般的拎着他,到他父亲面前,继续逼问,“说不说。”随即把剑凑近了孩子鲜嫩的脸颊。

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已经大大地刺激了李霖,此刻他再也不敢冒险。内心天人交战许久,终于,他失声说,“我说!我说!是梁赦公子!”

窦宪一愣,再想不到会是他。随即想到梁敏,半信半疑地重复了一遍,“梁赦?”

李霖忙不迭地点头,“三个月前,梁公子的手下找到小人,许以重金,让小人把手下信得过的小徒弟安□□王家班做学徒——也就是窦府里经常用的那一家。之后又命小人的徒弟不管给窦府建造什么,都务必做些手脚,不许让工程按期完成,以让小人顺利承包。再。。。再命小人在建造亭子的泥石浆中,掺入,掺入梁公子事先给的一些东西。就这些了。。。”

窦宪听的恍然。所谓的雉鸟集于窦府,原来就是那些鸟闻到了它们喜欢的香料的气味,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处理,以致刘炟驾临的那一天,群鸟纷纷飞临古华亭。

他冷哼了一声,随意地把手里的男婴扔给窦顺,“带下去吧。”

李霖挣扎着问,“慢着!你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窦宪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样,你待会儿跟着我去一个地方,把你方才说的话都再讲一遍。你老老实实的话,我便把你的儿女都囫囵的送出窦府去。要是你再敢耍什么花头。。。。。。李霖,等着我再砍下你其他家人的手吧!”

李霖心慌意乱,顾不得多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窦顺跟着窦宪出了暗室的门后,神色复杂地说,“奴才没料到,世子会真的对那女娃娃下手。”

窦宪嗤笑,“不然呢?你以为我千辛万苦地抓了她来,仅仅是为了吓唬李霖?”见窦顺脸上颇有不忍之色,他牢牢地迫视着对方,道,“你要明白,审讯的时候最忌生怜悯之心。只要能让犯人开口,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窦顺忍不住辩,“可那孩子是无辜的啊,世子如果想审李霖,大可在他身上多施刑法。”

窦宪听的冷笑,“可咱们审他也有好几日了,你可曾见他吐口?”见窦顺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他冷冷地说,“像这种硬气的人,我们与其在他身上耗费时间,不如去找他的弱处,尽全力攻击。总有他心神崩溃的时候。”

窦顺听的心中发寒,没有再接口。转而问,“世子方才说要带着李霖去一个地方。是。。。廷尉那里么?”

窦宪摇头,背着手沉吟,“我总觉得此事待考。所以,先别急着走下一步。”

窦顺吃惊,“可是李霖不都招供了是梁家指使他么?”他想到梁敏,心中更肯定了,道,“大约就是梁美人干的。或者是梁贵人,在为她妹妹报复呢。”

“你也真是老实。李霖吐口说是谁,就真的是谁么?你没听他说,一直以来只见过梁赦的下人么?那么那下人被收买了,栽赃到梁家头上,也是有可能的吧。——自然,也有一半几率,这事真就是梁家做的。”

窦顺听的目瞪口呆,“那世子打算怎么办呢?”

窦宪痛快地说,“不管是谁做的。既然刚才李霖招了是梁赦,那便算是他好了。”

窦顺听的大惊,“可世子方才不是还说。。。。。。”

“说归说,做归做。”窦宪道,“你去准备一下马车,待会儿我会带着李霖,去梁家。你再去悄悄向王福胜打听一下,有没有相熟的可靠星官,可以引荐给我。告诉他,这件事会变成一个很好的契机。只要他那里万无一失,我有办法能让他借此回宫。”

这一天,涅阳大长公主一早便起来了,轻松地在府里修剪着花草,忽然闻听府里头吵吵嚷嚷的。她不由地蹙起了两道秀眉,扔下剪子道,“谁啊!吵什么?”

贴身伺候的汀姑姑忙出去打听了。过了一会儿,急匆匆地进来禀告,“公主!侍卫说,有人硬往咱们府里闯!”

