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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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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看的东西,说不该说的话。。。幸而长随崇勋为人明白,帮着挡住了。不然。。。”等说完,脸上已满是泪水。

圣上不置可否,对窦宪招了招手,“过来。”

窦宪紧紧抿着嘴走了过来。

圣上问,“他们方才说的,你都听清了吗?”

窦宪说听清了。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道,“二殿下先前说,隐瞒此事是为我兄妹,可,可我们俩和他一向没交情。”

大皇子等了一会儿,见他话尽于此,不由地着急,替他道,“这是一。其二,恭弟明明是和五弟一同过来的,为什么要哄父皇说,他是在宫内做诗,所以来迟的?”

见圣上意动,皇后垂泪道,“才刚姑娘你说,炟儿替你挡过鞭子?我可怜的孩子。”说着,俯身去查看刘炟。他忙把手藏在了身后。然而皇后不容拒绝地抽出了细看。道鞭痕宛然其上。

圣上苦笑着闭了眼,“原来朕宠爱多年的儿子,是这样一个不悌兄弟、漠视人命的东西。”

二皇子梗着脖子辩解,“父皇!他们联合陷害我!刘炟的伤是他自己弄的!反正现在崇勋也死了,由得他们乱说。”

大皇子闻言,几步走到刘炟身边,扒开他的衣服,“父皇,请看这些鞭痕!五弟早已被二弟毒打了整整两年!”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刘炟不知所措地想合起衣襟,但没能够,圣上已尽数收入眼底。他抚着那些鞭痕大恸道,“我的儿,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皇后在旁也哭了起来,“炟儿讷口,也就罢了。建儿,你是长兄,又早知这事,为何不报了来?!”

大皇子一哑。

五皇子不忍见他被责备,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儿臣嘱咐大哥别说的。”

大皇子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又道,“父皇一向独宠二弟。儿臣们哪里就敢说这样指责他的话,来伤您的心呢?”悄悄给自己的长随使了个眼色。

对方赶忙道,“是啊是啊。还有呢陛下,刚才二殿下赶我们殿下下去,根本不是真心为他着想。。。他已经好几次借口着我们殿下病弱,赶他走,强行占他的位置了。原因嘛自然也不用多说了。。。奴才几次看不过,要告诉您,大殿下都怕您伤心,硬逼着奴才不许说。哎,哎。。。陛下明鉴呐!”哭着俯伏在地。

圣上听的又是气又是心痛,长叹道,“我竟是这样一个糊涂的父亲,糊涂的圣上!”

二皇子犹自大声辩解着,“父皇,你别听他们的话,那都是苦肉计!”

圣上恍若未闻,神色漠然对王福胜道,“二皇子恭,分乐成、勃海、涿郡三郡为国,为河间王,即日赴任。健儿,这事你去办。”

大皇子喜形于色地应了声。二皇子则不能置信地说,“父皇。。。”

他母亲冯贵人也膝行了过来,哭着请求,“妾一生唯有一子,求陛下开恩,别叫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圣上看着他们母子,眼中划过怜悯、痛惜等诸般情绪,几乎要伸手去扶他们。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偏过头没有理睬。大皇子见了暗自冷笑一声,命左右速押二皇子下去。又命宫人送冯贵人回宫。

圣上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才苦笑一声,“各位见笑了。”脚步蹒跚地回了内宫。皇后看着他,又看看刘炟,神色略有迟疑。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嘱咐一句“炟儿你也回去吧”,跟着圣上走了。

留下众人,一个个托言有事,走的走、散的散。

履霜也被窦宪握住手腕,拖着回了成息侯夫妇身边。

走了一半,她忍不住回头。大皇子今日大出风头,不少人跟在他身边嘘寒问暖。而刘炟,他站在一个偏远的角落里,痴痴地注视着门口——他的生母贾贵人居然没有上前来安慰,就这样走了。

枉然有两个母亲,此刻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活像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第8章 龃龉

回侯府的路上,窦宪一直没有说话。成息侯以为他是在愧疚没保护好妹妹,安慰说,“不干你的事,怪爹,以后履霜更衣,爹陪着去。”又道,“终究圣上处置了刘恭,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啦。”

