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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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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牌乃是檀木雕刻而成,其上图案精致,字体却早已模糊。阿四忍不住再次取出来细细摩挲。令人遗憾的是,那字体实在受损严重,连蒙带猜,她勉强认出了两个字:
腰牌的反面只有一个字,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一个“令”字;而正面有两个字,其中一个字已被磨平无法辨认,另一个字却依稀是一个“宫”字。
宫?
什么意思呢?
回想金四娘当时的神情,似乎此物乃是她的贴身之物。然而此物看起来颇有些年岁,一个花信年华的姑娘家,刚刚二十出头而已,随身不坠玉佩不簪花,带着个腰牌是何用意。。。。。。
胡思乱想间,阿四已然走上了上山的小径。她孤身一人听着左右草木的沙沙声,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凉。若有所觉地四下一看,这才发现,周遭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来。
雪并不大,小小白白的雪花柔柔地落在人身上,一碰,便化作了一滩冰水,刺得人发寒发抖。
阿四回过神后,连忙撑起了油纸伞,加快步伐朝山上赶路。
小路崎岖不平,她伶仃一人,独自行走在山间,只觉得长路漫漫,雪里一片清静。
若是,若是苏幕遮在。。。。。。
想到这儿,阿四陡然顿住。尽管知道四下无人,脸颊还是偷偷红了起来。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果然没出息。
正在此时,忽闻前方有人说话。
“你站在那儿又是摇头又是偷笑,磨磨蹭蹭干嘛呢?”
话音未落,阿四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倏地抬头,却见有人一袭月白长衣,正撑着一把油纸伞,负手立在前方。
“苏,苏幕遮。。。。。。”阿四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惊讶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苏幕遮远远瞧见阿四往山上走来,正准备风流倜傥地出场为她递把伞,却不料她自己撑起了油纸伞。然后走一步想三想,磨蹭半天偏偏头也不抬一个。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腿,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正想生气呢,却见这女人擦着眼睛一副迷迷糊糊的傻样,然后小声小气地问他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吧,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明明当时赌气不想管了的,现在。。。。。。想到这里苏幕遮挺了挺胸,撇过脸幽幽道,“你不让我跟着,我便只能在此等你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伞收起,然后努力板起了脸,一步一步向阿四走来。
小径蜿蜒曲折,一路便绵延到了山的尽头。而尽头的彼端,苏幕遮衣带翻飞,肩披一身风雪,就这样逆着寒凉缓缓踱来。
他走得很慢,潇洒从容,闲庭散步一般,阿四却偏偏感觉出了他的焦躁。果然,才到近前,便见他瞥了自己一眼,恨恨道,“取个东西而已,非得天黑才行么?你仔细瞧瞧现在是几时了,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还不让本公子跟着。。。。。。”
苏幕遮明明昂头挺胸,凶巴巴的样子,阿四却觉得他异常。。。。。。可爱?
“噗嗤”一声笑,打断了苏公子的碎碎念。
阿四见他瞬间黑了脸,连忙讨好地凑过去给他撑伞,忍笑道,“对不住,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迎我。咦,我看你刚才明明撑着伞,为何又不撑了?”
“破了,不能用了!”
“骗人,刚刚还好好的,给我看看?”
“啪!”那伞被苏公子一个用力扔下了山去。
“你干嘛扔掉它?”
话题转得僵硬,苏幕遮何许人也,当然是不肯买账的。他也不走了,紧紧挨着阿四杵在当地,有些委屈地垂眸瞧了她几眼,然后嗫嚅道,“你,你是不是觉得。。。。。。是不是觉得我很啰嗦?”
“啊?”
阿四双目圆瞪,正想解释些什么,却见苏幕遮双脸一红,突地转过了头去,赌气般道,“算了,本公子不与小女子计较,快走快走吧!”
