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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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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鸿对颜侍郎笑道:“大人,咱们须得叨扰方老爷这一顿。他得了好儿媳,正想找人炫耀。咱们若不去,他该憋坏了!”
众人轰然大笑。
颜侍郎也笑了,心领神会地点头。
于是在方瀚海引领着众人,出了官厅。
方初则恭请杨嬷嬷和陈嬷嬷去偏厅。一面对清哑道:“你陪同两位嬷嬷过去。祖母和母亲会安排。那边姑娘们在,我就不去了。”
清哑和他目光相触,觉得他目光和先又不同了。
不同在哪。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轻轻答应一声“嗯”,就转向杨嬷嬷。
两位嬷嬷见她脸色微红,便猜出了方初身份。对他微笑点头,问道:“这位就是方少爷吧?”
清哑垂眸。轻声道:“就是他。”
杨嬷嬷噗嗤一声笑了。
陈嬷嬷也笑道:“织女是个可人儿。”
方初含笑伸手,道:“嬷嬷请——”
偏厅,方老太太和严氏也招呼高夫人等人,也要去醉仙楼。正好出来。接住两位嬷嬷和清哑。严氏令方初去安排车轿。
方初答应,又对清哑瞅了一眼,才匆匆去了。
当下一拨一拨的人。或坐轿或乘车或骑马,转眼散去。
独曾少爷骑马落后。瞅人不注意,拨转马头自回家去了,也没向方家父子招呼一声。并非他不知礼数,就算过去招呼了,人家未必会在意挽留他,又何必自讨没趣、惹人厌烦呢。
他却想错了,方瀚海对他是相当在意。
醉仙楼的超大雅间,堪比富贵人家厅堂。雅间内,摆了三桌。最上首一桌,便是方瀚海等人陪颜侍郎、高巡抚等各位大人;其他两桌则是锦商和少东,由方初方则招呼。女眷们在另外雅间。
坐下后,方瀚海四下一扫,问:“曾少爷呢?”
方初站起来,也四下看了看,说道:“怕是走了。”
方瀚海便冷哼一声。
颜侍郎便问,这曾少爷怎么不来。
他是钦差,方瀚海摆宴请他,一般商贾想来还没资格列席呢,曾家居然敢不来,可见对他不敬。
他哪里知道曾少爷自卑惶恐的心思。
方瀚海道:“大人,想是他没脸来。”
遂将前几日书生联合为难清哑的事说了,又说这事已经查明,就是曾少爷在后主使的;又将清哑被指控为妖孽时,曾少爷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的行为说了;更爆出最新消息:郭家专利案是夏家父子一手策划,但刘虎诬陷郭大全却是曾少爷在背后唆使的。
郭大全忙证实,说他正要找曾家算账呢。
颜侍郎听见书生们有组织、有预谋地联合,分成三拨行动,对清哑发难,就已经留心了;再听了后面两件事,顿时高度关注。
曾家在织女被指控为妖孽时恩将仇报,可以看成是趋利选择;这次挑拨书生们对付织女,也可以理解为织女翻身后导致曾家败落,所以他狗急跳墙;但曾家在织女尚未出事前就谋划对付郭家,还是深受郭家恩情的情形下,与夏家父子共同针对专利做文章,说明什么?
说明曾家与夏家官商勾结!
曾家是江南贪污案的漏网之鱼。
颜侍郎正容对郭家父子道:“本官定会为你等做主!”
