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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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抓狂要对她吼，我是秦飘絮，宇朝第一公子秦飘絮，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她却对我笑笑，温和的，却是带着距离的。

我知道小九是骗我的。

她被惩罚受伤了，她说没事，然后惊呼少爷你是不是到了特殊时期多愁善感了；她笑着祝福我的婚礼，然后远离热闹的人群，默默的在一旁给我缝制嫁衣；她轻声安慰我，尚书府上下都很安全，等着我康复去团聚，其实，她早就猜到秦家只剩下我一个了；她说为了奖励少爷听话吃药，今晚加餐一只鸡蛋，她会在饭桌上玩闹，跟我抢饭菜，然后故作抢不过我，鼓着嘴巴生气的吃白饭，我却不知道她已经好几天只是喝米水……

她为我唱歌，她为我夺冠，我的心被填得满满的，可我却不敢去想。我不再是那个高傲的第一公子，我甚至看不起自己，我只是一个负累。

小九才十二岁啊！

是我太自私，我怎么敢相信天下皆薄情的女子有多长情，所以，请让我自私的享受你无私的关怀。

小九，秦飘絮这一辈子，最不愿欺骗的就是你，可我更不愿让你看到你心中所喜欢的少爷的面目变得越来越狰狞，我怕你会失望，你会难过，那么我……

“小姐是不是要纳小夫了？”

“咦，那西厢的那个公子是谁啊？”

“你不知道？听说是以前的那个第一公子呢……”

“嘘，你不要命了，第一公子早就被流放了，现在这个只是普通的伶人！”

稀疏的议论声渐渐飘远，宇朝第一公子变成伶人了，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像小九说的，心会揪在一起，麻麻的。

我的一生平顺，我以为一辈子就是这样的。却不料我的人生也如戏剧里所说的，跌宕迂回。

午夜骤然降临。

我抬眼望去，一片浮云遮过了月亮，我忽然觉得寒意刺骨，忽然一阵箫声破空而出，仿佛知道我的心事，箫声清空婉约，若有若无。

月色迷蒙，箫声仿佛合着我的心碎声断断续续的奏响，低回盘旋弥漫在微微流动着悲怆的空气里，所有的往事，忽然间，仿佛就萦绕在吹箫人的手指尖起起落落。

风声雨声顿时俱寂，整个世界只余下这幽幽的声响。

我缓缓起身，款步走向窗边。雨后清新的气息袭面而来，我低眉，抬眼前望，眸中映出那薄柳之姿，在风中微微颤抖着身子。

如此的，漂泊无依。

凌然果然是骗我的，爹娘不在这里，她说为了我的安全起见，我要先躲在这个别院一阵子，她说话的神情是多么的温柔，难怪这么多男子前仆后继的甘愿为了她舍弃一切。

他们说，凌然回来了。

门咿呀的被打开，月光洒进一地的静然。

凌然拿着一碟糕点，兴致盎然的来到我身旁，拉着我的手坐下。

“絮儿，快来尝尝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是你亲自去做的吗？”

“抱歉，絮儿，最近的生意有点忙，这是让下人刚去买的，我让他们买最新鲜的，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我“嗯”了一声，敛下眼中的情绪，拿起一块轻咬一口，浅笑道，“很好吃。”

“那絮儿，下次我亲自做给你吃好吗？”

我点头，凌然情不自禁的拿起我的手，低头沉默。她突然把我揽在怀里，那熟悉的如兰的淡香萦便绕唇齿间，暗藏着令我心碎的痛。

她说，“絮儿，我纳小夫的事你不要相信，我只是要接近他套话。”

她说，“絮儿，我不爱他，我只爱你。你等我，我一定娶你为正夫，给你享不尽的富贵。”

她说，“絮儿，你不要难过，尚书府的事牵连了多方人的利益，我只能暗中周旋，先委屈你一阵子，只要几个月就可以了。”

