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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3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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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希夷想:“他知道了。”
适哥儿走向韩非花。
他认为:他应该和非花妹妹做个了结,因为他曾答应长大后娶她,现在得告诉她,他不能娶了。
撇开大人之间的恩怨不提,适哥儿觉得作为一个男儿,应当有始有终,不能欺骗女孩子。
他站在韩非花面前,认真道:“对不起非花妹妹,我以后不能娶你了。昨天是我失言。”说完,弯腰鞠了一躬。
非花也端端正正裣衽一礼,道:“哥哥放心,我不嫁哥哥了。”
他们都没提那个原因,说的很平常,平常的不像在划清界限,不过是昨天约定长大了做什么,现在又约定不做了,如此而已。
他们都没有笑,都很正经严肃。
适哥儿心中有恨不笑,非花因为母亲摔了没心情笑。
韩希夷眼一酸,牵起女儿,低声道:“走吧。”
适哥儿闭着嘴,目送他们走远……
清哑也目送谢吟月的马车缓缓离去。
罗密欧与朱丽叶,谢吟月?
方无适和韩非花?
她低头对儿子道:“你爹要出门,咱们送他。外婆和表哥们来了,带了许多好吃的。还有你俭表哥寄来了玩具,他亲手做的。”
她要转移儿子心神,使他尽快忘了韩非花,忘了谢吟月,忘记今天的事,最大限度降低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适哥儿忙问方初:“爹要去哪?锦绣堂?我也要去。”
方初道:“不是。去湖州。”
一面和清哑将儿子夹在中间,一人牵一只手,走了。
方家在湖州有大宅子,无需打点太多行装,只要带些衣物就成,清哑便和细妹一起收拾,方初和郭勤在外间坐着说话。
方初问郭勤:“你今年秋试可有把握?”
郭勤道:“有些把握。”
方初又问:“明年春闱呢?”
郭勤讪讪笑道:“这个我便没底了。”
方初道:“那我建议你今年别参加乡试了。若想鹏程万里,将自己的笑话变成别人的笑话,不蓄足够的力量是不行的。我荐你去碧水书院静心攻读三年,待下科再去应试。你仔细想想我这话。”
郭勤被他犀利的目光激得心一凝,垂头思索。
方初并非毫无根据地插手此事:郭家以前虽贫寒,却发家很快,郭勤在长辈照拂下,一向顺风顺水,性子未免浮了;郭家又没有世家丰厚的底蕴,像方氏和严氏子弟,族中请有名师,严暮阳等人都是从小被严格教养长大的,不是郭勤可比。
这次吴青梅一事,对郭勤刺激很大。
方初以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好让他下狠心,集中精力发奋三年,也许能取得非凡成就;即便不能,也对他有莫大好处。
这时,清哑走过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郭勤身边坐下,叫他今年别参加乡试了。
她对侄儿道:“你并不比严暮阳差。”
郭勤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他聪明却顽劣,偏自尊心又极强,性子烈,需要鞭策,更需要激励。
她昨晚听公公等人说了科举的竞争激烈,录取率之低超乎她想象,她便替郭勤暗暗筹谋了一番,也想借吴青梅这事激励他发奋。
没有什么事比爱情更能激发人斗志的了。
当年,谢吟风逼得她和江明辉退亲,虽然她心里对江明辉很失望,但未尝没存了争口气的想法。这想法支撑她在两年间发奋图强,郭家上下皆卧薪尝胆,狠狠打击谢氏的同时,也将当年的退亲演变成一出寒门崛起的传奇,将她退亲的笑话变成谢氏姐妹的笑话。
郭勤明白了姑姑的意思。
他眼前浮现吴青梅那小翘鼻子和轮廓分明的嘴唇,心疼的一扯。那张脸,上半部脸颊的印象淡化了,他根本想不起来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或者他不敢想,怕记起诸如轻蔑、陌生的目光。
“礼部尚书”四个字像一座山压在他心上。
他没有被压得弯了腰,咬牙支持着,发誓不仅要搬开这座山,还要站到山顶,回望来处,漠视前人。
这个前人,当然是礼部尚书之女——吴青梅!
