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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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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那妖精的眼睛当是蓝黑色交了?

他脱了袍子,精壮的身子露在外面,又看了看那乔妹,道:“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乔妹起身,沿塌而坐,小手轻轻攀上他的肩,唇缓缓凑近他的脸,闭了眼睛,一点一点舔吻他的唇角。

耳边却响起贺喜冷冷的声音:“睁开眼睛。”

乔妹一颤,将眼睛睁开,一下便撞上他似锋刃一般的目光。

那目光有如利剑,直直劈进她的眼中,叫她慌乱万分,胸口咯噔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了一般,扎得心疼。

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一寸未移,半晌后,一把撕落她身上的衣物,火烫的大掌将她裹了又裹,在她身上留下道道红印。

她心悸不堪,胸前花朵蓦地绽放,热流漫遍四肢百骸,只见得面前那惑人如妖孽一般的男子眸泛寒光地盯着她,冷冷地道了一句——

“冲你这双眼睛,朕留下你了。”

那一句,三分摄人,二分蛊惑,五分霸气。

卷一 泱泱之世,有欢有喜 欢三

更鼓打罢,雨声渐大,霭霭水气淹了一屋子。

身上锦绸丝袍密密地贴着肌肤,恁的扯了股凉意进来。

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纱帐外,只瞧见身侧那人在暗中也淡闪的眸子。

英欢的手从被中抽出来,沿着那人的胸一路滑上去,直直探上他的脸,盖住他的眼,低声道:“做什么不睡觉,光瞧着朕看?”

那人不动,任她的手放在他额上,冰凉的指尖触得他愈发清醒,半晌,才伸手去拉纱帐,身子微微往外面侧了一侧。

英欢收回手,翻了个身,轻唤了一声,“宁墨。”

他动作停了一瞬,仍是起身坐直,“皇上有何吩咐?”

这么静的夜里,这么敞的殿内,他听见她轻轻地笑了,那笑声里无甚笑意,只淡淡地透着股子落寞之意。

“和原先想的不一样,是不是?”她仍在笑,笑着问他。

宁墨身子微僵,心底里有冷意渗出,不由叹道:“是不一样。”

英欢半坐起身,拥着红底金丝锦被,懒懒地*上墙,红唇一弯,脸上笑意敛了些,“出得这殿外,若是敢开口胡说,休怪朕无情无义。”

宁墨闻得此言,心里顿时又凉了三分,回头去看,却看不清她的脸,不由又是一叹,“臣斗胆,想问个问题……”

她裸在被外的肌肤触上那湿冷的潮气,不禁颤了下,又裹紧了被子,才道:“但问无妨。”

床边的宁墨怔了片刻,才哑着嗓子道:“皇上……可是对所有男子都似这般?”

黑暗里,英欢唇旁划过一抹带了讽意的笑,她便知道,他要的问的是这个。

压了压声音,淡淡地道:“是。”

宁墨起身,撩开纱幔,动作缓慢,“无一例外?”

英欢揉了揉被角,“无一例外。”

宁墨口中一声微叹,声音几不可闻,走去外面,取了衣物来,一一穿好,又转过身来望着她,道:“时辰还早,皇上多歇息歇息罢。臣先告退了。”

英欢不再言语,只看着他一步一步出了那殿门,才拉过被子,躺回床上。

屋外天色已有一丝亮意,床顶黑色承尘上的金色钿花映了窗子那边透过来的光,迷了她的眼。

英欢闭了眼睛,却再无睡意,脑中清醒万分。

无一例外,便是无一例外了。

世人都道她好男色,却不想,这么多年来,她怎会从未有孕过。

她是邰涗国的皇帝,她是女人,她是邰涗国史上第一个女帝。

文臣仕子们是男人,将帅兵士们是男人,她若不懂男人,要如何去治这个国?

被子里的身子渐渐暖了些,屋外殿顶琉璃瓦上雨点溅落的声音也慢慢小了,看来这天,是得放晴了。

她心里且笑且叹,谁说琢磨男人,就非得把自己给赔进去?