此话一出,席上众人便知道,曾家完了。
众人看方瀚海的目光既敬畏又钦佩,连沈亿三也不例外。
方初意外父亲会以这种方式出手。
他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曾家呢。
王大人前次来江南,不但审理了郭织女被控妖孽一案,为织女平反冤屈,还由妖孽案又牵扯出江南官员墨贪内幕,查抄了夏织造等一批贪官和商贾家产,加上赈灾,立下天大功劳。
颜侍郎此次来到江南,除了向郭织女传旨外,还领了一项任务:奉旨督查江南赈灾情形和灾后重建情形。
他当然不满足于造一座牌坊,若能办件大事,回京也好请赏。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方瀚海给他送来机会,且将所有事都捋清了,他只要彻查内情、为民做主,就能轻松立功。
于是,这边酒宴尚在进行,就有官差去传人证。
见此情势,刘大少爷吓得坐不住,当即就跪下来请罪。
——对郭家恩将仇报也有他一份呢。
颜侍郎问明情形,脸一沉,挥手令他一边去。
刘大少爷如丧考妣,灰溜溜地退到雅间外去了。
方初偷空去女眷的雅间外,叫了清哑出来。
“待会我们有事要去衙门。你有事让牛二子找我。”他嘱咐她。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清哑问。
“有什么事吗?”方初问。
“是有点事。”清哑含糊道。
高七姑娘她们要听他们联手弹琴呢。
第616章 末路
她不说,不是怕方初不愿意,而是不想暴露高七姑娘她们。
她们可都说了呢,叫她别告诉方初,要当无事一样喊方初来弹琴,她们要躲在暗处悄悄看她这未婚夫婿,说破了就不好意思了。
这些千金小姐,好奇心强,脸皮却嫩。
方初度其心意,以为清哑想自己,便道:“我尽量早些去找你。你下午去哪儿?不要陪姑娘们吗?”
清哑道:“一会我们去伊人坊。”
方初道:“好。等这边事了,我就去伊人坊找你。”
清哑点点头,依然看着他。
方初还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说什么。
曾少爷的事,还是等弄清楚了再告诉她吧。
他便道:“你进去吧。不然她们该找你了。”
清哑嗯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方初又留下几个人给张恒,命他要格外谨慎。
都安排妥了,他才重回这边雅间。
酒宴刚结束,众位书生以及龚五等都被传来了,只有刘虎眼下传不来。清哑舍不得辞退冬儿,将冬儿安排在府城伊人坊做事,刘虎便也跟着留在府城。这是让他两口子避开郭大全的意思。
颜侍郎即命升堂,先审问赵传等书生。
审讯异常迅速,根据书生们提供的议论内容,矛头直指举子万舟。万舟受不住压力,招供受曾少爷和聂无怂恿,然后刻意唆使赵传余辅等书生为难清哑,要阻止她请赐牌坊、身败名裂。
余辅见这个阵仗,吓得冷汗涔涔。
他在心里抱怨方瀚海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放过他们的。怎么又追究起来了呢?还在钦差面前告状。这下他们算完了。
颜侍郎命传聂无,却被告之出远门了。
他皱眉道:“如此巧合?只怕做贼心虚!”
遂传令缉拿聂无。
接着审问龚五,是受何人指使挑唆刘虎的。
这件事韩希夷曾派人调查过,也出面作证。
龚五招供,原不知那人是谁,近日才知是曾少爷的亲戚。
颜侍郎又命传曾家亲戚……
审明后,颜侍郎命随行禁军带领县衙差役速去将曾家查封。将曾家父子管家等拘来受审。
这时候。清哑正领着宫里来的嬷嬷、官家夫人、千金闺秀,以及各富豪家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在伊人坊做衣裳呢。
曾家。曾少爷心情沉重地坐在书房,连饭也无心吃,只觉不安。
他写了一封信,刚封好。站起来要叫人,就见管家急匆匆跑来。哭丧着脸道:“少爷,官差来了,要查封曾家……”
曾少爷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怔怔不语。
管家急道:“少爷。现在不是颓丧的时候……”
曾少爷回神,叫他“你且去前面,随他们要怎样。就怎样。”
