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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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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两人虽该千刀万剐,却终究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不是真凶,那是谁?”
    苏幕遮双眸深如黑潭,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沉沉看着那两个泥人,一字一顿道,“还有谁,当然是李家!”
    李家,李太后的娘家,李贵妃的娘家,七皇子轩辕彻的母家,更是武帝的母家!
    阿四震在当地,愣愣道,“既然如此,皇帝陛下他为什么。。。。。。”
    “他当然不会借机拔了李家,因为那时,苏家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家。他初登龙椅,若是一口气除了苏家的宿敌,那岂不是。。。。。。”
    苏幕遮呵呵而笑,笑得阿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她只能找了个话题转移情绪,道,“这泥人既然放在这里多年,怎么突然臭起来了?”
    苏幕遮闻言果然变换了脸色,略有得意道,“两尊泥人也是机关,若是无法破坏,我们便会困死在此处。而既然被我破坏了,当然就不能存在于世啦。”
    “那破了这机关,我们就可以出去了?难道,就可以找到真正的帝后棺椁?”
    阿四急忙追问,苏幕遮却灿然而笑。那笑,怎么说呢,也太过于高兴了些。。。。。。
    说话间,泥人身上的色彩全部退去,只余两尊黑黝黝的死尸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
    苏幕遮却丝毫不怕,甚至心情舒畅地拉着阿四站到了门边。他颇为郑重地理了理衣冠,然后左手握住阿四的手,右手则扣住了门环。
    “嗒!嗒!嗒!”
    他不快不慢,颇有节奏地敲了三下。三下过后,那扇紧闭的朱门便倏地一动,自动打开了。
    “吱呀!”
    随着一声门响,阿四抬眸去看,终于看到了这小院的庐山真面目。
    整个院落虽然不见得有多大,但却相当雍容华贵,富丽非常。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四面皆是抄手游廊。游廊环住的是满园的花架,以及一带水池。池中莲花朵朵,水波涟漪,远远便能瞧见其中自在游玩的小鱼。
    可是,池水的旁边,那座秀气的拱桥上,却赫然站了一个女人!
    女人年过半百,将满头银丝盘得一丝不乱,正手提一盏雕花小灯笼,微微含笑地看着他们。
    阿四看得骇然变色,苏幕遮却双目含泪,连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女人却笑得更开心了。
    她金莲微动,缓缓走到桥边,道:
    “十五年了,少主,你总算来了。。。。。。”

☆、第4章 。24丨

如果你在陵墓里看到一个死人,也许会有些害怕。害怕过后,也许会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那念完之后呢?也许,你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吧?
    但是,如果你在陵墓里看到一个活人呢?
    不知道别人作何反应,阿四反正是懵了。而苏幕遮,则是浑身微颤,满目泪光。
    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着阿四几步走到水池边,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何姑。”
    何姑也是眼眶微湿,敛裾回了一礼,颤声道,“老天保佑,祖宗显灵,少主你总算平安到达。”
    苏幕遮衣衫破烂,满身染血,连头发都有些凌乱。何姑瞧得泪意更浓,转眸又看了看一直傻愣愣的阿四,唉声一叹道,“走吧,小姐等了很久了。”
    说完,轻轻转身,她再次提起那盏雕花灯笼,在前引路。
    这里虽是地下陵墓,却是一个永远没有黑夜的所在。
    穹顶漆黑如墨,如繁星般缀满了夜明珠。夜明珠颗颗大如拳头,珠光闪烁间,便将整个视野照耀得亮如白昼。而何姑手上那盏小小的雕花红灯笼,便如一只在烈日下飞行的萤火虫,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苏幕遮牵着阿四紧随而行,几步之后,好奇问道,“何姑,此地明亮非常,何故要点盏灯笼呢?”
