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罗小扇-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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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于御医早就护着胡子转过了身子，还在一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好老夫机灵。”叶瑶嘿嘿一笑，改为拽着于御医的袖子向前走去：“跟我具体说说瘟疫的情况吧，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瘟疫这种东西，在现代科技医疗那么发达的情况下都不能避免，更何况是古代的条件，不知要死多少人呢。跟李壅铭说的时候，叶瑶是信心满满的，可是真到了外边，她的心头只觉得一阵害怕，她还没真正地面对过生命的离开。很多的灾情也只是在电视报纸上见过，最多就是同情可怜，再让她产生些别的悲观悯人的情绪实在是高估了她的思想境界。

其实说是以她郡主的名义出来的，但实际上真的没她什么事，她不懂医疗，不会救治，干粗活吧，也轮不着她来。所以除了刚出城那会儿，对着难民做了一番慷慨陈词的演讲，表达了几层意思：国家是绝对不会放弃你们的，东西粮食都带来了，这就发下去，她会在这里陪着灾民度过瘟疫。当然，最后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思要表达：她叶瑶虽然是郡主，但同时也是未来的五皇子妃，是代表五皇子前来的。

不出预料，百姓磕头感谢。接下来叶瑶就闲了，其实她也想过做些什么，但到了哪儿，人家客客气气地说郡主您回去吧，最后帮不上忙不说，还要耽误一个人手来陪她。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的身影，叶瑶都自卑，帮不上忙也不能给人添乱吧，只好失败地离开。话说她大学时怎么不去选个护士专业呢？外语外语，叽里呱啦呱啦叽里，最后一点用处都没有。

叶瑶的挫败感在一星期后得到了解放，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正躲在帐篷里打瞌睡，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探入帐篷的帘子。

叶瑶被闲置了几日，终于有个活人愿意搭理她了，于是喜出望外地招招手，学着狼外婆哄小红帽的样子：“来，到姐姐这边来。”小脑袋怯生生地望着叶瑶，迟疑不定地走到叶瑶面前。

“告诉姐姐，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脑袋不回答叶瑶，只是望着案桌上的几个馒头发呆，还咽了几下口水，黑漆漆的小脏脸上，一对亮若星辰的眼睛紧盯着馒头不放。叶瑶拿起馒头放到小脑袋手里：“吃吧。”

小脑袋吭哧吭哧咬了起来，咬到一半停下，将半个馒头塞到衣服里，确信不会再让人看到了才对着叶瑶笑笑：“谢谢姐姐。”说着就要出门，被叶瑶一把拉住：“怎么不是吃了？你应该还没吃饱吧。”

“我带回去给我妹妹吃。”小脑袋回道，接着似是怕叶瑶反悔，双手抱紧了，馒头，紧张兮兮地问道：“可以吗？”

叶瑶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古天，她最近很奇怪，只要看到可怜兮兮的小孩子，尤其是一男一女，就会想起她刚穿越来那会儿和古天在破庙的日子。看到小脑袋紧张不安的样子，叶瑶颇觉心疼，揉揉小脑袋的后脑勺：“吃吧，你把这个吃了，我们再带些好吃的去看你妹妹，姐姐保证会让你妹妹吃饱的。”

“嗯！”小脑袋收起不安的神色，雀跃地使劲捣鼓了一下脑袋，大口吃起来，叶瑶又赶紧去倒了杯水，“慢点吃，别噎着了。”等到小脑袋吃完，叶瑶才问清楚了，原来小脑袋叫蒜头，还有个妹妹水葱，都是逃难的灾民，乍听说这名字的时候，叶瑶大大地窘了一下，蒜头和葱，果然是一家。

蒜头看到叶瑶要笑不笑的脸，一拍脑袋道：“姐姐，你不觉得我的脑袋像蒜头吗？我妹妹长得很漂亮，所以大家都叫她水葱。”

叶瑶捂着肚子大笑：“像像。”刚怀揣了馒头要出门，叶瑶又回身去床头边拿了一些糕点，这才出了门。帐篷外的士兵吓了一跳，立马下跪求饶，叶瑶才知道这蒜头是避开守在外边的士兵，才进了帐篷的。