手指轻轻抚过宁墨先前躺过的那一边,冰凉的缎面竟是异常柔滑,像极了他身上的皮肤。

英欢眼皮蓦地一跳,耳边又响起那话。

荒淫无度。

那妖孽,说她荒淫无度。

她一把掀了被子,起身坐稳,眼睛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荒,是什么荒;淫,又是什么淫。

那妖孽,且没资格说这话!

**

早朝散后,英欢独留了狄风,于偏殿议事。

褪了朝服,身上只着松敞的罗衫,她倚着御座,一双眼瞧着殿外池旁柳树,看也不看狄风,便开口道:“先前说的那事儿,办得如何了?”

狄风立得笔直,听见这话,眼里不禁冷了又冷,“逐州一役,虏来的八千邺齐百姓并未悉数带回来,带回来的那几个,也都是些低阶武将……”

英欢利落地打断他,眯着眼睛道:“朕问的是那件事儿。”

狄风面上终露难色,犹豫了半天才道:“皇上要的画像确实难求,臣把京城内尚有口碑的画师都寻来了,让按着那几个武将描述的来画,可画出来的几张,竟无一相似……况且,臣自思量着,那些武将恐怕也并无机会见到贺喜真容,所说的大概也都是自己胡诹的……”

英欢不禁皱了皱眉,“把画好的几张,拿来让朕瞧瞧。”

狄风低头,“是。”

英欢起身,慢慢在殿中走了几步,“你先前在逐州,可有见过他?”

狄风望了她一眼,“并无机会近看,只那一次两军对阵时,远远瞧了一眼罢了,也作不准当时那人是他本人与否。”

英欢脸朝他这边一侧,挑眉道:“说说,感觉如何?”

狄风的眉头拧了起来,感觉如何?

当日……那人黑甲白缨,座下之马通体遍黑,纵是隔了那么远,也能觉察出他于邺齐阵中那摄人的威势。

他狄风识人,向来是以血性而断。

那个男人,说是血性万丈,也毫不为过。

真男子,当如是。

只是此时此刻对着她,他却开不了这口,说不得那男人的好话。

狄风握了握拳,低声道:“臣并无什么感觉。”

英欢定定地望着他,望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笑,“罢了,朕也不为难你了,你也莫要做出那难看的样子来,好似谁夺了你的兵权一般。”

狄风脸色和缓了些,看着她那笑容,心底里不禁悠悠一颤。

只要她在他面前笑,哪怕只有一瞬,他便觉得,不论什么,全都值了。

全都值了。

正想着,就见英欢的手略动了一动,从案上翻出一笺纸,脸上神色也变了变,道:“职方司今日刚来的消息,那妖孽,派使臣来了。”

狄风心中大惊,面上之色也稳不住了,邺齐国派使臣来?

当真是天落红雨了!

两国断交已有好几十年,莫论近十年来的处处为绊,但说刚刚结束的那一役,他便想不出为何邺齐此时会派使臣来!

英欢看了看他,轻笑一声,“想知道为什么?”

狄风点点头,“皇上莫非知道?”

英欢眼帘一阖,冷冷一笑,“若说那妖孽还有什么地方像人,也就是他那份爱民之心了。你这回虏了他八千无辜百姓来,他能忍就怪了!不信的话你且等着瞧罢,此番这使臣定是来要人的。”

狄风略想了想,才抬眼问道:“皇上打算如何?”

英欢将那笺纸在掌中揉碎,紧紧握在手里,看着狄风,眼中亮了一亮,竟不答他这话,背了身子过去,道:“等人来了,再看。”

**

邺齐国使臣抵京,英欢下旨,于九崇殿设宴款待。

来者甚是年轻,姓古名钦,邺齐国三年前那一科的进士一甲第一名,现在将将升至五品,说是天资卓绝,颇受贺喜宠信,放在翰林院任差,又时常在崇勤殿给贺喜讲书。

宴席之间,宫伎奏乐起舞,文臣武将但列两侧,酒酣食足,竟无一丝两国不穆之意。

英欢于座上,不碰酒盅,亦不动银筷,眼睛只打量着坐在下首右侧的那个年轻男子。

头发高高束起,一根木簪直通而过,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却是透着灵黠之光。

举手投足间颇有风范,席间言谈不卑不亢,措辞得当,连邰涗朝中平日里最梗古不堪的老臣也对他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英欢拢在宫袖中的手攥了又攥,紧了又紧。

那妖孽身旁随随便便一个五品文臣便是此等风姿,休论别的名臣武将了!