他深吸一口气,对清哑重重点头道:“好!”
又道:“家里,都交给巧儿妹妹。”
郭家父子各有所长,郭守业和郭大全更善于周全人事,但吃亏在没读过书,近年来,郭勤费了许多工夫在商务上。
眼下郭勤想通了:要振兴壮大郭家,他必须放手,飞到更高处,否则以他的能力,顶天也不过是添一个郭掌柜罢了。这毫无用处,连方韩这样的世家,还时常受到威胁呢,何况郭家。
因此他决意暂放下一切,去书院静心攻读。
以前,他也常和严暮阳等人去碧水书院听大儒们讲经论学,增长见识,只没有在书院常住过。
清哑便命叫巧儿来。
巧儿没有因为郭勤不参加乡试遗憾,反喜出望外,振奋道:“勤哥哥放心读书,我一定把家里的事管好,让郭家更加兴旺。”
郭勤道:“妹妹做少东我当然放心。就是……”
他止住话头,笑一笑才接着说:“就是辛苦妹妹了。”
巧儿欢喜道:“不辛苦。”
又对清哑道:“我以后不用时时跟在姑姑身边学了。姑姑教了我这么多,剩下的要靠我自己钻研,不然始终没有自己的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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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8章 期待
清哑伸手掠了掠侄女耳边碎发,满眼赞赏。
她微笑道:“等俭儿回来,更好了。”
郭勤、郭俭、巧儿,是她亲手教导出来的。
他们是弟妹们的表率,也是郭家的希望。
郭勤决定后,再不拖泥带水,准备明天就动身去碧水书院。
当下,他便和巧儿回家去收拾安排,也是交接。
临去前,他将清哑拽到一旁,悄悄道:“姑姑,巧儿妹妹十四了,严家那里姑姑留心些。严暮阳还不错,可他如今不比从前,明年高中是一定的。这件事怎么办?姑姑要拿个主意才好。”
严暮阳太耀眼了,惦记他的人很多。
郭勤便为巧儿忧心,十分放不下妹妹。
当年妹妹不小心扯了严暮阳的裤子,当时他不懂事,不太当回事;如今长大了,严暮阳又出息,且一直爱慕巧儿,郭勤便希望能结这门亲,也免得这事一旦被人翻出来,巧儿被人议论,深受伤害。
可是,严大奶奶不中意巧儿,这并不是秘密。
郭勤有些发愁,又舍不得严暮阳。
清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专心读书,其他事就别操心了。”
郭勤也知自己心思容易散,忙点头答应。
郭勤兄妹走后,方初也启程去了湖州。
谢吟月听郭织女说故事摔了头的消息很快传开。
不是方家人故意要传的,实在是没办法。
谢吟月从方家受伤回去,想瞒也瞒不住,不知内情的人便胡乱猜测,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谢吟月被方家人给打了。
还有人说谢吟月跪在郭织女面前痛哭流涕,磕头赔罪,硬是把头给磕得鲜血淋漓,磕晕过去了。
还有人说谢吟月中了方家人暗算。
方家人和郭家人听了这些流言,如何能听之任之,自然要为郭织女辩驳,于是竹筒倒豆子般,将谢吟月听故事摔头的事说了。
这下,市井间议论更热烈了,纷纷打听故事内容。
他们没机会去问方家和郭家主子,就问两家的下人。
赶车的,采买的……一出来就被人捉住询问。
下人们为了证明织女没对谢吟月使手段,早得了吩咐,尽职尽责地将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告诉了人。
听的人又告诉街坊邻里,一传十十传百。
于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在异世以多个版本传开了,结仇和相爱的过程全凭大家自己发挥想象,越来越向现实版靠近。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先说锦绣堂,七月二日依然人流如潮。
吴青梅留意到,郭家廊亭里只有郭守业、郭大全等人,独不见郭勤,心下失落。半上午的时候,才见巧儿带着一个丫头匆匆来了。
吴青梅心下一动,想:他在伤心、在颓废!