蒜头吃饱喝足，又有了馒头在手，心情十分欢快，一路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直夸叶瑶和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叶瑶心里美得冒泡，假惺惺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天上仙女一样漂亮啊？”蒜头就说：因为娘说天上的仙女都很善良淳朴。

叶瑶黑脸，她长的淳朴吗？她记得现代有媒体报告说：王宝强是个长相淳朴的演员。叶瑶泪奔，她长得到底是有多淳朴啊！那位毛不找她演许三多呢？好歹也是个成名的机会啊。

蒜头领着叶瑶，却没去人群聚集的地方，直接朝着人烟稀少的方向走去。叶瑶心里奇怪，拉住蒜头：“小蒜头，你是不是带错路了？那边都快没人了。”

“不是，没错，就是那里。姐姐你跟我来嘛。”蒜头急切地拉着叶瑶往前面拖。叶瑶虽觉诧异，但看蒜头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就还是跟着往前走：“蒜头，你们为什么不和大家待在一起？要不然也不会挨饿了。”

蒜头黑着一张小脸，气哼哼地回道：“是他们不对，他们不让妹妹待在那里。”叶瑶更觉奇怪了：“为什么？”难不成难民之间不相互帮助，还要欺负幼小不成？也太不像话了。叶瑶还要再细问，蒜头却指着前方道：“姐姐，快！就到了。”

蒜头小跑起来，叶瑶只好紧跟着步伐向前，来到了一个一人高的稻草垛子旁边，草垛子的角落里靠着一个小身子，上面零散地盖着一些稻草。蒜头一脸笑意地指着小身子道：“姐姐，这就是我妹妹水葱。”说完，急忙跑上前去，几下拿掉稻草，露出水葱的样子，摇摆着水葱的胸口：“妹妹，你快醒醒，我带吃的来了。”

叶瑶凑上前去看，忍不住尖叫出声，“啊——！”她倒退着跑开几步，顿时五脏六腑一阵倒腾，一股恶心的感觉翻腾上来，趴在地上恶心地呕酸水，鼻腔里始终充斥着恶心的尸臭。她刚刚就觉得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只是一直没回过味来。

等她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也不敢上前，只在原地叫唤：“蒜头，你快回来。”她不放心蒜头，但实在是没勇气上前，只因刚刚虽然只是大致看了一下，但是直到现在，她的脑子里还能清晰地想起水葱的样子。

那不是简单的一具死尸而已！应该说死无全尸更精确一些，水葱的脸上发着尸斑，下面的双腿已经没了，露出渗人的两截白色的骨头，只剩下上半身。这也就算了，中间的肚子居然还流出一些肠子，水葱死前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一双青黑色的小手刚好捂住伤口，一只手握住肠子，半只拳头塞进了肚子里，像是要把肠子沿着伤口塞进去，好像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以为塞进去了就可以活过来。

蒜头不理会叶瑶的呼喊，继续和水葱说话，“妹妹，你怎么还不醒？”说着将馒头细细撕扯下一块，塞到水葱紧闭的嘴巴里去，可惜水葱的牙关紧闭，根本塞不进去。

叶瑶看得又害怕又心疼，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才想起该找个人过来，刚迈出几步，就有几个士兵赶来了。叶瑶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抓紧士兵的衣服急道：“那边，那边有尸体，还有，别伤到孩子。”

几个士兵急忙向稻草垛子走去，被叶瑶抓住的一个士兵只是望了一眼，回过身扶住叶瑶，叹口气安慰道：“郡主没事吧？小的还是先送郡主回去吧。”

叶瑶摇摇头，“不用，我吐过了就好，怎么尸体就这样放着没人管，这不是会让瘟疫传播得更厉害吗？而且，我看那孩子刚才还饿得不行，救灾粮食不是早就到了吗？”叶瑶是病急乱投医，问完才想起这小士兵哪里会知道。

谁知小士兵还真知道些原委：“郡主误会了，粮食的事小的不知道，但是尸体是按照御医说的火烧的，只是这个小孩也太执着了，他妹妹明明早就死了，我们每次运到火烧尸体的地方，他都能想着法子偷走他妹妹的半个尸体，这都好几回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说起来，”叶瑶皱皱眉，“为什么他妹妹死得那么惨，你看到那样子了吗？只剩半个身体，肠子还流出了。”

