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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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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丝相绕,衣袂相连,他们好似一对恩爱夫妻。轩辕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雀跃起来,如同孩子般笨拙地俯身,眉眼弯弯地解着发。
    此时,小池嘴角挂起了柔柔笑意,她说,
    “阿彻,我回来了。”
    阿彻,阿彻。。。。。。
    “只是帮你撑把伞而已,不用谢。我叫古池,你可以叫我小池。你叫轩辕彻,那我叫你阿彻可好?”
    “阿彻你怎会在宫中,啊,莫不是要杀你的坏人也是宫中之人,这可如何是好?!”
    “阿彻,孤山算什么,刀山火海我也陪你!走,我随你去!”
    “阿彻,你莫急,待我去求了外祖,他定然会帮我们。”
    “阿彻,追兵太多太急,我去引开他们,你一定要见机逃走!”
    “阿彻,流火灼背虽然疼,我却更怕你疼。”
    “阿彻,我明日便要嫁给你了。。。。。。”
    “阿彻,阿彻,阿彻。。。。。。”
    恍惚间,轩辕彻又回到了昨日的是是非非之中。物换星移,人事全非。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而她,却漂泊流浪,辗转沉浮于江湖之中。
    轩辕彻心头一热,蓦地往前一步,伸手便将那一身嫁衣的女子抱进了怀里。
    “小池。。。。。。”
    随着缠绵悱恻的一声叹息,那把沾满雪花的油纸伞落在了石阶之上。然后几个翻滚,最后卡在了冰凉的石缝之中。
    低眉间,轩辕彻见伏在怀里的女人倏地抬起了头来!
    她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说,“你又叫错了。”
    轩辕彻不知所云,下一瞬却惊觉胸口剧痛!
    “噗!”利刃钝器刺破皮肉,刮过骨头,然后穿胸而过,发出闷闷的声响。
    轩辕彻吸着冷气低眉再看,只见一把雪亮的刀子已深深没入了自己的胸口。刀子的刀柄甚短,被捏在小池那双莹白的小手中。
    “你。。。。。。”
    轩辕彻才刚开口,却见小池手腕突然一转,一边搅动,一边将刀柄慢慢往外拔。
    “啊!”
    轩辕彻两眼发白放声痛叫,险些就要晕死过去。
    小池却拔得异常认真,刀尖带出淋漓的鲜血和翻卷的血肉。惹得她轻声一笑,道,“阿彻,记住了,我叫阿四。”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染血的嫁衣,满意道,“古池那个傻子已经死了整整三年,如今着我旧时衣,归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阿彻,你要记住她的名字,她叫——阿四!”
    “阿四不要!”
    轩辕彻惊叫着弹坐而起,满身都是密密的细汗。
    他有些恍然地扫了眼熟悉的锦被床帐,又摸了摸包扎过的胸口,晕过去之前的画面在脑中拂之不去。
    半崖之上,他被反应过来的暗卫救下,而一身血衣嫁衣的阿四站在几步之外。她扫了一眼手执刀剑的暗卫,爽快地扔了刀刃束手就擒,却又冷冷一笑,冰寒彻骨地问道,“怎么,还要再刺我一剑?”
    轩辕彻当时只觉得心痛不已,失去知觉之前,几乎是提着一口气地叫道,“不准动她,谁都不准!”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又摸了摸胸口,暗叹小池此次真是下了狠手。
    “阿四便阿四吧,孤三年前刺过你一剑,你这一刀,来得好!”
    轩辕彻吁了口气,靠在床头喃喃自语道。
    正在此时,帐外脚步声起。
    有人急急冲到床侧,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殿下您总算醒了,您快去看看吧,绿袖无能,阿四姑娘她。。。。。。”
    轩辕彻大惊失色,一把撩开床帐,喝道,“阿四她如何了?!”
