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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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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笑说那是自然的,于是约定:每家出五千两银子。
郭大全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合拢。
因叹道:“五九四十五,四万五千两银子选花魁,怪道有那些人做这没本的买卖——来钱太容易了。我几辈子也挣不来这些钱呢!”
沈亿三哈哈大笑,众人也都忍俊不禁。
韩希夷“噗”一声喷了口酒。
他忙掩饰般地向里边扬声喊道:“严姑娘也要参加吧?”
他喊严未央,一是告诉一声,二是叫郭清哑听见。
严未央等人坐在里面,早把外面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听见韩希夷叫,严未央忙答应道:“嗳!我……”
“我”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众人不知为何,都等着她出来解释。
少时,只见她和清哑从里间走出来,站在房门口。
严未央抱歉地对方初和韩希夷笑了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方初就看向清哑——又是怎么了?
就知道今天休想顺利!
清哑也看着他。
每次看见他,她就会想起谢家那一幕,心中悲愤难以遏制,兼厌恶不耻种种情绪掺杂,又疑惑:
明明就是无耻小人,为什么要装君子呢?
害了她还想对她施恩?
她可不要欠他的人情——上次他帮着请大夫,她已经回报他了,否则他今天就没有资格坐在这里。除此外,她想不出自己还有哪地方欠他的,只有他欠她的!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小人吧!
想毕,她对众人道:“若为了我,就别参加。”
方初沉声问:“郭姑娘这是为何?”
清哑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何必管他!”
韩希夷听了一愣。
他是最善体贴女儿家心思的,便猜想清哑这是在跟方初赌气呢。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谢家抢了她的未婚夫惹出来的,现在无论如何做都嫌晚了。然而,任由流言散乱也是不行的。
他便站起来笑道:“姑娘,我们也不刻意去辟谣,只是……”
方初心里冒火,抬手制止他说下去。
因对清哑轻笑道:“姑娘品性高洁,对这些市井俗人不屑一顾,然姑娘可曾想过父母家人感受?可曾想过吐沫也能淹死人?若是姑娘受此牵累,影响终身大事,又待如何?”
清哑看他的目光蓦然转深邃,半响不出声。
好一会,才漠然道:“爱信就信!沽名钓誉之辈,我也看不上!以前,江明辉,不也没留住么!”
说完,微微抬起下巴,仿若遗世独立。
那单薄的身影,安静的目光,透出倔强和孤傲。
第121章 再挫(三更求粉红)
方初觉得自己又被她照脸啐了一口,难堪无比。
他还“听见”她通过目光流露出的另一层意思:“你使手段抢了我的未婚夫,害得我一再倒霉,那时怎不想想我父母家人的感受?现在来装好人!花四万五千两银子选花魁,这无聊的事也就你这么无耻的小人能干的出来。居然还打着帮我的名义!你无论怎么做,我都不会感激你的!这辈子我都讨厌你!”
他气得要说“你不在乎难道我会在乎?”赌气就要撂手。
然一想又不成:她郭清哑一介村姑,又退过两次亲,反正都这样了,可以不在乎外面流言;谢家二姑娘却不成。谢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吟月的名声更是半点不能受牵累。所以不管郭清哑承不承这个情,他都必须想法子把这事给压下去!
这便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脸上凝出一层寒霜。
场面僵住,众人都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连严未央也不知如何说才好。
他们算看出来了:方初和郭清哑在较劲,方初处下风。
韩希夷以手抚额,简直想呻吟——
可怜方兄一再在郭姑娘面前受挫,怎么就不能扳回一局呢?
郭大全见气氛有些僵,忙打圆场似的笑道:“我看这样:你们谁想出银子选花魁,就自己出好了;要是为了我小妹,就算了。唉,外面人想怎么说,咱们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他的嘴。只好随他去。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那会子在谢家,他们说江明辉不小心跑进去接了绣球,要为谢姑娘清白负责,我们也没多想,还不就这样了!”