心里面不甚舒坦,此等人才,若是能在邰涗,该是多好!

正兀自想着,古钦便朝她位上望了过来,眼中含笑,触上她的目光,竟是躲也不躲。

英欢心头冒出点火苗子,这人当真胆大!

是他心中本就瞧不起她,还是那妖孽身边的人均是不惧天不怕地的?

古钦本是笑着望她,望到最后竟嘻嘻笑了起来。

身旁有人提醒他,“古大人是不是略有醉意了?”

古钦摆摆手,仍旧是笑着,当着这殿上朝臣们的面,大声道:“来之前没有料到,邰涗国的皇上竟生得如此国色!”

这一句大不敬之言从他口中冒出,殿上诸音瞬间皆弭,空留筝弦断声,在这大殿之上空悠悠地撞来撞去。

那古钦仍是无事人一般,自顾自地端起面前酒盅,一饮而尽,然后又笑道:“诸位怎么了?莫不是我先前之言错了?难道诸位不觉得,纵是天仙下凡,也难及陛下此容么?”

英欢的脸色愈发黑了去,往日里都道邺齐国皇帝贺喜好色无边,眼下看来,这好色莫不是它邺齐国男子的通性?

殿上朝臣中早已有人坐不住,直直站起身,满面涨红,指着古钦便道:“休得出此狂言!古大人也不瞧瞧自己是在哪里,怎的如此放肆!”

古钦一不起身二不还嘴,看也不看那人,单单又直冲冲地望向英欢,笑道:“我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况且,我也不是邰涗的臣子,自是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了。这次自邺齐而来,实是奉了我上旨意,想来赎先前被狄风将军虏至邰涗国内的八千平民百姓的。”

他那口气,真真是笃定万分,让人听在耳里,竟不似商量,而是命令。

狄风一张脸冰得渗骨,盯着古钦,心里恨不得抽刀上前,将那狂妄男子于殿上斩成两半。

英欢环视一圈殿上众人,目光锁住古钦,眨了一下眼睛,竟是笑着道:“古大人,想拿什么来赎?”

她那一笑,堪比殿中金花,蓦地晃亮了古钦的眼睛。

他一下子站起身,上前两步,立于英欢御座之下,笑道:“我此次前来,带了白银十万两,匹帛五万匹,陛下觉得如何?”

英欢望着他,眼帘轻动,红唇微颤,端的是一副娇人之色,“不够。”

古钦看着她那神色,竟一时间怔了神,直等身后有大臣咳嗽,他才反应过来,慌忙道:“那陛下想要什么?”

英欢轻轻一晃宫袖,掩唇而笑,道:“朕喜好什么,怕是邺齐国内人人皆知罢?”

古钦愣了愣,迟疑了一瞬,“陛下的意思,难道是……”

英欢眼中颜色暗了一方,脸上却还是笑着,开口道:“朕,好男色。”

古钦万万没有想到,当着这殿上众人,英欢竟能出此大逆之言,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应对。

身后已有人在笑,古钦才刹然回过神来,对上英欢的目光,心中略有愤愤之意,这女人,是故意让他难堪不成?

于是便扬起下巴道:“陛下若是好男色,那也好办,但等我回了邺齐,选上百十个一等一的美男子,呈至陛下面前即可。”

英欢放下袖子,脸上笑意渐消,“若想赎人,可以。古大人,朕想要你邺齐国内最俊的男子。”

古钦不禁又愣住,她……

还未等他想透,便见英欢唰地起身,一袭红底金案冕服耀亮了殿前众人。

她抬手,气势迫人,将案上酒盅举起,猛地泼下来,盅内酒水洒至他脚下,溅了他一袍子。

古钦犹在怔愣,耳边已响起英欢万般深冷的声音:“回去告诉贺喜,若是他肯来做朕的男宠,朕便把那八千百姓还给你们!”