    “阿四姑娘她。。。。。。”

☆、第87章 天将破晓

天将破晓,轩辕彻裹着厚厚的皮裘,将苍白无血色的脸藏在细软的狐毛领后面。
    肩舆被四个人合力抬着,旁边站在柳护卫。柳护卫原名柳俊,前几日刚领了太子太保的职,便也不能再称作柳护卫了。
    太子太保一向负责太子的安全,此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柳俊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再一想浣纱院那位,心里更是“咚咚咚”跳个不停,于是便道,“殿下,您贵为一国储君,切不能再陷自己于危难之间。崖上那一出戏固然事出有因,但。。。。。。”他瞧了眼半眯着双眼的轩辕彻,叹道,“太子殿下您此番略有些莽撞了。”
    轩辕彻轻咳一声,摆手道,“事已至此,太保无需多言。小池。。。。。。阿四她性子执拗,喜欢还是厌恶更是一目了然。孤算到她定是要发泄报复一番,也将御医与暗卫全数备齐。却不料她此次下手如此之狠,竟真想要了孤的命去,唉。。。。。。”
    柳俊愤愤道,“此女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刺杀当今太子!若非殿下您仁慈,她便是死个几十次都不够赎罪的!东宫之人都为此愤恨不已,言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轩辕彻闻言眸光一暗,寒声道,“下人们咋呼几声便也罢了,柳太保可要牢记孤之所谋,切不可为了一时气愤坏了大事!”
    柳俊听到此处连忙停步,抱拳一礼道,“侍从观察了阿四姑娘几日,连包袱都翻了好几遍,还是没有见着那幅画像。但是殿下尽可放心,卑职牢记于心,必不会坏了殿下大事。”
    轩辕彻满意地点点头,“阿四虽犟,性子又直,但并不蠢,你们办事多留个心眼,免得弄巧成拙。”他见柳俊垂头称是,才接着继续道,“孤此次三日不朝,朝堂有何风吹草动,宫中呢?”
    柳俊道,“工部因雪灾之故参了殿下一本,但被兵部尚书和左相大人齐力驳下。另外,有些个臣下闲来无事,私下里风言风语,均被左相大人找了些由头,处理了个干干净净。”
    轩辕彻捂着嘴轻咳几声,笑道,“孤这位岳丈大人实乃雷霆手段,只得些许苗头,便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只是,不知他这番动作究竟是为了孤呢,还是为了他庄府。”又道,“太子太师吴语今在何处,孤安排给他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吴语大人以重病之名闭门谢客,暗中将此次朝中各方的反应记录在册,只待殿下一观。私下里,他曾接洽过工部的人,并无意间将殿下此次事故算在了左相府的头上。同时,还在那些被处置的下臣之中精挑细选了一番,据说,里面尚有不少可用之才。”
    “吴语办事,孤甚为放心。”轩辕彻紧了紧毛领,转言道,“却不知左相府如何动作?”
    “起初,左相府出动了无数暗人四处寻找殿下,甚至鼓动了兵部潘尚书,准备带兵前来梨山。后来,太子妃娘娘得了小蝶的通风报信,转身便送了书信出去。结果,左相府便立刻收回了所有人手,一切如常,毫无异动。”
    “哦?”轩辕彻扬眉一笑,“阿瑶不负众望,果真如孤所料,挡住了左相府的介入。如此,想必等到天亮,她便要赶来梨山了。”
    柳俊跟着笑道,“太子妃娘娘贤惠聪颖,原本该是殿下的得力内助才是。”
    “可惜啊,她是孤的太子妃,却也是庄府的女儿。身在皇家,嫁出来的女儿,可不是泼出来的水。”轩辕彻低低一叹,转而却又笑了起来,“不过却也无妨,此番将她与阿四放在一处。让她去一去阿四的戾气,也让阿四来下一下她的威风。”
    柳俊听到此处,不由疑惑道,“可是殿下,若是太子妃娘娘忽然住到了行宫,今上岂不是。。。。。。”
    轩辕彻眯着眼睛摆了摆手,道,“无妨,你以为我们这些事,瞒得过父皇的眼睛?呵,父皇他怕是心里一清二楚,偏偏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闹得太难看,便作不知罢了。”
    言谈间,肩舆已经走过了大半个别庄,最后拐进了后山的宅院里。
    宅院深深,本该是寂静无声,安静恬然。轩辕彻见到的,却是滚滚浓烟与冲天火光!
