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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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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我不由得一声冷笑,道,“陛下福泽深厚,膝下龙子甚多,更有那么多娇滴滴的姐妹等着替您孕育子嗣,臣妾福薄,便养养身子再说吧。”
“皇后此话又是何意?这是在怪朕宠幸别宫的妃嫔吗?”他浓眉一立,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道,“你也知道新政初建,各方势力交错盘绕,纳了这些美人也只是为了平衡而已。”
“的确需要制衡,但陛下难道以为几个女人便能翻天覆地,保江山万年了吗?!”我连连冷笑,摇头道,“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难道这就是你曾经的雄心壮志?阿智,你还是不是那个挥斥方遒的轩辕智吗?”
许是太久没有直呼姓名,阿智听得一愣,良久才呼出一口气,撇过头道,“难道这些不是你自己默许的吗?”
我闻言脸色苍白地倒退三步,重重按住太阳穴,一时竟是无言相对。
却听他幽幽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你能为我添一个皇儿,朕又何须。。。。。。何须如此。。。。。。”
我心如刀绞,若不是头颅高高抬起,怕是要立刻落下眼泪来!可是,我不能,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个男人哭!
“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我转身便走。
“你,你等等。。。。。。”却在这时,他突然说话了,有些惶急,还有一些担忧。
我心中莫名一动,身体比心里更早地停了下来。只听他似乎急急走了两步,道,“你等一下,慧慧服侍朕多年,细心妥当无微不至,近日更是怀了龙种。朕决定将她抬成妃子,你作为皇后,明日。。。。。。”
话未说完,我两眼发晕,心中尽是荒凉一片。。。。。。
这四年多,几乎是锦衣玉食无所不有,却是我记忆中最难熬的几年。熬呀熬,将整颗心都熬成了灰,然后风一吹,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李府的李慧是吧?臣妾遵旨,定当即刻去准备圣旨,然后择一良辰吉日,恭贺她荣登妃位!”
恨血与啼魂,一半逐风雨。
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明白过来,凡事,还要靠自己筹谋。若是将心给了别人,那你就再也不是你自己,甚至再也做不回自己。
所以,阿智,既然你不想要了,我便就此收回吧。。。。。。
接下去的近一年,我做了很多准备,直到万无一失,才主动退居西宫。而就在回到西宫后不久,我惊喜地发现——我怀孕了!
上天待我不薄,总算怜悯于我,赐我一个孩儿。因为有了他,我更加强大了起来!
后来的后来,当我披着满头白发仰望穹顶的夜明珠之时,发现自己还是太心软太心软了。。。。。。
那是一头狼啊!
狼,要么不动,一旦伺机而动,便会将你逼到绝路,然后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好在,我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的苏锦,总算是提前为自己留好了一条后路。。。。。。
☆、第155章 夜惊梦
晚风浮动,暗香弥漫。
苏幕遮一手持灯烛,一手撩开竹帘,然后轻轻走了几步便停在了床前。床罩九华帐,帐子被撩起挂在金钩上,露出了堆叠在一处的锦被。锦被乃是大红色,上绣交缠在一处的连理枝,做得相当精致考究。不仅缎面柔滑,其上还浮着层若隐若现的光影,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可是,如此不凡的锦被却被人粗暴地揉成一团,然后拧成了一坨大麻花紧紧搂在怀里。
“果然啊,又睡成了这番模样。。。。。。”苏幕遮哭笑不得地看着床上那*的睡姿,最后只得将灯烛放下,然后弯腰去扯被子。一边扯,一边轻轻笑骂道,“你个笨女人,这已经是今晚第八回了,明明看着乖乖的,怎么睡觉如此不老实?”
睡梦中的阿四对此全然不知,她无意识地撅着嘴翻了个身,然后继续抱着怀里的被子呼呼大睡。然而,被子被乱七八糟揉成一团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一部分被她死死夹在双腿之中。如何不将人吵醒,又能完全扯出被子呢?
这是一个技术活。
起先,苏幕遮的确手忙脚乱,东拉西扯之后搞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还把阿四给吵醒了。吵醒后的阿四脾气很不好,闭着眼睛就是一脚,直接将这翩翩美公子给踹到了地上。可怜苏幕遮是屁股着地,疼得直哆嗦却又不能发火。
能怎么办?阿四又是中毒又是受伤,好不容易睡着不喊疼了,难道还要将她给骂清醒不成?
百般无奈之下,苏幕遮苏公子只能自己爬起来,再接再厉!