窦宪仍然没有动静。

履霜本坐在马车的最里面,见他如此,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身边。才伸出手,叫了声窦宪,便被他挥手打掉了。不久后马车停在了府门前。窦宪谁也不看就跳下了车,回了松风楼。

长公主和成息侯都有些疑惑。履霜咬着唇解释,“二哥的责任心太重了。。。我去看看他。”跟着跳下了马车。

她跑到了窦宪的房门口,伸手一推,果然,门被锁住了。惴惴地绕到了窗户处。还好,窗户并没有关。她顺着往内一瞧,窦宪衣服也没换就躺在了床上,拿被子蒙着头。隔着窗户喊,“紫英殿一年一开,那些座位脏的啊,也不知宫人们好好擦了没。你就这么睡下,仔细明天醒来,床上都是小虫子。”

窦宪天不怕地不怕,可一向最爱干净,履霜拿虫子吓他百试百灵,但今天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心里咯噔一下,打开窗户艰难地爬进了他房里,又伸手去掀被子。

窦宪迅速拉上了被子。

履霜摇晃着他,“窦宪,窦宪,别和我闹了,起来坐会儿。才吃了饭,那么快就睡肠胃吃不消。”

仍然没有搭理她。

履霜想了想,把手伸进被子里咯吱他。不料他还是没有反应。她开始慌起来,用力地掀开了被子。

映入眼帘的是窦宪漠然的脸。履霜怯怯地说,“你真的生气啦?”她轻言细语地解释,“咱们和二殿下有了过节,不趁着大好机会扳倒他,以后就麻烦了。”

窦宪推开她,声色俱厉,“我知道,你是想借这件事,向皇后、刘炟、刘健投诚,好让他们向圣上进言,授我官职。”

履霜没想到他如此敏锐,垂着头,嗫嚅,“已经成功了,不要再说这些了。”

窦宪怒声道,“成功?一旦有了差池,两位殿下还是皇子,皇后也仍是中宫,可你呢?你替我着想我很开心,只是履霜,我不想你做这样冒险的事。”

履霜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窦宪,我。。。”

窦宪轻飘飘地抽开了。他把被子蒙上头,翻身朝内,“今天我很累,我要睡了。”

履霜呆坐在他床边许久,才替他熄了灯,回了快雪楼。

这夜直到三更她才囫囵睡去。

次日,履霜很早就被吵醒了。

才交了辰时,她便远远听见府中车停马嘶、门户大开,紧跟着一个尖细的、笑吟吟的声音大声诵读着什么,阖府中人都轰然谢恩,簇拥着这声音的主人往内堂而去。安静了不到一刻后,府里忽然又放起鞭炮来,好一会儿都不曾消停。

履霜本想捂着耳朵接着睡,可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几次打断她的睡眠,索性披衣趿鞋,出了房,凭窗眺望。

正逢成息侯、窦宪带着阖家大小送一名黄门出去。

那名黄门生的痴肥,可自有一种沉稳妥帖的气质,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履霜认出,那是侍奉圣上的王福胜。

果然听成息侯开口道,“王公公素日里事务繁忙,实在不必亲自来我府宣旨。”

王福胜笑道,“瞧您客气的,二公子既是少年才俊,又是圣上的至亲。给他宣旨,是老奴的荣幸。”

成息侯抚须笑了起来,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送王福胜出去了。

履霜便欲退回房,不想伺候她的丫鬟们看完热闹回来了。见她只着中衣地站在窗边,打头的绿衣婢急道,“姑娘怎么起来了?也不披件衣服?”身旁黄衣婢的语调却不急不缓,“姑娘想再睡一会儿,还是奴婢们这就打水伺候您洗漱?”