我心中暗笑，凌然，你却不知，我早已知道你的计划。什么暗中周旋，怕是故意把我放在这里拖着吧。

直到不爱你了，才看清你爱我那虚假的面目，我真觉得那时的我义无反顾的傻劲真是好笑……

你万不该把我们的爱情也算计下去的。

我要看着你的衰败，然后，为我逝去的爱情一同陪葬。唇边，渐渐的绽放罂粟般微笑。

那时高时低的嗓音仿若呢喃般的飘了过来，幽柔的多情的低语，仿佛就响在耳边，带着无比的愁绪。

绝代有佳人，独居幽谷中。

然，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听着窗外淅沥淅沥的雨声，我想着小九分离前那明亮的眼睛，还有她的那句话。

少爷，你要狠狠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19　回家

站在三岔路上，我很迷茫。

尚书府没有了，我也自由了，却好像一下子没有了奋斗目标，我该往哪里走呢。

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对了，我就回村子看一下，是该报答我的家人的时候了。

村子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破旧的房屋都焕然一新，还多了几户人家，踏上村子后，欢笑声一直没停过。几个小孩看到我也不觉得胆怯，反而笑嘻嘻的上前让我陪他们玩。赤脚踩到沙子上，我呵呵笑着，再像小朋友那样捡了些自认为精致的贝壳，趁太阳还没下山，我要赶紧回家去了。

看着他们如骄阳般明媚的笑容，我用力的挥动自己的手臂。

其实我只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我却对这里产生家的感觉，也许是九丫那些淳朴的家人，不，现在应该说是我的家人了。

近乡情怯，我止步在家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喊。

“爹，九丫回来了！”

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门突然打开，首先撞进我眼帘的是爹有点花白的头发，还有那湿润的双眼。

“九儿，欢迎回家。”

我泪眼盈盈，与这个慈爱的男子紧紧的拥抱。

家，我自己的家。

依靠我这几年的补贴，几个哥哥都嫁得不错，姐姐们也娶了夫郎自己在外面建了房子，家里就爹跟娘两人作伴，偶尔几个孩子回来看一下两老，日子过得挺清闲。

“娘呢？”

“她下田去了。”爹笑眯了双眼，我细心的留意到爹的眼角已经添上了细纹。

在我年轻着奔跑宣示着我的长大的时候，却不知道父母在悄悄的老去，他们的年华换来了我们的青春。是不是在他们老得不能再为我们做些什么了，我才会发现这些呢。我突然间很感概，小时候的我以为姥姥脸上的皱纹是天生的，我会调皮的用手指数着细纹的数量，而姥姥却是抱着我，纵容的笑着。我没有想过父母是什么，更没有感受过这沧桑变化的震撼。

我突然间很感激上天，感激九丫，感激他们赐给我的父母！

“娘这么大年纪了还下田！”我惊呼，“我还剩下一点银子，给你们开个店铺做点小生意吧！”

爹却摸着我的脑袋笑道，“你娘回来了千万别说她年纪大，不然她会拿着锄头追着你跑呢。”

我瞠目，不是吧，才几年不见，那个在我印象中老实的庄稼汉怎么变成威武神力人了。

“你寄回来的那些银子，被村里一些恶棍见着，每次都上门跟我们要，你娘刚开始还会给一些，后来实在太过分了，就跟她们打起来。这几年打的架多了，身子壮了，性格也变了些。”爹无可奈的神情，但眼中却是溢满了欢喜，还有一些看不清的浅浅的喜色。

“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银子……”

爹握着我的手，暖意的传递，填满了我的心房，“九儿，怎么能怪你呢，要不是你的银子，那些年的洪荒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过，这也帮了村里的不少人，现在你娘的名气可是比村长还要大呢。”

“爹，只要你们过得好，九丫再大的苦也是能受的。”我绽出一个特大的笑容，爹很是欣慰，可眼中慢慢露出的担忧。

“九儿，爹听说尚书府……”

