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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5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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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郭义的手走到美人榻边坐下,嗔道:“这种流言你也信!”
郭义哭道:“大伯娘也说,我不像爹娘亲生的……”
清哑道:“你大伯娘那是玩笑。她还骂你大哥不像她儿子呢。”
清哑魂穿到郭家,农家的生活对她而言简直像直播剧场。
就说这骂孩子,玩笑话也能说得像真的一样。比如大嫂蔡氏,骂人最丰富。吵架骂人就不说了,只说她骂郭勤郭俭,通常会骂“你个害人的瘟神!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我老子!你哪是来给我做儿子的诶,你就是我的仇人!上辈子的仇人!专一门来找我报仇的!祸害我跟你爹”;又说“你不是我养的,我养不出你这样的东西!你爹也养不出你这不成器的东西!”郭勤若说她偏心弟弟,她不但不解释,还会咬牙切齿道:“你是老娘捡回来的,凭什么对你好?!”
郭义听得噗嗤一声笑了,眼泪震动掉下来。
她诧异地问:“姑姑没听奶奶说过这事?”
清哑问:“说什么?”
郭义道:“说我是捡的呀!”
她印象中,清哑这个姑姑虽不爱说话,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姑姑那么受爷爷奶奶宠爱,若她真不是郭家亲生的,奶奶肯定不会瞒着姑姑这件事。她来问清哑,是觉得清哑若知真相,肯定会告诉她。可是看这情形,清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她目光就亮了——难道那人在胡说,其实她是郭家亲生女儿?
清哑摇头道:“没听说过。你听谁说你是捡的?”
郭义犹豫了下,才含糊道:“听人说闲话说的。也不光是听人说闲话我就信,还有一桩事:每年我生日、清明节、七月半,娘都叫我在水边祭拜。小时候是在咱们家的若耶溪旁;后来长大了,就去景江边上。姑姑说,有这样行的道理吗?”
清哑疑惑道:“有这样事?”
郭义点头道:“是。”
清哑问:“那你娘怎么说的?”
郭义道:“娘说,我和哥哥生的那天夜里下大雨,大水,江堤破了,姑姑又被人陷害坐牢,万幸后来都好了,所以她要我年年祭拜江神。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哥哥不去?娘跟我说什么水属阴,哥哥不能去,只叫我去。”小时候不觉得,现在她显然不信这说辞。
清哑也困惑了。
卧房外,方初刚回来,走到门口听见郭义哭,便不好进去了,以免撞破了小女孩子对清哑说私密话。谁知听见这番话,也觉好笑。无声笑了笑,忽然微微皱眉,脑中似乎有什么重要事一晃而过,待要仔细搜想,又想不起来了。
清哑想了一会无头绪,对郭义道:“你别瞎想。明天我问问你娘再说。”她怕小孩子不敢问长辈,怕挨骂,说随便听人胡言乱语,她准备亲自问问二嫂原因,弄清楚了,好解开郭义心结。
郭义虽谢了清哑,却并没有多高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在门口碰见方初,差点撞了个满怀,吓得忙屈膝叫“姑父!”
方初道:“怎么丢了魂一样?”一面打量她,脑子里又有什么念头要破空而出,只是出不来。
郭义胡乱答应一声,走了。
方初这才进去,清哑忙起来,一边唤人准备热水沐浴,一边帮他宽衣,和他说起之前虞南梦和夏流星见面情形,判断他们有无勾结。
方初问清哑:“你觉得如何?”