好在,熟能生巧。托了他一晚上盖第八回的福,此次轻轻松松便将被子给全部扯了出来。当轻手轻脚地将被子重新盖好,细心地替阿四掖好了被角,苏幕遮突然有一种错觉:好似,他已经这样做了几年几十年。。。。。。
“几十年吗?”苏幕遮借着灯光去看阿四的睡颜,看着看着,唇角不自禁便浮出了笑意,“几十年哪里够。。。。。。”
说着,他弯腰亲了亲床上女人的额头,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苏左出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柔和温暖的灯光笼在床上,将那两个人儿映照地分外清晰。而他家公子浑身的温柔比灯光还要温暖,一丝不剩地全部撒在那张睡颜之上。红润的双唇触着光洁的额头,虽是一碰即走,却仍让人瞧得心口砰砰直跳,连脸都开始红了起来。
然后,他家公子笑了,笑得得意又满足,如沐春风一般——真美。。。。。。
莫名其妙地,苏左咽了一口口水。待到反应过来后,浑身一激灵,连忙朝着苏幕遮喊了一声,“公子。”
苏幕遮被这一声吼得眉头直竖,连忙“嘘”了一声,小心地放下帐子后,才执灯走了出来。
“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说了不要进那屋子,你是脑袋丢在皇陵没带出来么?”苏公子显然不太高兴,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眼看着眼刀子飞完了就要上真刀子,苏左连忙抖擞精神,肃容道,“公子,苏左知错了,实在是事出紧急,发誓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话间,二人已然回到了外间。苏幕遮见苏左神色紧张,便也不再追究,走到案桌前坐下,然后拿起没有看完的谍报继续阅览,道,“说吧,什么事把你急成了这般?”
“阴司截来的那批兵器已经运到京城,只是还没进城,便被人劫走了。”
苏幕遮闻言一惊,失声道,“谁干的?”
苏左吞吞吐吐,眼神闪烁地看着自家公子,最后一咬牙一昂头,气吼吼道,“还有谁,除了那何守正,还有谁有这本事从阴司抢东西?”
苏幕遮难得的一愣,继而想了想神色一松,道,“何守正身为虓虎将军私带军马已属不易,所以此次进京兵器便带得不多。而禁军守卫里虽有内应,但未免届时动起手来吃亏,兵器便是必不可少的。这些武器原本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哪来什么抢不抢的?”
“公子说得没错,兵器原本就是要给他们的。但多少也得给阴司一些时间,这么多兵器千里迢迢运来,又要掩人耳目又要加快脚程,废了大伙儿不少心思。这还没登记入册呢,他们倒好,排成一排往那儿一站,二话不说拉着东西就走。活像我们是跑腿的奴才,办完事儿赶紧滚蛋一样!”苏左似乎是憋久了,听到此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只见他憋红了脸,气愤道,“这也就罢了,原本也就是要交给他们的,就当给兄弟们省事儿算了。可是,从陆府取来的金银财宝呢,凭什么他们手一伸我们就得给?最让人火冒三丈的是,他们竟然直接调走了阴司的暗卫,现在简直一个不剩,这是什么意思?”
兵器原本就是给军马准备的,金银虽然阴司需要,但最后还是要用到招兵买马上去,只是暗卫一事是怎么回事?
苏幕遮也觉得此事过火了,要知道,阴司明面上由四大判官统辖,其下众人各司其职,为完成任务而不择手段。但事实上,阴司真正的力量却是暗卫。阴司的暗卫起先出自武后的苏家军,这些痛饮过人血的军人,经过一番江湖历练与重新归编后,早已与曾经不可同日而语。
苏幕遮敢打包票,随便哪个暗卫去江湖上走一走,那都会是叱咤风云的顶尖高手!
何守正竟有胆子动阴司的暗卫,便是有这个胆子,怕也没那个本事吧?
苏左多精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自家公子在想什么。于是警惕地看了看左右,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不是何将军,是皇后娘娘亲自调走的。”
苏幕遮一怔,起先心里不太自在,但想了想又觉得无可厚非。“阴司暗卫原本就是娘亲的亲兵,之所以守在我身边,也就是为了等她出世这一天。如今一切顺利,他们回归本职,倒也不错。”
苏左原本想说什么,听到这儿便停了嘴,闷闷地不再吭声。苏幕遮见状霍然一笑,道,“娘亲并非一般女人,她做的决定必然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明日便是除夕,这两天至关重要。苏左,若是稍有差池,我们便只能粉身碎骨了。别说替娘亲与姐姐报仇,便是正常行走于阳光下也是不能的。所以,收起这些成见,告诉阴司所有人,从今天开始,娘亲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是,公子。”
徐徐冷风,幽幽夜色,这主仆二人为将来筹谋计算夜不能寐,皇宫中的武帝却也被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冷风惊醒。
“小六子?”喊了一声没有回应,武帝才反应过来,福公公早已被他丢入了天牢。他叹息一声,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偌大的寝宫,空荡荡,冷清清,只有远处两盏忽明忽暗的小灯,正孤单单地燃着。
武帝觉得莫名烦躁,喊了几声来人,却连鬼影都没有一个。良久,终于耐不住这沉闷的安静,他自己下了床,然后随手套了件衣服便往外走。
几步到了门边,正要将门拉开的时候,那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而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锦儿?!”
武帝失声尖叫,却见眼前的女人满头乱发,衣衫染血,怀中抱了一个婴儿,而那一双滴着血水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嘶哑道,“阿智!你好狠的心啊,你竟然连我们的女儿也不放过!你来,你来看看,她多疼啊,疼得一直哭着要爹爹啊!”