“爹放心，那天九儿刚好出来买东西，才逃了一劫，你们对外说我去村外当了几年帮工，赚了一点钱，回村看看你们。我一个低等丫鬟，没有人发现的。”

“那样最好，爹娘不奢望九儿干大事，只求你一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爹娘就算过点苦日子也不算什么。”

“爹……”我眼角湿润，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无私的。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报道，一个小城市地震后，抢救人员营救受灾人民，在一间倒塌的屋子里，他们找到了一个气息微弱的婴儿，可是抱着婴儿的那双手除了手掌都埋在土里，抢救人员把婴儿抱出去，往里面挖，是一个高举着双手仰头站起的妇女，可是他们又发现，妇女的脚下还有一双手，他们继续往下挖，是一个同样姿势的男子。他们一个举着一个，就为了让婴儿获得更多生存的机会，每个看了这个故事的人，都没有不感动的。

我和爹都沉醉在各自的气氛中，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大喊声。

“孩子他爹，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娘兴高采烈的推开门，看到屋内的我却是愣了，表情定在脸上，特别的滑稽。我笑着上前，仰望这个我已经差不多同高的娘说道。

“娘，九丫回来了。”

娘手上那据说杀伤力巨大的武器锄把哐当的一下掉到地上，她的手不知道往哪摆去，竟有点笨拙的回应，“回……回来就好，你这个死丫头！”

娘粗鲁的抱着我，大咧咧的骂着我这几年只捎钱不给音讯，她说她就当我死掉了，没有这么不孝顺的女儿。爹却在一旁拉着娘的衣袖，却制止不住娘骂得尽兴的劲头，只能对我露出爱莫难助的神情。

“娘，你刚回来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对，差点忘记了。”娘拍了下额头，这才把我放过去，我立即退到爹的身侧，对他偷偷吐了下舌头，娘继续说道，“我这几年不是常说骨头痛什么的吗……”

娘没说完我就立即打岔，“娘你的身体怎么了？”我跳过去，紧张的用眼神检查她哪里不妥的。

娘好笑我大惊小怪的，她拍着我的手忙说没事，她说可能年轻的时候不注意，生病的时候下田种下祸根，就是阴雨天偶尔疼一下。看着她温厚的眼神，我就知道她肯定是不想让我操心的，我坐在她身侧，盯着她一举一动。

“九丫，你先听我说，我遇到了尧神医，他给我敲了几下，然后给了副药，让我喝上几天就没事了。”提到那个神医，娘的双眼叮的发亮了，我疑惑的望向爹去。

“九儿，月前村里发生了一场大病，尧神医路过这里救了好几条人命。”

娘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我探头望去，模样很是熟悉。“尧神医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的旧病，真是太厉害了。”

“娘，那尧神医是什么样的人呢？他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会在我们村子里待了一个月？”

“我猜尧神医一定是隐士的高人，他定是看我们村里没有一个大夫，才留在这里为我们好好治病。”爹一脸的向往，我看他们把那个神医当偶像一样崇拜了。“尧神医可是个男子呢，居然会这么多的本事，真是很羡慕他。”

我抿唇不语，村子里的人淳朴，很容易受骗，说我小人之心也好，一个据说很有本事的外人突然住在条件不好的乡下里，如果他真的这么好人，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图所报说不定图更大的报。看他们这么维护他，我也不好反驳，希望他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吧。

无论如何，我的家，我要亲手保卫！

晚上，我非要跟娘一起睡，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娘的脸发红，看着爹笑着的幸福模样，有点窘迫，可却没有推开我的手，她无可奈何的对我说，都几岁了，还像个没长大的丫头。

我嬉皮笑脸的说，孩子长多大在父母眼中一直都是没大透的！

爹笑着给我们熄灯，关门，我却看到月光中，他微微湿润的双眼。我抱紧了娘的手，温声道，娘，我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20　神医