士兵脸色有异，欲言又止。叶瑶见状摆起了脸色道：“有什么事，你照实说，我是奉旨来的，有必要知道这些。”

士兵这才犹犹豫豫地道来。原来叶瑶来之前，这里确实很缺粮，居然有难民开始带头吃人，据说，士兵一再强调只是听说，吃人的几个人饿得慌，也来不及杀人，看着正在睡觉的小姑娘，拿起刀对着大腿就要砍下去，谁知眼神不好，一个偏差砍到了肚子上。于是小姑娘就痛醒了，小姑娘抓着肠子想叫救命，那拿刀的人就又是狠命一刀朝腿砍去，那双腿，早在当晚就被人吃光了。

听完这些缘由，叶瑶大感诧异，怎么会这样？情况远比她以为的要严重得多的多！这还是人吗？这么小的姑娘都可以吃了？！她始终不敢相信人性是这样的，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带头作恶，想要引起更大的民愤，以此来打击朝廷呢？那又会是谁？据说这里也有因为战争而逃走的边关百姓，那就很难保证会不会有其他国家的奸细带头作乱了。不管怎样，这些情况和猜测，得迅速让城内的皇帝知道。

叶瑶现在已经从刚才的恐慌里回过了神，不由气愤的责问：“那些吃人的人呢？”

士兵回道：“那个小姑娘本身就患了瘟疫，出了这个事情以后，其他的人都排斥他们，他们自己也得了瘟疫，已经死了。”

第二卷：出逃篇　第三卷　七十九：弱水三千只一瓢

第三卷　七十九：弱水三千只一瓢

哼！叶瑶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他们够走运的，死的那么早。要是落到我手里，非得每天割一两肉，割完后就给他们包扎伤口，免得死了。第二天接着割，直到身上的肉都割完了才能死，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白森森的暴露在空气中。再将蜂蜜倒在骨头上，引来蚂蚁在上面爬，让他们痛不欲生！”

小士兵听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朝廷是不是搞错了，把监狱里刑讯逼供的女魔头给派来了？最毒妇人心啊。

这边刚说完，那边稻草垛子已经传出了争执的声音，蒜头又哭又叫，抱着水葱的尸体死活不肯撒手，几个士兵并没有强行拉开，只是好言好语地劝说蒜头，你妹妹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蒜头反复重复一句话，哭喊的模样，像是长江七号里死了爹的小徐娇，“妹妹，你快醒醒，我找到吃的了。”

几个劝说的士兵更下不了手了，还有几个已经红了眼眶，哽咽地说不出话。

看到这样的情形，叶瑶一下。子就急了，匆匆上前几步，大声催促：“你们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这样的话几乎激怒了士兵，有莽撞的已经上前想对叶瑶动手了，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他妹妹都死了！让他多看会儿不行吗！”

“就是因为他妹妹死了，才要拉开！。他妹妹是染上瘟疫死的，你想让他也染上跟着死吗？”叶瑶气道。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强行拉开蒜头，蒜头挣扎的过猛了，对着士兵又掐又咬，疯了似的反抗。

“打晕他！”叶瑶下令，这都是些什。么士兵，连这些都不懂。

紧接着，蒜头一声闷哼，昏死过去。叶瑶又吩咐道：“你。们把蒜头送到御医那边去，交代清楚情况，让御医帮蒜头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感染上瘟疫。再把他妹妹的尸体带去迅速火化了，否则死的人只会更多，要快！”

几个士兵立即行动起来，看着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叶瑶才想起她还没给自己分派任务呢，敲着脑袋一琢磨，对了，她还要将最近的情况如实地报告给朝廷，最好再多争取一些药材和食物。叶瑶边走边看周遭的地形，入眼的是一片绿色，于是心里更加肯定了刚刚的想法，按理说，没食物的时候应该先吃草啊树皮的东西才对，别问为什么，电视上都这么演，可是这群人可好，好家伙，直接对着人就开始吃起来了。叶瑶断定，一定是有人搞鬼。