管家见这样,也莫可奈何。只好转身又出去了。
这里曾少爷收拾了几样东西,拿了那封信,带着贴身小厮悄悄从一道暗门穿出,往街上去了。
到了外面,他将信交给小厮,又塞给他一包金子,“把这个送给谢大姑娘。你就走吧,别回来了。”
小厮红着眼睛,将包裹推回,道:“少爷等小的回来。”
说完揣了那信,转身就跑了。
曾少爷看着他的背影自语道:“一个下人,也这般有情义。”
谢家,观月楼,谢吟月从清晨起就独坐在二楼窗前。
没有心思弹琴,没有兴趣作画,什么都没心情做。
曾经永不言败的她,今日却没有勇气去锦绣堂。
朝廷给郭清哑颁旨,赐造贞节牌坊,她若去锦绣堂,亲眼看见郭清哑的荣耀和辉煌,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再者,她也怕那些人的目光,即便他们什么也不说,也能打击她、嘲笑她的失败。
她畏惧退缩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脆弱。
她强烈思恋方初,思恋韩希夷,思念从前的灿烂岁月。
盯着窗外树梢上不停跳跃鸣叫的红嘴黑头灰翅的小鸟,她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感觉自己化成那鸟儿,随它飞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正想着,就听观月楼外面有噪杂的说话声。
她也不在意,依然呆呆地坐着。
午时,锦绣端了一碗冰糖燕窝走过来,轻声道:“姑娘,吃一口吧。”
谢吟月没有回应。
锦绣看着姑娘,暗自发愁。
她在姑娘几岁时就伺候姑娘了,至今已有十多年,对姑娘的性情、心思,可以说非常了解,就没见过姑娘像今天这样,一点精神气没有。
她将燕窝放在桌上,道:“姑娘是个明白人,何苦自己颓废?姑娘不是常教导我们,凡事只要尽力了,便于心无愧吗。姑娘的聪明才智,那也是公认的。就算这几年郭姑娘站了上风,但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知将来怎么样呢?据我看,韩少爷也好,曾少爷也好,并没有为这个看轻姑娘一分半分;就是方少爷,也不是为这个跟姑娘翻脸的。趁着给太太守孝,姑娘且静心用功几年,也别去想什么郭织女了,也别想什么牌坊了。等孝期满了,和韩少爷成亲,那时再打算。”
她憋了这一肚子话,早就想劝姑娘了。
皆因姑娘一向有主张,她顾忌自己奴婢身份,不敢逾越,生恐姑娘觉得她不知分寸,想干涉主子的事,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谢吟月听了,像不认识她似的,看了她半天。
她问:“你早就想劝我了吧?觉得我错了。”
锦绣摇头道:“也就这两天。之前姑娘做什么,自然有姑娘的打算,不是我们做下人的能多嘴的。再说,谁还没点气性呢。姑娘一直憋着一口气,这未尝不是件好事。等哪一天做出成就来了,这口气出了,那些不痛快也就散了。姑娘又是极聪明的人,到时不用人劝,有什么天大的事想不通呢!只是这两天我见姑娘很萎靡,觉得这不该是姑娘的样子,所以才多嘴劝姑娘。”
谢吟月点头道:“你很用心。我知道了。”
说完,端起燕窝吃起来。
锦绣悄悄松了口气。
谢吟月吃了两口,仿佛才听见外面动静,问:“外面谁在吵?”
锦绣忙出去,叫一个小丫头去问。
一时问转来,回禀道:“是他们在搬东西。”
谢吟月问:“搬什么东西?”
小丫头回道:“说是老爷吩咐的,将主院后楼所有历年来的织锦都搬去作坊那边,一时要用,找起来方便。”
第617章 自杀
谢吟月蹙起秀眉,因见小丫头一脸懵懂,对她说也无益,遂挥手让她下去,一面心里想:“方便是方便了,可这些织锦资料都很重要,怎能放在作坊那边呢?父亲怎么想的?”
不等她去问谢明理,锦绣拿了封信来给她,说是曾少爷叫人送来的。她接过来,拆开观看。不等看完,就霍然站起。
“备车,我要出去!”谢吟月命令锦绣。
“是。”锦绣见她神色不对,忙匆匆跑出去。
曾家被查封后,颜侍郎得知曾少爷跑了,忙命全城搜捕。
方初、沈寒冰和韩希夷同时恼火:卫昭跑了,曾少爷也跑了,一个两个都跑了,躲在暗处时不时出来报复一下,谁受得了?