    “这是小姐的吩咐,”何姑脚下一顿,抬头望了望满目的珠光,道,“日日夜夜,年年岁岁,这一住,便是十五年。金堆玉砌,牢笼再好也终究只是牢笼。小姐是不信命的,即使要长眠于此,也得分清白与黑。于是,命令我按着铜漏时辰,准时点灯。”
    珍贵的夜明珠光辉熠熠,撒在那头花白的发上,尽是数不尽的流年与道不尽的沧桑。
    苏幕遮双唇几张几合,最终却只是小步跟随,默默不语。而一直恍恍惚惚不明所以的阿四,此时却总算回过了神来。
    何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还有,那小姐是谁?难道是守陵人?武帝竟然如此霸道,将活人埋起来守陵?
    再一想,也不对啊!
    皇陵,乃是武帝为自己百年之后建造的陵墓,无缘无故的怎会允许人待在里面呢?啊,何姑,难道是。。。。。。
    阿四浑身一激灵,突然想起来了:何姑,这不是苏幕遮之前提过的,规仪的生母,他娘亲武后的贴身侍女么?
    难道是。。。。。。
    阿四惊呆了,偷偷扯了扯苏幕遮的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幕遮见此也不说话,他伸手摸了摸阿四的发顶,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是无法言状的情绪。阿四心中一揪,胸口好似塞满了棉絮,闷得很难受。
    于是,她也不再多言,只将掌心的那只手紧紧扣住。
    兜兜转转又穿廊过院,三人一路无话,转眼便停在了一棵梧桐树下。
    梧桐树粗壮高大,与西宫内那棵简直一般模样,皆是风霜百年,垂垂老矣。阿四觉得奇怪,此处四面封闭,无光无热,却不知这些鱼和树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正要相问,却见何姑将灯笼一放,上前几步后,只身站在一扇木门之前。
    “笃!笃!笃!”她先是轻敲三下,然后贴在门边,哽咽道,“小姐,何姑给你报喜来了。”
    话音落,房中寂静无声,莫说是回应,便是连呼吸声也无。
    正疑惑间,忽闻“吱呀”一声,那扇门竟然应声而开。
    阿四精神一振,感觉到苏幕遮的手心微微出汗,她心中五味杂陈,又是忐忑、又是好奇、又是担忧。。。。。。
    苏幕遮脸上却并无变化,连姿势也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若不是那剧烈起伏的胸口,恐怕谁也看不出他的紧张。
    何姑笑容温和,伸手一引,低声道,“少主,里面请。”
    里面却是一间书房。
    一进两室,不很大,却收拾地极有格调。一面是琳琅满目的博古架,其上奇珍异宝不计其数,随便哪一件拿出去,都足以轰动京城。而博古架的对面,则是一排又高又长的书架。书架乃是黄花梨木所制,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类书籍。阿四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便看到了六艺、诗赋、诸子论策、兵书战略、术数方技,甚至还有古籍医典。而书架旁边,墙壁空空,只挂了一把长剑。
    长剑看起来并不起眼,既无珠宝镶嵌,又无杀气外泄,便是那锋刃,也被隐在了黑漆漆的剑鞘之中。
    “少主,在里间。”
    阿四正在打量房内摆设,便听苏幕遮轻轻“嗯”了一声,抬腿便往里间行去。
    里间与外间想比,少了丝严谨,多了份雅致。
    香妃竹帘,榧木棋盘,棋盘上黑黑白白错落一片,却无人在下。转眸往左,乃是一扇花窗。窗下墙边,摆着黄花梨木的书案。书案上放着一架白玉笔架,一方洮河砚,并一对金猊兽镇纸。镇纸压着一幅画,画上万马奔腾,刀剑如幻,竟是一副兰陵王杀阵图。
    然而图画得再好,阿四也没有心情去看了。
    因为,她眸光一转落到右侧后,便再也转不回来了。
    但见,案边右侧放着立鹤雕纹铜炉,炉中青烟袅袅,腾起一片蒙蒙薄雾。而雾中央,光影下,却有一位美妇人静静而坐!