话音未落,那怀中的婴儿果然哭了起来,甚至自己扭过头来,朝着他张嘴道,“爹爹,疼!好疼啊!”
她的那双眼睛,乌溜溜死气沉沉,却偏偏滴着血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武帝浑身发冷,脸色瞬间白成了一张纸,一边哆嗦一边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是李家,是李慧安排人害了你!你们走,别找我别找我!”
武后却嘿嘿笑了,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指着他的鼻子道,“不找你找谁,你这个负心汉伪君子!”
说着,“唰”的一声,迎面便朝他刺了过来!
“啊!”
武帝惊叫着一坐而起,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个梦。
他浑身冷汗,手脚发凉,抖着手擦了擦额头细汗,喃喃道,“不是我,我原本想救的,但是真的来不及了!是你,都是你自己不好,一个女人学什么治国平天下?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待在我身后,为什么不?!惹恼了全天下的世家大族,我能怎么办,能怎么办呢?!”
说着说着,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抱着头突然哭了起来。那滚烫的泪珠沿着深深的皱纹滑落颈侧,映得他更加苍老疲惫,连声音也格外老态了起来,“你不懂,曾经有多爱,后来便有多恨。只是恨过也爱过,我终究还是后悔了。我多想去皇陵将你迎出来,多想。。。。。。”
武帝哆哆嗦嗦念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装了十五年的深情,连他自己都糊涂了。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怨多一些?或者说,其实这一切都是真的,亦或者都是假的。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明白,这位曾经雄霸沙场的铁血帝王究竟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冷静了下来,瞧着这满室安静,便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小六子?”才喊出口,武帝背后便是一凉。他屏着气环视这空荡荡冷清清的寝宫,只觉得那两盏小灯与梦中简直一模一样!不死心地,他试探着喊了几声来人,可惜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武帝终于耐不住了。
下床,穿衣,然后将墙上那把长剑取下握在手中,最后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呼吸之间,门口就在眼前,他手中全是汗渍,却怎么也不敢去开门。
正犹豫间,那门“吱呀”一声响,竟然自己打开了!
☆、第156章 风雨之前
身后是幽幽冷光,身前是寂静大门,武帝手心汗湿,一时竟是踌躇不已。
正犹豫间,那门“吱呀”一声响,竟然自己打开了!
他浑身一震,急忙将手中长剑一横,却见门外冷风凄凄,什么也没有。什么血衣的女人,什么哭泣的婴孩,除了满地萧瑟空寂,连个鬼影也找不到!
武帝见状心头微宽,长长舒了口气后,便抬手去抹额间细汗。
却在这时,他猛地瞄到远处的一抹白色,吓得肝胆俱裂,差点就将长剑丢到了地下!
自从空潭大师去后,他的眼睛便越来越坏,动不动眼花不说,还好几次短暂失明。想到这里,他一面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一面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后才定睛去看:
只见,寝宫远处有一处梅林,梅花细细小小,一朵一朵地绽放在月下,虽不如桃花艳丽,却也显得生机勃勃。叫人吃惊的是,不知何时,那每一棵梅树上都挂着灯笼——红艳艳的大灯笼!
火红的灯笼高低错落,燃成一片灯海,而灯海之中则站着一个女子。女子背身而立,削肩细腰,白发白裙,手中也提着一只灯笼。那灯笼与树上那些不同,虽然也是红彤彤的,却是小了不只一点点。远远看去,仿佛只要一阵轻风,那灯笼便会被吹个粉身碎骨。
是她!
虽只是一个背影,武帝却马上认出了来人是谁。他喉头干涩,连张了几次嘴,却硬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月华满地,银丝如练,他秉着呼吸朝那灯海中的人影走去。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女子总算缓缓转过了身子。白发如雪,伊人如旧,在红成一片的灯光下,那回眸依然倾城,风韵丝毫不减当年。
她是武帝唯一的皇后,也是他心中的魔——她叫苏锦!
“锦,锦儿。。。。。。”武帝心口复杂难言,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汇成一声苦笑,道,“你,十多年不见,依然很美。”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一刻还怕得要死要活,真的见到本人了,却反而放松了下来。
武帝在看苏锦,武后苏锦却也透过这满天的光辉在看眼前的男人。
她忽然就想到了多年前的桥上问鱼,彼时桃花灿烂,花海下的男子俊美无俦,端的是一个偏偏佳公子。如今多年过去,花海之下的男人早已老去。他微微有些佝偻,满面都是藏不住的皱纹,若非是那双偶尔闪过精光的眼,武后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自己的男人——轩辕智!
月色柔软,漫天灯光,一男一女相对而立,本该是温情四溢的时刻,偏偏武后背后发凉,怎么也暖不起来。锦儿,也亏他有脸叫得出口。。。。。。
“原来陛下还记得锦儿的名字,只是,锦儿也老了。。。。。。”她抚了抚鬓边银发,嗤笑一声道,“许是多年不见天日,整天吃吃喝喝睡睡,又从不经历风雨,便保养得好了些。说起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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