说着,一把抢过阿四手中的油纸伞,轻轻斜遮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便要去拉小手。
可惜的是,阿四的个子偏娇小,苏幕遮个子却很高。再加上他脊背挺直,双手离阿四的手便更远了。
如此一来,他一捞,再一捞,又一捞。。。。。。
捞了好几次都捞了个空。。。。。。
阿四起先还没发现,后来见他的手在自己身边来回晃了好几回,这才反应过来!再看他满头大汗,心急火燎又尴尬不已的样子。。。。。。
哈哈哈!
阿四捧腹大笑,笑得苏幕遮恼羞成怒,弯下腰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咬牙道,“笑笑笑,就知道笑!”
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许是夜色太美,那夜的苏幕遮也尤其好看。多年之后,阿四还记得这双盛满柔情与光辉的眸子,它们看着自己,一看便是一生,便是一世。
荒郊野外,风雪之中,有一男一女欢声笑语,并肩而行。
远远的,风中传来他们的对话。
“阿四,你不是很想知道封太傅那案子的真相吗?既然如此,昨日太子殿下又已经约了你今夜去书房等候,怎么反而不急了呢?”
“我当然急,但是他肯定比我还急。每次都是我送上门去,这次也该轮到他等一等了。”
“哦?此话怎讲?”
“不急,待我见到太子殿下本人便知了。”
“那,左右我也无事,今夜便陪你走一遭吧?”
“嗯,也好。。。。。。”
☆、第112章 黄雀在后
孤灯清冷,照在轩辕彻的侧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他脸色不好看。
任谁等人等了半个时辰,脸色也是好看不起来的。更何况,这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轩辕彻扫了眼姗姗来迟的二人,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杯茶,这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谢殿下,阿四不敢。”
阿四谢礼后站在原处不动,苏幕遮却自顾自走到了椅子边坐好。不但如此,他还拍了拍身旁的椅子,道,“太子殿下既然发话,你我一介草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的好。阿四,你快来,坐这儿。”
阿四默默看了看轩辕彻黑沉沉的俊脸,摇摇头没动,道,“殿下,昨夜您说的话是否算数?”
苏幕遮见房中气氛严肃,便歇了调戏找场子的心思,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太子轩辕彻身上。
轩辕彻却也不急着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苏幕遮,冷笑一声,“苏公子,孤以贵客待你,你便是如此回报于孤的么?多年手足之情,江山社稷之重,竟是抵不过一个女人?还是说。。。。。。”说着,他抬手指了指阿四,道,“还是说,孤将人让给了你,你却要反咬一口?”
话落,阿四脸色一变,柳眉一竖,连礼也不行一个便怒声道,“阿四虽乃一介草民,但并非牲畜玩物,殿下若是连此事也不甚明了,那草民便就此告辞了!”
阿四怒发冲冠,苏幕遮却淡然许多。
他微微正了正身子,安抚地看了眼阿四,责怪般说道,“瞧你,怎么跟殿下说话的?还不快向殿下赔罪?”
说完,他神色一正,起身向轩辕彻躬身一礼,道,“殿下恕罪,我这女人被我惯坏了,脾气不太好,殿下若是生气要罚,便罚苏某吧。”
他不说还好,说完之后轩辕彻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苏幕遮见好就收,又是一番惺惺作态,高谈阔论之后,才缓缓道,“殿下适才斥责得对,苏某沉溺儿女之情不可自拔,竟将家国大事抛之脑后,实在太蠢。但苏某与殿下不同,殿下乃真龙之子,看到的是天高海阔万里江山,看到的是黎民百姓,天下社稷。而苏某一介白衣,看到的无非是一桌一饭,想要的也无非是今日之欢而已。。。。。。”
苏幕遮满面懊恼又无奈,饶是站在一边脸红的阿四,也感受到了他那拳拳之心。轩辕彻见状长长叹息一声,惋惜不已道,“唉,苏公子经纬之才,乃是我轩辕国的栋梁,怎可如此妄自菲薄?来来来,快快坐下,切莫再说如此丧气之话!”
