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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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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头一紧,脚下不停,朝着另一拐角跑去。
兵士搜捕的声音仍隐约传来,她继续朝前跑动,仍然敏捷轻盈,心头却是咯噔一沉——女人的体力终究无法跟精锐兵士相比,必须赶快甩开他们。
突然感觉前方有人快速接近,黑色氅衣宛如九天之鹰,让人心生凛然。
是那个萧越!
小古咬住嘴唇,仍是临危不乱,连续闪身换了方向,远处的巷道内仍传来疾走的皮靴脚步声——
越来越近!
宛如鬼魅一般的追逐!
小古咬牙,周围的景物很是熟悉——曲折迂回之下,竟然绕回到了事发地点的后巷,也就是那岳香茶楼的后门处。
身后那追踪的感觉仍在,她向前疾奔,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住……”
她连声道歉,却被不由分说的拎起衣领,悬到了半空中。
“真巧,突然就有小美人扑进我怀里……”
“你——!”
低声惊叫之下,她奋力抬头,却正好看进一双狭长绝丽的沉黑眸子里!
是府里的四少爷,那个恶名昭著的纨绔子广晟!
他怎么会在这?
“你、你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她假作惊慌的挣扎道。
广晟一楞,随即大笑出声——
“真有意思!”
他的笑声清朗动听,宛然最昂贵的冰玉碎裂的音调,一笑之间,本就绝丽端秀的容颜宛如无双明珠,偏偏那黑瞳深处含着淡淡讥诮与阴郁。日光落在他肩上,整个人被光暗交织笼罩着,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吃惯了山珍海味,你这种清粥小菜倒也新鲜……”
他低笑出声,震得胸膛也微微起伏,说话间,大掌已经抚上她的俏丽脸庞。
下一瞬,小古手中银钗刺出,划过一道流光直袭他的咽喉。
“还真是颗小辣椒啊!”
玩世不恭的笑容,似真似假,让人捉摸不定。他猛然侧身,极为惊险的避过尖利的钗尾,单手箍住她的手腕往背后一带。
闪电般的出手,原以为她会被瞬间制服,却不料小古身子极为轻盈,竟随势向后一跃,正欲脱离他的钳制。
电光火石的一刻,他脚下扫出,直攻她的下盘,小古闪身一避,却见高大的阴影扑面而来——他竟然一跃而起,以全身重量将她压在墙上!
“放开!”
她低声冷喝道,一双晶莹美眸熠熠生辉。
“不放!”
他嬉笑着,以臂膀制住她的蠢动——而此时,身后的巷口,追踪的脚步声已经到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明悟,随即,霸道肆意的,将她紧紧揉在怀中,以唇封缄。
“你们在这做什么?!”
冷峻而严整的问话声在耳边响起。
还是那个萧越!
小古惊怒交加的双眸只是一闪,随即便放弃了挣扎,只剩下万年寒冰的冷意——此时此刻,万万不能抬起头来!
“哟,是你啊,萧家表哥!”
虽然抬不起头,却能感受到广晟身体的僵硬和冷淡,满是嘲讽的语调显然对那萧越毫无好感。
“是你!你又到处游荡,惹是生非。”
萧越的嗓音也带着淡淡厌烦。
“哪比得上萧大人你少年英才,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犀利反讽的言辞,显示出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五城兵马司不是专管缉盗抓贼的吗?什么时候闲到管这种风月之事了?”
广晟讽笑道,一边紧紧将小古抱在怀里,萧越站在三丈开外,只能看见少女一头青丝和窈窕身形。
“有本事你就去找我家老子告我去,反正我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广晟又笑着火上添油,把怀里姑娘的柔荑送到唇边,狠狠的亲香了一记。
流氓,登徒子!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小古大概已经把他千万刀凌迟了。
“话说回来,你这么急吼吼的跑着,倒是在追谁呢?江洋大盗?朝廷钦犯?”