仔细想了一番之后，叶瑶打算先去找于御医商。量一下，综合一下意见之后再上报朝廷，看于御医那样，搞不好还有偷偷和皇帝联系的方法也说不定。

叶瑶找到于御。医的时候，于御医已经替蒜头诊断完毕了，正捋着白胡须围着蒜头转圈圈，顺时针转一圈，逆时针接着转一圈，视线盯着担架上的蒜头，喃喃自语：“奇怪，当真是奇怪！怪乎？怪矣。”

叶瑶翻个白眼，拽住于御医，“你念经啊，快说说到底怎么样？”

于御医终于看向叶瑶，“郡主，当真是怪事啊，照理说，这小子这么长时间一直和他妹妹待在一起，早就应该得了瘟疫死了，可是他居然命大得很，一直活到了现在，不只如此，他现在的样子也完全不像是感染上瘟疫的样子。”于御医继续捋胡子，“怪乎？怪矣。”

叶瑶没空理会于御医，听到这些话，不由心里一松，替蒜头擦了擦脸。拉住还在顺时针逆时针转圈的于御医，“老头，别羊癫疯了，我有事和你商量。”她将听说的吃人事件和她刚刚的猜测说了一番，问于御医的意见。于御医果然有办法和皇帝联系，两人又根据外边的情况商量了几个对策，一一写在纸上，上报给皇帝。

一天后，皇帝的药材和物资到了，城门一开，露出一个白衣包裹的纤长身躯，软绵绵地靠在运物资的车旁，看到叶瑶，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这骚包，叶瑶忍住嘴角的笑意，自从她一再强调红色很骚之后，骚包索性改穿白色了，可惜纯洁的白色也掩盖不了他的骚味。

阳光照射下来，他身上白色的绸缎打着柔和的反光，明媚的笑意像是比太阳还要耀眼，微风拂动他鬓角的发丝，飘散在空中，轻舞飞扬，像有一只小手一下下地挠着叶瑶的心，挠得叶瑶心里痒痒的。

叶瑶走上前去拍拍车上的药材，毫不意外地道：“你来啦。”李壅铭斜挑起一边嘴角，桃花眼快笑成了一条缝，一把扯过叶瑶，将叶瑶扣到自己胸前，另一只手环上叶瑶的细腰，下巴轻抵着叶瑶的肩膀，缓缓吐气，若有若无的呼吸吹在叶瑶的脖子上，“想你了。”

城外的士兵大多低下头不做声，望着地上开始数蚂蚁，偏偏李壅铭带来的士兵不是好学生，不喜欢学算术，一直不肯低下头去数蚂蚁，还非常不识相地又是鼓掌又是口哨，逗趣的声音此起彼伏，没个消停。

叶瑶脖子上一阵发麻，脸上一片燥热，眼睛都有点发晕，低着头找了半天没找着可以数的蚂蚁，蚂蚁都上哪里安窝去了？叶瑶心里更不安了，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开李壅铭的怀抱。李壅铭偏偏抱住不松开，对着周围笑道：“你看看你们，别吵了，好好的把你们嫂子惹生气了。”

“哈哈，”一个士兵指着李壅铭大笑，“五皇子是怕回去要跪搓衣板吗？”周围也哄堂大笑。

李壅铭一点也不生气，笑意不减地望着叶瑶，似乎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凑近叶瑶耳边：“你舍得我去跪搓衣板吗？”

叶瑶心跳加速，咚、咚、咚……一把挣脱开李壅铭的怀抱落荒而逃。李壅铭呵呵笑着看着叶瑶跑开，站直了身体一招手：“快，把东西都运过去，别耽误我和你们嫂子团聚。”

士兵这才笑闹着开始动手。

叶瑶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于御医，反正这才是于御医擅长的事，放在她手里，只会帮倒忙。李壅铭也不管，东西一运到，就来找叶瑶了。叶瑶望望身边的李壅铭，这人前几天在城门前，还像模像样的扮演琼瑶剧男主角，抽着神经“咆哮马”似的跟她又吼又叫又表白，今天一见，怎么又变回妖孽了捏？蜕化啊蜕化了，叶瑶叹口气。

两人看着周围忙绿的士兵，叶瑶看见李壅铭带来的人一边笑闹，一边搬东西，时不时地还互相踹上几脚、飞起一拳，她不禁好奇：“你带来的都是什么人？这么没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