    她年约过百,却依旧很美,美到足以让所有男人侧目,便是连阿四这个女人也不能例外。
    这种美与一般的女人不同,除了精致柔和的面皮,还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那种味道,少半分则太少,多半分则太过。就好比那醇厚的美酒,经过岁月的沉淀,不多不少,刚刚好。
    可是,纵是红颜未老,那头青丝却早已白透。如同披了满肩风雪,盈盈坐于罗叠的光影之下。
    “孩子,你来了。”
    美妇人缓缓起身,一弯笑靥绽了开来,仿佛迎寒而放的雪梅,分外美丽!
    苏幕遮双目模糊,总觉得眼前有一层雾水死死挡住。这种水濛濛的雾气,笼罩在对面之人的身上,竟带出了些许缥缈出尘的味道来。
    这就是,我的娘亲。。。。。。
    阿四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发现苏幕遮还杵在原地发愣。第一次,她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
    苏幕遮,苏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美妇人却是不急,她隔桌朝着苏幕遮招了招手,柔声道,“好孩子,来,来娘亲这里。”
    娘亲?!
    阿四双目圆睁,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暗道:苏幕遮的娘亲,她是一代帝国的开创者之一——武后!武后苏锦啊。。。。。。
    一边的苏幕遮喉头滚动,张了张嘴,最后同手同脚地走到了武后跟前。
    武后见状微微轻笑,一面拉住他挨着自己坐下,一面抬头细细端详。最后,她轻轻点头,伸手抚了抚苏幕遮受伤的肩膀,道,“你长大啦,娘亲,也老啦。。。。。。”
    “不!”苏幕遮蓦地摇头,急切道,“美,很美。”
    武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抿唇道,“谁很美?”
    “娘。。。。。。娘亲,娘亲很美。”苏幕遮怔怔的,也就几个字而已,对他似有千斤之重,“娘,娘亲?”
    “恩。”
    “娘亲,您,可以抱抱我吗?”
    苏幕遮其实比武后要高,高出整整一个头。可是,在阿四看来,他便如同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想汲取母亲身上的丝丝温暖。
    阿四哭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何姑也哭了,捂住嘴抽噎不停,连武后也微微红了眼眶,伸手将苏幕遮环住。
    她轻拍着怀中男儿的后背,犹如抚拍襁褓中的婴孩,柔柔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不苦,一点都不苦。”苏幕遮紧紧抱住怀中的女人,泪水如泉涌,声音却异常欢快。仿佛一个做了好事,急需先生表扬的孩子,他忽地坐直了身体,认真道,“娘亲,我做到了,所有您曾叮嘱他们的事情,一件不落全部完成。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的双眸如璀璨的星辰,一字一顿道,“娘亲,孩儿带你出去!”
    “呜呜呜。。。。。。”何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这一幕,等了一日又一日,等了一年又一年,如今总算成真,总算能重见天日了!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湿成一片,忽地跪倒在地,哽咽道,“恭喜小姐,恭喜少主!”
    武后也有些情绪激动,满目温情地注视着苏幕遮,点头道,“娘亲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因为,你是我苏锦的儿子,是苏家的子孙,也是这轩辕国的继承者!”
    苏幕遮眼泪尽收,脸上却忽地腾起了红晕,紧接着直愣愣站起了身,一把将阿四拉到了近前。
    “娘亲,这是阿四,我。。。。。”苏幕遮垂眸瞧了眼阿四,唇角忍不住浮起了笑意,道,“我的女人。”
    生命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左一右,都陪在自己身旁,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好的呢?苏幕遮简直太开心了,觉得曾经的谋算与磨难都不值一提。
    阿四羞涩了。
    早已“死”去多年的武后死而复生,她满头银发、满脸笑容,温和得和每一位慈母并无不同。可是,她又是苏幕遮的娘亲,也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
    阿四不敢再想了,越想,脸就越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她垂着头不说话,结果禁不住苏幕遮的暗示,扭捏了半天,才道,“见过。。。。。。见过皇后娘娘。”
    武后一开始有些惊讶,继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便也有些释然。此时见小姑娘羞羞答答地叫自己“皇后娘娘”,脸上的神色便有些变了。
    “皇后娘娘,已经死了十五年了。如今要重登九天的,是苏家的女儿——苏锦!”