昨天那件事对他打击太大,只是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他没空颓废伤心;如今他表弟已经找回来了,他没了牵挂,也没了转移痛苦的目标,便全心全意想他和她的事了。
想象郭勤落落寡欢的样子,她便坐不住了。
他会不会在田湖边流连,盼望再见她呢?
她勉强捱了一会,就命流苏“咱们回去。”
从锦绣堂出来,吴青梅又道:“天太热了,去田湖转转吧。”于是车夫调转方向,向田湖赶来。
吴青梅在田湖边等了半下午,也没见到郭勤,怏怏而归。
次日一早,郭勤便动身去了临湖州碧水书院。
严暮阳和几个书生去码头送他,责道:“太没义气了!你就不考,也该陪我把乡试考完,等送我上京再走。怎么突然就走了?”
郭勤笑道:“不走给你做陪衬?”
严暮阳道:“你就这么没信心?”
郭勤道:“胡说!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没信心了?你别闹了,等你高中了,我一定赶回来为你恭贺。少不了请你一顿。”
同窗们听了都笑起来。
哄笑声中,郭勤凑近严暮阳耳畔,微声道:“你可想好了,若要娶巧儿,不管遇到什么阻力,都要坚持到底;若不能,就不许惹她。你要惹了她,最后又听家人摆布,害她伤心,我绝不饶你!”
严暮阳笑容不变,也轻声道:“定以方表叔为楷模!”
郭勤道:“胡说!你的情形和姑父不同。你想害死巧儿吗?你自负满腹机智,就不能动动脑子!”
严暮阳道:“我知道了。绝不连累巧儿名声。”
郭勤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方利嚷道:“你俩说什么秘密呢?狼狈为奸,肯定没好事。”
郭勤和严暮阳哈哈一笑,分开,又同众人寒暄一阵,彼此嘱咐,相约再见之期,便挥手上船去了,顺流东下。
他走得很决绝,连头都没回。
吴青梅听到这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
她怔了半天,很不能接受郭勤不辞而别。
她心里想着,郭勤怎么也该到她面前来晃一圈才对,无论是怨她恨她,还是爱她放不下她,都该来,怎能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呢?
他不想找她问个清楚明白吗?
在房内呆坐了半日,下午她才释然。
她想明白了:他是有志气的男儿,有感于和她之间身份差距,所以要去碧水书院发奋攻读,以图几年后一鸣惊人,让她刮目相看。
这个想法令她雀跃不已,也对他期待起来。
似乎,这件事突破了她的预期,结局令人憧憬。
初来霞照,她确是想为夏流星出一口气——其实是为姐姐出气,毕竟姐姐嫁给了郭织女嫌弃的姐夫——想利用郭勤打郭织女的脸面,所以故意制造机会和郭勤相遇,引他迷恋自己。
为此,她每次从田湖回来,都要从杜家绣坊走一趟,从绣坊后门离开,杜家绣坊原是她母亲的嫁妆,现在是她姐姐的嫁妆。
她这样谨慎隐瞒身份,是怕郭勤知道她是夏流星的小姨子就不肯和她接近了,那便不容易爱上她。
她目的达到了,很容易吸引了郭勤。
可是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也不知不觉被郭勤所吸引,喜欢听他说风趣的俏皮话,喜欢听他无伤大雅的耍贫嘴。
但是,她并没忘记羞辱郭织女这个目的。
那天去锦绣堂,她存了心要公开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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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9章 争宠
她也不用做什么,只要郭勤恋慕她的事传开,人们自会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而嘲笑郭织女:郭家男儿还不是和夏流星一样,还不如夏流星呢,人家尚书之女也没你郭织女狂妄。
谁知郭勤见面就招呼她,她矜持地否认也不行,巧儿更指她收了郭勤的扇子,她不得不冷脸自保,流苏更将郭勤踩入了尘埃。
这和她预期的有些出入,把她牵扯到人前了。
以她尚书之女的身份,又才十几岁,实在不妥。
所以,她借着夏流星出面打圆场,很聪明地向郭勤赔罪,说这都是误会,她并未拿他的扇子,要挽回自己的颜面和修养。
郭勤却破坏了她这番苦心:他居然向她下跪抽自己嘴巴,以明心志;郭织女更是心眼澄净地逼视她,仿佛看透她的五脏。
事后,她懊恼不已。
少年决绝的表情,更在她心上烙下深深的痕迹。
爱的越深,恨的越深。
郭勤很爱她!