履霜道,“再睡一会。”

穿绿衣的婢女叫水芹,她是履霜母亲的乳母的孙女。听闻菖蒲之祸,那位老夫人立刻让自己的孙女进来侍奉。水芹是个有痴性的女孩儿,因从小受祖母教养,天然对履霜有着愚忠,不管履霜让她做什么都毫不迟疑。

而穿黄衣的,叫竹茹的丫鬟,并不是侯府之人——她原本是伺候周姨娘的。自那位姨娘毒害履霜的事发作后,成息侯吩咐,把所有伺候她的人全部投狱。竹茹是那十几个奴仆中唯一不哭不闹的。履霜不免注意到了她,问她缘故。她回答,“哭闹了,侯爷就能饶过奴婢吗?所以还不如收着眼泪,至少从从容容地去死。”

因为这两句话,履霜不顾成息侯的反对,硬是留她做了贴身婢女,还将她提到了一等大丫鬟的位置。当时竹茹仍然很镇定,除了谢恩,没有多表别的忠心。可之后对待履霜,打点出了所有的用心。举凡开口,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履霜隐隐能感觉到,这个丫鬟以后能在关键时候,帮她更大的忙。

履霜转身往屋内走。水芹、竹茹叫后头的六个小丫鬟退下,自己两个走上前来,扶了履霜上床。

履霜一边躺下一边问,“王公公是来府里宣旨的吧?二哥得了什么职位?”

水芹笑吟吟道,“羽林中郎将骑都尉一职,阖府都在高兴呢。”

履霜顿了顿,问,“那窦宪自己呢?”

水芹疑惑道,“说来也怪,公子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一直淡淡的。”压低声音猜测,“咱们二公子啊,一旦及冠,便是侯府的世子了。依奴婢看,那等清苦的差事他大概是看不上。”

竹茹忙打断了,“什么话?二公子是性情稳重,这才喜怒不形于色的。”又道,“骑都尉手下正正经经有九百人,还有比一千石的秩禄。圣上给了这样大的荣宠,怎么能说清苦呢?”

水芹吐了吐舌,“九百人算什么?我们侯府可是。。。”见履霜淡淡看了她一眼,忙收了口。

竹茹道,“对了,才刚奴婢去跟二公子贺喜,他让我捎句话给姑娘您。”

履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什么?”

“二公子说,他才调去羽林军,人生地不熟的,各处都要打点。所以这几日就晚点再回来了。他让我同姑娘说,到点了自个儿去饭厅,不用等他。”

履霜攥紧了被子,好半天才“哦”了一声。

窦宪果然不再有空。

履霜眼巴巴地快雪楼等了他好几天,始终见不到他的人影。于是她趁着全家一起吃饭,装作不经意地问了成息侯,对方回答,“你二哥忙倒不是很忙,只是天渐渐热了起来,他一向是耐不住的,这不,懒到叫厨房把三餐直接送去他那里了。”

履霜攥着筷子,失落地哦了一声,窦萤见状,得意地撇了撇嘴。

用罢了饭,一家人各回各的住处。履霜带着竹茹还没走几步,便听身后传来窦萤的一声娇笑,“妹妹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呢?”

履霜见她叫住自己,也不好当作没听见,遂立住脚,客气地说了“在房里看书”等语,便想走。不想窦萤上前来挽了她的手,笑道,“妹妹来我们家,也有好几个月了。我这个做姐姐还没去你住的地方玩过呢。”

履霜下意识地推辞,“我那儿乱的很。”

窦萤笑吟吟地“嗳”了声,“我听说快雪楼是大伯亲自带着人收拾的,怎么会乱呢?妹妹怕是不想让我开眼吧?”

履霜忙说没有。窦萤遂半强制地与她一同回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一同回了快雪楼。窦萤见几扇门栏窗隔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群墙则一色水磨,凿成西番草花样,丝毫不落富丽俗套。心中半羡半妒,面上却不显,只拍手赞道,“果然是大伯的手笔。这房间,比阿若的也不差什么了。”

这是履霜第二次听到这名字,她迟疑着问,“阿若?”

窦萤诧异道,“怎么,爹和二哥没同你说起过吗?”见履霜摇头,她道,“那是我们府里从前的四姑娘,二哥唯一的同胞妹妹,可惜还没出襁褓便病死了。长公主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入的佛。”

见履霜脸色微变。窦萤叹道,“倘然阿若长大了,如今恰和妹妹你一样大。”低头唏嘘不已。又趁着履霜不注意,飞了个眼色给身旁的丫鬟。

丫鬟繁缕忙道,“姑娘快别难过了。如今府里不是有了四姑娘嘛,您若思想若姑娘,往后常来快雪楼走走。——侯爷和二公子不就是这样吗?”