广晟这一问,倒是让萧越楞住了。
其实,他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而是感觉到巷子里有动静,追着追着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也许,那不过是个小巷的居民,一个偷机摸狗的庶民,见到官兵就吓得到处跑。
他叹了口气,陷入了怔忪,此时巷子外头的长街上,隐约有人在呼喊着他。
萧越脚下一顿,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离开前,他还多看了一眼相拥的两人——只见他们无比亲密,简直是干柴烈火一般。
真是……不知检点!
“那个萧木头已经走了,你可以不用抱得这么紧了。”
调笑的口气下,广晟仍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小古转身推开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无赖的用全身重量压回——
“我救了你一命,按戏文上说,你应该以身相许吧!”
许你个大头鬼!
小古翻了个白眼,突然拉住他的右臂,以四两拨千金的方式把人过肩摔下。
在把他撂倒的瞬间,她清楚的看到,他的衣袖撩起下,小臂上有很大一道伤口,血肉绽开还很新鲜。
是刀伤!
不及多想,她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望着她快跑的背影,广晟无奈的苦笑,又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摸了摸鼻子轻嘲道:“能一亲芳泽,我今天还是赚到了……”
在外街住了四五天,小古的烧奇迹般的退下去了,得到管家肯首后,秦妈妈把她接回了内院大厨房。
几天不在,大厨房,尤其是他们柴炭间,居然出现了一名新成员。
“这位就是玉霞儿,今后大家就是一个勺里吃饭的了。”
大家各自见礼,那玉霞儿就是那天插嘴的少女,只见她一身桃红短衫配粉白绫裙,显得亭亭玉立,一双圆润大眼却骨碌直转,探究的眼神下,泄露出轻微的不屑。
“这位就是小古姐姐了吧,听说你还病着,何必这么急着回来?”
第十章 毁谤
她嗓音清脆动听,又是不高不低,正好让所有人听得真切。
大堂热水灶上有人粗声喊道:“听说病刚好的时候更容易过人,这要是害了大家可怎么办,这种小丫头就该远远的撵了出去配小厮。”
说话的这是方大娘,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偏偏为人鲁钝不堪大任,周围姐妹都高升了她还屈身在这腌脏的厨房大堂里打着下手。
只听有妇人尖刻的笑声,抬头看是刘大家的,“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也不看看这丫头又脏又丑,就是配小厮人家也是不要的,要不,方大娘你一片慈心,把她带回家去洗洗干净,就做你儿媳妇罢!”
“放屁!”
方大娘俯着身子,正在滚水里拔着猪毛,一听这话就扔下钳子爆了粗,“刘家的,你红口白牙的咒什么人!你那个小儿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能娶到这种媳妇就是祖宗积德了!”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刘家的大儿子在书房伺候笔墨很是得脸,但小儿子就是她的心头病了——被娇惯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好吃懒做还喜欢去花街鬼混,他这么一个人,刘家的都不敢让他进主院伺候,只得求了大少爷恩典去看管车马。
象样的人家都不肯把闺女嫁他,二十有四了还是光棍一条,刘大家正是心急上火,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象开了酱料铺,青、红、黑一起涌来,更惹得人笑个不停。
初兰听着大家拿小古当笑料,也气得脸色发白,可她资历浅也不敢跟她们对骂,只得狠狠的剜了那新来的玉霞儿一眼——又是她胡乱插嘴,害了小古一次又一次。
玉霞儿嘤的一声,眼圈红红就要哭出来,“初兰姐姐你别瞪我,我知道说错话了,你就饶我这一回吧!”
她瑟瑟发抖的躲到秦妈妈身后,泫然欲泣,我见尤怜,好似被初兰胁迫打骂了一般。
“你——!”
初兰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心机,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旁刘大家的终于找到借口,冷哼一声道:“秦姐姐,你手下的小丫头太没规矩了,当着我们的面就敢欺负新来的!”