“什么?!”涅阳大长公主大惊失色,随即提起裙子往外走,一边喝骂,“是哪个不要命的贼子?他不知道本宫住在这里么?竟敢这样无礼大胆!等我抓住了他,非得。。。。。。”

“槿姨要如何?”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问。随即一个东西被抛到大长公主面前。

她一惊,等看清了那东西是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并且血肉模糊的人后,更为吃惊和恼怒了。抬起头看着眼前人,“伯度,你这是什么意思?!”

窦宪走了过来,冷冷地说,“我也正想问问槿姨是什么意思呢?”他踢了被摔到地上的那个人一脚,道,“你说!”

李霖忙忍着满身的疼痛,把在暗室里对着窦宪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大长公主听后大惊失色,“这是什么话?我从未听过!”她抬头对窦宪道,“这个人在胡说!”

窦宪不置可否,只是冷笑着看她。

而李霖为了自保,也开始辩解,“小人所说的都是真的。梁公子身边有个大门牙歪的、个子矮矮的、皮肤黄黄的长随,一直是他联系小人。为怕受骗,小人还着人偷偷跟踪过他,亲眼见他进了梁府,才放下心,按吩咐做事的。”

大长公主听清了他描述的长随的长相,眼皮一跳。

而窦宪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她。这时见她这反应,心中一沉——梁府中是有这个人的,此事说不定与宋家无关,是梁家干的。

只是不知道刘槿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第104章 险心

梁赦大惊失色,“什么?!”他看着窦宪,责备道,“伯度表哥,咱们俩虽然一直不怎么见面,但也是数得上的亲戚啊。怎么你说怀疑就怀疑上我了呢?难道我就这么让人信不过?”

窦宪见他义愤,大长公主也面色不虞,心中一动,故意冷冷道,“你说不是你,就真的不是你么?”他指着地上的李霖道,“这个狗才可是亲口指认了你的长随的,那这事不是你做下的,又会是谁呢?”

梁赦听的满面雾水。最终还是大长公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他说了一遍,他才明白过来。一下子怒发冲冠,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再说这什么鸟不鸟的,我也不懂啊!表哥你可别被人蒙蔽了!”他越想越生气,一边吩咐人去传茗茶速速过来,一边伸脚去踢李霖,“狗才!是谁教的你,竟敢来攀诬我!”

李霖被踢的痛了,大声地叫。但始终坚持说,“真真切切是梁府里的下人来传的口信。此事我们作坊里有不少人知道!”

几句话说的梁赦也狐疑了起来,缓下了脚,等着茗茶来。

但去叫他的汀姑姑久久的都没有回来。好不容易过来了,又惊慌失措地报,“茗茶他不见了!奴婢去他房里找,也不曾找到!越性连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

梁赦不敢置信地倒退了一步,“不可能!不可能!我来前他还在房里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窦宪心里猜到,必是自己进府的动静太大,以致那奴才跑走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作一幅恼怒状,上前去提了梁赦的衣领道,“还说不是你?你自己都说,那奴才刚刚还在你房里打扫呢!怎么我一问到他,你就说他丢了呢?必是你使了人悄悄去嘱咐了他快跑!”

梁赦吓坏了,一边辩解没有,一边安抚他,“真的不是我,伯度表哥,你要信我!”

但窦宪一幅听不进去的样子,提着他就往外走,“我要去告诉陛下!”

梁赦咬牙想了一瞬,倒也答应了下来,“去就去!反正不是我做的,我也正委屈呢!正好见了陛下,大家分诉。”

窦宪冷哼,“好得很。”放开了他,喝骂,“你自己走!”

梁赦不妨他突然放开,往前踉跄了几步。心头浮起怒意,往下啐了一口,“你这个傻子!一味地揪着我,被人误导了,当枪使还不知道呢!”

几句话说的大长公主也愤怒起来,“就是!窦宪你这个二愣子!”她想也不想地吩咐身边的汀姑姑,“去派梁府和隔壁公主府所有的人手,务必尽全力把茗茶追回来!再去查他的身世、这程子和谁来往、都去了哪儿。查不清楚今天谁都不要回来!”又吩咐小丫鬟,“去备车。再往宫里去递牌子!”她看着窦宪,不屑地说,“你愿意被当枪使,我们可是要把事情弄清楚的。走,进宫去!”