方初霍然转向他,眼神陡然凌厉——
原来。外面说谢二姑娘的话这么来的!
这个郭笑脸。真是阴险狡诈!
韩希夷感觉到他的愤怒,急忙在桌下猛扯他衣袍。
今天可不是跟郭家理论的时候,况且这事也经不起跟人理论。眼前情势。九大锦商在座,和那日在谢家迥然不同,岂容他们强词狡辩!少不得装糊涂,混过去算了。
方初也知轻重。看了郭大全一眼就收回目光。
郭大全却仿佛不知道一般,还用兄长的宽慰口气对清哑哄道:“小妹。大哥听你的,不去凑这热闹。反正咱们家也没这个闲钱。”
韩希夷无语极了,心想“刚才你说过出钱了吗?”
郭大有一直没说话,只吃喝。这时却放下筷子道:“方少爷和韩少爷也是好心,这我们都知道——”韩希夷猛点头,觉得总算有个明理的出头了。然就听他下面说——“我小妹的意思是:随他外面人怎样瞎掰,那些事天知地知。咱们自个也心里有数。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呐!”
韩希夷的头便再点不下去了。
方初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类似的话严未央也对方初说过,这时却有些同情被郭家兄妹围攻的表哥来,简直灰溜溜的。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形。她想要帮着说两句话,又怕清哑误会,一时间踌躇不决。
正难堪的时候,吴氏又从清哑身后转出来。
她对外面桌上笑道:“叫我老婆子说,你们就别花那冤枉钱了。选什么花魁!外头人想怎么说,就让他说去。那些糊涂的跟着人瞎起哄;那不糊涂的,心里还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们庄稼人有句老话: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做了什么事,将来都是有结果的!”
锦商们互相交换眼神,堂上气氛更沉闷了。
方初把酒当茶,端起来一口喝净。
韩希夷默数:除郭老头走了,郭家还有两个儿媳没出战。
然阮氏和蔡氏却一直按兵不动,难道是留作后援的?
清哑也不语,一直安静如常。
卫昭目光在方初和韩希夷脸上一转,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含笑对清哑道:“郭姑娘,我家开有两间绣坊。明天我妹妹要在绣坊展示绣品,姑娘若得闲,不如和严姑娘、沈姑娘去看看。”
他出面打圆场了。
不过,韩希夷听了一愣,这不是在学他笼络郭清哑吗?
郭清哑对这类东西肯定有兴趣,一定会去的。
再说,卫昭还邀请了严未央和沈寒梅,这举动不嫌突兀。
果然,清哑听了问:“在哪?”
严未央见清哑有兴趣,赶忙也道:“我也正想去看看呢。郭妹妹,明天咱们一块去。沈妹妹也去。卫家的金缕坊可是江南有名的绣坊。”
这就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了。
卫昭道:“就在朝阳街。姑娘若去,我让妹妹明早来接你们。”
清哑点头道:“好。多谢卫少爷。”
卫昭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清哑见无事了,转身就和严未央又进房去了。
等她们走后,韩希夷才对众人委婉笑道:“郭姑娘心里有气是难免的,遭遇这样事谁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咱们可不能就不管了。若任由外面人这么乱说,究竟不好。”
郭姑娘不过在跟方大少爷赌气而已,这花魁还是要选的。
按说是这个理,可众人看着郭大全,神情还是有些犹豫。
原本行这事是为了帮郭家,可谁也不想花了银子人家还不领情啊!
独卫昭笑道:“我是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的了。”
韩希夷淡笑道:“哦,卫兄弟倒说说,为什么?”
他就不信,卫昭敢说任由别人传去吧。
卫昭道:“先前方兄说的有理,小弟也愿意出头,那是为了让郭姑娘开心;刚才郭姑娘说了不用管,我又何必再管?若花了银子还惹得郭姑娘不开心,岂不适得其反?”
