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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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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饭罢,夏流星叫了她姐妹两个,转过隔扇,去后面抱厦的小书房内喝茶纳凉。那屋子的窗户对着园子,晚风悠悠的,很是凉爽。
坐下后,夏流星先问吴青梅:“妹妹和郭勤到底怎么回事?”
夏夫人忙道:“夫君不是都知道了吗?”
夏流星道:“我知道什么?我糊涂着呢。”
又问吴青梅:“妹妹真不认识郭勤?”
吴青梅红了眼睛,低声道:“认识。”
夏流星不悦道:“那你为什么……”
吴青梅道:“这认识也不过是碰见数次,妹妹却不曾与他说话交谈,都是他自说自话。他曾自报家门,说是郭家的,我更不搭理他了。我在外都没搭理他,在锦绣堂当着那么多人,又怎会理他?”
夏流星蹙眉道:“那流苏呢?她那个话明明……”
吴青梅哽咽道:“我虽不打算理会他,也没想过要羞辱他。我只说自己不认识他。偏他不肯体谅我处境,追问不停;他妹妹又说我拿了他的扇子,这时候流苏若不解释,我闺誉岂不尽毁?”
她真没想要羞辱郭勤,没想到会闹出这个结果。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说不认识郭勤,他就会像之前一样,自说自话几句就走开,别人纵看出他对她的心意,也又无损她的闺誉。
万万没料到,今日他却坚持起来。
还有,他那个妹妹也太咄咄逼人。
像巧儿不喜欢她一样,吴青梅也不喜欢巧儿,第一次相遇,她都没抬头看巧儿,便感受到巧儿的敌意和排斥。
夏流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因叹道:“你不该扔了他的扇子,该还给他。他以为你拿了扇子,才对你那样。这是误会了。”
夏夫人忙道:“事情过了就过了。本是无心的,若刻意再做什么,反显得有心了。妹妹往后少去那地方,日子长了这事就淡了。”
吴青梅道:“姐姐的话,妹妹记住了。”
夏流星又将陈老爷招供的关于吴青梅一节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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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6章 自信
吴青梅气苦,道:“连说个话都要受牵扯。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夏流星道:“你那话本就不妥。方无适失踪,虽说不论找到活人还是死尸,对案情都有突破,但活人和死人对你姐夫的用处是不同的。若破了案,孩子却死了,我虽也能脱罪,却会招致方家和郭家怀疑,以为我是故意懈怠报复……”
说到这忽然停住,清哑戒备和怀疑的神情浮现在眼前,他两道剑眉往当中聚拢,寒星一闪,盯住了吴青梅。
也许,吴青梅根本就不是无心,而是有心说那话的。
让郭清哑恨他,这才是她要求的结果!
吴青梅被他盯得不安,扭着手指道:“是妹妹说错话了。”
夏夫人叹道:“也不怪你。这父母官太难做了!”
夏流星看了看夫人,终究没有责问吴青梅,半响才漠然道:“我在这边做官本就举步维艰,往后你们在外说话要留心些。若不然,无心一句话也能害了我。”一面站起身,对夫人道:“我去前衙了。”
夏夫人忙起身相送。
夏流星去后,姐妹俩又说了几句话。
吴青梅心情不佳,便早早回房安歇。
回到自己屋里,她开了从京城带来的花梨木箱子,取出一把折扇,在灯下展开,四片竹丝扇面,上编织了四个字“上善若水”。
她默默地看着那笔锋走势,仿佛又听见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又来了?你这样的女孩子,总在这坐着,幸亏遇见的是我这样的正人君子,若是遇见一个登徒子,你就哭去吧!”
“世事无常,在下又碰见姑娘了!”
“哎呀,今儿天气真好!是个出门游玩的好日子。”
“哎呀,这花开得太美了,值得一赏!”