见履霜的脸色更为苍白,窦萤嘴角微微一翘,口中却斥道,“死丫头,说什么鬼话呐?还不快闭嘴!”转头对履霜解释道,“妹妹别听她瞎说。”

履霜垂下眼睛点了点头。窦萤眼中划过一丝满意的笑意,她起身道,“这看也看过了,我不打扰妹妹了。”

履霜点一点头,“竹茹,送二姑娘出去。”在窦萤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抬头补了一句,“姐姐明日还来看我,好不好?”

窦萤有些吃惊,但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地猜测,她大约是见窦宪不理她,在另找靠山呢。在心里轻蔑地笑了一下,面上却还是亲亲热热的,说好啊。

窦萤一出快雪阁,便很快慰地舒了口气。繁缕忍不住道,“好端端的,您和那位提若姑娘做什么?”

窦萤哼了声,“好教那小东西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货!”

繁缕劝道,“仔细她告诉侯爷和二公子。”

窦萤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悠闲地说,“谢履霜一向是不爱告状的。再则,大伯和二哥如今都忙着羽林军那边的事,她这时候去哭些有的没的。。。哼。”

繁缕拍手笑道,“自从她来了,府里那起子小人都快忘了谁才是正主。姑娘合该趁这次把威风抖一抖,以后也好争别的礼。”

第9章 病

窦宪在封了骑都尉的第十日上,终于有了空闲,来快雪楼看履霜。

还没进房,便听到她的轻轻嗽声。

他担忧地皱了眉,想推门进去,却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哟,妹妹咳了有三日了吧。”不由地立住了脚。

里边履霜哑着声音说是,“这几日晚间有些凉,我兴许是着了风寒。”

“怎么不请医师来?”娇俏的声音夸张一笑,“不会是大伯和二哥这程子忙着,妹妹不好意思跟底下人张口吧?”

履霜没有说话。

那个声音愈发得意了,“妹妹不好意思和他们说,可以来找我啊。做姐姐的别的东西没有,院里枇杷叶倒是很多。”

履霜又咳嗽了几声,“劳烦二姐费心。”

窦萤娇笑道,“不劳烦不劳烦。繁缕,等回去了,把咱们院里的枇杷叶打个一箩筐下来。”又换了种担忧的语气道,“哎,瞧你咳的,这一箩筐都未必够呢。”

履霜听了,忍不住又咳了好几声。

“哎,哎!”窦萤的丫鬟繁缕叫道,“我说四姑娘,您别往我们姑娘这边咳啊。这万一是什么大病,我们姑娘染上了可不是顽的。”

履霜忍耐着,低低道,“我知道了。”

窦宪再也听不下去,拿脚踹开了门。

窦萤主仆见他进来,都吃了一惊,起身见礼。窦宪负手淡淡道,“窦萤你好会为侯府开源节流。”

窦萤讪讪地解释,“是药三分毒。阿萤是想着这个道理,方才劝四妹妹不要吃药、煮些枇杷叶来喝的。”

窦宪点一点头,“有道理。”

窦萤松了口气,然而窦宪的话追耳又至,“窦顺,传我的话下去。往后二姑娘病了,一概不许用药。”

窦萤踏前一步,急道,“二哥!”

窦宪冷冷地看着她,“以后你咳了,自己往院里摘枇杷叶去。若身上作烧,去厨房拿姜。若肠胃伤了,索性干干净净饿一顿。”

履霜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二哥,偏方也不是能治所有病。。。”

窦宪见她开口,神色缓和许多,“怎么不能?你不知道罢了。”看向窦萤,声音重又抬高,“往后你得了病,若不知该用什么偏方,尽管去松风楼问我,我告诉你。好了,下去吧。”

窦萤不敢与他争,哭哭啼啼地退了出去。

窦萤的身影渐渐消失,履霜小声道,“你不该这么对她,爹知道了会骂你的。”

“他若问到我头上,我自有更多的话等着他。千里之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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