他们也不用颜侍郎命令,各自带人去追曾少爷。
曾少爷离开时并未刻意避人,所以很快问明了他的行踪。
景江堤坝上,曾少爷坐在一棵大柳树下,眼望着前方的码头出神。
忽听左边马蹄声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边来了几骑,前面好像是韩希夷;跟着,右边也传来马蹄声,看看好像是方初。
他笑了,自语道:“都来了。”
又叹一口气,喃喃问:“你还不肯来见我一面吗?”
随手从脚边拿起一玉壶,仰头喝了一口。
有脚步靠近,他没理会,又喝了一口。
再转头,已经是满脸含笑,正要对那两人说话,忽然瞪大眼睛,只见从对面街道过来一辆马车。样式十分熟悉。
马车到堤坝交会处,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锦绣先跳下来,然后伸手向车内。
谢吟月也顾不得端庄了,在锦绣搀扶下,跳下马车。等站稳,便看见坐在柳树下的曾少爷。还有从江堤两头逼近的方初和韩希夷。
她立即向曾少爷走去。
曾少爷笑道:“你来了。”
眼中热热的。湿湿的。
谢吟月问道:“怎么回事?”
问的是曾少爷,目光却从方初和韩希夷脸上扫过。
随方初一起来的捕头道:“钦差大人有令:传曾少爷前去问话。”
谢吟月心一紧,说不出话来。
曾少爷却若无其事。只告诉她道:“我喜欢这里。那一年,我就是站在这里望着码头,看见你从船上下来,跟在谢伯伯身后。那么远。我却看得你很清楚。后来在锦绣堂,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他笑着。面上满是缅怀的喜悦。
谢吟月觉得视线模糊了。
捕头喝道:“别啰嗦了!大人还等着你问话呢。”
说完上前要拿曾少爷。
曾少爷神色一冷,道:“你别狗仗人势!你想拿我回去,那是做梦!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喝了毒药。你拿了我也走不了几步。你不好好听我说几句?回头大人问起来,你要怎么交代呢?”
捕头被他给震住,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向方初。希望方初给个提示。
方初、韩希夷和谢吟月同时吃惊。
方初和韩希夷都没想到曾少爷会轻生。
方初对捕头使眼色,命他退后。
捕头忙退下了。
谢吟月急奔几步。距曾少爷还有两步远时又停下来,朝韩希夷看去,仿佛忌惮,因为这是她现在的未婚夫;眼角余光扫到方初,那是她从前的未婚夫,她要顾忌礼法,不能对曾少爷过分亲密关切。
她含泪道:“你为什么这么傻?就算犯了死罪,也能争一争,怎么就这样轻易放弃?你走了,曾家怎么办?”
“我走了,曾家才有希望。”
这话曾少爷没说出来。
曾家还在兴盛时,他努力了那么久,都想不出办法扭转败落局面;眼下这情形,他还有希望翻身、重振曾家吗?
韩希夷问:“你为什么要唆使刘虎诬陷郭大爷?”
他要趁着曾少爷毒发前问清楚内情。
曾少爷道:“自然是为了打击郭家,对付郭清哑。”
韩希夷指出:“曾家也曾向郭家求亲。”
怎么就转变为仇恨了呢?更不要说清哑对曾家还有恩。
曾少爷激动道:“那又怎样?一个村姑而已,居然敢拒亲!我就没看出她有什么好,引得你们两个都变了心,抛弃旧爱。”
方初讥讽道:“原来是不甘心。”
曾少爷没理他,先对那捕头道:“我早就谋划对付郭姑娘了。刘虎是我命人暗中唆使的,书生也是我命人联合聂无挑唆组织的。”
他又转向方初,道:“我最佩服你的勇气。我喜欢谢姑娘,却不敢像你一样义无反顾——”说着看向谢吟月,微笑——“今天,我终于也能为你义无反顾一回。哪怕为此搭上了整个曾家,我也不后悔!可惜我资质平庸、能力有限……”
他没有方初和韩希夷的能力,也比不了卫昭。
他不得不承认:上天生人,有清有浊,有聪慧有愚钝。
他早想替谢吟月对付郭清哑,奈何能力手段都不够。
那么多人都护着郭清哑,他无法下手,下手也以失败告终。
利用刘虎诬陷郭大全,是借夏家对付郭家的机会,想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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