话虽如此,轩辕彻的唇角却忍不住弯出了一个弧度,甚至满意地笑了起来。他也不再绕圈子,看着阿四道,“既然都是自己人,孤便不兜圈子了。阿四,画卷带来了吧?”
阿四见总算入了正题,便从腰间轻轻解下小包,道,“回殿下,画卷在此。”
轩辕彻瞧那小布包的形状便是精神一震,喜道,“好,递与孤瞧一瞧。”
“殿下,您是不是先告知民女一些消息为好?”
轩辕彻见阿四紧紧抓着小包不放,笑道,“怎么,今夜苏公子也在场,你还是害怕么?孤昨日便说过,一旦画卷辨定为真,便将真相和盘托出。”
阿四却依旧摇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并非阿四害怕,而是殿下您害怕。若非如此,您又为何非要先验明真假再做答复?要知道,阿四自从住进梨山便一直被人监视,如今画卷既然出现在此,便是想耍什么计谋也是不能的吧?”
轩辕彻面色犹豫,举棋不定之间瞧了眼苏幕遮。奇怪的是,苏幕遮非常安静,安静地让人差点以为他不存在一般。
毕竟是一国太子,此地又是自己行宫,轩辕彻并未思忖太久便点头答应,道,“也罢,先将一部分告知于你也无妨。封太傅此案的审理孤也曾参与其中,封府造反的罪名证据确凿,最后被判了满门抄斩。孤动用了暗卫与宫中关系,花了不少精力才将封太傅偷偷掉包救出。却不料就在三年前成亲那一晚,他却忽然暴病而亡。”
“暴病而亡?什么病?外祖一向身体康健,从不曾有何病痛!”
轩辕彻摆了摆了手,止住了阿四的激动,道,“天牢岂是一般人能去的?封太傅白发苍颜,便是再强健,也经不起严刑拷打。当然,他也的确并非暴病而亡,而是——中毒!”
“果然!”阿四双目通红,握紧了拳头恨声道,“是谁,到底是谁?”
“此事困扰孤三年有余,每每查访到关键所在,便会被人掐断所有线索。一而再,再而三,孤原本以为你已经。。。。。。所以便就此停下。”轩辕彻微微发怔,略一回忆便强自停下,然后接着道,“不过,前几日,孤得到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孤查出来封太傅当时所中之毒,乃是‘归天’。”
阿四闻言怔了怔,“归,归天?那不是。。。。。。”
轩辕彻肯定地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宫中禁药——归天。此药服用之后,只要一柱香时间便能断气身亡。死后脸色红润,面带微笑,好似神魂飞天并未死去一般。最重要的是,服用此毒之后,根本查不出毒性,乃是宫中遮掩丑闻,赐死后宫贵人的御用□□。”
阿四浑身发冷,吸了口气,才僵硬地问道,“此药乃是宫中禁药,那是不是,只有宫中才有?”
“倒也不是,”轩辕彻摇了摇头,道,“此物虽为禁药,京中权臣若是想要,托了宫中贵人,却也不是拿不到的。据孤所知,便有一人取到过。”
“谁?”
轩辕彻定定看着阿四,一字一顿道,“左相,庄琦。”
“果然是他!”阿四银牙咬碎,恨声道,“这个庄琦,究竟与外祖有何仇恨,竟将封府赶尽杀绝?!若是被我查出来,一定要。。。。。。”
一定要如何呢?说到这里,阿四一下子懵住了。是啊,难道真的单枪匹马杀进左相府么?
根本不可能!
沉思间,只听轩辕彻幽幽一笑,道,“话虽如此,封太傅之死的真凶,却未必就是他。”
阿四闻言大惊失色,急道,“殿下此话怎讲?”
她心急如焚,恨不能钻进轩辕彻的脑海,直接将一切真相窥视个一清二楚才好!偏偏那太子轩辕彻不肯罢休,缓缓伸出了右手,莞尔一笑道,“孤也算是诚意十足,那么你呢,可否将那画卷拿来一观?”