吴青梅被这个念头缠绕,又喜又忧。
哪个少女没几个恋慕者呢?
便是在深闺中藏的再紧,也会传出名声去,被少年们津津乐道、评头论足,若再相遇一场,就更旖旎美妙了。
她便想找机会将扇子还给郭勤,并向他陈述自己的苦衷。
这并非说她愿意屈就郭勤了,只是不愿在郭勤心中留下恶劣印象,不想他恨她,她愿望中,每一个倾慕自己的人都要当她是完美的。
她借着这爱愉悦自己,却并未有其他想法。
就算她有想法,也没有用。
首先,她是礼部尚书的女儿,郭勤是寒门书生,身份相差悬殊;再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终身也不由她说了算;最后,她当众闹了那一场,两人之间已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这不可能的事也许会因为郭勤的努力,变成可能。
比如,郭勤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然后再向父亲求亲……
吴青梅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若果真那样,不但这是一场佳话,而且她也会被天下闺阁女儿羡慕,说她激发了一个少年才俊的志气,“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她就是那“同风起”的风。
可是她忘了这《上李邕》的后两句: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郭勤真要是像那大鹏鸟,会和风飞起,凭借风力直上九天云外,便是风停了,没了风,大鹏鸟飞下来,还能扬起江海里的水。
更不要说她这“风”,还曾轻视过少年。
甜蜜畅想中的吴青梅,犯了断章取义的错。
※
方初走后第四天,牛二子就被县衙放了出来。
湖州传来消息:湖州三司一齐具本上奏朝廷,弹劾周巡抚乃废太子同党,勾结卫昭陈老爷等谋反,夏流星便放了牛二子。
牛二子和几个管事将舒雅行商务打理妥妥的,没让清哑操一点心;圆儿也从乡下赶来,以管家身份安排处理小方氏内外事务。
这都是方初走之前安排的,怕清哑劳心。
清哑安然享受了他的呵护,没有逞强揽事。
基本上,她只专心于她擅长的事,其他的,除非堆到眼前要她做,否则她不会逞强揽事,未嫁时在娘家如此,出嫁后也是一样。
这些日子,她除了照顾孩子,就是和巧儿排查内奸。
陈家能偷到技术,乌油镇研发中心肯定出了内奸。
最近方家别苑很兴旺,方瀚海和严氏在别苑的日子,儿孙们晨昏定省之余,只要有空,都会聚集在严氏这边用饭,以慰天伦。
今日,方则没在外应酬,回来吃晚饭。
刚到严氏门外,听见满屋孩子的玩笑声,他也禁不住笑了。他成亲后,有了一儿一女,在父母面前却仍然是受宠老儿子的派头,时不时逗个笑、撒个娇,还和儿子一道向母亲争宠。
进去后,只见方瀚海和严氏都在。
方瀚海随便坐在紫檀椅内喝茶,一面指点方无适和方无极下棋;严氏坐在罗汉床上,正教几个孙女玩识字游戏。
就听方无适大声道:“你输了!”
方瀚海便道:“适哥儿棋高一着。”
方则叫一声“爹”,又冲严氏叫“娘”,然后一屁股坐在方瀚海隔壁椅子上,笑问:“适哥儿又赢了?”
他长子叫方无极,女儿名方丹青。
极哥儿扭手指,颓丧道:“我又输了!”
方则教训道:“输了棋就这个样子?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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