    大火来自宅院之中的浣纱院,那是阿四曾住了五年多的旧居。
    在浣纱院,他为她绾发描画,她替她磨墨添香。原本,他将阿四安排进浣纱院,是想让她睹物思情。一旦她念及过往的执手相护,他们便能再回昨日。
    然而,昨日之日不可留。
    小池已被自己一剑穿胸,当她以阿四之名再次归来,他们便再也回不到过去。难道,那些曾经的眷恋缱绻。。。。。。
    整整六年啊,便真的能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许是夜风太凉,他又重伤初醒,被这么迎面而来的烟气一呛,竟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柳俊待肩舆放下,便连忙上前扶住,搀着轩辕彻站稳了身子。
    他瞧了眼乱成一团的宅院,犹豫道,“殿下,您重伤未愈,此间又乱作一团,您看是不是。。。。。。”
    轩辕彻咳了个撕心裂肺,胸口更是闷得难受。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闻言喘息着道,“扶孤过去,此次若是不去,别说那画,便是强行将她留在梨山,也是无济于事。”
    浣纱院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火光掩映下,阿四一身青衣,笑盈盈立在一边。她的身后,丫鬟仆从早已跪倒一片,口中齐呼:
    “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俊见阿四这一番作为,怒斥道,“大胆刁民,见了太子殿下,竟。。。。。。”
    轩辕彻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摆手打断他的喝斥,又将一众丫鬟仆从挥退。
    于是,烟火滚滚的当下,便只剩下了阿四与轩辕彻相视而立。
    阿四的身后有一棵柳树,那还是她当时初入梨山所栽。
    曾几何时,抽出绿芽的柳树昂然而立,为她挡去了丝丝寒凉。如今四季轮转,一去近有九年。一朝回来,那粗壮高大的柳树却被她一把火牵连,烧了个噼里啪啦,怒火焚、身。
    轩辕彻看着阿四无动于衷的脸庞,叹气道,“浣纱院你曾经住了五年多,自你走后,我一直交待下人必须原封不动,好生打扫。既然你不喜欢,烧了,便烧了吧。”
    阿四哼了一声,缓缓道,“不错,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连出嫁当日敷了面妆,却又未盖好的盒子都没有变动。但是,这又能如何?我每看一眼,便多一分恨,每想一遍,便多一分怨!阿彻,你说,如此讨人厌的地方,该不该烧?”
    轩辕彻被烟熏得咳嗽不止,只能强自压下胸口的翻腾血气,道,“三年前我刺你一剑,这次你还我一刀,阿四,你我可不可以算作扯平?”
    阿四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转眸盯住对方的眼睛,道,“阿彻,你不懂,眼泪也会结疤。今生今世,你我永远也扯不平。欠我的,我便要自己亲手拿回来,一样也会不少!”
    轩辕彻闻言哈哈一笑,他猛地上前几步,咄咄逼人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又为何要偏过去半寸?!别告诉我你不会用刀!在梨山,你学的第一样,便是如何一刀毙命!”
    他动作太大,高声一吼,竟崩裂了胸上的伤口。却见阿四只是瞄了眼那沁出血色的胸口,淡淡道,“一刀杀了岂不是可惜?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那我呢,岂不是要亡命天涯。”
    她说到这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一笑,道,“不急,我孤身一人,又无牵无挂,这条小命也不值几个钱。此番回来,便是要看看你这张嘴脸,还如何装模作样,假仁假义。然后,等着看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轩辕彻的胸口一抽一抽的疼,他连忙按住伤处,缓了口气,才看着阿四,笃定道,“阿四,你我相识多年,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你,是为了封府,为了你外祖之死而来吧。”
    阿四眉间一跳,抿着唇不说话。
    轩辕彻见状又是一声长叹,道,“如果我说,封府的事与我无关,你,信不信我?”