清哑道:“应该不是他指使。”
她说的是夏流星。
方初道:“还是要谨慎。”
清哑道:“那当然。”
方初听了这句心情一松。清哑感觉不是夏流星在背后指使虞南梦,他深知清哑只是实话实说,并无他意,但一想到白天夏流星看清哑时的眼神和表现,心里便隐隐不舒服。加上他一贯心思缜密,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相信了夏流星。这会儿见清哑也赞成他对夏流星保持怀疑,以免判断失误,他心里又愉悦了。
他对她笑道:“一块洗吧。你也累了一天,快些洗了好歇息。”
清哑确实累了,心想也好。
于是,两人并肩进入洗漱间。
次日一早,新人敬茶,清哑终于见到了赵燕。
赵燕长得甚为明艳,是个大方爽朗的女子,没什么心机,被郭勤拿话一诈,轻而易举就诈出她和郭俭结缘的内幕。
郭勤接了弟妇的茶,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敛藏了满肚子精明,做个诚恳有担当的大哥样儿,看着她赞道:“弟妹英姿飒爽,不愧是将门之女。俭儿娶了弟妹,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赵燕听得眉开眼笑,觉得这大哥人真好,对兄弟也好。
她喜悦地谦虚道:“大哥抬举我了,弟妹不敢当。”
郭勤摇头道:“不是抬举,是实话。俭儿年幼就外出学艺,在回雁谷举目无亲,幸得有弟妹照顾。听俭儿说,他和弟妹一见如故,很是要好,所以才成就了这段良缘……”
赵燕瞪大眼睛,嘴快道:“我跟他一见如故?才不是呢。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吵了一架。他和我打赌,做了个什么鬼东西,带机关的门锁,把我的大将军锁在屋里,好多天不得出来。害得我找遍了回雁谷所有能工巧匠,也弄不开门,差点饿死了大将军。我只好去求他……”
众皆愕然,都满头雾水地看着她——郭俭有那么大胆子,敢把大将军给锁起来?
郭勤忙问:“请问大将军是……”
赵燕道:“我养的藏獒!”
郭勤追问:“你们打的什么赌?”
赵燕道:“就是……”
郭俭终于后知后觉地现:大哥又在糊弄人,这回是糊弄自己媳妇,套她话呢,顿时生气了,急忙阻止赵燕说出真相,“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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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还有一更。
第1215章 捡来的孩子(三更)
方初再也忍不住,看着郭勤一下子笑出来;郭守业和郭大全也都含笑瞪郭勤;清哑也好笑,由此喜欢上了赵燕。
一家人欢聚热闹的时候,清哑便忘记了昨晚郭义求自己的事。
郭义心急,走到她身边轻轻叫“姑姑”,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她,她才想起昨晚上的事,忙点点头,表示自己记着呢。
她便找机会要问爹娘或二嫂。然家中昨日才办的喜事,大家都忙着收拾尾,到处人来人往,没个安静的时候。她又不好当着人问,虽然这事可能是郭义多心了,她还是觉得不该当着人问。
直到晚上,清哑在吴氏屋里吃了饭,郭守业父子翁婿在前院吃罢酒也进来了,清哑还不肯回,和哥嫂们陪老两口说贴心话。
郭大全很有眼色,见妹妹似乎有事,忙招呼众人先走,连方初也叫了出去,独留下清哑,向爹娘问起郭义的身世。
她本是随便问的,不过要给郭义一个交代,让侄女安心而已。
结果,郭守业两口子听后对视一眼,神情严肃起来。
吴氏问闺女:“你怎么知道的?”
清哑吃惊道:“这是真的?”