一字一言,掷地有声,震得这殿上人人都傻了。

英欢看着面前古钦脸上色泽万变,唇侧一勾,眼角一挑,心间一笑。

当日那妖孽在两国阵前道她荒淫无度,今日她便将那羞辱,百倍奉还与他!

但看这古钦回去后,那妖孽会做何想法!

卷一 泱泱之世,有欢有喜 喜四

空空荡荡的大殿上,徒留了那最后一句的回音。

殿外有疾风而过,擦得那黑漆殿门刺耳一声响。

殿上满满当当地站着朝臣们,却静得似夜里无人时一般。

人人面上神色均是诡异万分,无数双眼睛都偷偷朝殿中站着的古钦望过去。

古钦额角渗汗,头低着,竟是不敢抬眼看前方御座上的男人。

贺喜褐眸浅阖,又猛地睁开一瞬,开口道:“再说一遍。”

古钦嘴巴张开,嗫喏了半天,仍是不敢再言语半字。

贺喜望着他,眼角微皱,有细细的纹路漫出,“朕让你,再说一遍。”

语气一霎间便变得陡刃刚硬。

古钦深吸一口气,手不禁又往袖内缩了一缩,小声飞快道:“她说,如果皇上肯去邰涗国做她的男宠,那八千百姓便悉数遣回邺齐境内,否则,想也别想。”

邺齐已入夏日,外面天气虽尚未热起来,可这殿内却是闷闷的。

往日早朝下了便是一身大汗的这群朝臣们,今日却觉得周遭阵阵冷风扫过,心都跟着抖。

贺喜的手握着御座旁的钿金扶手,身子僵在那里,脸上神情未变,目光扫至座下,将臣子们一个个看过去。

古钦朝服背后早已湿透,此时见贺喜不开口,便一下跪倒在殿中,低头小声道:“皇上……微臣办事不力,此次辱了邺齐国风,甘愿受罚。”

贺喜目光在他身上慢慢晃了一圈,眸子颜色愈发深了,嘴唇一动,道:“朕还记得三年前,你于进士科殿试上,公然在卷中指摘朝政之误,后来弥英殿唱名时,你见了朕,脊背挺得笔直,一张口便是为民为国为天下之大计,虽是极稚,可那风骨和胆色,却是让朕十分赏识的。怎么才过了三年,你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是那女人的一句话,就让你心惊到此种地步?当真令朕失望!”

古钦跪在地上,听着贺喜这厉声之言,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不禁咬牙道:“臣也不知自己当日是怎么了……对着那女人,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现下回想起来,臣自己都觉得没脸再见人。”

贺喜抬手一挥,“行了,总跪着像什么话!”

古钦这才慢慢起身,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神色,此时早已不见踪影,一脸虚汗,惊魂未定。

一众文臣们见古钦起身,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想来他这关可算是过了。

谁料贺喜忽然又道,“说说她。”

古钦的额上又冒出细汗,说说她?

眼睛不由一闭,脑中又想起在邰涗九崇殿上的那个人。

那张面庞那双眼,那个声音那张唇。

那撼人心魄的气势,那笑里藏刀的心机。

那个女人,他要如何开口来说?

古钦手在袖中死死捏在一起,半晌才憋出一句来,“她……很美。”

贺喜身子前倾半寸,眸子微眯,“怎么个美法?”

古钦心中纠结不堪,竟是找不出词来应对。

贺喜望着他,手指轻敲案沿,“朝中人人都道,古钦古大人的画在士大夫中堪称一绝,你若是说不出来,那便给朕画出来,如何?”

古钦背后的冷汗越冒越多,“皇上,此事臣实难为也。臣……笔力不足,画功尚浅,单是她那一双眼眸,臣就画不出来。”

她的眼眸?

贺喜眉峰一挑,眼中一亮,“她的眼睛,可是蓝黑色交的?”

古钦怔了一瞬,随即点头道:“蓝中泛黑,黑中带蓝……臣以前从未见过那种色泽。”

贺喜唇侧划过一抹冷笑,“原来是被美人迷了心魄。”

此言一出,古钦的脸忽地微微发红,他……当日确是如此。

看见古钦那神色,贺喜心底一汪静水,忽地涌荡起来,那妖精,莫非真的色若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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