“哎呀……”
那个少年,言谈举止没一刻安静的。
可是,她好像很喜欢听他说话呢。
流苏打好了水,过来叫姑娘洗澡,却见姑娘对着一把扇子怔怔地出神,仔细一看,不禁心一跳。
她两步跨过来,压低声音道:“姑娘,你怎么还敢拿它出来?做做好事快烧了吧!若是让二姑爷瞧见了,奴婢连性命都没了。”
吴青梅道:“哪里就这样严重了。”
一面小心将扇子合拢。
想了想,又吩咐流苏:“把我上次做的扇套拿来。”
流苏只好去拿了来。
吴青梅将扇子套好,又放进箱子锁了起来。
流苏见她这样宝贝扇子,糊涂极了。
她试探问道:“姑娘……喜欢这扇子?”
还是喜欢这扇子的主人?
吴青梅答非所问道:“有机会还给他。”
流苏愕然。
吴青梅不信郭勤能忘了她。
在锦绣堂,他下跪时眼中的伤痛和决绝极大地震撼了她,正因为如此,她才不信他能真忘了她。
一个重情又动情的男子,怎么能轻易就忘情呢?
像方初对郭清哑,爱的是何等轰轰烈烈、不离不弃!
便是对谢吟月,方初也没有说弃就弃,谢吟月做了那些龌龊事,他都容忍了,最后退亲还赔了半只手,可见他多痛心难过。
还有风流才俊韩希夷,和谢吟月郭清哑都有一段故事。
她姐夫夏流星,当年竟为了郭清哑大费周折,只为将她偷梁换柱留在身边;流放回来,也没有对郭家特别仇恨,还惦记她。
还有那曾少爷,居然为了谢吟月家败人亡!
因此吴青梅自信,郭勤一定会来找她的。
她看得出,郭勤对她很动心且用情很深。
若他来找她,她会放下矜持,告诉他自己不是有意羞辱他。她会把他的折扇给他看,说自己并没扔,正准备找机会还他,在锦绣堂当着人不方便告诉他。她是大家闺秀,怎能随便与一陌生男子说笑呢?他见她这样精心,亲自做了扇套套上,一定喜欢、感动。他也一定会后悔当日的莽撞,对她道歉。
和所有闺阁少女一样,吴青梅向往震撼人心的爱情。
她是礼部尚书之女,又生的这副模样,有人慕名求亲,那都不算什么;不知她底细却恋慕她的,才让她心动,所以她被郭勤吸引。
她以为,不能经受挫折的爱,算不得真爱。
历经艰难挫折还不肯放弃的,才是真爱。
她和郭勤这点事算什么呢?
只能算是小小的磨难,是爱情道路上的一道荆棘。
郭勤不会就此放手的,也不该就此放手。
她期待着郭勤对她不舍、难忘,就算心里恨她怪她,也忍不住思念来找她,是怎样荡气回肠呢?
流苏看着姑娘水盈盈的双目迷惑不已。
※
方家别苑,郭守业、吴氏、郭大有夫妻带着孩子们都来了。
来的时候,一家子心情沉重的很,不知将要如何面对清哑,磨磨蹭蹭的,拖到很晚才启程,想把和清哑的见面延后些。
谁知进城就听说方家孙子自己跑回来了,顿时大喜。
主院大花厅内,各厅均以隔扇隔断,方瀚海郭守业等人在正厅说话,严氏清哑则陪着吴氏等人在左偏厅吃茶,里间就是孩子们了。
适哥儿睡了一觉醒来,精神抖擞。
他站在内厅正当中,声情并茂地对众兄弟姊妹述说自己历险记:“我告诉你们,艺多不压身,什么都学点儿没错!就说这梳头,是小事吧?我就不会。当时我急得直冒汗。对着镜子弄了快一个时辰,好容易才扎了两个小包包——”郭义等女孩子一齐发笑——“要是差一点儿,就被人认出来,那我就被抓回去了。你说怕人不怕人?”
郭孝小大人一样评判道:“是很惊险。”
适哥儿又道:“还有游泳。今天要不是我会游泳,叫我爹灌水进那个洞,我就上不来了。你们来就看不到我了。”
郭义马上道:“你还好意思说?害姑姑姑父担心!”
郭孝也责道:“表弟,这件事你太不应该了。你只顾救别人,就不想想你自己?你要被砸坏了,姑姑和姑父多难受?”