秦妈妈淡淡睨了他们一眼,“她们都是我的人,我自会管教,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一身玉色丝袄,靛蓝雪花比甲更显得风韵尤存,白皙的脸上有一双优美的弯眉,更衬得周围的一干媳妇婆子俗不可耐。刘大家的更是嫉妒得眼里冒火。
秦妈妈眼风一扫示意三人跟着自己,离去时一阵轻风拂过,银镶玛瑙的簪子颤巍巍掉了下来,她急忙俯身捡起,神色之间颇为珍惜。
“哼,清高个什么劲,还以为自己是金尊玉贵的贴身大丫鬟啊?可惜啊,她跟的主子命薄,早早就去了,全府上下哪还有她的靠山!”
秦妈妈是先头大夫人张氏的陪嫁丫鬟,贴身伺候亲密无间,只可惜张氏遇人不淑,大老爷沈熙为人放诞好色,侍妾美婢十来个还不满足,在青楼跟人争风吃醋,把怀胎八月的张氏气得下红不止,没多时就去了。
秦妈妈身为陪嫁,从此就没了立身之处,被调到这大厨房来管柴炭房,平时为人都是淡淡的,却因为通身的气派容貌惹得几个婆娘嫉恨不已。
何大家的刚说完酸话,转头却见门廊外,吴管事正痴迷迷的看着秦妈妈的背影出神,顿时气往上冲,冷冷的哼了一声。
总掌大厨房的吴管事这才如梦初醒,假正经的干咳一声,背着手开始四处巡视,走到何大家的身边,隐秘的朝她飞了个眼,却换来她一个吃醋的白眼。吴管事上下拈着鼠须,一双昏黄老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丰满的胸,嘴角笑容变为更为淫猥。
广晟骑着马回到府上,一进自己的院门就发觉气氛不对,看院门的小幺儿面色惊惶、脸带泪痕,他心中明白了几分,脚步却丝毫不见停顿。
才进正房,劈头就是一个汝窑的瓷瓶砸了过来,他头一偏,瓷瓶落到地上碎成几截,一块残片划破了他的脸,鲜血蜿蜒而下。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
一声怒喝,宛如春雷初绽。
抬头看时,正堂中央坐着的,正是他的父亲,二老爷沈源。
广晟默然的看着他,也不行礼,也不见害怕,神色之间一派泰然。一旁的两个壮仆不动声色的上前来,一人一脚踢中他的膝弯,让他跌跪在地。
“你这个孽障,这么多天才晓得回来!”
沈源面若寒冰,以毫不掩饰的憎恶神情,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就是这个眼神……象看见脏东西一样的鄙夷,这就是自己的生身之父!
广晟的内心无声冷笑着,跪在地上也不再起身。
“你文不成武不就,跟着胡朋狗友到处鬼混!看看你的兄弟姐妹,哪一个如你一样顽劣不孝!”
沈源的怒喝声震慑人心,十来位美貌的侍婢挤在廊下门前垂手伺候,各个都是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说!这几天到底去哪了?”
广晟抬起头,俊逸绝美的容颜上破了个小小的血口,嫣红之色蜿蜒而下,更显出一种妖异之美。他凝望自己的父亲,眼神带着淡淡的讥诮,却因黑色乱发遮盖着,没有被沈源看见。
仿佛受不了他的眼神和容貌,狠狠的别过头去,面上嫌恶之色更盛。
这张脸……象极了那个女人!
沈源想到这里,心中更觉得腻歪,眼角余光瞥见地上那跪得笔直的人影,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踢上去。
这时广晟的贴身小厮李贵也被押了上来,他先还不说,被狠狠的扇了一顿耳光打得满嘴是血,这才哆嗦着招供道:“少爷先是跟几位公子去赛马,随后去了城外锦乡伯家别院,就打发小的回自己家探亲……”
锦乡伯家庶子众多,生在绮罗膏粱之家,嫡母又贤惠可亲,于是肆无忌惮的到城外别院聚众赏玩,荒淫无度,在京城权贵圈里都是个大丑闻。
他偷眼望去,见沈源已是气得额现青筋,更加害怕,带着哭腔道:“少爷在那住了两天,奴才去苦苦劝了,随后去了岳香书楼看秦大家的戏‘游园惊梦’……”
沈源的脸色更黑了——这个叫秦遥的戏子最近红透整个应天府,连达官贵人都争着请他去唱堂会,王府公卿家的妇人也有迷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沈源一向以清正严谨的门风自傲,听到这种人的名字都觉得污了耳朵,不由的怒气更添三分。
“接下来呢?”