☆、第149章 子母蛊

玉白的棋子被夹在两指之间,好几次要落下,又被收回。如此往复几番,那颗白棋最终被弃于棋盒之内。
    “呼……”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轩辕彻摇头笑道,“父皇果然高招,这局,儿臣无论怎么下都是死路一条啊。”
    “空潭这一去,敢赢朕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对弈之人便是一身常服的武帝,他一颗一颗地将棋子拾回盒内,叹道,“世事难料,真心相待的人一个个离朕而去。空潭走得早,连小六子也。。。。。。”
    “福公公也是被妖人所惑,父皇切莫太过伤怀。”轩辕彻微微一顿,继而僵着脸笑了笑,道,“空潭法师棋艺精湛,儿臣也是仰慕已久。”
    “空潭不但棋艺精湛,更有未卜先知之能。”武帝微眯着双眼,那耷拉着的眼皮下是看不清的情绪,道,“彻儿,你来猜猜,朕最后一次见空潭,他说了什么。”
    “儿臣无能。”轩辕彻敛笑,沉默良久后,缓缓答道。
    “空潭只送了朕四个字,”武帝手中捻着颗黑子,黑子敲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嗒、嗒、嗒,好似敲进了轩辕彻的心里。
    轩辕彻坐得更直了,一双凤眼坦荡地迎向武帝,疑惑道,“不知空潭法师说了什么,竟让父皇如此心神不宁?”
    “白虹贯日。”
    武帝嗤笑一声,掀了掀眼皮,然后瞄了自己儿子一眼。那一眼稀疏平常,甚至可以说不带任何情绪。偏偏轩辕彻心头一跳,脑门都开始冒起了细汗。
    “白虹贯日,大凶,乃是君主大凶之象。”武帝见轩辕彻闷不吭声,缓缓开口道,“日为君主,白虹为兵,彻儿,这是说你父皇这皇位,最终要被那‘兵’给夺了啊!”
    “这,会不会是空潭法师他弄错了?”轩辕彻原本心头发慌,听到此却松了一口气,暗想:我倒是想要兵权,只是费劲心力安排了多少年,还是连半根毛都没捞到。于是,他笑道,“父皇您乃是真龙天子,岂是一般人可以替代的?再者,武后在开国之初便释了兵权,如今在任的将军,无一不受皇庭束缚。”
    “彻儿,你此言差矣,”武帝摇摇头,忽地凑近一些,沉着声音若有所指道,“谁说只有将军才能动用‘兵力’?”
    “那,还有谁?”
    “比如朕,”武帝的声音低哑暗沉,犹如从来自地府一般,道,“还比如,你。。。。。。”
    话音落,那惨白的月光也正好穿过窗格子,落在了墙上的一把剑上。那剑没有剑鞘,凌厉的刀锋带着冷意,就这般赤、裸、裸地悬挂在半空,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然后砍掉人的脖子一般。。。。。。
    武后的目光也落在了一把剑上。
    “这剑,一挂就是十五年,虽是没了心肺只剩下了壳子,但到底还是把好剑。而真的好剑,不在于剑,却在于人。只要你够强,哪怕没有锋利的刃,哪怕只有剑鞘,也足以大杀四方!”
    话落,“呛啷”一声,她一把抽出了长剑。
    这把剑,阿四一进这屋子便注意到了。再普通不过的一把长剑,被珍而重之地单独悬挂在一面墙上,这足以勾起人的好奇心。
    只是,真相却远不如她所料想的那般——长剑出鞘,根本没有惊喜。她定睛一看,剑身竟与剑鞘一般的普通,黑漆漆的,甚至没有开刃。
    武后却对其格外宝贝,双指轻轻划过剑身,笑道,“一别多年,又到了痛饮江湖血的时候了!”
    说完,她挽了一个剑花,一手倒提着长剑,一手却是往后一甩,直接将那剑鞘甩到了苏幕遮怀里。
    “替为娘好好拿着,总有一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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