吴氏点点头,对清哑没什么好瞒的。当年不告诉她,也是怕她担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既问起,自然不会再瞒
……
一刻钟后,阮氏又被叫了回来,还带着郭义。
郭义先前见清哑姑姑在爷爷奶奶屋里拖延不去,心有预感,早就忐忑不安地等着,连郭芸儿和她说笑也无心理会。少时吴氏让人叫她,等返回来,一见阮氏也来了,她心咯噔一下,有不祥预感。
吴氏婆媳便说起当年往事。
清哑和郭义听得满面震惊。
最后,阮氏紧紧拉着郭义的手,道:“你亲爹叫胡图,原是湖州布政使司衙门的一个官吏;你娘姓曾,是咱们乌油镇这边的人。不告诉你这事,是因为我和你爹从来就把你当亲生的养;再说,你亲娘当时跳了江,你(亲)爹又下落不明,我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告诉你有什么用呢;还有就是,你(亲)爹身上背着天大罪名,官府一直在捉拿,说出来肯定连累你,所以才一直瞒着。”
吴氏也道:“你娘留下的东西帮了郭家大忙,搬倒了夏织造,救了你姑姑。你是我们郭家的恩人。我们当你是亲孙女一样的。”
清哑也郑重道:“我不该帮你问的!你娘说的对,知道了无益。你亲生父母都不在了,你就是郭家女儿!忘了这件事吧。”
……
郭义木呆呆地听着爷爷奶奶娘姑姑说话,心中惶恐不已。
转眼间,她成了郭家养女,成了孤苦无依的孤女。
她心中并没有对亲爹娘的濡慕和渴盼——她生下来就没见过他们,如何能有亲情?然她对郭家的感觉也变了!尽管眼前几人一再对她说,当她是郭家亲生的女儿,可她怎能再像以前一样,以自己是牌坊郭家的女儿而自豪?以自己是郭织女的侄女而自豪?她陡然间对郭家失去了归属感,且有了寄人篱下的恓惶和害怕。
后来爷爷奶奶娘和姑姑说了些什么,她一概没听进去。
清哑担忧地看看郭义,向阮氏使了个眼色。阮氏点点头,起身向公婆告退,带着郭义出去了。她将郭义带回自己的房间。这夜,母女两个睡一床、睡一头,阮氏变尽方法劝慰郭义。
阮氏走后,吴氏对清哑道:“这孩子心也太细了。怎么听了几句闲话就问起来?我还打算把这事带进棺材去呢。”谁知被揭开了。
郭守业皱眉道:“真是听了几句闲话?这事不是玩的。要是别人知道是郭家把那些账本送上去的,郭家就要麻烦!”
当初那些贪污账册一抛出来,人人都以为是官场倾轧,是有人指使郭义的亲父胡图干的;若知道是郭家干的,郭家将成众矢之的。
当初倒下的那批贪官势力太大,便是主要人被抄家流放,残余势力也不可小觑,譬如夏流星这样复起的更是大有人在。
清哑道:“明天我再好好问问。”
刚才他们追问郭义,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郭义还像昨晚对清哑说的那样,说是听人说她长得不像爹娘,加上阮氏年年要她去江边拜祭,所以才怀疑,才求了姑姑来问。
吴氏道:“刚才我见她都哭了,也不敢逼着她问。老二媳妇是个细致的人,回去肯定会劝义儿的。虽说不是我们家的骨血,好歹养了十几年,从没把她当捡的看。她要是会想,就不该生旁的心思,把郭家当成自家才对。不然的话,可就是没良心了。”
又说了几句,清哑才辞别出来。
回琴心阁的路上,清哑回想刚才郭义的反应,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她真相。也是清哑没想周全,以为郭义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了,就算知道真相也没什么。孩子大了,他们的人生该让他们自主。谁知郭义对此事反应如此之大,平添了一段烦恼心思。
清哑想,等明天好好开解她。
次日,清哑见到郭义,许是阮氏的安慰起了作用,小少女表现要比昨晚平静不少。清哑才劝了两句,她就正容道:“姑姑不用说,在我心里,我就是郭家女儿,一辈子是郭家女儿!我要像巧儿姐姐一样,努力学习纺织,报答郭家,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清哑赞许地点头,低声叮嘱她不可对人泄露自己的身世,就当没事一样,像以前一样过就好了,郭义都点头应了。
清哑又问她,是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还是她自己疑心?
郭义垂眸,低声道:“没人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多心想的。”
清哑放心了,微笑道:“往后就别想了。过两天跟我回乌油镇。”
这事郭义是知道的,她将和妹妹郭芸儿,还有郭氏族中其他几个女孩子进乌油镇研中心,学习纺织设计等技术。
郭义欢喜地抱着清哑胳膊问道:“姑姑,怎么这样急回去?现在正是收蚕茧的时候,好忙呢,姑姑和姑父不在城里坐镇?”
清哑摇头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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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争取再一到两章。
第1216章 方无悔看母鸡下蛋(第四更)
醉仙楼,方家父子正在宴请诸葛鸿、夏流星等人,郭守业父子祖孙、严纪鹏、沈寒冰等人都在座。
诸葛鸿诧异地问方初:“伯爷和织女要回乡下去住?”
方初点头道:“是。”
沈寒冰嫉妒道:“你还真逍遥!这个季节人人都忙,你不去各处走动查看,却躲到乡下快活。就不怕底下人把铺子给卖了?”