窦宪跟着她,往外走。但在快出院门时,忽然,汀姑姑拉了一下涅阳大长公主的衣袖,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窦宪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姑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怕了?不敢进宫了?”

汀姑姑镇定地福了个身,看着他道,“世子不用激奴婢。平白无故的,一盆脏水泼到我们公主头上,奴婢比世子更想要个明白呢。进宫,是迟早要进的。只是。。。”她看着窦宪的眼睛,开门见山地说,“如今事情才发出来,就去见陛下,奴婢只怕反而要打草惊蛇。”

窦宪沉吟了一下,心下泛起赞同。但面上还是冷冷的,说,“打草惊蛇?汀姑姑说的好肯定。只是我又怎知你是不是在拿这句话当借口,拖延我呢?”

涅阳大长公主自觉受到了冒犯,沉下脸色想开口。但汀姑姑拉住了她,镇定自若地继续回答窦宪,“既然话讲到了这里,那咱们也不妨摊开了明说。世子,梁家和窦家,的确,有过些许不愉快,但那都只是女人之间的纠纷罢了,从来没有过什么大的矛盾,这一点您说是么?何况您和奴婢都心里清楚,陛下宠爱宋贵人,宫里又有产女的申贵人。一旦皇后出事,无疑她们俩会上位。那是梁家和窦家都不愿见的。所以我们梁家,没有伤害皇后的理由,两家彼此之间大可互相信任。”

窦宪听的面色稍缓,但并没有说话。

汀姑姑却看出他意动,道,“此一也。二,我们公主一向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赦公子也是。如果此事真与他们有关,以世子这样的聪慧,当早早就看出了不对吧。所以世子现在心里应该也明白,是有人要借着这件事,既打击窦家,又整垮梁家。”

窦宪不意她一届婢女,看事看人这样明白,面上露出些不自在的神情。

索性汀姑姑没有揪着不妨,很快就说,“世子娴通兵法,想来也听过这一句吧?——急而倾力伐,不如坐而待其乱。世子是聪明人,接下来的话,不必奴婢多说了。”

窦宪听后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么,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我只等三天。”

汀姑姑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世子此刻正处谣言浪尖。说句不好听的,正当好对付的时候。兴许对方现下就忍不住了——三天太多了。”

窦宪将信将疑的,“哦?那我希望,能尽早听到你所说的对方‘自乱阵脚’吧。”

汀姑姑以浸淫宫廷三十年的沉稳向他行礼,“恭送世子。”

“窦宪此人跋扈善专,陛下只看他如今对您的应答,便可觉出一二。何况如今又有雉鸟集于窦府的异象。陛下,这可是历代反贼皆具的怪异之兆啊!”年过七旬的鲍昱,一席话说的声若洪钟、胡须抖动。

上首的刘炟听的皱紧了眉,“。。。。。。话虽这样说,可窦伯度是年轻一辈里最具将才的,这几年皇室屡遭叛乱,全靠他得以全生。便是父皇生前,也很是欣赏他。”

鲍昱毫不犹豫地说,“可陛下是帝王,应该明白一句话——人主当治强臣。臣强必死,即便他心中不曾怀有妄念。”

刘炟长长地送了一口气,“可他与皇后是兄妹,牵一发而动全身。。。。。。”

鲍昱轻描淡写地说,“若陛下对皇后有情,不将此事波及她便是。若陛下只是担心制衡。。。。。。陛下且仔细想一想,为何先帝要在皇后嫁进宫前,先替陛下聘申贵人?”

刘炟听的沉默,许久不曾有言语。最终他闭上了眼,道,“朕再想想,叔祖父先回去吧。”

鲍昱没有纠缠,利索地说是后便行礼离开了福宁宫。

眼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小黄门郭宁看了崇行一眼,悄声道,“师傅。”

崇行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去奉了一盏茶来,搁在刘炟身边。又绕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按摩着两侧的太阳穴。

刘炟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由他作为。

崇行见他的身体渐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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