韩希夷轻笑道:“想不到卫兄弟这样关切郭姑娘。”
卫昭面不改色道:“这叫拿人手短!”
韩希夷笑容僵住。
他难道就是多管闲事?
他还不是为了那丫头操心!
怎么就不得她感激呢!
方初碰了韩希夷一下,示意他别说了,又对卫昭举杯道:“卫兄请自便!”又朝其他人绕了一圈,淡笑道:“各位也请自便!”
这一会工夫,他已恢复如常了。
第122章 体会(四更求粉红订阅)
他心里想道:“何必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她心高气傲,只顾争眼前一口气,却不顾长远后果。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岂可同她置气?再说,退让一步也应该的。怎么说在争女婿一事上,谢家是赢了,胜者总要宽大为上;又承郭家感激自己帮着找大夫,肯将织锦和织机分一杯羹给方家,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今日便让她奚落一番,独自出钱办这件事又如何?又不是出不起!”
因此番心思,他笑容和睦非常。
沈亿三看着他,眼中露出赞赏神色,因举杯道:“方少爷请!”
方初举杯同他干了,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吃菜。
卫昭瞥了方初一眼,神情依旧冷冷的。
韩希夷则无奈摇头,执一壶自斟自饮。
他倒也不是非得一争长短,只是清哑总这样对他,可不成!
谢家种下的祸根,害得他和方初都不受郭清哑待见。方初还好说,好歹是谢家女婿,为了心上人受些委屈倒也值得;他遭受这无妄之灾,岂不冤枉?
他韩希夷怎能白受这委屈,得破开这局面才行。
饭后,他便寻机去找清哑说这事。
单独见清哑不可能,他也正欲在人前说,方才显得自己磊落。
因此,见清哑、严未央和沈寒梅站在墙角树荫下低声说话,评论墙边几棵花草,他便悠然晃了过去。
到近前,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清哑躬身道:“郭姑娘,先前在下冒撞了。不过姑娘。在下确是真心想为姑娘分忧的,绝无恶意。”
清哑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坦荡荡地站着,任她看。
清哑道:“我也没怪你。”
韩希夷便笑道:“那姑娘……”
做什么死揪住这事不放呢?
清哑道:“把你杀了,再给你烧纸钱,你可高兴?”
韩希夷目瞪口呆。
来前做了各种设想,万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严未央见他呆若木鸡的模样。乐不可支。笑得弯腰。
沈寒梅也忍笑,脸都憋红了。
韩希夷愣了一会,才苦笑道:“姑娘生气是应该的。然此事并非在下所为。在下顶多算……算从犯。不,从犯都不算,顶多是见死不救。”
他故意说得风趣,然稍一深想便体会他为难之处:他当时在谢家做客。和郭家非亲非故,就算对谢家行为不赞同。也只能放在心里,没有出面帮助郭家对付谢家的道理,所以清哑该体谅他。
严未央听出他巧辩的心思,瞪了他一眼。
清哑轻声道:“等你被人逼退亲。再说这个。”
韩希夷一滞,因赔笑道:“在下尚未定亲。”
严未央又瞪了他一眼,仿佛他没定亲也有错似的。
清哑盯着他看了一会。道:“难怪!”
韩希夷疑惑道:“难怪什么?”
清哑道:“难怪你不懂他人心中之痛!”
韩希夷便笑不出来了。
任他如何分辨,其实心中很明白。清哑也明白:他和方初那天就是在为谢家撑腰,就是站在谢家一边的,连中立都不算。
他没退过亲,所以不能体会清哑心中的伤痛;不能理解她一直对他和方初不依不饶,一直对谢家彻骨痛恨,转让竹丝画图稿也好,转让织锦和织机也好,都要他们发毒誓不得泄露给谢家。
他颓然离去,首次在一个年轻女子面前铩羽而归。
回到东厢房内,方初见了他笑道:“碰了一鼻子灰?”