阿四听后下意识看了眼苏幕遮,但见他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从她站的位子看去,别说眼神,便是脸部的神情也被摇晃的烛影遮住。
于是,也不及多想,她只是顿了顿,便将装了画卷的布包递到了轩辕彻手中。
轩辕彻毫不客气地接过,然后打开布包,将画卷放在了桌案之上。画卷缓缓展开,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幅人物画像。
画中亭台楼阁,烟雨朦胧,正中央的小桥上站着一个女子。她撑了一把油纸伞,正展颜回眸,笑意浅浅。
轩辕彻手指轻轻勾勒画中的线条,恍惚间,竟有一种穿越时空之感。好似自己又回到了亭中泼墨作画,而桥上的女人还被叫做小池。她眼含情眉含笑,欢笑着飞入自己的怀中撒娇。
然而,一切仅是恍然。回眸间,却见小池变成了如今的阿四。
她的眼中全然没有自己,正一次次地将目光投到对面的苏幕遮身上。
苏幕遮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来,那双隐在暗影之下的眸子熠熠发光,定定地盯着轩辕彻的双手不放。
轩辕彻心中再次一声长叹,然后端起手边的茶水,再无顾忌地泼了上去!
“噗!”
茶水泼洒在画卷之上,然后慢慢地沁入纸张,最后融进了颜料之中。
阿四与轩辕彻见此皆将注意力放在了画上,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他们谁也没有看到,安然而坐的苏幕遮眸中光芒陡胜,然后只是一个眨眼,便又极快地恢复原状,好似刚才那瞬间的表情只是错觉。
却在此时,轩辕彻突然瞳孔一缩,面色剧变!
尚未发话,便听阿四一声尖叫,苍白着脸蛋惊讶不已,道,“怎么可能,不可能!”
轩辕彻脸色铁青,指着被水浸透的画卷,道,“如何不可能?阿四,你给孤的,是一幅假货!”
阿四瞠目结舌,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只是拼命地摇头,半晌才道,“我亲手从大皇子暗格中取出来的,不可能有假!”
“是真是假,你难道不知道如何辨别?此幅画卷的秘密,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轩辕彻嘲讽一笑,冷冷道,“又或者,画卷早已被人掉了包,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后来的确想起了画卷里的秘密,但你也知道,此画一旦沾了茶水,便无法恢复原样,难道我取来便用茶水去泼不成?至于掉包,绝对不可能,这画卷除了我,便只有金。。。。。。她更不可能!”
阿四一边反驳,一边不停地翻看湿透了的画卷。遗憾的是,这画卷的确是一幅再普通不过的画而已。
轩辕彻疲惫不已,揉了揉太阳穴道,“无论如何,孤要的,便只是那幅画卷而已。你若是想知道你外祖之死的真相,便拿画卷来换。”
阿四哪里听得进别人在说什么,早已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最终还是苏幕遮起来将她拉住,好一顿劝慰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平复下来的阿四整了整思绪,抬头道,“画卷我来想办法,但我也有一事不明。”
轩辕彻闻言讥笑一声,道,“阿四,孤已经付了定金,你却丝毫都没有回馈于孤。你啊,还是收一收好奇心吧,总不能每次都让孤做亏本买卖吧?”
阿四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画像出自你手,画中画更是你亲手所拓,如果只是想要那幅地图,太子殿下难道会不记得了么?”
轩辕彻听到此处脸色一变,冷声道,“多年前所绘,哪里还记得清?”
阿四却并不买账,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道,“除非,那画卷之中,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能有何秘密?”轩辕彻眼眸一转,呵呵笑了起来,“苏公子,你倒是来说一说,一幅藏宝地图而已,能有何秘密?”
苏幕遮此时却正在站在阴影里,烛光闪烁间,那张俊逸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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