这时候正是春茧上市的时候,所以他说忙。
方初笑道:“有什么可怕的!”
又问:“你紧张什么?不是有怀玉吗?”
沈寒冰道:“怀玉在这边照看,我过些日子就要拖儿带女去奉州,还不知哪天能回来呢。哪有你的好命!”
方初笑道:“谁让沈家家业大呢。我跟你们不能比。我那点家业不算什么,再翻也翻不出浪花来。我也无雄心扩大家业,小富即安。况且银子是挣不完的,整日忙着赚钱,这人生也忒无趣了。”
众人都赞他看得开、潇洒。
诸葛鸿笑道:“小伯爷前途无量,伯爷当然无心经商了。”
方瀚海道:“大人说的是,把孩子教好,才是顶要紧的。若论银子,咱们家就算不是大富,也能过得去。若对孩子疏于管教,误了孩子的前程,那才得不偿失!”这话是赞成方初以家事为重了。
夏流星却看着方初若有所思,遐想他和清哑在乡下的逍遥生活,深感有些看不透方初——真的胸无大志、儿女情长吗?或者,真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方无适和方无莫身上?
不管因为什么,行内人都知道方伯爷要回乡下去了。
四月中,郭俭带着新婚妻子离开湖州,奔赴荆州。
次日,方初和清哑也启程回乌油镇,郭家摆酒为他们践行。郭大全、郭勤和沈寒冰在书房陪方初吃酒,关着门吃了一个多时辰。
四月十八,虞南梦和紫竹从景泰府欧阳家返回。
在方初指使下,虞南梦向背后神秘人传递了方家消息:方初携带妻儿住到清园,将一应商务家务都托给众管事管理,如有疑难不决事项,由圆儿去清园向方初回禀。
四月二十,方初和清哑带着孩子去了清园,黄夫子一家随行。
清园,重在一个“清”字,故而小景河的河心岛上多种植梅兰竹菊四君子。烟雨阁被翠竹、梅树林包围。在墙角屋荫、菜园篱笆等潮湿地方,则遍布兰草,虽有花娘伺候,却是实打实野生野长的,不是盆栽的,很是清幽。菊花则到处都是了,并无一定规则。
只有廊桥那里不同。
廊桥两头的沿河堤岸,种了许多玫瑰蔷薇等带刺的花卉。——既为观赏,也防止外人从河中爬上岛来。四五月间,层层累累的玫瑰和蔷薇花朵垂下来,将河堤装饰成彩色花墙。廊桥屋顶上爬满了葡萄藤,远远看去,花墙上架着绿桥,美不胜收。
近日连下了几场雨,河水暴涨。
这日雨停了,阳光照射下,河心岛和对面竹山青葱欲滴。
吃过早饭,清哑和方初来到廊桥下河边的水亭内,方初往竹制摇椅上一躺,手拿一本书翻着看。清哑轻声指挥青竹等人,将茶水点心果子等摆在圆桌上,然后示意她们退下,自己也在方初身旁竹椅上坐了,也看起书来。她看得是野史传记,是方初为她搜来的。
初夏的风悠悠吹来,吹动水亭四周悬挂的纱幔扬起。
看了会,清哑眼有些累,耳听着哗哗流水声,不觉抬眼看过去,要舒缓视觉疲劳。一扫之下,见河堤上的玫瑰花蔷薇花开得实在好,香气阵阵送来,忍不住放下书,走出水亭,走到河堤上。
河沿上,紫红的玫瑰、青白和粉白的蔷薇花娇艳无比,清哑一时手痒,蹲下身摘了朵殷红的玫瑰。待要再摘,又觉摘多了无用,白糟蹋了这么鲜艳的花儿,便顿住了,只看着。
“咱们摘些花做点心吧。”青竹见她这样,忙提议道。
“好。”清哑听了也欢喜。
水竹忙跑回去,拿了剪刀和花篮花瓶来,大家开始剪花。
水亭内,方初听见河边说笑声,抬眼,不禁嘴角一弯。
须臾,清哑捧着一瓶插好的带叶玫瑰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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