韩希夷耸耸肩膀,道:“佳人心绪不佳,我能体会!”
方初嗤笑一声,问:“你真能体会?”
韩希夷认真点头,道:“若有人夺了我的心上人,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的!”
方初慢慢敛去笑容,看着他不语。
下午,众人又跟着清哑和郭大有学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商定:先各自回去赶制织机、试织锦缎,若有什么不解之处,总归积累,待七月九日再来郭家请教。
商定之后,众人便纷纷起身告辞。
方初最先起身,和郭家兄弟告辞后,又朝清哑遥遥拱手。
韩希夷当然和他一起,所以也是一样动作。
清哑没理方初,只看了韩希夷一眼,算是招呼。
对方初,她也不是刻意无理,只是不想理而已。
不想理,自然就不必理,她是不会装模作样敷衍的。
方初也不在意,一笑而去,十分潇洒。
与他相比,今日的韩希夷反倒不够洒脱,言行有些瞻前顾后的。
接着,卫昭和清哑等约定:明早让妹妹卫晗来接她们,然后深深看了清哑一眼,也告辞离去。
再就是沈亿三,郑重邀请郭家兄弟和清哑后日去沈家观赏瓷器。
原来,沈家最大的产业是瓷器,另外还有茶叶和海运。
每年织锦大会期间,也是沈家瓷器销售最旺盛的时候。
今年沈家更是福星高照:沈家最弱的织锦产业因为有郭家转让的技术,立马上升一个台阶。凭借他的资金和实力,眼看与方家韩家等比肩,甚至超过都有可能,他怎能不感激郭家呢!
他请郭家兄弟去看瓷器,也是私下交结的意思。
除了沈家、卫家的邀请,严未央也悄悄告诉清哑:有空带她去严家的染坊看看,郭家要织棉布,染色行当不可不涉及。
清哑立即点头,还说郭家有好些事要仰仗她帮忙。
严未央大喜,叫她有事只管开口。
两人倒也没急着商议那些,反正明日她们要一块去卫家的金缕坊。严未央索性又在郭家歇下了,因为可以单独向清哑讨教织锦嘛!
至于沈寒梅,沈亿三吩咐她多陪郭姑娘几天,别急着回去。
人都走后,郭家兄弟急忙进屋,也不知商议什么。
上房,吴氏一面看着两个儿媳和墨玉几个丫鬟收拾东西,一面望向院子树下,清哑正专注地听严未央和沈寒梅说话呢。她长长吐了口气,这些日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郭家,总算又挨过一劫。
只是,眼下看着样样都好,可清哑的婚事怎么办呢?
她眼睛便又红了。
正是,旧愁才去,又添新愁。
第123章 巧谋
再说方初,和韩希夷离开郭家后,一身都是事:又要联络官府,又要会见商客,又要安排人制造新织机,还要抽调熟练织工学习新织锦,又要交代意匠设计花色布样。而他们原都以为今年织锦大会与往年没什么两样,别说帮手了,便是使唤的人也没带许多,谁知凭空冒出这件大事来,说不得只好一个身子分开当两个人用了。
因此,两人匆匆寒暄几句,便各自分头回家忙去了。
方家,早有客人在等着。
原是方初请的商户,都是方家老主顾了,今儿来赴宴签单的。
他先回房换衣裳,一面吩咐昌儿:“去请谢大姑娘来。”
昌儿笑道:“大少爷,谢姑娘已经来了。我见前面人多,天气又热,就带她去水榭那边歇着了,就等少爷回来。”
方初“哦”了一声,心里叹息又心疼:若是往年,吟月这时候必定忙得不可开交,哪里会这样闲。这都是郭家闹的!
他换了身月白色暗水纹绸衣,系上腰带、配了玉佩等物,一身清爽自在模样,正是见老朋友的打扮,先往水榭去了。
方家园林精致玲珑,虽无人长住,然方初经常打这里过往,一年也有两三个月住在这里,所以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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