隔天一大早，娘就把我揪了起来，她让我去找那个尧神医，去道个谢，顺便学点本领。

听了一个晚上，我对那人的确挺好奇的，看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温驯无害也好。

农村清新的空气果然是城市不能比的！推开大门，我就深深呼吸一下。

看到院子里养的几只母鸡，吃饱了懒洋洋的在散步。

突然想到以前在姥姥乡下，最喜欢追着那些鸡鸭鹅跑，看着母鸡那翘起的肉肉的屁股我就想一脚踢过去，心动不如行动，一群鸡在我的偷袭下，咯咯的尖叫乱跑，我笑得不可自已。

“笨丫回来了！笨丫回来了！”几个小孩在墙边看着我，不可思议的大叫，被我发现就一哄而散。

“九丫，都几岁的人了，还玩！”娘拿着锄头差点要冲出来。

脸色发窘，低头快步离开。

论年龄，我也到了定亲的时候，再过两年及笄就可以顺便把婚给结了。我们这些小家小户的，连定亲也能省下，只要看上了哪家男子，送上聘礼，双方家长都见面没问题，就可以收进房了。男子是毫无做主权利的，只要女方看上，礼节全都可以省下，甚至若是男方不满意，还能强抢，律法是默许的。

这些都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在这个世界男子地位的低下，甚至连牲畜都不如。我暗自下定决定，我未来的丈夫，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娶进门，成为全国乃至其他国家的佳话！我低头嗤嗤笑着，轻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现在我这小身板子的，没钱没权更没貌，说不定我要用抢，才能抢一个夫婿回来呢！哎。

最近家里的生活殷实了许多，慢慢奔小康了，就算买上几房较下等的侍郎也是没问题的。爹在谈话间隐约询问了我的意思，立即给我耍太极过去了。

先别说我只有十三，就算我二十三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收个男子进房的事啊！想到一个男子化着浓妆，娇滴滴的守在房里，看见我就梨花带雨的扑上来，柔柔的叫道妻主……呃，晃晃脑袋……

后来连娘都出动了，他们九个孩子，除了送掉的那几个，只剩下我没有婚嫁，父母都是喜欢弄些鸳鸯配的，可怜的我就是那个对象了。

我只能推托自己当了十年的痴呆，对男女之事不太懂，不能操之过急，况且现在家底厚实多了，等年纪再大一点考虑也不迟。

他们自我十岁那年就知道，我很有主见，见拗不过我，也慢慢放弃了，不过爹一听到关于哪个适婚男子的事都特别认真……哎，能拖则拖，过两年再算吧。

问了那神医住的地方，我欣赏着风景，轻轻松松的寻路去了。身后那人似乎在叫我小心还有什么的，我晃晃脑袋，听错了吧。

世外高人都是喜欢住在偏僻的地方，方便修行。走了好一大段的路，终于来到山顶，我早就气息不稳了。

突然，眼前烟雾弥漫，今天天高气爽，往下望去山下风景清晰可见，这山也不是很高，怎么会一片大雾呢。伸手不见五指，仿佛隔绝了开来。

心生疑惑，迈出的那一步就更加警惕了。

可刹那间，周遭的环境又急促的转变，白雾退去，尽是黄沙一片，炽热的太阳高挂，遥望上空几只秃鹰盘旋鸣叫着不肯离去。

幻境！我心中大惊，心想肯定不小心进了什么阵法里面，更是不敢随便走动。

忽而一阵热风吹来，扬起漫天的黄沙，身后急促的奔跑声震耳欲聋，我回头看去，竟是成天上万的蝎子！它们走过之处，本来一片青绿竟只剩下光秃秃的沙地！

黑麻麻的一堆，吓得我不顾幻境往回跑去。

又一步，秃鹰黄沙蝎子全都消失不见，此时我竟站在悬崖边，脚已经踏空了一半！

我站在边上摇摇欲坠，脚稍稍一定，几粒小石子便滚下悬崖，连声音都听不到，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这该是多深啊。

我往回看了下，身后一片平坦，可在幻境中，难说那才是悬崖。

我深呼一口气，闭上了