他是知道郭方韩谢几家纠葛的。
郭家不同于方家,吴氏和蔡氏等乡下妇人,说话不大忌讳,时常谈些家长里短的话,又爱数郭家的发家经历,说到艰难处,忍不住就骂谢家和江家,一来二去,孩子们就知道当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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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撩拨
方家却不许传是非闲杂话的,就有,也传不到小主子耳中。大方氏人多口杂,还没那么干净;小方氏这边,因当年下人无意中闲话导致清哑早产,被方初狠狠整治后,下人们十分谨慎规矩。
方氏族中子弟,一般要等长到十来岁,开始学习接触家族买卖时,会有专人将商场和官场的各种人脉关系讲解给他们听。
故而,适哥儿竟不知方家和谢家的过往渊源。
郭孝继承了郭大有的稳重细心,阮氏管教严厉,加上巧儿时不时回家也会教导弟妹,他和郭义一直都很懂事,且勤奋上进。
他听说适哥儿为了救谢吟月的女儿差点丧命,很生气,就端出表哥的架子责怪适哥儿;而郭义受巧儿大姐影响,看似文静其实很厉害,直接就说适哥儿逞能,害得姑姑姑父操心。
对于这点,适哥儿也觉得理屈,无话可辩,唯有干笑。
一转头,又见弟弟无莫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一副想揍自己的样子,忙说道:“是我没想到。那不是情况紧急吗!”
又将韩非花命悬一线的惊险说了一遍。
说完心想,这下该赞他有仁义心肠了吧?
郭孝反问道:“你下去了就不紧急了?”
莫哥儿蹦出一个字:“蠢!”
他不懂别的,但大哥让爹娘担心,就是不该。
适哥儿便抱怨道:“都是爹他们大惊小怪,喊得韩妹妹心慌,吓得手一抖,把那石头碰掉下来了。要不然,我早就爬上去了。”
郭孝道:“你还敢怪姑父!你就知道帮仇人。”
适哥儿愣住了,连表哥也知道方家和韩家是仇人?
他急忙追问郭孝是怎么回事。
郭孝也不过比他大两岁,想了一下,还真说不清几家的纠葛。主要是不知从何说起,这中间还关系到江家,后来还有夏家,还牵扯到卫家;再说事关姑姑退亲的事,这事奶奶和娘都叮嘱过,不许乱说……唉,太复杂了,小娃儿觉得难以表达。
他便抓重点,道:“谢吟月差点害死了姑姑。”
适哥儿瞪大了眼睛,笑容没了,“真的?”
莫哥儿原本安静的目光一下子炯炯有神。
郭孝点头道:“是真的。她妹妹杀了人,赖到姑姑身上,姑姑被判了死罪,差点被砍头。后来她又叫人污蔑姑姑是妖孽……”
适哥儿问:“三表哥听谁说的?”
那口气就很严肃了,面色也转严峻。
郭孝道:“她自己在公堂上承认的。她还流放过呢,就为这个罪。后来皇上登基才回来。这事谁不知道!全城人都知道。”
可他这个被害人的儿子居然不知道。
适哥儿小脸涨红,心下极为震动。
他却没有跳脚怒骂,父亲常教他:不可偏听偏信,凡事要有自己的判断;回来路上父亲也说,等有空会告诉他方韩两家的事,相比郭孝,他更愿意听父亲母亲亲口告诉他真相。
见他不说话,郭义又撇嘴道:“你说她求你救她女儿,她肯定没安好心!她就是要指使你下洞,就想害死你!”
适哥儿道:“她又不知道她女儿在洞里。”
知道了还不去救,那还是亲娘吗?
郭义词穷,憋了一会才道:“她怎么不求别人,单求你?”
这个,适哥儿也回答不出来。
不知道谢吟月和清哑的仇怨之前,他只当她是为女儿伤心得发疯;知道她和清哑的仇怨后,他不敢确定了,哪怕他还小,也觉不正常。
他情绪低落,再没了对兄弟姊妹们说笑的兴致。
郭孝见表弟被打击怏怏的,心生不忍,想他这么小,被人捉去了居然能凭本事逃回来,还能男扮女装揭发贪官,又下洞救人,这份聪明和胆气,实在让人没法不佩服他;再说,他之前并不知谢吟月和姑姑的仇,也不好怪他。
他便笑道:“适哥儿,你再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跟着陈老爷坐轿子去锦绣堂的。那抬轿子的也蠢,怎就没发现轿子重了呢?”