    阿四一声冷笑,嘲讽不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见轩辕彻脸色灰败,似乎痛苦不已,“你不信我,我却不能瞒着你。”他双眼直视阿四,坦坦荡荡道,“封府之事乃是左相府背后操纵,就连你外祖,好不容易被我救出,却不知那左相庄琦从何得来的消息,竟半道将你外祖给劫杀了!”
    说到这里,他见阿四面色雪白,不复初时自在,便软了口气,柔声道,“阿四,只要你开口,我便是倾尽所能,也会为你达成所愿。一报还一报,抄了他左相府,以报你外祖在天之灵,可好?!”
    阿四心口钝痛,头脑却依旧清醒,她勉强一笑,道,“哦?世上还有这种便宜事?恐怕此事少不得要我出点力吧?这样,你不妨直言,且看我能不能做。”
    轩辕彻心中大定,脸上却浮现了一丝愤懑和苦恼,“实不相瞒,我登太子之位已有三年,却处处受庄府掣肘,要想将左相扳倒,也需大费一番周章。”
    阿四静默不语,只是要笑不笑,听他如何继续。
    只见他忽地回眸一笑,轻松自然道,“阿四,你还记得那幅画吗,就是当初我为你画的一副肖像。只要你将它给我。。。。。。”
    “那画,的确在我手上。”
    轩辕彻闻言喜上眉梢,甚至顾不上胸口的伤,疾步上前,急切道,“果真?那画是我为你作的第一幅画。我便知道,你是舍不得丢的。”又道,“时隔多年,每每忆起当日,我便后悔不已。若非没有将它保管好,这漫长的三年,我便也能用它一解相思之苦。”
    他说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阿四心中却平静无波。
    她掠了掠鬓发,佯装吃惊道,“只是一幅画而已,竟让你如此费心,难不成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竟能助你扳倒如日中天的左相府?”说到这儿,她突地一顿,惋惜道,“不过,很可惜的是,此画我并未带在身上。”
    轩辕彻闻言脸部一僵,嘴角勾着,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得拼命咳嗽一番,才道,“无妨,你空时去取了回来便好。此画的确暗藏玄机,但今日不便,改日与你细说。阿四你一定记着,此画若是到了我手中,定能一举扳倒左相,偿你所愿。”
    阿四好似异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双眸,正色道,“还有件事。”
    “何事,只要我知道,便都告知于你。”
    “我来问你,三年前的婚嫁,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四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到轩辕彻身前,几乎就要贴到他的鼻子,才最终停下。
    她双眼微微赤红,厉声道,“你为何出尔反尔,为何半路另娶她人,又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轩辕彻一怔,继而满脸愧色,闭了闭眼睛,才道,“阿四,此事说来话长,其中涉及多方势力角逐,牵扯甚广。当年,我的确是罪该万死,愧对于你。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无力可施。若非如此,恐怕。。。。。。”
    正在此时,太子太保柳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声音急促,恭敬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来了。”
    轩辕彻一惊,拧了拧浓眉,又瞧了瞧还未全亮的天空,转身道,“哦?天尚未亮,她到哪儿了?”
    “回禀殿下,太子妃娘娘的车辇已然停在了梨山脚下。肩舆也已备好,恐怕过不了多时,便要去殿下寝宫问安了。”
    “竟来得如此之快?”
    轩辕彻幽幽一叹,却没有看到他身后那个女人。
    她正垂着头,嘴角浮着古怪的笑意。
    浣纱院的火,烧红了梨山的半边天空。而就在这红彤彤的浓云背后,有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
    阿四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烟火味儿,竟也如此美好。
    新的一天,全新的开始。
    庄瑶,三年不见,我真是好期待啊。。。。。。

☆、第88章 唇枪舌剑

寒冬冷夜,狂风呼啸,带起了漫天飞沙。
    沙子转着圈儿,穿廊过院,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花岗岩的台阶上。台阶一路蜿蜒而下,越走便越是潮湿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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