他沉声逼问道。
“少爷,少爷又去了万花楼,住了五天。”
李贵受不住他的凛冽威压,一口气把最可怕的都说了出口。
顿时周围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官宦之家多纨绔,可无论是在别院怎么荒唐,那也算是探访亲友;至于花钱去追捧戏子也是桩小事,可现在四少爷以青楼为家,一住好些天,这简直是肆无忌惮了!
侍女哆嗦的上前奉茶,震怒中的沈源干脆连托盘带滚水茶杯一起朝着广晟头上砸去。
“果然是贱人生的下贱胚子!”
第十一章 隐藏
广晟不躲不闪,瓷器、滚水和描金漆盘一齐砸到他头上,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鲜血随着额头流了下来,模糊了眼眶,眼前所见皆为狰狞的红色。
再怎样的重击,都比不过那一句嫌恶而失望的话——
贱人生的下贱胚子……
满室里灯光明灿华耀,广晟却只觉得无边的浓黑席卷而来,周围的侍女惊呼着却无一人上前来扶,那人儒雅而严峻的面容看也不看他,只是嘴唇在张合——广晟已经无心去听他说什么了。
贱人生的下贱胚子吗?
这一刻他几乎想大笑出声,无边的怨愤奔涌在全身血脉之间,激荡不能自已!
他双手死死扣住地上的砖缝,指甲出血皮开肉绽也浑然不觉,只是低下头,将眼底的所有情绪遮盖。
沈源训斥了半天,见他仍是木然跪在地上,半点也不认错求饶,心中更是大怒,冷然道:“拿家法来!”
随即就有两个壮仆拿来藤条,油亮发黑的七八股缠绕而成,让人看了就心里一紧。
“四十下!”
沈源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两人略见迟疑,这里众人围观,实在对四少爷的脸面有碍,是否要拖出去……
“没听到我的话吗?”
不怒而威的嗓音吓得两人连忙领命,拖来两条春凳,把人压在上面正要行家法,却听门廊外有人轻唤道:“且慢!”
缓步而来的是二夫人王氏,身着蜜合色吉祥如意纹褙子,玫瑰紫滚金边十二幅绣裙,只是随意盘了个圆髻,脑后只一柄金簪,一颗南珠足有莲子米大,熠熠柔光衬得她肌肤白净细腻,只眼角的几道细纹显出年龄。
她款款而来,举止之间说不尽的高贵娴雅,身后跟着一名石青锦衣直缀,满身书卷气的青年,他双目清澈而又温暖,让人见而望俗,看到这满地凌乱,只是略皱了下眉。
“给二夫人、大少爷请安!”
泥塑木雕般的丫鬟婢女们好似突然开了窍,莺声燕语的上前伺候请安。
“你们怎么来了?”
沈源看到妻儿到来,顿时脸色和蔼了许多,王氏快步上前,挺身拦到广晟身前,恳切劝阻道:“老爷,晟儿他年纪轻不懂事,你就饶了他这回罢!”
“哼,他从小就顽劣放诞,如今越来越放肆,这次若不给他个教训,只怕他能把天都捅破!”
沈源越说越气,摇头不允道:“夫人你让开,今天这四十下家法他是免不了的!”
王氏急忙摇头,竟是护得更紧,“老爷,晟儿成今天这模样,也是我管教不力,你若是罚就罚妾身吧——他还年轻,慢慢着教就懂事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么多年来,你对他视如己出,养育教导他花了多少心血?他哪怕是有一分良知,就该跟着仁儿平儿好好念书,不说考什么功名,也要知书明理才是。可他呢,越大越是有能耐了,居然把万花楼当家了,寻花问柳好不快活!”
王氏一提裙裾,竟似要跪下,沈源连忙起身搀扶,“夫人!何至于这样!你就是太心慈了……唉,也罢也罢!”
他厌恶的看向广晟,“念在你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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