郭顺则嚷:“我要听你偷嘴吃东西。”
郭义也笑问:“你可学会梳头了?”
……
众兄妹七嘴八舌地问,适哥儿重又鼓起精神,但他心底还是堵得慌,一颗心悬着,没着没落的很难受,急需要一件事来充实。
他便建议道:“我们来学梳头吧。都扮一回女孩子。比比看,看谁梳的最好看、最像女孩子。”
男孩子们哈哈笑起来,跃跃欲试,又怕丢人。
适哥儿道:“学了这个有许多的好处:将来没丫头在身边,咱们自己也能梳。还有就是,要是哪天也遇到坏人,也能像我一样扮女孩子逃跑。表姐,我们互相换衣裳,你们扮男孩子。”
大家见都有份,都觉有趣,都答应了。
适哥儿就命丫头们搬梳头的家伙来,并教他们梳。
别说男孩子了,就算女孩子们,平日也是丫头伺候梳头的,要他们自己梳,都不会。大家商议后,分成两个一对,先互相帮忙梳。等学会了,再自己梳。于是一齐忙活开来。
清哑就听里间孩子们笑声一阵一阵的,很纳闷,不知干什么,也顾不上,她正听娘家亲娘和婆婆说话呢,极有趣。
适哥儿没事,吴氏转悲为喜,高兴得找不着北。
严氏和她同喜,两亲家共同享受劫后欢乐。
因吴氏刚到,很多事都不知道,严氏便将清哑和谢吟月斗锦、适哥儿救非花一节说了,听得吴氏时而紧张,时而大笑,最后愤怒了。
她和严氏坐在铺了寒冰簟的罗汉床上,中间隔个矮几。
她伏在几上,对严氏道:“亲家太太,你可要照看我清哑呀!我清哑老实,不会跟人争的,从小就不会!亲家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她走的路还长,可别让谢吟月害了她了!她经不起了!再害,九条命也没了……”
清哑不会跟人争?
那早上跟谢吟月斗锦的是谁?
这些年来,谢吟月虽害得清哑吃了不少苦头,她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亲退了,家败了,名声臭了,没死在流放地算她命大。
这些话在严氏心头一晃而过,便了无踪迹,她本来生就护短的性子,和清哑婆媳间磨合这些年,如今拿她当女儿一般,便是吴氏不说,她也会护着清哑,因此硬昧着良心附和道:“是,清哑太单纯了!”
吴氏又道:“都说和气生财,为人要宽和。可那谢家也太不是东西了,也没个完。谢大太太连亲姐姐都害,害得亲家的娘家哥哥被骗了几十年。谢吟月又害得亲家儿子把手都剁了。现在又来害亲家孙子……不是我说,你们方家也太仁义了……”
她不说“严老爷”,说“娘家哥哥”;不称方初为“女婿”,说“亲家儿子”;再加上亲家孙子,好么,数数都三代人了。
严氏当家太太惯了,就算生气也很有威仪。
然听着听着,威仪维持不住了,气得手都抖起来。
人是最不经念的,要不怎有“吹枕头风”一说呢。
郭家刚进城那会儿,为了清哑被谢吟风抢了未婚夫,郭家人对谢家江家仇恨滔天,真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然江明辉一死,仇恨便烟消云散。吴氏有次见到江大娘,苍老的恨,再懒得恨她了。
后来郭家又经历了夏家逼亲、清哑被污为妖孽等事,经历越多,心态就坚硬起来,“见多识广”,承受能力也强了。
如方氏这样的百年世家,更不知经过多少风浪,真要记仇,只怕整天活在仇恨中。更何况,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他们这些世家关系牵扯也复杂,很难将仇恨延续。
比如谢吟月嫁给了韩希夷,而韩家和方家是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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